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香刚要说话,却听婷儿在边上笑道:“你不用理她,王府里还有许尚书府里多少人看上她央我来做媒,她却都嫌对不上眼儿,一口给回绝了,我看她是诚心想当老姑娘!”
“是吗?”何天香也不由笑道:“说不定哪天就让她真撞上个对眼儿的,就像咱们!”
“咱们?去你的吧!马脸不知嘴长!”婷儿也笑骂道。
两个人正说笑着往前走,再转过一片小坡便是大片树林,何天香突然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对婷儿道:“婷儿,我怎么突然觉得这里有些怪怪的?”
婷儿却笑道:“怪什么怪?一样的山,一样的树,又没长出两个头来!”
话音未落,就见前面林中已立起“无影血蝠”卓海池和一群黑衣人。
“有刺客!”云七惊叫一声抽出长剑,七卫连忙纵马上前半月形护住北王爷;何天香向后看去,却站了十七个青袍人,当前一人相貌出众,白发乱披,威猛无比,正是天冥宫宫主天冥老怪和十六殿殿主。
六怪一见天冥老怪,脸上也不由现出震惊之色。
何天香连忙问婷儿:“那天我在你房里写的字,你看到没有?”
婷儿一脸诧异:“什么字?我不知道!”
何天香一听,暗叫不好,连忙催马来到北王爷身边道:“王爷,今日所来之敌,不是易与之辈,在下恳请王爷与郡主突围!”
北王爷面色一寒:“何壮士,来的究竟是什么人,竟如此难以对付?”
何天香双目冷峻,一字字地道:“天冥宫的天冥老怪与十六殿殿主已尽数到齐!”
北王爷不由吃了一惊:“本王并不识得他们!”
“但他们却识得李相国!”何天香暗有所指地道。
“哦——”北王爷若有所思,捻捻颔下的长须道:“何壮士,你们有把握吗?”
何天香谈谈一笑:“今日之事,咱们只有拼死护王爷脱脸而已,王爷不必想得太多!”
北王爷却盯着何天香突然道:“可你千万要记住,婷儿还在等着你回来!”
何天香猛地一怔,险些落泪,重重地一抱拳:“王爷保重!”说罢直奔七卫,低声耳语几句,又跑到后面跟婷儿和六怪耳语一阵,这才策马来在最前面,勒马昂然而立。
包围圈已渐小,对方除了天冥宫的人手,只劲装的黑衣人也是有二百余人,看来是铁了心将北王爷等人一齐葬在此处。
卓海池远远看见何天香立在最前面,杜长缨就在他后面勒马横枪,红缨飘拂,不由暗暗道:“果然不出所料,你们都投靠了北王府,不过今日一战,老夫必要将你们挫骨扬灰,方雪前事之耻!”
何天香在山坡上,仔细地盯着两方合围的人马,在两队人马包围圈渐渐趋围的时候,何天香突然猛地挥手!
得得得……马蹄骤翻,七卫突然拥着北王爷和婷郡主居高冲下向左面的缺口冲去。
坡陡马疾,去势如电;一队待卫也同时向右前方冲击,一时马蹄雷动,黄尘滚滚,对方大吃一惊,立即左右堵截,前后反倒裂开口来,就在这一瞬间,三名待卫与痴翁,酸书生已拥着着便装了的北王爷和婷儿往后急卷而来。
卓海池与天冥老怪同时发觉上当,但时间已来不及,眼见七骑将要冲出缺口,天冥老怪突然怒喝一声,头上白发根根立起,一腾身子,从坐骑上飞身而起,长袍鼓风,风驰电掣般向北王爷回头追了过来。只见青影飞逝,竟现北王爷坐下的踏火驹还快了几倍。十六殿主也催马赶了过来。
何天香一见大惊失色,连忙指挥杜长缨与四怪迎向十六殿主,自己却也突然一声长啸,身子从马背上一泻而下,全力施展逍遥游身法,向北王爷追去。
原野中,但见一青一白两条人影电光流光一般成夹角儿向坡下狂泄,但何天香起步晚又隔的远,已落的远了。
北王爷刚刚冲出缺口,叭叭叭!三名待卫张牙舞爪地飞出数丈,天冥老怪已然跟踪而至,大喝一声,巨灵般的手掌向北王爷背后抓来。痴翁一见大惊,怒喝一声,双掌齐出,迎向天冥老怪的巨掌。
砰!天冥老怪的身形微微一挫,痴翁却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直倒飞出去,越过酸书生的马头重重砸在地下。酸书生一见大惊,忙俯下身子伸手闪电般地捞起痴翁,贴在北王爷和郡主身边狂窜。
天冥老怪狂笑一声,喝道:“你走得了吗?”几个起落,已落在婷儿和北王爷之间,双爪齐出,哈哈笑道:“都给老夫留下吧!”
