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不许,但现在娟儿就要死了,你能了了娟儿这个心愿吗?”
屋中人似乎吃了一惊:“你先前也说死,到底出了什么事?”
“因为……”慕容兰娟咬了咬下唇“因为五天之后,我就要比武招亲了。”
“比武招亲?这是好事呀!干嘛还求死呢?”
“可我不想嫁他们,他们都不是好人,更何况……”她突然低下了头:“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恩?你心里有人,又干嘛要比武招亲,难道那小子不愿意?”
“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那是你爹不同意了?这不要紧,叫你爹来,我跟他讲!”
“这事我爹根本不知道。”慕容兰娟轻声道。
“这……这我可糊涂了!娟儿,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里边的人似乎有些着急。
慕容兰娟不说话,沉默。
良久,屋中人方长叹一声道:“你可知这屋里是禁地?”
“知道!”慕容兰娟抬起了头:“但现在我即进去了,我爹也拿我没办法,再过五天我就要招亲了,到时死人一个,又有什么好怕的?”
“好了,好了,你先不要一口一个死人的好不好?怜儿就这么一个女儿,又怎能那么容易就死呢?你先进来吧,有什么事说清楚!”屋中人显然有些心烦。
慕容兰娟还没进屋中已透出两股柔和的掌风,把她从地上托了起来。
“没想到,前辈武功这么好!”慕容兰娟惊喜道,因为仅凭方才那两掌,慕容兰娟已试出屋中人的武功不会在父亲之下。
“少废话,进来吧!”屋中人不耐地道。
“呀——”门一推便开,慕容兰娟迈步走了进去,身后泥土簌簌而下。
但屋内很干净,也很雅致,虽然仅有几只简单的家具,但因摆放得体,竟也使人感觉非常舒适。
靠窗的床上,静坐着一个白袍老人,但他面对窗子,慕容兰娟看不到他的脸,只看到他的左臂衣袖是空的。
“娟儿,知道吗?你是十三年来第一个进到这间屋子里来的人!”
“娟儿知道,前辈你……”
“哎,十三年了,世事如烟,你也出落成大姑娘了,跟你娘当初一模一样,就是脾气不一样。”老人叹道。
“前辈,你跟我娘……”慕容兰娟不由道。
“我跟你娘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说你的事吧!”老人一边说,一边缓缓转过了身子。
“啊?”慕容兰娟突然一惊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了?”老人不由问道。
“前辈,前辈太像一个人了。”慕容兰娟痴痴地道:“确切的说,是他太像你了!”
“哦,谁?”
“他叫何天香。”慕容兰娟幽幽地道。
“哦,何天香,姓何?”老人看着慕容兰娟,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笑道:“他是你心上人?”
“是的!”慕容兰娟突觉胆气一壮,反正几天之后便死了,又有什么怕羞的?
“那你也是他的心上人了?”老人笑道。
没想到这话一出口,慕容兰娟刚提上来的那一口气一下子又泄了出去,黯然道:“要是就好了!”
“我明白了!”老人沉思道:“你是单相思,你看上他了,却不知道他对你怎么样,对不对?”
“是的。”
“你问过他没有?”
“这倒没有,你总不成叫我去问他?我们只不过见过两面而已!”慕容兰娟羞道。
“没问过,你怎么知道人家喜不喜欢?这么好的女娃,他不要才是傻瓜!”老人笑道。
“他本就是个傻瓜!”慕容兰娟刚才还惨兮兮的,但一提起何天香,想起他吃包子的愣样,又想起他拍出那一掌后的呆样,不由也就笑了,心里甜甜的。
“一个傻瓜?不可能吧!除非,你这丫头也傻!”老人捏着胡子道。
“前辈,你还取笑人家!”
“你说那个何天香有一点像老夫?”老人道。
“何止是有一点儿,要是前辈再年轻上二十年那活脱脱的就是一个人!”
“哦,你知道他是哪里人吗?”
“不知道,但一见面时,他穿一身破旧道袍。”
“破旧道袍?”老人一捏长须摇头道:“不可能,若是他的后人,他决不会让他去做道士的!”
