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妇一见杜长缨,眼泪便落下来了,叫道:“缨哥救我!”
杜长缨脸色激动,虎目含泪喊道:“萍儿,不要急,我马上来救你!”转头向血无天喝道:“王八蛋,你还不放人?”
血无天冷冷地一笑,一招手。
双方立即同时向对方抛人,血衣人一接住何天香,脸上突然露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阴笑。
杜长缨见萍儿来势凶猛,怕伤了她,连忙后退一步,双手去接,陡觉小腹一凉,藏在萍儿腰间的一把毒刀深深地扎了进去,杜长缨不由脸色大变。
血无天哈哈大笑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杜长缨,今天就是你们夫妻的祭日,那姓何的小子嘛,本公子好好地服侍他!”
突听澎的一声响,房门口的血衣人一声惨叫,狂呼着飞到院子里,叭叽一声趴在血无天面前,再也不动。
血无天不由吃了一惊,抬起头,却见何天香正拍拍手站了起来冷冷道:“血无天,慕容山庄在下饶你性命,却没想到你依然本性不改,到处害人!”
血无天怒道:“何天香,慕容山庄,天星楼你屡屡坏本宫的事,你认为你今天还能活着走出这里吗?”又对着杜长缨怒道:“你更该死!”
何天香冷笑道:“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内伤还未完全复原,凭什么跟我斗?”
血无天却朝身后的四名血衣人怒道:“你们先上去缠住他,等我先杀了姓杜的,咱们再一起收拾他!”
“是!”四名血衣人立即齐齐向何天香扑去,血无天却扑向杜长缨。
杜长缨不愧是碎梦枪的主人,一手执抢,红缨如血,吞吐如电,矫若惊龙,翩若飞凤,但刀在腹部,他不敢冒然拔出,只得抢了萍儿与血无天周旋,碎梦枪法威力大减。
血无天也知道何天香厉害,想先杀了杜长缨然后合力对付何天香,所以招招抢攻,直打得杜长缨步步后退。
突然血无天双一剑照杜长缨头顶削来,杜长缨长枪一立,挡住来剑,却不料血无天阴笑一声,长剑贴枪而下直刺杜长缨怀中的萍儿。
萍儿眼见剑尖朝自己刺来,不由一声惊叫,人已昏了过去。
当!火星四溅,杜长缨四枪不及,突然怒叱一声,碎梦枪从中而折,挑开血无天的长剑,右腿一扫,下半截长枪突然躺倒如棍向血无天双腿扫去。
血无天猝不及防,一跤摔倒,杜长缨手中的半截长枪突变梭镖,一镖飞出!
血无天大骇,叫声“哎呀——”着地便滚,夺!枪头数寸之差,射入土中。
杜长缨正要追击,却突觉天旋地转,几乎立脚不住,不由一个踉跄。
左面,何天香却一脚下将一名血衣人踹飞,又一拳将另一名打飞。
血无天一见,不由大吃一惊,立即从地上跳了起来,阴笑道:“杜长缨,碎梦枪的绝活用出来了,你的毒也发作了,你就认命吧,看剑!”
锵!杜长缨朦胧间见似有剑劈来,抓起手中所剩的半截枪便架,却突觉使不上劲,长枪脱手而飞,人也一跤坐倒。
“去死吧!”血无天哈哈大笑道,剑华大闪,向地上的杜长缨一劈而下。
锵——天地间,突然有长剑脱鞘的声音暴起,剩下的两名血衣人立即血雨飞溅,血无天的长剑竟也突然从中而断!
“销魂剑!”血无天一见大惊,哪还再顾得上杀杜长缨,转身便跑。
何天香正要追赶,却听杜长缨一声呻吟:“何兄……”
何天香扭头一看,杜长缨的脸上竟已现紫黑之色,不由大惊,连忙点他数处大穴,这才敢把萍儿轻轻从他怀里拉了出来。
噗!一股黑血连血带刀从杜长缨腹部喷出,一飞数尺。
“啊——”杜长缨忍不住仰天一声长叫。
“杜兄,你忍着点!”何天香立即收功,待得他腹上的黑血流完,这才替他上上金创药,又从自己身上扯了一方布替他包扎起来。
天已渐渐放睛,萍儿尚未醒来,何天香却提起剑向门口走去。
盘坐调息的杜长缨突然睁开眼睛:“何兄,哪里去?”
