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离辽西城也不算太远,所以赵焉等人也没有快马加鞭,只是缓缓而进,行不数里,前方便出现了一支队伍,此时,天已渐亮,赵焉也隐约能看清当头之人的相貌,只见此人身长八尺,膀大腰圆,眉宇之间,与公孙瓒有几分相似,着一身垂缘银鳞甲,持一把长柄大斧,煞是威风,他身后近两千兵马,个个杀气腾腾,一看就是百战之兵,旗号之上,大书“辽西公孙”四字,想必,这就是公孙瓒所说的来接应的部队。
那为首的壮汉也看到了赵焉等人,当下便喝止住队伍,独自一人策马向赵焉等人飞驰而来,而赵焉身旁的公孙瓒见到此人,也不由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大哥!”,“三弟!”
原来,那人正是公孙瓒的三弟公孙范;自从公孙瓒十年前离家之后,便再未见过自己的亲人,此时兄弟再度相见,怎能叫他不激动,只见公孙瓒下得马来,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自己的弟弟,高兴的仰天大笑,丝毫不见往日的冷酷,而那公孙范也同样把兵器丢到一边,激动的热泪盈眶。
自小,公孙家三兄弟的关系就非常好,大哥公孙瓒,二弟公孙越,三弟公孙范,在辽西都有不错的名声,并称为“公孙三子”,其中,大哥公孙瓒师从卢植,又组白马义从,名头最响;二弟公孙越由于自小身体就不太好,所以并不习武,却在诗书兵法上创下不小造诣,如今是辽西公孙谦帐下第一谋士;三弟公孙范,也就是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自小跟随名师习武,练得三十六路大斧,勇武过人,是个冲锋陷阵的好手。
此次黄巾贼围攻辽西,郡守公孙谦不幸中流矢负伤,整个辽西的防务就全部压在了二弟公孙越的肩上,昨夜,当公孙瓒的心腹之人拿着公孙瓒的信物前来时,让几乎已经陷入绝望的辽西守将再次燃起了希望,就连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公孙越也是激动不已;根据约定,公孙越派出自己的弟弟公孙范领着辽西最精锐的两千士卒前来接应,不想在半路上就遇见了已经完成了任务的公孙瓒,自然是十分高兴。
“来,三弟,我给你引见……”公孙瓒拉着公孙范来到赵焉的面前,恭敬的行礼道,“主公,此是瓒的三弟公孙范,字叔恺,善使大斧,武艺在瓒之上”,接着,又对着公孙范说道,“三弟,这是我家主公,血魔卫的统领,赵焉。
“血魔赵焉”?
对于同为武人的公孙范来说,赵焉这个名字他当然不可能不熟悉,自从漳谷一战,六十血魔卫于黄巾贼阵中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境后,赵焉和血魔卫的名头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幽冀之地,但是,公孙范并不知道,自己的大哥竟然已经加入了他的麾下,在他看来,自己的大哥乃是制霸一方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寄人篱下,而且,眼前的这个人,甚至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呢。
看到自己的弟弟愣神,公孙瓒自然明白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在想些什么,当下便轻踢了他一脚,说道:
“叔恺,不得无礼,主公乃是马师的关门弟子,是我的师叔,还不行礼?”
“师叔?”那公孙范听到公孙瓒的话,还是没能反应过来,这赵焉的年纪似乎比大哥要小吧,怎么会是师叔呢?
