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婷儿……”薛沉香的手已被长恨索磨出汩汩的鲜血,但却一无所觉,原本已脆弱的神经终于完全麻木,再也不知道痛苦为何物!
残楼的火势更旺,但薛沉香已欲泣无泪,欲哭无声!
“何大哥,救我——何大哥,救我——”突然从楼层下传出婷儿凄厉的哭叫声。
“婷儿?!!”薛沉香大喜若狂,连忙放开长恨索,俯下身子便是猛地一阵狂扒:“婷儿,婷儿,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砰砰!
何天弃与丹下明月同时被武皇与韩轻思一掌,打得横飞五丈,何天弃滚入一片草丛之中,瞬息不见。
武皇却一拦韩轻思阴笑道:“不用追了,他纵是回去了也活不了的,咱们先办正经事!”
砰,丹下明月再狂吐着鲜血被韩轻思一掌砸飞,狠狠地砸在余问天背上。
“是你?”余问天一见是丹下明月,不由大怒,一剑待要斩下,却见她把头一歪,人已晕过去,不由心中一软,将她拉起背在背上,又向外杀去。
哗啦!又是一块火板被掀开,露出了满面烟火之色的婷儿。“薛姐姐,怎么是你?何大哥,何大哥哪里去了?”对了,他被何天弃和魔尊联手打下山崖去死了,这次他是真的死了!呜呜……“婷儿不由扑进薛沉香怀里呜呜大哭。一瞬之间,婷儿的神智竟已奇迹般恢复起来。
“婷儿——”薛沉香也猛地把婷儿搂在怀里放声大哭!
漫谷烟火之中,薛沉香抱着婷儿来到谷壁之下,祁运拉着铁索大叫道:“薛楼主,快点儿,我拉你们上来!”
薛沉香点点头,谁知刚握牢长恨索,便看见上面的祁运已化作飞灰碎屑,烟尘般向谷底洒了下来。
薛沉香周身的血液突然变得冰冷。
“哈哈哈……”谷顶上,缓缓现出搂着韩轻思的武皇:“薛姑娘,你就答应了吧,只有你看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文柏雕柱,沉香涂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才知道作为你这样的人,真正得到的应该是什么!”武皇一边笑,一边肆意地在韩轻思胸前任意地轻薄着。
韩轻思则只是嗤嗤地在武皇怀中娇笑,说不出的妖娆。
薛沉香不由眉头一皱,冷冷地道:“不管你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没用,你最好还是现在就杀了我的好!”
“哈哈……我才不会杀你,除非你是不想让你那些朋友活了!”武皇依旧哈哈大笑道,单手一提,竟将薛沉香与婷儿两人提起数丈,飞翔在半空中。
唰!薛沉香的腰带在半空中展开,竟在即将落地之时,卷住旁边一棵大树的树干一扯一拉,两人已离魔尊远了,迅速的朝伴风道长,郭强,叶留痕他们那边跃去。
“哈哈……”武皇并不追赶,却依旧笑道:“果然不愧是薛沉香,真有一套。只可惜,不管你有多厉害,你还是逃不出朕的手掌心的!”
“薛姐姐!”骤见薛沉香,叶留痕也不由大吃一惊。
“别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武皇在后面,大家快走!”薛沉香喝道,背起婷儿率先向外冲去。
何天弃已逃,百里宽已死,已然毫无斗志的青、血剑士又怎经得起众人的这般狂冲?不一会儿已给众人冲的七零八落,居然比众人跑的还快。突然,前面溃散的青、血剑士又似潮水一般退了回来,众人不由抬头,迎面却见有无数的铁甲骑士漫山漫野地砍杀着何天弃的青血剑士压了过来。
“遭了,是武皇的人,大家换地方走!”薛沉香不由大吃一惊,率众扭头侧奔,但猛地一声响,一张偌大的网从天而降,竟将众人一齐结结实实、完完全全地包在了里面,谁都别想再出来了。
武皇拥着韩轻思立在山坡之上,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不由点头朝身边的一名铁甲骑士道:“肖总统领,传令下去,将他们一并押解回山,但对那位薛姑娘和婷郡主要好好款待,万不可疏忽了,至于那个叛徒王左使,朕却是要亲自收拾她,去吧!”
