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死的?”墨青不由问道。
“我不知道!”傅清竹只觉得毛骨悚然,忍不住上下牙齿打战道。
“不管前面有什么,咱们都得去看看!”柳含姻坚声道,猛的一拍坐骑。
前面的尸体越来越多,成堆成堆的叛兵横七竖八的趴在地上,双目中一片血肉模糊,脸孔因痛苦而扭曲,变形,让人不寒而栗。
接近树林,尸体更多,马匹压着尸体,尸体压着马匹,说不出的惨烈,说不出的诡异;一具具的尸体形同厉鬼或躺或卧的倒在林中,有的五指已深深地抠进树干之中,上面一片血渍,触目惊心!
傅清竹只觉得魂飞魄散,突然开始作呕。
但墨青却一马当先的闯进了林子。
叭!一只坠落的乌鸦砸在了傅清竹的头上。“啊—”傅清竹不由一声尖叫,一个倒栽葱从马上摔了下来,整座树林中显得阴森,诡异,鬼气重重。
柳含姻捡起那只乌鸦,却见那只乌鸦眼中也是同样的一片血肉模糊,不由心惊胆战的道:“天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何大哥他们千万不要遇上才好!”但这确是到京城最近的一条路,每个人的心都在下沉,下沉……
突然,许侍霜叫道:“你们快看,那是什么?”
四人连忙抬头看去,不由呆住,却只见前面的树林中,枫叶似雨一般在空中飘摇纷飞着,飞雨流虹,似幻若梦,说不出的绚丽,说不出的诡异。周遗梦正黑裙飘飘,在满地落红,漫天流雨中缓缓的抱琴前行。
“周姐姐—”许侍霜不由喜极反哭,大叫道。
周遗梦转身,回头,笑道:“你们来了?”
四人不由惊喜欲狂,连忙奔到周遗梦身边翻身下马。傅清竹急急道:“你没事吧?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周遗梦轻笑道:“乌鸦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那何大哥他们呢?”柳含姻不由问道。
“他们已上京城去了!”周遗梦道。
“外面死了那么多人,好恐怖呀!”傅清竹不由叫道:“对了,他们怎么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
“什么?外面真的死了很多人吗?”周遗梦不由大吃一惊。
“是呀!一大队一大队的兵马,眼睛都瞎了;还有这林中的鸟雀也都死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傅清竹不由叫道。
周遗梦不由脸色黯然,轻轻一叹道:“唉—没想到我一念之差,竟平白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真是罪过,罪过!”
“什么?那么多人都是你杀的?”傅清竹不由瞪大了眼睛。
“断魂吟之下,十里范围之内,一草一木都不能存活;可我又怎知他们那么快就会追来呢?”周遗梦内疚的道。
“……周姑娘,善恶有报,这是他们咎由自取,咱们还是赶快到京城找何大侠他们吧!”墨青轻轻地道。
周遗梦点点头,和许侍霜合乘一匹马,五人四骑又向京城飞奔而去。
五人刚去,血无天等人便到了树林边,眼见得遍地尸首,漫天落叶,不由瞪大了眼睛。
“天哪!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血无天也不由惊叫道。
哐!李凝雪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你来干什么?”李凝雪连忙跳了起来,挡在婷儿面前。
“你给我闪开!”李汉成突然一把粗暴的推开李凝雪,冷冷的盯着苌婷。
婷儿也毫不示弱,立在那儿冷冷的跟李汉成对视。
“明天晚上,我们就要起兵,你要你爹是死还是活?”李汉成阴阴的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婷儿不由问道。
“如果你要他活,那你现在就答应我;但若你还是执迷不悟的话,那你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李汉成笑道。
“嗬!你有那个本事吗?”婷儿不由冷笑道:“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你们还把希望寄托在姓何的身上?”李汉成突然得意的笑了:“告诉你们吧!已经太迟了!就算今天晚上他把拭天谱交到你爹手里,你爹也没用足够的时间应对了;更何况在任丘还有三万大军在等着他,在后面还有魔尊的扬灰左使在等着他,他若能完整的走过来,那可真算是奇迹了!”