酸书生救援不及,不由亡魂大冒。
何天香也不由大惊失色,竟在半空中天马行空般地连跨三步一拳打下。
天冥老怪的双爪眼见就要沾上北王爷和婷儿的衣襟,却突觉头上劲风扑下,竟是威猛绝伦;天冥老怪大骇,哪里顾得上北王爷和婷儿,连忙双爪齐收,尽力向上一顶。
砰!一声大震,天冥老怪只觉两耳嗡嗡直响,来人却给震得往上直飞两丈,一个倒冲,头上脚下,双拳齐出又向下打来。
“九伤神拳,何天香!”天冥老怪一声怪叫,双掌再翻,砰!天冥老怪身形一怪身形一屈,双脚入土三寸,何天香却再飞两丈,复又掉头冲下,砰砰砰砰砰砰!一连五记,似打桩般将天冥老怪打入地里半尺,却也再也坚持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斜飞五丈,踉踉跄跄地站稳。
此时,十六殿主已至,却被杜长缨,喜僧、怒道、病侯,苦员外截住,一阵厮杀,趁此空间,北王爷一行已跑出老远,再追不及。
何天香虽有伤在身,但却依旧不慌不乱,双目中电光闪动,略一察看四周形式,高叫道:“杜兄,久战不利,突围为宜!”
杜长缨点头:“听你的!”手中碎梦枪上下翻飞,势若猛虎,往外便闯。
天冥老怪却腾的一声从土坑里跳了上来,桀桀怪笑道:“何天香,你们坏了本宫主的好事,还想就这么一走了之?十六殿主听令:不必留下活口,凡在场都一律格杀勿论!”
“是!”十六殿主齐声喝道,突然每人亮出一对乾坤圈,向杜长缨五人全力扑来,五人立现紧张,不用说突围,就连招架也已是困难。
何天香一见,不由大吃一惊,转头一看,铁云七卫已陷入苦战之中,不断后退,成群结队的黑衣人却若群蚁一般压了上来,不由更是焦急,天冥老怪却是一步一步狞笑着逼了上来!“嘿嘿,小子,你内功还不错嘛!只可惜你放走了北王爷,任谁也活不成了,嘿嘿,嘿嘿!”
何天香心中暗道:“今日之局,已非善了,即便我能凭轻功逃脱,但七卫与六怪和杜兄也必命丧于此,我该怎么办呢?”
天冥老怪见何天香沉吟不语,尚认为何天香怕了,不由笑道:“也罢,老夫见你年纪青青,便已有了如此修为,倒也不易,你现在投降还来的及!”
何天香抬头笑道:“何某还不是那样的人,而位列两宫三门之列的天冥宫却不过总倚多为胜罢了!”
天冥老怪怪笑道:“天冥宫本来就不是什么名门正派,老夫也不管什么仁义道德,只知道成王败寇,如则而已!”
何天香见天冥老怪如此无赖,硬是不上套儿,却又突然道:“宫主见多识广,可知当年天冥宫第十代宫主天冥魔君败在销魂老人剑下一事?”
天冥老怪果然一愣,随即脱口骂道:“胡说八道!本宫第十代主人何曾与销魂那老匹夫动手过?”
何天香一举手中的销魂剑,冷笑道:“宫主若是怕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天冥老怪气得哇哇大叫:“好小子,你也太目中无人了,老夫在江湖中成名的时候,你没出世呢!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何天香心中暗笑,口中却继续刺激他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新人出,宫主老了,若还有些许胆性,可敢跟在下单打独斗,拼力一搏吗?”