“好了,伯珪”,赵焉笑着下了马,笑着说道:“这种虚礼不必在意,我们还是快点进辽西城吧,接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公孙瓒闻言,点了点头,确实,虽然贼酋程远志已经授首,但是目前辽西的形式仍然不容乐观啊;翻身上马,赵焉和公孙瓒便带着白马死士向辽西城进发,只留下一脸诧异的公孙范远远的跟在后头。
虽然对于辽西城的状况,赵焉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眼前这座连城墙都被染成血红色的辽西城出现在他面前时,赵焉的心中还是充满了震撼,十天的血战,让整个辽西城都变成了一台巨型的绞肉机,城墙上,到处是来不及清洗的血迹和碎肉,城墙脚下,杂乱散落的旌旗衣甲诉说着血战的惨烈,可想而之,这十天,辽西城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在公孙范的带领下,赵焉等人向着郡守府驰去,道路的两旁,不少老人都呆坐在那里,双眼中充满了绝望,有的甚至就这么昏倒在门前,却没有人来帮忙。
“叔恺,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公孙瓒上感到有些不解,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公孙谦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辽西城在他的治理下一直是井井有条,怎么如今却出现了这样的情景。
“哎……”公孙范无奈的摇头,开口解释道,“大哥,你也知道,我们辽西城人口本就不多,守兵更是只有五千之数,自从黄巾贼围城之后,每天都有不少伤亡,无奈之下,父亲只能抽调役兵,甚至还亲自上城楼督战,十天血战下来,不仅父亲受了伤,城中的男丁也死伤了不少啊!”
听到公孙范的解释,赵焉心中也是了然,对于老人来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有谁能承受的住啊!
“生女犹得嫁比邻,生男埋没随百草,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赵焉淡淡的几句,却让身旁的公孙两兄弟都陷入了沉默,天下兴亡,最苦的永远是百姓。
一路无话,将白马死士安顿好之后,赵焉三人便来到了郡守府,与渔阳的富丽堂皇想比,辽西的郡守府显得简朴的多,普通的府宅大院似乎与郡守的地位有些不相匹配,就连仪门都显得有些老旧,看起来,这公孙谦确实是个清廉之人。
“大哥,赵兄弟,你们先去偏厅休息,我去请父亲和二哥……”说着,公孙范便快步离开,只留下了赵焉和公孙瓒二人。
虽然离家十年,但是整个郡守府的样子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走在熟悉的青石板上,公孙瓒显得有些激动,不曾远游的人真的很难体会到近乡情怯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白马将军”的名号表面看上去确实威风八面,但是背地里的辛酸却又有几人能知晓,年轻之时只因霍骠骑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而离家,归来时却仍是壮志难酬,这也让公孙瓒的心中满是悲苦。
一旁的赵焉看着神色复杂的公孙瓒,也知道他的心事,所以并不开口打扰他;不多时,脚步声传来,只见公孙范和另一名文弱青年一同扶着一名老者朝赵焉这边走来,这老者,自然就是辽西郡守公孙谦,而那文弱青年,想必就是公孙瓒的二弟公孙越了。
听到脚步声,沉思中的公孙瓒急忙转过身,当见到来人是自己的父亲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激动的冲了过去,“嘭”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热泪夺眶而出;他曾无数次的想过,见到父亲后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当他看到正值壮年的父亲已是早生华发之时,却是无语凝噎。
“瓒儿……”受了伤的公孙谦甩开了儿子的搀扶,一只略显苍老的手颤颤巍巍的搁到了公孙瓒的脸上,这是他的儿子,他最引以为豪的“白马将军”啊,虽然表面上公孙谦几乎从不提及自己的这个儿子,但是儿行千里,做父亲的哪有不担心的啊!阔别十年,再次摸到儿子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让即使中箭时也不曾吭一声的公孙谦不禁老泪纵横。