夜已深,弃天教总舵早已尸横遍地,鸿雁与彩霞也同样躺在血泊之中,化蝶楼楼主马新莹正举着已砍缺了口的钢刀与其他十几名高手一齐缓缓地逼向脸色苍白大腹便便的梅柔刻毒的阴笑道:“梅夫人,这可怪不得我,武皇说了,斩草除根,你认命吧!不过看在主仆一场份上,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说着手中的钢刀一闪,搂头向梅柔劈下。
砰!突然,房门大开,一身是血的腰插长刀的何天弃似怒狮一般闯了进来,两名高手躲闪不及被他撞在墙上摔成肉酱,马新莹的钢刀也被他一掌打偏。
“阿柔,快走!薛沉香没死,去找她!”何天弃大叫道,说着一伸手将梅柔扔出窗子。
“天弃!”梅柔犹在窗外大哭道。
“快走!为了咱们的孩子!”何天弃背靠了窗子,忍不住扭头大呼道。
“你多保重!”梅柔知道再不走就走不脱了,一咬牙扭头便走。
“咦,真是奇怪,你居然没死在横断山中!”马新莹不由冷冷地打量着何天弃道,却见自己的手下露出畏惧之意,不由怒道:“你们怕什么怕,他现在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宰了他,武皇肯定大大有赏,大家上!”
呼!房中立即刀剑之声大做,“天地同毁!”何天弃强压住胸口的一口淤血,双目暴突,不退反进,嘶吼着全力冲出!
喀喇,喀喇,两名高手的脖子已被何天弃扭断,但何天弃的一条左腿也已被马新莹砍断,几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何教主,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马新莹冷冷地讥笑道。
“我只恨……我只恨我当时瞎了眼,为什么杀血无天的时候,不把你也一起杀了!”何天弃不由咬牙切齿地怒骂道,却已无能为力。
“你恨是吧?只可惜已经晚了!”马新莹轻轻笑道,右手一挥,正待下令作最后一击了却何天弃的性命,突听嗖的一声响,一根白色的绢条竟透窗而入,深深地嵌进身旁的柱子里,马新莹不由扭头一看,却见上面写道:“一记血泪掌,数片夜啼镜,今日月明风清,当容天香了却前情!愚兄天香敬拜!”
“何天香?!”何天弃不由脸色大变。
“何天香?!”马新莹差点儿没给吓趴在地上:“他不是死了吗?”
“大家快走!”一名高手不由惊惶失措地道。
但已经晚了,一阵清音突然由远而近齐齐吟道:“日月火风,天界九重!”
屋中顿时白光大盛,一阵清香盈空,九条婀娜的人影白衣白裙从天翩翩而降齐齐一礼道:“九天九部,恭迎九玄天帝法驾!”
紧接着,一方软榻冉冉从天而降,一条白的朦胧的人影端坐榻上,正安详地凝视着每一个人,依稀中却又不是何天香是谁?
“何天香,真的是你?”何天弃不由惊叫道,竟说不出是悲还是喜!
“每个人都认为我已经死了,但我却还活着!”何天香轻轻地笑道。
“天意!天意!!”何天弃不由仰天长叹两声,突然一掌拍在自己的顶门之上,鲜血随着指缝流下。
“你这又何苦?”何天香不由苦笑道。
“我们是兄弟,可我这一生从未做过一件对得起你的事,但还是请你替我报仇!”何天弃虚弱地道,头一歪,身子已缓缓地滑倒在地。
“我们是兄弟,从来都是!”何天香不由黯然长叹道。
夜黑路疏,梅柔一路急走,竟已不知道走到何处了,眼见天已渐明,梅柔却陡觉腹中一阵钻心般地绞痛,忍不住惨叫一声,躺在了地上。
路上起早赶路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听见惨叫声,不由立即奔了过来。
男的不由问道:“她怎么了?”
女的却急道:“我只怕她快要生了!”
“哇哇,哇——”一阵又一阵嘹亮的哭声唤醒了晨风,那青年女子抱了一个小男孩缓缓地从路边低着头走了进来。
“小晴,怎么样了?”男的急忙问道。
小晴黯然道:“孩子是生下来了,只可惜大人死了!”
