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拿大衣服给黛玉穿好,雪雁已经带着小丫头们打了洗脸水过来,黛玉就着洗漱完毕,简简单单地画了个淡妆,输了个简单的发髻,便有小丫头端上饭来,刚吃了两口,便听得床上小莲迷迷糊糊的声音叫着娘亲。黛玉无奈一笑,嗔道:“这孩子,连顿安生饭都不给我吃了。”嘴里虽如此说,眼中却是宠溺地看向了大床。
“姑娘且先吃着,我去服侍莲姑娘起床。”紫鹃笑着,看黛玉放下勺子,忙自己进了那拔步床的里面去给小莲穿戴。黛玉看了一笑,便仍旧不紧不慢地吃着面前的粥菜。如今回到府中,再不似以往在九转天谷一般,随便摘几个果子,或者拔几棵灵草就聊以果腹的,这样精致的粥菜吃在嘴里也分外的香甜。黛玉倒吃了一多碗的粥这才让人撤了。
这会儿的功夫,紫鹃也已经给小莲穿戴起来,洗漱干净,便让秋香带下去吃饭,自己走到黛玉身边,将昨日睿亲王府派人递来的书信交给黛玉。黛玉眸光一闪,看着信封上“玉儿亲启”四字,微微勾了勾唇角,“今儿一大早送来的?”
“不是,昨晚就送来了,只是姑娘累了一天,回来吃了晚饭就歇下了,便没有拿给姑娘,不过昨晚姑娘睡下后,冷炎又来了一趟,想是王爷等不及了。”紫鹃轻笑了一声。王爷是真的将姑娘放在心坎上了,这也许就是那书上写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了吧,只是不知若是王爷知道是自己没有及时将信交给姑娘,到时会不会迁怒自己,想到睿亲王冷厉的面孔,紫鹃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你冷吗?怎么不多穿件衣服?”黛玉手里握着信,看着那刚劲的字体有些出神,都说人如其人,萧翰阳的这字,倒也透着几分冷意。忽而察觉到紫鹃颤了一下,美眸一睨,看她穿着并不算单薄,不觉有些奇怪。
“呃,不,不冷。姑娘先看信吧,我去瞧瞧莲姑娘。”紫鹃笑了一声,给雪雁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退出去了。黛玉看着她们体贴地将门关上,不由一笑,拿出梳妆下中精致的金色剪刀,将信剪了开来,里面不过薄薄的两张纸,那纸却也并不是时下情侣传书的桃花笺,不过是普通的公文用纸。看着白净的纸张却无一字,黛玉眸光一闪,萧翰阳,却是与她打什么哑谜不成?手中的信封拍在桌上,黛玉沉思着,按在上面的手却似被什么硌了一下,拿起信封轻轻在桌上磕了一下,却有一个玲珑剔透的小东西掉了出来。黛玉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一个晶莹透亮的小骰子,里面一抹嫣红,黛玉眼光一亮,温飞卿的一首词漫上心头,红唇微动,不觉轻吟出声,“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入骨相思,萧翰阳,透过这小小的一枚红豆骰子,在诉说这他的相思之情,那两张空无一字的信笺,是不是也代表了他欲诉无从诉的深情?