“父亲……孩儿不孝……”
“起来吧,孩子……”公孙谦吃力的伸出双手,扶起了公孙瓒,拂去脸上的泪水,公孙谦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刚毅的表情,“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走,我们厅内议事……”;
第24话 人中吕布(1)
【大言情//。dayanqing。 我的随身书包】
确实,在公孙瓒的记忆中,自己的父亲是个勤于政务,而将自己的感情深深隐藏的人,在公孙谦严格甚至严苛的教导下,公孙家的三个孩子如今都闯下了一番事业,至少在幽州,所有人提起“公孙三子”都会由衷的赞叹一句“将门虎子”,即使是胡人蛮族,在来到辽西时也会安分守己,不敢闹事,毕竟在幽北这一亩三分地上,若是没有大靠山,惹上白马将军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
虽然受了箭伤,又刚经历了父子重逢的喜悦,但是公孙谦还是很快平静了下来,在儿子的搀扶下,公孙谦与众人一起入了偏厅;虽然一早就看到了赵焉,但是公孙谦一直以为这只是公孙瓒的随从而以,所以并未多问,但是当他看到自己的儿子竟然恭恭敬敬的走在赵焉的后头时,才感到有些蹊跷。
“瓒儿,这位是……”刚坐下,公孙谦就开口询问道。
“父亲,这是孩儿的主公,马太师傅的关门弟子赵焉。”
“赵焉?主公?”公孙谦有些惊异的望着眼前这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虽然早就听说过纵横冀北的血魔赵焉的名号,但是公孙谦从未想过能杀得黄巾贼闻风丧胆的人竟然会如此年轻,甚至还成为了自己儿子的主公,不免有些愣神。
“在下冀州骑都尉赵焉,见过公孙郡守……”论辈分,公孙谦也是马融的得意门生,但论年纪,公孙谦却比赵焉大了两圈,所以赵焉并没有以同辈之礼相见,而是带上了官职,虽不太亲切,但也绝不会失礼。
“赵兄弟,不必如此见外,你即是瓒儿的主公,又是马师的关门弟子,说起来,你我还算是师兄弟呢,若不嫌弃,你我就以师兄弟相称吧。”
“那自然好……”,笑着点了点头,赵焉便站了起来,将身旁的一个布包放到了公孙谦的旁边,笑着说道,“师兄,焉来的匆忙,未备什么礼物,只能献上程远志的首级,算是见面之礼,还请师兄笑纳!”
赵焉的语气有些打趣,但是公孙谦闻言却是脸色大变,就连一旁总是处变不惊的公孙越也是吃了一惊,虽然他早听说赵焉和公孙瓒夜袭黄巾大营,却不想赵焉竟然连程远志的首级都一起带来了,若果真如此,则辽西之围指日可解啊!
公孙谦不顾箭伤,急忙打开那黑色布包,其中果是程远志的首级!
“赵师弟,请受老朽一拜……”公孙谦激动的站了起来,对着赵焉便欲下拜,确实,赵焉当得起这一拜,程远志这一死,不仅辽西十万军民得以逃出生天,就连整个北方的黄巾贼都面临着灭顶之灾。
虽然如此,赵焉还是赶忙起身,扶住了公孙谦,微笑着说道:
“师兄,不必见外,你我俱是大汉子民,深受皇恩,自当为国尽忠,为民除恶,杀那程远志,也是焉的分内之事。”
“师弟高义,谦自叹弗如啊……”正了正衣冠,平复了一下激动的神情,公孙谦又恢复了往日的刚毅神情,“师弟,程远志虽授首,然黄巾仍有近十万大军,贼酋张角还坐镇玄菟郡,却不知师弟可有良策?”
听到公孙谦发问,赵焉也是早有准备,微笑着开口道:
“其实以焉之见,如今黄巾贼虽势大,却不似先前,程远志若在,则黄巾还有一战之力,但张角此人不善统兵,如今程远志一死,只要稍加偷袭,便能让这十万人困在辽西动弹不得,焉打算修书一封,送到渔阳卢师兄这里,请北军和并州军出兵,与我一同从三个方向剿灭右北平的黄巾余部,而后在挥师直指张角,则北方可定!”
细细的品味了赵焉的一番话,公孙谦也是点点头,认为此计确实可行,单说这程远志之死,至少可让辽西再无战事,毕竟黄巾贼大都只是平民,能统兵者本来就少,所谓蛇无头不行,如今去了程远志,估计黄巾贼连最基本的安营扎寨都会出现问题,更别提布阵攻城了。
“既如此,就依师弟所言,我让范儿带着本部三千人马供你调遣,再加上瓒儿的白马死士,应该足够。”
“师兄,伯珪才回来,正应家人团聚,不宜再出战了……”赵焉才说道一半,却被公孙谦打断:
“师弟此言差矣,古有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大丈夫志在四方,岂可因私废公,想必瓒儿也是这么想的吧!”
