《天香十二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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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十二亭- 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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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板贴在地面上急飞,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嗖嗖嗖!啪怕怕!
    只听得一阵一阵尖锐的声响,整座大厅中突然似来了一场暴风雨,电闪雷鸣!厅底的翻板劈劈啪啪地翻来合去;地面的恨地枪如春笋般地突起,形成一片枪林;空中乱箭狂飞,刀光如雪;还有人头大小的铁锤在飞舞!立时将那扇门板淹没在刀光箭雨之中。
    啪!门板终于停下,却是被厅顶一枝丈长的大铁枪一枪搠穿,牢牢钉在地上,体积增大了几倍。上面钉满了各式各样的飞刀,飞镖,长箭,短箭,铁蒺藜,银针,就如同一只铁刺猬。
    门板刚停,两团幽灵火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直落在门板上。
    呼——
    门板上立即火焰四起,浓烟滚滚,连刀剑都在熔化。
    钟晓年的眼睛已瞪得溜圆,刚要说话,却突见两颗鸡蛋大小的黑蛋从屋顶上飞下,直砸进火焰中。
    轰——!
    火焰四射,门板粉碎,残刀断剑满天飞,带着一溜溜火串,绚丽极了!
    江南霹雳堂的霹雳弹!五人连忙往后躲闪。
    火焰犹在地板上燃烧,却唯剩有限的几点,在这漆黑的大厅里,更是显得格外的惨淡。
    钟晓年,郭强,薛沉香,许侍霜不由面面相觑。
    “这也太夸张了吧?”郭强不由叹道。
    钟晓年憋了几憋,终于憋出了那句憋了好久的话:“何兄,你不是在跟咱们开玩笑吧?”
    薛沉香也迟疑地看着何天香。翻天板,恨地枪,子母连环箭,飞蝗针,柳叶刀,散花蒺藜,砸天锤幽灵火,霹雳弹,这是人能过的吗?只怕铁打的罗汉也得给打散了,烧化了,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
    何天香却冷笑道:“我倒想是开玩笑,可你现在看像吗?”说着夹了另一块木板往前走去。
    “你干什么?”钟晓年不由问道。
    “这草芥厅的厉害,你们也看过了;你们去留随意,我可要先行一步了!”何天香说道,突然振臂一掷,那扇门板立即嗖的一声平空直飞五丈,就在力尽将坠之时,何天香的身形突然如雄鹰般怒飞而起向那扇门板上落去。
    四人对望一眼,也立即齐齐从空中跃起,随着何天香向门板上落去。
    五个人的脚刚一着门板,门板便啪的一声砸在地上,所有的机关立即同时开动。飕飕飕,嗤嗤嗤!只见满眼都是刀光,满眼都是箭影。
    门板依旧在向前飞驰,锵——锵——何天香与薛沉香同时撤剑,钟晓年出刀挥舞开来,只在门板周围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防护网。
    叮叮叮叮叮!所有的暗器都在剑网前纷纷折落。门板狭小,三人立起遮挡暗器,许侍霜与郭强只有蹲在中间,以待急变。翻板在门板下面疯狂地开合,恨地枪似毒蛇一般死命的追来,狂刀疯针在剑网上撞的粉身碎骨,火花四射!
    门板在飞驰,暗器越来越多,三人的刀剑也舞的越来越快。突然,一枚砸天锤当的一声荡开了钟晓年的断命刀直奔许侍霜的头上砸来。
    许侍霜一抬头,锤已至顶,不由一声惊呼,连忙伸手去挡,却突觉一股袖风迎面扑来,何天香左袖一卷,已将那柄砸天锤抄在手里往外一甩。当!地一声撞在另一枚砸天锤上,两锤立时齐声落地。
    许侍霜惊魂刚过,就见后面六团火光齐齐飘忽着扑了过来,不由惊叫道:“不好!是幽灵火!”
    “沉香!”何天香突然叫道。门板在飞驰,针箭在乱飞,薛沉香突然扬手!
    嗤嗤嗤!
    六道碧光突闪,就如在夜幕里闪过了六道闪电!
    叮叮叮!一连串的脆响,六团幽灵火竟被一齐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再也挣脱不开!