将那颗精巧的骰子握在手心,却丝毫没有棱角硌手的感觉,想是有人经常把玩,而那个人除了萧翰阳,只怕也不会有别人了吧。看那骰子上有着一个打磨好的细细小孔,黛玉美眸闪动,从丝线中取了几根,一头打了结,用镇纸压了,两只白皙细嫩的手如飞花穿蝶一般飞快地挑起舞来,不一时,就打了一根络子出来,细心地将那骰子穿了,系在自己的颈项处,贴身放进衣服中,那骰子不知是用何材料制作的,竟然触肌生温,戴上后便有一股暖洋洋的气息随着那处弥漫全身,让黛玉不由地眸中也多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娘亲,爹爹,爹爹……”门外小莲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兴奋,让眉眼含笑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黛玉回过神来,却听得外面紫鹃的声音道,“姑娘,睿亲王爷和司马楼主来了,正在前厅等着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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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七
上回说到黛玉正在房中拆看萧翰阳的来信,将那颗红豆骰子用络子穿了系与自己胸前,就听得紫鹃说萧翰阳和司马圣风正在前厅等候。黛玉眉间一动,她正在想他们在干什么,没想到这会儿竟到了自己家里,只不知道司马圣风之事如何?当年逐月皇后的旧人可有找到,因此便忙起身打开房门,带着紫鹃小莲并几个丫头摇摇向前厅而去。
前厅,小丫头沏了上好的茶来,萧翰阳与司马圣风分坐于左右两边,两人并不说话,只是各自端起茶杯,以杯盖轻轻地刮着在水中沉浮不定的茶叶,水汽缭绕中,没人能看清他们眼中的情绪,萧翰阳冷定,司马圣风默然,屋中侍候的下人也都不敢抬头出声,她们没有看到睿亲王掩在水雾中的眸子时不时地瞟向门外,那冰冷的眸间藏着一份深切地期待。
“姑娘好。”随着一个小丫头的请安问好,门帘一挑,却见身穿雪青色暗纹竹叶褙子,同色百褶裙,身披一袭鹅黄色对襟羽缎雪狐斗篷的黛玉走了进来,萧翰阳一双眼眸怔怔地看着,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他一直都知道黛玉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可这一年行处下来,见惯了黛玉一袭白衣、不施粉黛的样子,如今这样正装打扮起来,让他也不由地看怔了。
“你们两个竟是没事不成?怎么倒一起过来了。”黛玉莞尔一笑,自己动手解下斗篷,紫鹃一旁接了,黛玉便自做到主位上去,小丫头上了茶来,黛玉忙捧起来轻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入腹中,黛玉只觉得无比惬意。隔着缭绕的水雾,看到萧翰阳一双眸子凝在自己身上,无声地诉说着这两日的思念,不觉脸上微微一热,却并不闪躲她的目光。
“事情都交代下去了,隔了那么久,一时半刻也查不出太多有用的信息,我与圣风才去宫里走了一趟,父皇的身子……”萧翰阳眸光微微一黯,他已经从宫人的口中知道了皇后在皇上的药中下了慢性毒药的事情,如今皇上病体未愈,毒性难除,总有仙医圣手只怕也再难熬一年了。
“哦?”黛玉眸光一闪,“这么严重?”
“是啊,绿萼也随我去看了,就是她动手调理,也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司马圣风心里也不太好受,纵然他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一丝的关爱,但血脉至亲毕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如果能解了毒呢?”黛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目一闪,扫向紫鹃怀中的小莲,莲女之血,可解百毒。她还记着出谷时莲姬所说的话。只是……这样一来,她不忍地看了小莲一眼,恰恰撞上萧翰阳看过来的目光,却见萧翰阳摇了摇头,沉声道,“那毒性虽慢,毒性却强,如今他五脏六腑俱伤,强行解毒只怕会催动那毒性更快攻入心脉。”解药并不是配不出来,可是那毒的解药却比那毒药性烈,父皇身子已被掏空,如何能承受的了,如今也不过是挨时间罢了。
轻轻叹了一声,黛玉也觉得无奈,在死神面前,人力有时候是那样的不堪一击。看向那同时皱起眉头的兄弟二人,她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倒是萧翰阳似乎想开了一般,因冲着紫鹃怀中的小莲笑道,“小莲,怎么两天不见,竟连爹爹都不认识了不成?怎么这么安静?倒不像这丫头的性子了。”
小莲见萧翰阳伸手,立刻扑了过来,窝在萧翰阳怀中,甜甜对叫了一声爹爹。萧翰阳答应着,一双眸子里满是欣喜与宠溺,黛玉不觉嗔道,“你可不许惯着她,孩子虽然小,该有的规矩却是不能少的。”
“怪不得咱们说话她这么安静,”萧翰阳喟叹一句,摸了摸小莲嫩嫩的粉颊,半真半假地道,“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要学规矩啊!你娘亲还真舍得?”小莲听不太懂萧翰阳的话,也不在意,只专注地揪着他衣服上的盘扣玩着,倒是黛玉忍不住笑道,“什么学规矩,不过是教了她不要随便插嘴吵闹就是,怎么说的我好像虐待了你的宝贝女儿似的?”