“有何不敢?老夫先让你十招,然后再把你碎尸万段,不!万万段!”天冥老怪只气得牙都要快掉下来了。
“好!前辈果然不愧是一宫之主,好厉害!万万段!”何天香大笑道,却又一抱拳:“可是,宫主,今日已成你我二人对决,不管胜负如何,在下这几位同伴,在下斗胆向宫主求一个情,先放了他们!”
何天香前倔后恭一顶大帽子给天冥老怪戴得挺舒服,不由又看了何天香一眼,慷慨地道:“行!在你倒下之前,他们能跑掉算是他们的造化!”说着朝十六殿主和无影血蝠一挥手:“放他们走!”
十六殿主立即闪开一边,无影血福卓海池却大叫道:“宫主,这万万使不得!放虎容易擒虎难……”
天冥老怪现在却只想尽快把何天香大卸八块,然后架起柴来烤肉吃,一听卓海池罗嗦,不由立即瞪眼道:“住口!本宫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给我退下!”
无影血蝠脸色大变,但自量绝不是天冥老怪的对手,只得恨恨退在一边。
杜长缨与七卫看看何天香,四怪也想往何天香身边靠,何天香却怒道:“看我做什么!还不赶快走?”众人连忙收了兵刃,如飞而逝。
何天香见无影血蝠悄悄给属下施个眼色,脚步往后退,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不由冷笑道:“卓海池,慕容山庄的账咱们还没算清,你敢动一动,我就先杀了你!”
卓海池一听何天香向自己叫阵,不由又想起何天香那夜的可怕来,冷汗唰的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大叫道:“今天是你与天冥前辈较技,关我何事?”脚下却是再也不敢妄动半分。
天冥老怪见卓海池退缩,兴致更浓不由叫道:“好!何天香,今日老夫就试试你到底有什么能耐敢向老夫叫阵!你准备好了吗?”
何天香后退一步牢牢站定,左手握剑,右手一引:“前辈请……”
“好!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天冥老怪怪啸一声,双掌齐出,何天香伸手招架。半空中只见拳来腿往,招招如雪,式式若电,青白两影绞作一团,早已分不清谁是谁。
噼噼噼,啪啪啪……场中拳脚相交如瀑深潭,怒涛拍岸,天冥老怪功力深厚,掌法精绝但为试探何天香的真正实力已使出了七成真力;何天香内力颇厚,轻功卓绝,年轻气盛,又是初遇大敌,只觉精神抖擞,越打越顺手,所习何家武学与伴风绝学融为一体,脚下行若浮云静如断水,手上更是削斩别点,招招见奇,生生不息,不由天冥老怪不刮目相看,一套天复六相生死掌使了一大半,双分居然还未分出胜负,天冥老怪猛一回头,却发现杜长缨等人已快看不清影子了,不由大觉丢脸,突然,半空中似响起一声闷雷,轰——劲气四溢,何天香倒走三尺,天冥老怪身形一晃,突然又大喝一声,双掌猛地交互一拍,拍!天冥老怪的双掌突然奇迹般变得赤红如血,老怪眉心上也立即现出一块铜钱般大小的血斑,锃明瓦亮,望之夺目。
“天冥断命血火遁形掌!”何天香大惊失色,又再飞退三丈,锵——销魂剑出鞘,遥遥锁定了天冥老怪的血掌,剑芒三尺,吞吐不定,裂空之声,嘶嘶不绝!
“剑罡!”天冥老怪大吃一惊,十六殿主脸上更是齐齐变色。
“天哪!才不过一个月,他竟已从剑气修到了剑罡!这人是天才还是魔鬼?!”卓海池也在心里大喊!
“留你不得!”天冥老怪突然大叫道,“天冥断命血火遁形掌”全力推出,狂风呼啸,砂石乱飞,草木尽燃!
十六殿殿主立即抱头屈膝,早有预见性地背对了两人,卓海池与众黑衣人则大是奇怪,一片茫然。
沙石飞溅,炙热如山,将你全身的血液烤干,然后再猛地炸散!嘭——鲜血飞溅!
“皓月同心-”炙掌如扦,直撞面前,何天香突然闭目,手中的销魂剑全力向前劈出!
轰——明月狂溃,全世界仿佛已不存在,天地间一片昏暗,没有了目光,没有了声音,什么都没有,只有那一片的昏暗与震撼!
十六殿殿主齐齐向前飞翻,卓海池与众黑衣人则干脆一飞冲天,落地重铅!