“前辈,你说什么?”慕容兰娟只见老人说话却没听清是什么不由问道。
“哦,没什么。”老人从沉思中解脱出来,看着慕容兰娟:“你跟他交过手没有,他是哪一个门派的?”
“我也不知道,但他的步法很奇怪。”说着慕容兰娟模仿何天香的步法走了几步。
老人在旁边看着,不由沉吟道:“这该是伴风道人的流云步法,那就更不可能是他的后人了,可他偏偏又姓何,这究竟怎么回事?”
“前辈,你在想什么?”慕容兰娟踩完了步法,立住了身子。
“哦,这是伴风道人的流云步。”
“啊?就是那个侠风义骨的四奇之一伴风神道?”
老人点点头:“老夫年轻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他是神道的弟子,怨不得他武功那么好?”慕容兰娟眼中闪着光,风花雷月四奇的声誉在武林中是有口皆碑的,他们的弟子也是人中的上品。
“现在,你先把事情说说吧!”
“是,前辈!”于是慕容兰娟便从始遇天香起,一直到自己答应比武招亲的事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
老人听完,不由仰天长叹,突然问道:“你为什么答应跟他们比武?”
“他们欺人太甚,我要在擂台上一个一个杀了他们,即便不能,我也要让他们相互残杀,这些人,少一两个,对武林只能是好事!”慕容兰娟恨恨地道。
“可你想过没有,万一你输了……”
“万一我输了,就要嫁给他们?”慕容兰娟突然凄笑:“我自己死,倘输了,我便自杀,谁也拦不住我。”
老人看着姑娘,轻轻摇了摇头:“但你想过没有,你若杀了他们的人,他们即便当时不说,以后又岂会与你们善罢甘休,你若自杀,又正好落他们口实,要你爹又如何交待?”
“这……这……”慕容兰娟不由恍然,随之大惊:“我只是一时气晕了头,没想到后果竟会这么严重,可是,可是……”
“可是,话已出口,便无法收回,擂期既定,也再无更改之理,对吗?”
“可我爹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慕容兰娟不由后悔的哭了起来,是为自己的卤莽,更是为了父亲的和整个慕容山庄以后的命运。
“这就是你爹痛你之处呀!”老人长叹一声:“明知不可为,但为了你,他为了;明知不可行,但为了你,他行了。所以这场比武你唯一的出路便是必胜,绝对不能败!他也不希望你嫁那些人,他更不愿看到你死,到时候,他会不顾一切的!”
“是的,我只能胜……我只能胜……”慕容兰娟喃喃出神地道。
“可是,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我……我……”慕容兰娟突然说不出话来,五大帮与六大世家同列一楼二客三门之列,在江湖上成鼎足之势,各自当然有其独到的功法,势力,但要说哪一门的功夫最好,却是谁也难说,更何况慕容兰娟还是个女孩子,在耐力,内功修力上自是比不上旁人。慕容兰娟当时只想找人拼命,又何从想到事情竟是这么复杂,不由已自慌了。
“现在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和那个何天香,且不说那人能不能到达此地,就凭你慕容家的红花剑艺,要想真的艺盖四家只怕不易,更何况到时必还有许多别的高手前来参加?然而更难的是,擂台上绝对不能出现伤亡之事,因为四家争亲,胜败荣辱都会算在你慕容世家头上已不可避免,但倘再出现死亡之事,这事情可就大了!”
“万求前辈指点!”说到这里,慕容兰娟突然向前跪下。
老人一闭双目:“若是其他小门派,以你的红花剑法就足够了,但你们慕容世家最具威力的‘飞雨流花十字剑’已绝传了三代,修之太苦太难,稍有差池便会命丧黄泉,且离比武之期只有三五天,要对付四大世家时间上也不允许,我看……就这样吧,老夫传你十五年功力,再指点你几手剑法,再加上你的家传剑艺,年轻一辈中,不管谁来,你都有六成胜算了,怎么样?”