何天香回头道:“杜兄的伤势已无大碍,但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唯有先行一步了。”
杜长缨深深地盯着何天香良久方道:“谢谢你,何兄!”
何天香却轻轻一笑,迈出门口。
何天香抬起头,慕容山庄已然在望,大路上却空空荡荡,早已没了先前那股盛大的场面,先前是三人有说有笑地上山,而今却是我孤身一人,婷儿的母亲生病了,病得怎么样呢?婷儿呢,他又好不好呢?这个鬼精灵!何天香突然又笑了。
却说婷儿怀揣家信,心急如焚,一路之上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不过三五日间已来到京城城下。
四人至时,天方放亮,城门紧闭,婷儿却再也等不及,叫过那两个家将,取了王府令牌,叫开城门,看街上人少,便直接策马向北王府闯来。
四人走街串巷,蹄声得得,在清晨空荡荡的大街上显的格外清脆。
猛的,奔在最前面的婷儿突然猛勒马缰。“咴儿——”黑鬃马猛地人立而起,慧香三人也急勒坐骑,这才看清前面已不知何时挡了一支马队。
“找死!”前面一声大喝,紧接着头骑的蛤蟆眼儿公子一马鞭当头向婷儿抽来。
婷儿眼疾手快,挥鞭急挡。吧!两鞭相缠。双方一叫劲儿,嗖——婷儿脸上一红,长鞭脱手而出。
蛤蟆公子接鞭在手冷笑道:“哪儿来的?大清早儿就敢在京城里跑马?”说着漫不经心地调过鞭柄一看,不由一怔。
婷儿也不搭理,只冷冷道:“让开!”
“大胆!”还未等蛤蟆公子说话,他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老头儿已大骂道:“瞎了你的狗眼!竟敢在相府李公子面前无理,活腻了?”
蛤蟆公子突然白眼儿一翻,缓缓道:“李贵呀,你这张嘴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让我听着怎么这么舒服呀?”
李贵忙谄笑道:“公子过奖了,李贵这张臭嘴,又哪里会说什么话……”
“那你还不快给我闭嘴!”那公子突然回手一马鞭抽在他的脸上。
“嗷……”李贵一声惨叫,从马上直翻了下来,捂着脸惊骇地叫道:“公子……”
“瞎了你的狗眼,北王府苌婷郡主面前,你说这些屁话。就算郡主不放在心上,难道就不怕当今皇上降罪了吗?”
还没等那公子说完,李贵已面黄如土,“啊?”的一声跪在婷儿马前连连叩头道:“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蛤蟆公子继续冷笑道:“得罪了苌婷郡主可不比别人,回去之后,这三十鞭子你就挨了吧!”却又向婷儿皮笑肉不笑地道:“不知郡主这么急有什么是,可要李某帮忙?”
婷儿却大感不耐:“李汉成,你的戏演够了没有?若演够了,就快让开,本郡主没工夫和你瞎磨蹭!”
李汉成把马向旁边一带,欠身道:“郡主请!”
“哼!”婷儿一声冷笑,一提马缰:“驾!”黑鬃马猛地向前一冲,李贵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路边。四匹健马呼啸而过,扬起一片尘土。
尘土中李贵哭丧着脸道:“公子,这三十皮鞭……”
“蠢材!”李汉成大骂:“爹让你找那只“蝙蝠”办的事呢?那可是联系大江两岸财货的关键!”
李贵连忙凑过来低声道:“就差公子你去一趟了!”
李汉成点点头:“上马,走!”
十五六匹马黑云般向城门拥去。马上,李汉成回头:“臭丫头,你狂!早晚你还不是我李汉成手里攥着的人?”
极远处,婷儿正缓缓拐弯。
婷儿刚到王府门口,门口一个青袍年青人便奔了过来一躬到底:“郡主回来了?”正是“铁云七卫”中的第七卫云七。
婷儿连忙跳下马扶住那人道:“云七叔,我娘呢?”
云七忙道:“王妃在里面。”
婷儿忙向后府闯,走廊上正碰上“铁云七卫”中的铁老大(铮)王老二(洪英)李老三(群山)程老四(杨)董老五(云山)洪老六(平)在闲侃,爽朗的笑声一阵阵地传了出来。
婷儿不由奇怪:“怎么娘病了,七位叔叔一个儿都不急呢?”