“什么?死了?我们抱着个孩子怎么去横段山区?”男的不由急道。
“明玉,你知道这是谁的孩子吗?”小晴却轻轻地抬头看着史明玉问道。
“谁的?”
“何天弃的!”
“什么?何天弃的?你疯了!”史明玉差点跳了起来。
“可是何天弃已死在武皇手里了!”江小晴轻轻道。
史明玉不由沉默了下来。
“她要咱们把孩子托付给薛楼主!”江小晴又道。
“薛楼主,她不是死了吗?”史明玉不由惊叫道。
“薛楼主没死,她就在横断山区。”江小晴轻轻地道,却又叹了一口气道:“其实,她本是想将孩子托付给何公子的,只可惜何公子是确确实实的死了!”
寒风萧瑟,三匹骏马,几十辆大车,蜿蜒向东。
薛沉香与婷儿被囚在一辆车上,空间虽小,但里面锦衾绣枕倒还舒适,而其他的人则三个一堆五个一群随随便便给塞进一辆车中照旧前行。
“水……我要水……”一直昏迷在余问天怀中的丹下明月突然醒了过来,虚弱地而又急迫地叫道。
余问天本待不要理她,但却见她说完这几个字后头一歪又昏迷了过去,伸手一探她的额头竟是烧的烫手,余问天不由大惊,猛地抬起身子朝车边的一名黑甲骑士叫道:“水!你们有没有水?”
当!“叫什么叫?!”那名黑甲骑士用一杆大枪狠狠地砸在铁栅上,震得铁栅内众人的耳朵嗡嗡直响!
“水!我要水!她再不喝水就要死了!”余问天双手拼命的摇晃着栅栏大叫道。
“你再吵,老子一枪捅死你!”那名骑士不由大怒道。
余问天却恍若未闻,只顾叫道:“我不管,快给我水!水——”
“怎么回事?”肖总统领见后面闹了起来,不由拨马回来问道。
“这个犯人要水喝!”那名骑士连忙行礼道。
“水!我要水——”余问天依旧大叫道:“要不然她要死了!”
肖总统领看了已在死亡边缘的丹下明月一眼冷冷地道:“即使你给她把水喝了又怎样?一到魔山,你以为她还能活着?”
一句话出口,余问天的身子不由猛地僵住,手已麻木般地从铁栅上缓缓滑落;不错,一到魔山,自己这些人又怎还会有活着的希望?早死与晚死又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还可以少受一些痛苦与折磨!
薛沉香的声音却在前面的车子里冷冷地响起:“给她水!”
肖总统领的脸色不由变了,冷冷地盯住薛沉香道:“你这是在命令我?”
薛沉香不说话,一双冷冽的眸子却也同样紧紧地盯住了肖总统领的眼睛。
婷儿一见,不由笑道:“好啊!咱们的话你现在可以不听,不过到了魔山之后,你就是想听,也只怕没机会了!”一见肖总统领的脸上还是没有一点动静,婷儿不由又笑道:“你不给是吧?不错,薛姐姐的脾气大家是都知道的,可我既不会武功,又一身细皮嫩肉,受不得一点苦,到时一下子改了注意也是说不定的事……”一句话未完,肖总统领的脸色果然开始有些难看了,突然扭了头避开薛沉香的目光恨恨地道:“给她水,马上赶路!”说着,自顾又拨马回到前头去了。
眼见余问天小心地将水一口口地喂给丹下明月喝,薛沉香不由又回了头盯着婷儿缓缓问道:“婷儿,你方才说的话不是当真吧?”
婷儿的脸色也一下子黯然了下来,苦笑道:“薛姐姐,你看我像那种人吗?在天愿做同命鸟,在地愿做连理枝。何公子已不在了,我的人生又如何,死又怎样?”
薛沉香却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悲哀地道:“不错,你我的生死固然算不了什么,可是你难道真忍心让后面那么多的人也陪着我们死吗?”
“你是说……”婷儿不由大惊失色。
郭强的无赖,韦笑河的憨直,田尺儿的单纯,傅清竹的活泼,纪小秋的泼辣……不由走马灯似的出现在眼前,婷儿突然之间觉得手是一片冰冷,竟生平第一次真正感到了初识慕容兰娟时的那种悲哀。
纪小秋却偎在向歌吟怀里不住地抽泣道:“向大哥,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对你那么刻薄,你要是不趁现在快找回来,只怕以后就真的没机会了!我可不想有人在我下地狱之后还骂我!”