何天香双手持剑,呆呆地立在那里,天冥老怪则双手下垂,须飞发扬,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何天香手中的剑!
皓月同心!好顽强的皓月同心!
“你是第一个敢正面接下血火掌的人!”天冥老怪的脸孔因愤怒而扭曲:“但在我的血火炼狱掌下,你必须得死!”
天冥老怪突然轻轻地笑了,笑的好邪恶,笑的好阴毒;双掌只轻轻地一擦,没有声息,没有火光,但何天香却突觉一股无究的内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挤压而来。
何天香想挪脚,脚挪不动;何天香想抬臂,臂抬不动;何天香想扭颈,但颈子也扭不动。
何天香大骇,突然想起了“凤翅天翔”,想起了“难沾一尘”,但那还只是重压,自上而下的重压;但这却是挤压,想把你揉成一团的挤压!何天香突然沉得自己已是天冥老怪五指中的一只柿子,一只马上就要被挤爆的柿子!
何天香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恐惧,长剑在一寸一寸地下垂,汗珠在一串一串地下落,没在已被烤干的焦土里,滋滋作响。
但他却不能如此就放弃,婷儿在等着他,沉香在等着他,兰娟在等着他,含烟在等着他,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在等着他;他不能就此长眠在地下,他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去做,爹娘、师父、逍遥子、伯父、慕容前辈,北王爷……挣扎的痛苦将他的血管一根一根的暴起,再暴起;将他原本英俊的脸孔扭曲,再扭曲……
“无谓的挣扎是痛苦的,没有谁还会能在老夫的炼狱掌下动一动的,一切都会结束的,会结束的……”天冥老怪邪笑着,声若呓语。
无穷的压力便在这呓语声中开始前所未有的强大,何天香甚至已听到了自己骨骼咯吱咯吱的错位声,再压下去,只怕就要血爆骨断!
“我完了,”何天香绝望地对自己说,但却有另一个声音接着在耳边响起:“可你千万要记住,婷儿还在等着你回来!婷儿还在等着你回来……”
“是的,你完了!”天冥老怪也大笑道,双拳猛地一合。
“婷儿?”万钧重压下,何天香竟猛地抬头,星眸暮然清澈;无尽的内力已狂暴地压下,天冥老怪却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死谁生-?!!!!”何天香突然仰天扬剑,天大地大!万千道剑气冲天暴起,噌噌噌噌儿!剑罡与剑身脱离竟发出无数声长剑出鞘的龙吟声,青龙的坚鳞成串成片漫天撒出,锋若利剑,迅若奔电!撕裂了长空,撕裂了天冥老怪炼狱掌的气罡,发出尖锐的裂帛声;无数的黑衣人成串成片的倒下,十六殿主的乾坤圈与卓海池的长剑也在漫天碧鳞中钢碎铁崩,火花四溅!
轰——天炸地翻,烟火流散!
天冥老怪的衣襟已被剑气划成了千条万缕,丝绦般挂在身上却惊骇着已然“大”字形被自己击倒在地上的何天香。
“正气乾坤!”好浩大的“正气乾坤!”险些连“天冥三绝掌”中的“血火炼狱掌”都掩盖不了的“正气乾坤!”
但何天香还是倒下了,两个人的实力毕竟相差太远,何天香又能说些什么?
地上是一个大坑,何天香就躺在里面,身上的衣服早已被炸焦烧烂,但他还活着,天冥老怪却反有些发怔,竟似也被那浩然的正气所感染,一时进退两难,却又暗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就已初步习成了剑罡,若再假以时日,那还了得?罢罢罢,斩草除根,一了百了,否则,十年之后我也恐非他敌手了!”想到这里,终于一咬刀,挥掌狠狠切下。
砰!灰影一闪,天冥老怪反后退一步,来人却已在十丈开外。
“天龙老人!”天冥老怪不由破口大骂:“你这个老匹夫怎么净是这种暗算偷袭?有种的回来咱们再好好地打一架!”
天龙老却哈哈大笑:“天冥兄,老夫今天没空,待会儿还要陪我那老不死的去上香,改日吧!哈哈,哈哈……”笑着,人已远了。
“死天龙!阿香怎么就嫁了你呀?!”天冥老怪银发倒立,跳着脚儿咆哮!
原来,天冥老怪论辈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