“那倒不会。”萧翰阳一乐,目光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盯紧了黛玉道,“我的宝贝女儿可不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舍得?”
黛玉一怔,知道又掉入了他的话里。脸上一红,并不在回话,只是端起桌上的青花瓷茶杯,借着喝水掩饰了自己的羞涩。萧翰阳也觉得有些冒失,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挽回,便也只得端起茶来,眸光扫过,却带着一丝丝的歉意。司马圣风看着她二人的互动,心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感觉,似酸,似苦,只觉胸口闷闷的,仿佛压着什么似的。敛下眉目,也端起了茶杯,一时间厅中的三人竟是各怀心事,只有袅袅的茶香飘散开来。
“大哥,黛儿,自回来就住在大哥府上,这会儿没别的事情,我就先回楼中见见众兄弟去了,你们先聊着。”司马圣风打破了安静的氛围,放下手中的茶盏。
“也好,你们梅花楼也算是江湖中的一大门派,有着自己独特的消息传递方式,也让你楼中的兄弟打探一下,当年那两位太医辞官回乡,竟是在他们老家也没了蛛丝马迹,就凭空消失了不成?”萧翰阳微一沉吟,嘱咐司马圣风。
“不必大哥吩咐,我自会让人去做的。”司马圣风颔首,眼中划过一抹冷厉的神色。当年母亲生他之时,接生的稳婆全都死了,母后宫中知情的人竟也一个查不到,如今唯有当时所在的两名太医了,却在他们插过去时发现那两名太医竟然在此事发生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相继辞官回归乡里,可大哥手下传来的消息竟是,那两位太医,连带他们的家人这十八年来竟从未回去,只怕也早已凶多吉少。现在这种情况,难道真要应了那老太婆的话,要滴血验亲不成?只不知道那老太婆提出这个,又有着怎样的心思在其中了。可是不论如何,他都不会退缩,这不是为了皇子的身份,而是了却母亲的心愿,她不希望他流落在外,而想要他们父子兄弟团聚的。母后临死还为他安排如此周全,他又如何能辜负了她的心愿?
“走门。”黛玉淡淡地说了一句,却是让司马圣风和萧翰阳都愣住了,一时都没明白黛玉话中的意思。黛玉看他两人愣住,眸底划过一抹灵动狡黠的光芒,遂莞尔笑道,“林府有门,正门、侧门都有,我知道你轻功好,可也别总是翻墙越院啊,尤其现在是大白天。”
“呃。”司马圣风一向谦和的脸上居然划过一抹狼狈,他刚才是真的想出了这厅门直接飞身而去的,只是没想到被黛玉点破,是以竟愣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倒是萧翰阳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打趣道,“莫非圣风来去林府一向是翻墙的不成?”
“大哥说笑了。”司马圣风知道他们正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沉静,冲着两人拱了拱手,也不用小丫头,自掀开帘子去了。
“玉儿倒是好本事,居然让一向淡定的圣风都有些脸红了。”萧翰阳对着黛玉挑了挑大拇指。自见到司马圣风,他一向是面无表情的时候居多,似乎心中压着很多沉重心事似的,问他总有不说。想来梅花楼中的事情并不比朝事轻松多少,他也不过是未满二十岁的年轻人,经历的事情太多,身上却有着不符合他年龄的沉重。
黛玉一笑,她也是忽然间想起司马圣风似乎很少从门上进府,才来了那么一句。“皇上可曾见过了?”
“见过了!也认可了,只是太后如今不知为何一再阻挠,坚持称皇室血脉不容混淆。说除了翠月若没有别的能证明圣风的身份,就只能滴血认亲。”萧翰阳微微皱起眉头,明明圣风的一张脸与自己有着五分的相象,还持有母后的翠月环,可太后却说什么怕有心人得了玉环冒认皇亲,真真有几分不可理喻。若非不知道父皇对前朝皇室是否心有芥蒂,他早就将舅父司马麟的手卷出示了。如果真的让太后知道他们的母后乃是前朝皇室后裔,只不知道又生出什么故事来,为免节外生枝,如今也只能查那两位太医的下落了。只是,那两位太医真的还在人世吗?