    碧血神针!天星楼的碧血神针!幽灵火烧的化铁刀铁剑,但却熔不了这天下无坚不摧的碧血神针!
    薛沉香六枚碧血神针刚一射出,却突见四颗霹雳弹迎面飞来,不由脸色大变,连忙一偏剑锋叫道:“大家快跳!”
    呼——
    郭强却突然起身、出腿!腿快若电,风云十八腿!
    “你干什么?!”钟晓年不由骇然出声。
    啪啪!啪啪!~四声脆响,那么凌厉的腿风撞在霹雳弹上,霹雳弹居然没有爆炸!
    能踢出这样腿功的人,天下不会超过三个,而郭强绝对是这三个中的一个!
    轰轰轰——
    被踢飞的霹雳弹闪电一般击在厅顶上,火光满天,厅顶上刚刚射出的刀针剑锤被炸的四散乱迸!
    残刀断剑,飞雨流虹之中,啪的一声响,门板撞在了对面门口的石阶上,停了下来。
    刀停雨歇,翻板一块一块地复原,大厅中又重新平静下来,五个人站在门板上,却如同刚从地狱中走过一遭一样。
    大厅中好静,静的每个人连自己的心跳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们成功了——”钟晓年突然大喊道,一下子跳了下来。
    “了——”在大厅中久久回荡。
    “但更凶险的还在上面!”何天香也心有余悸地道。
    五人鱼贯上楼,却发现已经站在了鬼泣楼的楼心。在楼梯口的四面,环排了青白赤黑四扇铁门。
    东方苍龙属木色尚青,是“滚刀山”;
    西方白虎属金色尚白,是“玄冰林”;
    南方朱雀属火色尚赤,是“焚天海”;
    北方玄武属水色尚黑,是“蚀骨潭”!
    何天香走到赤门面前转身道:“大家都要记住,你走到哪里,别人走到哪里,里面都有青白赤黑四条线告诉你,只有四条线都到了对面,咱们才能上第三层;倘有一条到不了,铁门就会封闭,把我们在里面关一辈子!所以大家要同进退,如果觉得不行,就一齐退出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知道了!”四人一起点头。
    “那好!郭师兄!”何天香突然看着郭强道:“咱们进去之后,这里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郭强郑重地点点头,却笑道:“你们放心地去吧!清竹昨晚上做梦,你们都没事的!”
    哈哈哈……
    众人一齐大笑,但笑声很快沉落了下来。何天香,薛沉香,许侍霜都静静地看着别的人,眼光中充满了怀念与留恋。谁都知道,进去之后很难会活着再出来;但谁都知道自己必须要进去!这可能是一生中最后一次看到别人了,就再多看一眼吧!记住他(她)的音容,记住他(她)的笑貌,没有今生,还没有来世吗?
    人间最是苦涩,生离死别!
    钟晓年看着看着突然想哭,却强颜欢笑道:“许姑娘,破楼之后,你许我的十斤上好的人参可不许赖呀!”
    许侍霜却恍然惘闻,突然缓缓地转过头朝郭强哽咽道:“郭大哥,如果这次我真的过不去,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把我和何大哥葬在一起呀!”
    郭强的眼角有些发涩,喉咙也突然似被什么堵住了,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何天香却轻轻地道:“侍霜,你要记住:如果你真的走不出去,死的不仅仅是我,还有你薛姐姐和你钟大哥也同样不会活着走出去,你知道吗?”说着就伸手去开铁门。
    “天香,你等一下!”薛沉香也突然叫道。
    何天香转头,却见薛沉香一脸静静地看着自己,轻轻地道:“我可以吻你一下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叫我名字!”何天香的心不由猛地一跳,却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薛沉香缓缓地走向何天香,她的步子是那样的轻柔,那样的款慢,又是那样的优美,但许侍霜已经呜咽,郭强和钟晓年眼中也有泪珠滑下。
    何天香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柔软的红唇轻轻地印在额上,竟是那样的火热;可何天香的心早已被泪雨打湿,冰凉,更加的冰凉!
    许侍霜早已泪如雨下,郭强和钟晓年也背过身子去擦泪。
    薛沉香直起身子,轻轻地道:“这是我替婷儿和周姑娘她们亲的!”