“多谢前辈!”慕容兰娟连忙叩谢道。
“老夫能做的,也就仅此而已,至于五天后会如何,老夫也不能预料,先不要说这些了,你先过来受功以助练剑吧!”说着,老人双手一招,已将慕容兰娟唤了过去,盘膝而坐。
老人双手按住慕容兰娟背后的命门,一股股真元立时透了过去。
盏茶功夫,老人方缓缓收掌,对慕容兰娟道:“今天你在这儿的时间已经不短,你先回去,明日此时再来受剑。”
慕容兰娟闻言,忙下床来深施一礼:“娟儿不知如何感谢前辈!”
“去吧!”老人缓道:“明日此时直接进来便可,此禁是我所立,你今日既已进来,此禁对你也就无所谓了。”
慕容兰娟回到自己房内不久,慕容长明也同时怕女儿内功不及,硬是将自己数十年的武学修为传了一半给慕容兰娟方才离去,一夜之间慕容兰娟的内功已是大增。
第二日,慕容兰娟依时前来受剑,老人怕招式多了反而记不住,只传了她五剑,看来也无什么奇特之处,慕容兰娟问剑招何名,老人则笑而不答,只是要她练熟。
月光中,剑光纵横,慕容兰娟在独自练剑,突然想到:“自己新得两老之助,五日之后,料可拼力一搏,只是胜又何用,败又如何?如若天香不来,自己的心还不是死的吗?人虽活着,可又与死何异?何公子,你在哪呢?”慕容兰娟想到这里,忍不住又住剑坐在坟边独自伤心地抽泣起来。
“唉!”声音很轻,两个老人同时叹息,一个在茅屋中,一个在坟边的树林中;一个看着墙上的一方绢帕,一个对月长叹,虽是所叹事物不同,而情却实在是发自一处的,然而又有谁知道呢?月儿依旧妩媚,该伤心的人已伤至极深,寻魂的人也已出去两日,可何天香呢?那个在玉人心中留影不逝的何天香又在哪里呢?这里的事他又会知道吗?
却说何天香与长婷主仆向梅城走去,一路之上,说说笑笑,好不开心。
这一目,三人来到望梅老店,刚一落座就觉不对,因为自打今早三人一入镇子,就不时有人暗暗盯梢儿,而现在这掌柜的一见三人入座,眼睛就不时往何天香身上瞟,还拿眼色给小二,小二且便立即悄悄遛了出去。
店东角却有一个正在喝茶的中年人,骤然抬头,扫过何天香,目中立时奇光闪烁。
婷儿眼见不对,立即施一个眼色给慧香,慧香会意,转身走到柜台前,拿出一块银子叫道:“掌柜的!”
“呦呦,客官有什么吩咐?”
“给我们送四个小菜,两壶酒来!”
“好好!”掌柜的应着,伸手去接银子,不料,银子刚一入手,他的两个指头已被慧香夹住,一用力,立即痛的他龇牙咧嘴,连冷汗都流了下来,刚想叫,却被慧香用眼狠狠一剜,吓得,再也不敢出声。
店中人声杂乱,慧香又用身体挡住众人,所以几乎无人察觉,屋角那中年人却是淡淡一笑。
“跟我到楼上去!”慧香低声喝道。
掌柜的知道碰上“硬点子”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一声不吭,率先向楼上走去。
婷儿一扯何天香的袖子,天香会意,两人也起身跟在慧香身后。
一入客房,慧香便将掌柜的推在一角,待婷儿和何天香进来后,轻轻关上房门,立在门后,倾听着门外的动静。
婷儿突然对何天香笑道:“何大哥,你是不是先到里面去休息一下,这件事就让兄弟来办如何?”
何天香笑道:“问事情,我从未问过,就偏劳你了,不过,”他一顿又道:“我看这位掌柜的也不象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是是是……”掌柜的如聆福音,不由连连称是。
“可不要吓着人家!”何天香回头补上一句。
“知道了,呆子!”婷儿一笑,一把把何天香推进里间,顺手关了房门。
婷儿一笑时,掌柜的在一边不由看得呆了,心道:“这男人笑得真好看,可却怎么像个姑娘似的?”