一旁的公孙瓒闻言,也是站了起来,开口说道:
“伯珪受主公大恩,自当生死追随。”
见公孙父子之意已决,赵焉自不再开口相劝,正要告辞离开,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师兄,不知辽西城可有辽西乌桓老王拓跋雄和小王拓跋天的消息?”
其实来幽州之前,赵焉就存了一分心思,要为拓跋裴儿打听一下父兄的下落,只是战斗的时候一直处于紧张的状态,险些把此事抛在脑后,此时想起,自然是提了出来。
“拓跋雄?”公孙谦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脸上又多了一丝惆怅,其实说起来,拓跋雄和公孙谦二人的关系十分不错,作为最早归顺大汉的一支乌桓,辽西乌桓和辽西城的关系还算融洽,彼此之间互通有无,也算是互惠互利,而公孙谦和拓跋雄早年就认识,甚至还一同求过学,几十年的交情摆在那,关系自然不会差。
此次辽西乌桓被攻破,公孙谦也是自顾不暇,眼见着多年老友被擒,他也只是无能为力,不过总算是多方打探,掌握了拓跋父子的确切消息。
“师弟,不瞒你说,我与拓跋雄也算是多年知交,他被擒之时,我便派人去打探消息,若是不出意外,拓跋父子二人现在应该是被张角囚禁在了彰武。”
“彰武?”听到这个名字,赵焉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看来,这父子二人,如今成了筹码了啊!”
其实,彰武位于鲜卑境内,乃是鲜卑虎视幽州的军事堡垒,防御坚厚,当年雄霸北方的鲜卑首领檀石槐就曾驻军于此,使得大汉边关不得一日安宁,檀石槐死后,他的儿子和连继任,虽然此人的才干比起他的父亲来差的很远,但是依旧凭借着彰武的地理优势不断威胁着幽州的安全。
此次张角将拓跋父子囚禁在彰武,想必就是想要以此二人作为交换,在鲜卑这里留下一条北逃的退路,而和连留下拓跋父子,想必就是为了向辽西乌桓交换更大的利益;此时辽西乌桓虽然破落,但是“辽西明珠”拓跋裴儿的价值却抵得上十个辽西乌桓啊!
“恩……”公孙谦点了点头,说道,“那和连垂涎拓跋裴儿已不是一天两天了,料想张角也是投其所好,为自己谋退路,果然是老奸巨猾之辈啊!”
低头思虑了一会,赵焉开口说道:
“如今,当务之急是与黄巾贼展开决战,想必张角也不会甘心失败,必然会自掌兵权,届时,便是决战之时,拓跋父子之事,只能再缓一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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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却说黄巾中军大帐中,此时已是乱成了一团,自从程远志身亡的消息传出后,黄巾军可谓人心惶惶,而众渠帅头领此时也为了主将职权争吵不休;要说程远志在的时候,众渠帅或有不服,但是却不会说出口,毕竟程远志的统兵谋略确实是三十六渠帅中最出色的一人,只是此时程远志一死,众渠帅自然是谁也不服谁,主帅的位置只有一个,但觊觎这个位置的人却是不少。
正当众人忙着争权夺利之时,下首却有一人安如泰山,一语不发,只见此人大约二十来岁,面如紫玉,凤目朱唇,端得是俊朗飘逸,这正是昨夜带人追杀赵焉的黑山军头目褚燕。
其实褚燕并不看好与黄巾贼的合作,在他看来,黄巾贼虽然势大,却毫无章法纪律,甚至比起一般的马贼还不如,若不是他的义父,黑山军的统领张牛角执意与张角结盟,他也不会率领手下精锐来蹚幽州的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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