“什么?十八年前的挫骨扬灰使者?”婷儿不由大惊失色,十八年前她虽还未出生,但十八年来她听的那场《七十二章经》的浩劫却是多之又多。挫骨扬灰在众人眼中已不再是人,而是魔鬼的化身!甚至已经超出了刀皇剑帝头顶上的神圣光环!十八年前的挫骨扬灰使者已经接近于天下无敌,那十八年后呢?婷儿突然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李凝雪也不由大惊失色:“你们要谋反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勾结那些魔鬼?你们有什么好处?”
“我要天下,他要武林!”李汉成一字一字的道。
“天下,武林,天下,武林……权势真的就对你们那么重要吗?”李凝雪突然嘶叫道。
李汉成却不再理李凝雪,只是看着婷儿冷笑道:“你现在可以不必告诉我,但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总有一天,哈哈哈……”李汉成突然狂笑着出门。
九月初一清晨,城门刚打开一半,三人三骑就旋风一般冲进京城,直奔北王爷府。
北王爷亲自降阶相迎,笑道:“何壮士,你们辛苦了!“
何天香连忙下马一抱拳:“不敢,天香只是幸不辱命罢了,这是拭天谱!”
北王爷接过,却随手递给身边的小王爷道:“这个已没有什么大用处,只是他们谋反的铁证罢了!”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何天香突然笑道。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北王爷也大笑道。薛沉香也笑,唯有郭强一头雾水,不由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兖州的那次休息吗?”何天香突然笑道,在耳边对郭强一阵耳语。
“他妈的!”郭强突然笑叫着一拳狠狠擂在何天香的肚子上,怒骂道:“明明一张纸就能解决的问题,你却偏偏带着咱们死冲烂打,嫌咱们命都太大了不是?”
“要不然紫玉怎么肯相信。王爷又怎能从容布置?”何天香疼得弯了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众人不由大笑。
“咦?婷儿呢?怎么不见婷儿出来呢?”何天香突然奇道。
“婷儿?”北王爷脸色突然一变,叹道:“她出事了!”
“什么?她出事了?她出什么事了?”何天香不由大惊,竟顾不得在众人面前,一把拉住北王爷的胳膊急问道。
“她被李汉成劫走了!”北王爷叹道。
“她还活着吗?”何天香急道。
“据咱们的内线说她还活着!”北王爷连忙道。
“那是多久的事?”
“前天!”
“前天?”何天香不由发火了“前天为什么不把她救出来?!”
“他是本王的女儿,本王难道就不急吗?但是,国事家事,孰轻孰重,这个你还分得出来吧?”北王爷叹道。
“反正你们没有替我照顾好她!”何天香痛苦的摇着头,一步一步的向后退,突然转身向门外狂奔。
“你干什么?”薛沉香突然挡在何天香的身前。
“别拦我,我要去救她出来!”何天香大叫道。
“现在是白天,你不但救不出她来,反而会害了她,晚上我陪你一起去!”薛沉香轻轻的道。
叭!一只温暖的大手搭上了何天香的肩头:“还有我!”郭强也深深地道。
九月初一中午,周遗梦,许侍霜,柳含姻,傅清竹,墨青五骑到达北王府。
九月初一下午,血满江,血无天,庞姥姥返回相府。
一进相府的门,血无天便大叫道:“李相国,李相国,何天香早上就进京了,你们快拿主意,否则就坏事了!”
“吵什么?吵什么?”李汉成端着一杯茶悠闲的踱了出来:“何天香早上进京,咱们早就知道了,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的吗?”
“拭天谱在他手上!”血无天不由急叫道。
“我知道!”李汉成笑道:“可没有皇上的手谕,北王爷是调不动一兵一卒的;而皇宫昨日起就被咱们的人控制了,不要说是人,就是苍蝇也进不去半只,何天香这次进了京城,只能是自寻死路!哈哈哈……”
血无天也不由大喜:“真的?”