三绺长髯的铁铮首先看到了婷儿,忙道:“郡主回来了?”
“哦!郡主回来了,王妃可担心死你了!”手摇折扇的董云山笑道。
“咦——?”婷儿不由伸了一个指头,大眼睛从这个溜到那个。从那个溜到这个,却一点儿也瞧不出六人有一点儿忧伤焦虑的表情。
“不用看了,你偷跑出去的这三个月里,我们七个没少一根头发没掉半块儿肉,倒是郡主你越来越瘦,却也越来越漂亮了。”粗嗓门的程老四豪爽地大笑道,络腮胡儿一掀一掀的。
“也是,郡主怎么这么长时间出去,也不跟府里说一声呢?”拉着马跟着慧香后面进来的云七接道。
婷儿尚未做答,洪老六已凑了过来神神兮兮地在婷儿耳边道:“贤侄女,是不是被哪个公子哥儿追的不敢回来了?”
婷儿不由笑骂道:“好啊!婷儿才出去几天,七位叔叔就又合了伙儿欺负婷儿,待婷儿见过娘,回头再来找你们细细算帐!”她嘴上厉害,却一低头急急忙忙逃了进去。
慧香也忙低了头,正要跟过去,就听“嗨”的一声响,七个人已一排站在面前挡住去路。
慧香笑得很不自然:“七位叔叔拦住慧香做什么?”
李老三慢吞吞地笑道:“慧香哪,你从实招来,这次郡主‘出逃’是不是又是你的主意?”
慧香连忙缩着脖子道:“三叔,你可不能乱说话呀!怎么个‘又’字?十几次里我不过出了个一两次两三次而已,更何况这次的事本就不是我的主意!”
王洪英王老二笑道:“慧香啊,这次还不是你?当时老王爷问我:‘王侍卫,这次婷儿是怎么跑出去的?’我能说是你嚷着跛了脚央我去帮你拿药?你在郡主面前做了好人,却让我们净挨骂,现在合府上下谁不知道咱们弟兄七个是笨蛋,七个人怎连二个人都看不住,你说你损不损哪?”
“对对,让她请吃饭!”“不能饶了她!”七个人一咋呼,慧香只觉的脑袋都要快裂了,不由一声大叫:“别吵了!听说王妃病重,现在到底怎样了?”
“王妃病重?”众人不由面面相觑!“没有呀,你听谁说的?”
“没有?”慧香不由看看七人,又看看快要走到走廊尽头的婷儿不由自语道“这就怪了……”
“娘——娘——”婷儿一边叫着一边闯进后堂“夜阑阁”。一个中年的贵妇人正坐在床上品茶,一见婷儿进来不由惊喜道“婷儿,你回来了?”
“娘,你哪里不舒服,到底怎么了,看过太医没有?”婷儿拉住她的手一连串地发问题。
“咦?我没有不舒服呀,看太医做什么?”王妃奇道。
“啊?你没有生病?”婷儿不由一愣!“那父王怎得说你病重,让婷儿赶快回来?”
“要不这样,只怕你再过一个月也不知道回来!”门一响,走进一个四十上下腰宽体胖身着紫衫气宇不凡的男人来,正是当今权重朝野的北王爷。
“父王骗人,下次不听你话了!”婷儿不由大叫道。
“你也是,走的时候也不跟家里说一声儿,一走就是三个月,也不怕人担心,在外面玩得开心吗?”王妃爱怜地问道。
“开心,开心极了!”婷儿突然想起何天香,不由脸上一红,轻轻缩进王妃怀里撒娇道:“娘,婷儿也不小了,不用天天为婷儿担心嘛!”
“不小了,就是长的再大,走的再远也是娘的乖女儿呀!看才出去几个月,就瘦成这样子,头发都乱的没样子,待会儿让你嫂子替你好好儿梳洗梳洗,也不知道慧香这个丫头偷了多少的懒……”王妃一边说着一边把婷儿的脸在手里摸索。北王爷却找把椅子坐下,微笑着看着母女俩。
“不关慧香的事,婷儿哪里瘦那么多?”婷儿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父王这么急把女儿找回来,到底为了什么事?”