    何天香点点头,笑中却想哭:“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薛沉香转过身子面对着白门,腮上终于有两滴晶莹的泪珠滑下。
    许侍霜转向了黑门,钟晓年转向了青门。
    “开门!”何天香突然悲壮地大叫道。
    扎扎扎……赤红色的大门缓缓地打了开来。
    满眼都是火焰,火的海,火的涛!整个大厅就如同一块火炉中烧红的铁棒一般。只有一条在火光中时隐时现的小路通向对面。
    呼——
    何天香衣服上的一片碎布被气流卷起飘向空中,立即在空中着火,化成灰烬。
    何天香却一步跨了进去,一步一步向前走。身上的衣服已经开始发焦,下摆开始着火,对面门上的赤线却开始延伸。何天香下摆上的火势已渐大,接着是腰上的,肩上的,然后是全身已冒起了火苗,但何天香依旧地前行,前行……
    何天香身上的火苗越来越大,终于融入了那片火的海,火的涛!已再也看不见他的人,他的影,只有门上的赤线还在缓缓地前行,证明他还活着!
    满厅都是冰柱,上顶厅顶,下抵厅底,闪烁着耀眼的白光。冰柱如林,但依稀可见对面的铁门。
    突然,厅顶上吊下无数颗明珠,立时,珠冰互耀,白光大盛,欲毁人目,薛沉香连忙闭了眼,但厅门的方向已经不见。
    一缕寒风吹过,嗤!薛沉香的左臂衣袖突然被风刀割裂,有血渗出!
    黑门一打开,许侍霜还没等看情什么,就突觉一股恶臭传来,直冲脑门,险些栽倒。许侍霜连忙从衣服内抓了一把药丸塞在嘴里,然后又是一把,这才稍觉头脑有些清醒了,一脚踏了进去。
    厅中黑气弥漫,到处散发着恶臭,透过重重毒雾,这才看清底下是一座黑漆漆的大池;池中恶水如墨,汩汩似开水一般沸腾着,黑色的云雾不断地蒸腾上来,弄得整座大厅烟雾氤氲,当中唯有一条拇指般的铁索,蜿蜒伸向对岸,直达铁门处,但铁索已被熏的黑腻腻的,往下滴着毒水。许侍霜从头上拔下根金簪扔到水里,只听的滋的一声,那支金簪已被化的无影无踪。
    “万年蚀骨水!唐门除‘鬼烧’之外最毒的毒物!唐实德!”许侍霜暗暗骂道:“没想到你作恶居然连金陵都做到了,只可惜你碰到的是本姑娘!”说着,许侍霜又从口袋里抓了一把药丸吃下,又从里面抓了一把捏在手里,轻轻走到池边,脚刚一踏上那条铁索,池中的蚀骨水突然砰的震动了一下,呼—一股黑气直往上冲!
    “不好!”许侍霜只觉头昏目眩,差点一下子栽下来,连忙将将手中的另一把药丸也扔进嘴里。虽觉稍好,但心中犹是恶心至极,身子在铁索上摇摇摆摆,如风中的一片孤叶,不知道何时就会跌了下去。但许侍霜犹自挣扎着向前走,一步,两步,一把药丸;一步,两步,一把药丸,又是一把…
    一步,两步,一把药丸,糟!药丸已经没有了!许侍霜不由大吃一惊,陡觉一阵恶心,身形猛地往下一歪……
    当!钟晓年挥刀架住一柄刀,但更有无数的刀从天上地下四面八方奔来,呼呼生风!劈头砍脚,提腰剁背!前前后后都是刀,刀刀刀!刀的山,刀的海!滚刀山!
    当当当!火星四溅!钟晓年的手臂已经酥软,但有一句话犹自响在他的耳边:“郭兄,滚刀山上都是刀,你不是玩刀的,还是让我去吧!”
    “钟兄,此事九死一生,还是我去吧!”
    “怎么,你不相信我?我钟晓年一生用刀,即是要死,也让我死在这滚刀山上吧!”
    当当当!金铁交鸣,火星四溅!钟晓年的手臂已酥,眼前还是刀光,眼前还是刀光!