不料,还没等他再想下去,长婷已俏脸一沉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道:“你是什么人?”
“小老儿自是说小老儿不是什么坏人了。”掌柜的连忙陪着笑道。
“你倒挺会说话!”婷儿也不由笑了,脸色却又陡然一沉:“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咱们?”
“说!”后面的慧香已不知何时拿了一只鸡毛掸子架在掌柜的头上——在家时常与主子闹着玩,此时倒不自觉中用上了。
掸子架在头顶,掌柜的看不见,还以为是刀剑之类,脸色不由唰的白了,连忙叫道:“小老儿说,小老儿说!”
“肯说实话?”婷儿笑道:“一捅到底?”
“是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背后的慧香将鸡毛掸子一按,掌柜的连忙大叫道。
“那你就说吧!”婷儿心中暗笑,却强行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
掌柜的这才定下神来,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昨天慕容山庄的芸姑娘……”
长婷忽然打断他的话:“就是慕容世家?”
“唉唉,就是慕容世家。”
“那这芸姑娘又是谁?”
“芸姑娘叫芸儿,是慕容小姐的贴身丫头。……”
“慕容兰娟,火凤凰?她来做什么?”婷儿警觉心顿起。
“她来告诉小老儿,叫小老儿一定要注意几个人,一见到他们就立即向她禀报。”
“好啊!”慧香突然在后面道:“她叫你找人,你怎得找到咱们头上来了?”
“这,这……”
“这什么这?快说!”婷儿也怒道。
“她要找的,好象就是刚才那位公子呀!”掌柜的连忙道。
婷儿与慧香不由面面相觑:“找他做什么?”
“这小老儿也不知道,只是芸姑娘叫小老儿一见到那位公子,一定要先把他留住,然后立即去告诉她,她就会马上过来相请!”
“相请?”婷儿不由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这个小老儿也不清楚,芸姑娘就是这么交待的。”
婷儿略一沉思道:“掌柜的,委屈你了,是我们误会你是歹人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哎,哎。”掌柜的一面躬腰,一面赶紧溜了出去。
看掌柜的出了房,婷儿方推开里屋的门,却见何天香正在床上坦然而睡,心中不由叹道:“这人固是磊落,但凡事都如此坦荡,万一遇了歹人怎么办?”想着便轻手轻脚进了房,将他推醒过来。
何天香坐起揉揉惺忪的双眼:“都问完了?”
“没问完我过来干啥?”婷儿娇慎道,随即把刚才问话的人大概说了一遍。
何天香不听则已,一听之下,连忙扯住婷儿的袖子:“刚才那个伙计就是去传信儿的?”
“应该是吧!”婷儿略一沉吟道。
“那咱们快走!”何天香腾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为什么?”婷儿与刚刚跨进来的慧香都不由问道。
“现在来不及说了!”何天香一边说一边收拾包裹。
“你是不是跟那个姓慕容的有什么事?”看着何天香着急的样子,婷儿不由冷了脸儿。
“我会有什么事?”何天香不由道。
“那我们就不怕她找来!”
“我也不是怕,我只是不愿见到她们,那次我着实帮了个倒忙,还打了她一掌。”何天香懊恼地道:“现在她肯定是找我来算帐的!”
“喂,喂,什么乱七八糟的?”婷儿听得一塌糊涂,不由叫道。
“等……”还没等何天香说话,楼下已传来了芸儿与掌柜的声音:“何相公真的在楼上?”
“是是是,就是姑娘说的那个样子!”
“你快带我上去!”
“哎,哎!”
接着便是一阵楼梯的声响。
何天香一听,不由慌了手脚,想走已是迟了,只急得跺脚。
婷儿见了,不由抿嘴一乐,突然冲过去一把推开后窗,却左手拉了慧香,右手扯了天香一矮身钻进了屋里那张大床底下。
何天香立闻一股香气冲入鼻息,却也不及细想,只是赞道:“婷儿,还是你厉害。”
婷儿紧紧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