向歌吟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忍不住用手捏了纪小秋的鼻子一把笑道:“净瞎说,像你这样漂亮的美人,死了之后也只能上天堂,又怎会到地狱那种地方去呢?”
连日旅途,众人都已劳累,不由都将身子半依半靠在铁栅上随车颠簸,而唯有墨青却依旧身形笔直坐在笼中,脸上一片冷霜。
郭强不由挪了过来叹道:“老婆,咱们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你也就不要这么累了,就算为了我,你就换个样子好不好?”
“那你说要我换个什么样子?”墨青依旧冷冷地道,却连半片指甲都没有挪动一点儿。
郭强不由摇摇头叹道:“就连你老公临死前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还真不如早死了算了!”说着便要将身子朝傅清竹那边挪。
突然墨青的身子一歪就毫不避讳地伏在了郭强怀里。
郭强不由怔住,心跳突然加快,而同时墨青因生平第一次而靠在男子身上的颤抖也一次不漏地传来过来。
冰美人的脸上竟第一次有了热情女儿的那种娇媚之态,凤目含赤,紧紧搂着郭强的腰道:“你什么时候娶我?”
郭强周身的血液不由一下子沸腾了,忍不住哈哈笑道:“不害羞!这种事向来只有男人问女人的,怎么会有女人问男人的呢?”
墨青的脸不由在郭强怀里埋得更深,却又叫道:“我不管,我只问你娶还是不娶?”
“娶!现在就是你们不答应也不行了,咱们现在就入洞房!”郭强哈哈大笑着一把搂过傅清竹,三个人一起滚倒在车上。
坐在车上另一角的慧香眼见三人模样,也不由轻轻将头靠在韦笑河背上轻笑道:“笑河,我本想给你生三个孩子的,只可惜,现在一个也生不成了!”
韦笑河不由吃了一惊,忙问道:“怎么会是三个?”
“大的叫韦一笑,小的叫韦二笑,再一个叫韦三笑呀!”慧香轻轻地抱着韦笑河的背幸福地道:“你难道忘了咱们是怎么相识的吗?”
“没有,没有,这样大的事,我又怎么忘得了呢?”韦笑河不由乐得开口大笑,竟忘了此处是在何地,又重新回味到那段幸福甜蜜的日子里去了。
众人正似哭若笑间,却突听后面车上田尺儿跟赫天南大声道:“天南,过了明天就是魔山,咱们的时间已不多了,所以我想,今天趁着大伙儿都在,就在这里把咱们的婚事办了好不好?”
这话甫一出,众人立即齐声呼好!郭强、傅清竹、墨青、韦笑河、慧香、向歌吟、纪小秋、云七、锦儿也都连忙大叫道:“还有咱们,还有咱们!”
“还有我!”突然余问天怀中的丹下明月也轻咳道。
“你胡说些什么?”余问天不由大吃一惊。
“我没有胡说,不管怎样,我都要嫁给你,反正我快要死了,也算是还我欠你的,好不好?”丹下明月虚弱地道。
“那好,那就请伴风前辈主持,大家就在这里把婚事办了!”余问天不由大叫道。
“好!”众人不由都齐声应好。
有了肖总统领的前车之鉴。众骑士固然不好再去喝止他们,但也似怪物似的盯着他们,人之将死,就真有这么快活吗?“
“一叩首,二叩首……”伴风也不推辞,干脆大声叫道。
一对对的新人便在高不盈五尺的囚笼内行起了大礼,只是平时爱穿红的人倒了血霉,身上的衣服已一大片一大片地给扯走作了新娘子的盖头!
薛沉香与婷儿坐在前面,突听后面喧闹非常,婷儿回头望了一下不由问道:“咦?他们在做什么?好象很高兴的样子?”
“举行婚礼!”薛沉香淡淡地道。
“什么?举行婚礼?这是什么时候?他们有没有搞错?”婷儿不由张大了嘴巴。
薛沉香却闭了嘴,不再说一句话。
“可恶!这帮人到底在干什么?”肖总统领不由大为恼火,一拨马头又要回去。
“肖总统领,他们的事你最好少管,否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