    “我不能输!”钟晓年又架开一把刀,已记不清是多少把刀了。可眼前还是刀光,眼前还是刀光,刀光!刀光!……
    呼—呼—
    火苗乱窜,赤厅已紫,何天香的外衣早已化的连灰都找不到,但他身上仍有中衣,薛沉香的雪风长袍!
    何天香依旧在前行,但每一步都异常的艰难,他的头顶上和脚上都笼着一层蒙蒙的白雾,在与火苗吱吱作响地奋战着。那是真元,何天香苦修了二十年的真元!
    内功在飞速的消耗者,铁门还很遥远,可每一步的挪动都是那样的难,那样的难!剩下的真元还能支持到铁门吗?何天香不知道!
    玄冰林外,薛沉香突然伸指一弹,噌儿——一片白光中,突然有血芒闪过!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阵极轻微的爆破声传过,叮!碧血神针已经定在对面的铁门上!一条黄线在薛沉香的手中拉直,薛沉香开始闭着眼睛向前迈步。
    冰柱触在手上好凉,把薛沉香整个人也似凉透,越往里走,温度越是下降,薛沉香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冻僵,手中的黄线也快要捏不住了。
    突然,嗤嗤嗤—
    一阵声响急急传来,厅顶上石柱间突然旋风般暴射下万计的银针,又急又快又亮,就如遭了暴风的雨!有的细针射到冰柱上,直没入柄,再也不见!
    薛沉香抬起头,她看不见,但她听得见,那是江湖上最令人头疼的可钻入人体逆行至心脏的“逆血魔针”!
    满厅都是冰柱,针已至,体已僵,还能躲到何处?
    薛沉香不知道,也同样不知道!
    许侍霜的身形猛地一歪,下面是沸腾着的毒水。可许侍霜突然伸手,身子已挂在铁索上,触手之处火辣辣的痛。许侍霜已知道自己中毒了,头脑越来越昏沉,眼睛也似已睁不开,许侍霜突然好像睡觉,就象这样一般,轻轻一松手,然后直睡到永远,永远……
    但许侍霜依旧咬着牙,握紧了左手,右手却缓缓向怀里摸去。她的手好慢,好慢,慢的就如同挪动一寸都要等到百万年;她要摸什么?也没有人知道!黑色的毒物已慢慢地将她掩蔽,将她朦胧,终于形成黑漆漆的一团,什么也不再看得见!
    眼前还是刀光,数不清的刀光!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钟晓年的右臂已经红肿不堪,肿的握不住刀,握刀的是左手!无数的刀被击落在地上,但前面还有无数的刀飞来!钟晓年突然发现自己已不可能闯过这座刀山去了,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的往下滚,但他还在咬着牙挥刀,一步比一步更慢地向前走!但前方的路还好远,好远!钟晓年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当当当的刀声他已经听不见,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刀帘直卷过来。钟晓年只有再次出刀,但刀上已经没有多少力道了……
    何天香身上的水分早已经被烤干,整个人就像一块脱水的枯木,身上的气圈也已经快减小了一半,但何天香的脸上却已经露出了笑容,因为吞吐的火焰中,他已经看到了铁门,铁门已经不远!
    薛沉香的衣裙突然暴涨,叮叮叮……无数的逆血魔针射在薛沉香的衣袖上,就如同射在了一堵铁墙上擦出一串串的火星纷纷坠落,飞火流红,绚丽极了。薛沉香加快了脚步,头顶上热气腾腾,脚下的冰在熔化,有水形成!
    白线已经快到尽头,突然厅顶上,石壁上一声爆响,狂风暴雨般的射出一束束的逆血魔针;针刚一射出,嗖的又是一声响,又是一批银针射来。前针未至,后针又发,四面八方直奔薛沉香!
    薛沉香扬袖,袖刚扬起,又听得轰的一声巨响,第三批更多的银针射出,就象三面针墙一般向前推来,冰柱在针墙的挤压之下,摧枯拉朽般化成粉末,复又摩擦成水滴撒下。
    薛沉香的脸色突然变得通红,黄裙的束带突然猛地撕裂,袍袖飞扬!
    轰轰轰!
    满天都是银针在飞扬,满天都是银针在激荡,地上的冰水激荡起来飞上了天,天上的银针坠了下来铺在地上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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