“太后一向如此吗?”提及太后,黛玉也不禁蹙起了眉头。从见这位太后的第一面起,她就觉得太后对自己似乎有些敌意,处处针对自己,之前还以为是因为她对萧翰阳寄予厚望,而翰阳却舍命相救自己而生的不满,可现在却发现她对翰阳也不过如此,似乎六皇子更得她的欢心。如今又一再阻挠司马圣风归宗,莫非……
看黛玉蹙起眉头,萧翰阳莫名地有一丝心疼,“以前呃也不这样,我虽与她并不亲近,可面子上也还可以过去,她一向喜欢翰翎。只是却不想对圣风如此排斥!”
“只怕是因为圣风紫薇星君的命数吧!”黛玉冷冷一笑,心中豁然,她喜欢萧翰翎,自然想扶持萧翰翎坐上皇位,而司马圣风,未出世就被批出有九五之尊的命数,又怎能不为人所忌惮。思及太后坚持的滴血认亲,黛玉似乎想到了什么……
林府中的日子,黛玉过的甚是惬意,外面生意往来自有府中家人打理,她不过是偶尔看看账本,提点几句。内有颜岚、小莲、紫鹃、雪雁的相陪,司马圣风与萧翰阳也时常前来,生活似乎渐渐地平静下来,时间如指间流沙,一晃半个月的日子竟过去了。期间黛玉曾经去了贾府一趟,见了迎探惜姐妹三人,这才知道原来迎春与那孙绍祖却是见过一面的,也饿正是这一面,才让孙绍祖定下心来,不只满足了贾赦狮子大张口的聘礼要求,更是在定亲以后给迎春送来了不少的首饰玩物。说起这孙绍祖,迎春羞涩中也是含着几分期待的。黛玉看着,那孙绍祖对迎春似乎也有着几分情谊,或许迎春的故事真的会与那原著中有所不同吧!她心里也有几分期待,是以并没有出言打击,反而给了迎春最诚挚的祝福。至于贾母那里,黛玉也去坐了一坐,虽然心寒于她的算计,但那毕竟是她的外祖母,来至这贾府,不去坐坐也说不过去。可是看着贾母红着眼眶说什么这一年如何担心之语,又说留了大观园的潇湘馆给她,黛玉不觉心中冷笑,真的担心,那去天云峰寻找的人中怎么没有一个贾府派去的。这样的戏码看了她只想作呕。因此也不过淡淡几句,便告辞离去了。至于宝钗却是没有见到,自从离开太子府,被薛姨妈赎买回来,宝钗就很少出来走动了。
不出萧翰阳所料,梅花楼带回的消息就是那两位老太医早在当年归乡之时皆在半路被人杀死了,不止太医,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几乎无一活口。更甚者连尸体都没有留下,所以萧翰阳的势力曾经通过官府命案去查便没有任何蛛丝马迹。而梅花楼则是沿着从京城到两位太医的家乡一路寻访,这才得到了这样的消息。线索似乎全部都断了,那唯一的一条路,恐怕也只有按照太后所说:滴血认亲。想到黛玉曾经提醒自己的话,萧翰阳眸中一抹寒光闪过,看向对面坐着的太后、荣贵妃、萧翰翎等人。他们如果真的为了阻止圣风与父皇相认而动了什么手脚,那么就不要怪他做出什么不讲情面的事情。黛玉、司马圣风,一个是他的爱人,一个是他的兄弟,这两人,他绝对不会让人轻易动的。这皇宫,就算已经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以自己的能力,也一定会打破其中的一个缺口。
“皇上,皇上……”乔乐庸轻声叫了几句,将闭目几乎睡着的皇上叫醒了过来。皇上因为身子里的毒性,再加上病体沉重,精神越发的不济了,时常说这话就能睡着的。
“啊!”皇上勉强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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