“自家人,我还会骗你不成?”李汉成笑道。
“对对对,自家人!自家人!令妹还好吗?”血无天突然问道,说着就要往后走,却被李汉成一把拖住,笑道:“她早晚都会是你的人,但现在,咱们办大事要紧!”
“好!好!大事要紧!大事要紧!”血无天也大笑道。
九月初一夜,星光璀璨,月华清淡,李让民正跟李汉成嘱咐道:“我就要出去指挥大局了,这里就靠你了!”
“行了!我知道了!真能罗嗦!”李汉成笑道:“我在家里给爹摆庆功酒!”
“一切还是小心为妙!”李让民还是不放心的道“北王爷这些天也是神神秘秘,我也不知道老家伙到底是在捣什么鬼!”
九月初一子时,京城之中突然兵嘶马啸,火光冲天,一片混乱,杀声震天。
李凝雪的房间,一片漆黑,婷儿拼命的往外冲,却被李凝雪死死的拉住,怒道:“你出去干什么?”
“太子已经起兵了,我要出去陪着父王!”婷儿叫道。
“现在外面比什么时候都要乱,我不许你出去!”李凝雪叫道。
“我不管,我不管!何大哥已是危在旦夕,万一我父王再出什么事,我活在世上有还有什么意义?”婷儿哭叫道,使劲儿往外冲。
李凝雪拦阻不住,突然一指头向婷儿点了过去。
“你干什么?!”突然后面的窗格格的一声碎开,一条人影似闪电般窜入,一掌轻轻推在李凝雪的右肩上。
砰!李凝雪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忍不住连退四五步,惊叫道:“什么人?”话音未落,她的整个人已呆住。
何天香!竟是何天香?!
何天香却一把抱起婷儿急叫道:“太子已起兵谋反,外面打得很厉害,咱们赶快离开这里!”
“哎—李姐姐……”婷儿还未说完,已被何天香抱着跳出窗外,只留下李凝雪立在那里捂着肩膀发呆。
何天香跳出窗外,薛沉香、郭强、许侍霜、柳含姻、傅清竹、墨青已和血满江父子,李汉成、百里宽,南宫剑等诸人打做一处。
李汉成一见何天香抱着婷儿跳了出来,连忙拦住叫道:“何天香,没想到你还真能活着进了京城!不过,北王爷已将要伏诛,天下也要易号,你放下婷郡主,李某就放你一条生路!”
何天香不由大笑道:“李汉成,你还在和紫玉一起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吗?告诉你吧!拭天谱早在两天前我就已送到了北王府。今天晚上,不要说京城,就是你们在各地的势力也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荡然无存!杀人者死,逆天下者终为天下所逆,李汉成,你就和你爹一齐认了吧!”
“什么?拭天谱早在两天前就已送到北王府?你不是开玩笑吧?”李汉成不由大惊道。
“大军瞬息将至,我又何用和你多费口舌?”何天香不屑的道。
“你危言耸听,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李汉成不由连连急怒道,却又回身朝血无天等人怒叫道:“太子起兵成功,大家都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大家上,先做了姓何的!”
但血无天等人却茫然的看着李汉成,却也不知道何天香说的到底是假是真。
突然,李贵满面流血,似疯子般狂奔了进来,老远就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北王爷耍了咱们,曹将军战死,老爷被杀,太子自焚,大军已朝这边压了过来,大家赶快逃命去吧!”