北王爷呷了一口茶道:“我也不知道,皇上已找过你三次了,这不今早上又派人来问你回来了没有,我看你最好下午就进宫去看看你皇伯。”
“好啊,好啊,我亦好久没见过皇伯伯了,却不知道他这次又要送我什么好东西?”婷儿拍手笑道。
“不过,这次可不许再揪你皇伯的胡子了!”北王爷补充道。
“父王——”婷儿大是委屈:“我何曾‘揪’过他的胡子,只不过上次‘拔’了几根回来而已嘛!”
“你这孩子,怎么老这么没大没小的!”王妃不由扑哧一笑,一指头点在她头上。
北王爷也大摇其头:“哦,对了,婷儿,你皇伯上次送你的那根‘五彩对月相思带’,带上吧,让你皇伯也高兴高兴。”
“啊?五彩对月相思带?”婷儿傻眼儿了,一句话刚出口,立觉不对不由连忙掩了口,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看着众人。
“怎么了,婷儿?”北王爷不由问道。
“啊,没什么,我只是想干嘛非那条带子不可。哎——我哥哥和嫂嫂呢?”婷儿连忙岔开。
“你哥哥这会儿正帮你嫂嫂梳妆呢,很快也就该过来了。”王妃笑道。
“哼!娶了嫂嫂就把我这个妹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找个机会非要找他好好理论理论不可!”婷儿轻笑道。
“好啊!婷儿,才几个月不见,你这张小嘴儿倒是越来越厉害了,你要找你哥哥理论什么呀?”珍珠门帘一掀,走进一对双十佳人,男的长身玉立,俊眉星目,一表人材,女的粉面含春,凤目溢情,身材苗条,风姿绰然,轻轻向北王爷和北王妃一礼:“见过父王、王妃!”
“起来吧!”北王爷笑道:“你们小两口儿今天打扮的这么齐整,又要到哪里去呀?”
“禀父王,今天是常将军的公子下了帖子,邀我们过去吃酒。”小王爷忙答道。
“快去快回,酒别吃的太多,以免伤了身子!”北王妃嘱咐道。
“是,孩儿知道。”小王爷倒,刚要起身,少王妃却喊道:“玉书,你先别动,婷儿有事要找你理论呢!”
“哦,婷儿哪,出去这几个月又有什么新鲜事了,说给哥哥听听!”小王爷笑道。
婷儿突然眼珠一转,站起身来把少王妃拉在一边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嫂嫂也在这儿,我还是请教嫂嫂吧!”
“到底什么事?”少王妃笑道。
婷儿狡猾地看了小王爷一眼,在少王妃耳边压低声音轻轻道:“嫂嫂,你用什么法子把我哥哥收拾的服服贴贴,教教我?”
少王妃的脸立即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儿,不由轻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把推开婷儿就要走。
婷儿却一把拉住她的裙子,脸儿也贴过来,赖笑道:“教教我嘛!我可是真心跟你学的!”
少王妃一转身,拧住婷儿的耳朵,咬牙切齿地骂道:“你呀!还是先去洗洗澡吧!知不知道,你身上好臭呦——”说着便往外走。
小王爷不由问道:“馥儿,怎么了?”
少王妃轻轻斜了他一眼,满面飞红,一跺脚,小声骂道:“走哇!”
小两口儿一先一后走了出去。
北王爷不由笑着问道:“婷儿,你跟你嫂嫂说了些什么,把她气成那样?”
婷儿眨巴眨巴眼儿:“我没说什么呀?”
“你这丫头,要欺负了你嫂嫂,当心你哥哥不饶你呀!”北王妃笑道:“去让五妈好好给你洗一洗,然后去睡一觉,下午还要进宫呢!”
“不用五妈,我跟慧香一块儿洗!”婷儿笑道,一骨碌跳下床朝门口喊道:“慧香,慧香……”
近午,五妈从房间里退了出来,连连摇头:“也不知道郡主这澡是怎么洗的,屋里的水,简直能淹死骆驼……”
婷儿的房间,碧云楼,慧香正披散着头发帮婷儿梳头。
刚梳好头发,婷儿便随手拿一根玉簪别住,起身找衣服。
慧香忙道:“郡主,小翠刚送来的那件对襟莲花碧纱衫在那边!”
婷儿伸手乱翻床上的东西:“我不是找那件。”
“那你找哪件?”慧香不由奇道。
“我就找这件!”婷儿终于从一大堆衣服底下抠出带回来的那个小包,又从里面拽出何天香的那件长衫来一边穿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