“什么?”李汉成只觉得脑袋上似响了一个炸雷,身形不由摇摇欲坠,门外已传来了急剧的马蹄声。
血无天等人脸上也是齐齐变色。
“什么?我爹被杀了?!—”李凝雪跌跌撞撞的从房间里奔了出来,脸上一片苍白。
突然,各人立即动了起来。
血满江,百里宽,万雷兰,南宫剑,东方灯等人突然拼命往外闯,血无天一把抓起犹在发呆的李凝雪也往外闯,李汉成却静悄悄的往房里闪去,打开了一扇暗门。
“拦住他们!”何天香叫道,薛沉香,郭强也一拥而上,双方又狠斗在一起。
“杀—!”嘭!相府的大门被撞开,无数的兵马似潮水一般涌了进来。
“呼—”相府中突然窜起无数的火苗!轰—有爆炸声响起,残瓦火木夹杂着人的碎肉向四方飞溅,烟火滚滚向众人逼来。
“不好!李汉成这家伙好毒!大家快走!”何天香不由大惊叫道,众人立即上房飞速向外奔去。
轰—轰—火木的碎片在众人脚下飞溅!整座相府中火光冲天,在夜色中分外耀眼,血无天等人也纷纷作鸟兽散。
九月初二上午,北王爷上朝回来,哈哈大笑道:“拭天谱上所有的重要人物都已伏法,皇上决定严惩。你们立了大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何壮士,你先来!”
何天香连忙一抱拳道:“转战长宁,破楼金陵,带谱归京,都是大家的功劳,天香不敢擅自居功,唯是相府李凝雪就过在下两次性命,又曾救过婷儿一次;金陵史诗箱助盗摘星图有功以及其他无干之人,尚请皇上网开一面,不要打进诛族之列,以现朝廷圣怀;还有燕山于任丘死难的众位壮士,王爷应当从重抚恤他们!”
北王爷点点头,却问道:“这些本王会向皇上转达的,只是你不要求个一官半职,光大门户吗?”
“王爷!”何天香笑了:“天香草莽之人,在江湖上闲散惯了,受不得约束,就免了吧!”
“那你们呢?”北王爷又问众人道。
韦笑河笑道:“王爷你就省省心吧!你看,像咱们这号人也能做得了官?”
众人不由哄堂大笑。
北王爷也笑,却道:“话虽如此,但本王的女婿又怎能是平头百姓一个呢?何天香、郭强、韦笑河、赫天南听封!即日起,你们就是朝廷的四品带刀护卫!杜长缨杜大侠及六怪刺杀李相国有功,也同为四品带刀护卫!”
韦笑河不由抬头惊叫道:“王爷,你这不是在开玩笑吧?”
“跪下!”北王爷喝道:“谁跟你开玩笑?本王这是在代皇上封爵,你给我严肃点儿!低头!双手俯地!”
“啊?真的来真的?强盗也可以做官?”韦笑河连忙手忙脚乱的趴在地上。
“嘻嘻!慧香,你这次可真是平步青云了!”婷儿朝慧香嘻嘻笑道。
“你胡扯些什么?”慧香满面羞红,却是满心喜欢。
“强盗公,强盗婆穿起官服来也不知道好不好看!”田尺儿也笑道。
“反正要比你爬树露乖的样子好看!”薛沉香笑道。
“咦?你们怎么都知道了?”田尺儿不由大吃一惊。
哄!众女不由一起大笑。
“你跟我们郡主说过一千遍一万遍了,大家又怎会不知道?”慧香笑道。
“好啊!婷儿,又是你出卖了我!”田尺儿不由大叫道。
“谁卖谁呢?上次要不是你把我灌的找不着天南地北,我还会被稀里糊涂的抬到蛤蟆眼儿那个乌龟王八壳儿里去?”婷儿也笑骂道。
众女又不约而同的大笑。
突听北王爷又叫道:“薛沉香、柳含姻、周遗梦、许侍霜、傅清竹、墨青、田尺儿、慧香听封!”
“不会吧!咱们也要封官?”傅清竹不由吃了一惊,众女不由连忙静了下来。
却听北王爷道:“你们为这次揭穿紫玉谋反一事也同样立下了汗马功劳,本当重封,但天朝律例中却从无女子为官一事……”
“唉—”众女不由同时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