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也不管管她,就任她在这里胡说不成?”看迎春只管自己喝茶并不说话,看着自己的眼神也隐隐透着一种兴味,司棋不由地低头抱怨着。
“其实秀橘说的也有道理,你和你表弟的事情又没有瞒着我们,真该瞅个时候给你们办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们先帮我把这衣服换下来,这么厚重穿着可真是不舒服。”迎春放下盖碗,先走到净房里去了,两个丫头对视一眼,也忙一笑跟上。净房里有孙家备好的衣服,从里到内皆是一片大红,倒也应了今日的喜庆,迎春也不多说什么,在丫头的服侍下摘下了沉重的凤冠,换上了简便一些的家常衣服,又重新梳了一个丹凤朝阳髻,挑着一些色彩明丽的首饰带了。才要起身时,看到梳妆台上的那个檀木匣子,想到黛玉说的话,不觉一手搭在上面。
“林姑娘和姑娘交好一场,又都说林家富有,这会儿不知道添了什么好东西,姑娘快打开来看看。”司棋也看到迎春的动作,心下也有几分好奇。
“不管什么,都是林妹妹的一份心意。”迎春淡淡的道。对于钱财之物,迎春倒也并不在意,她在乎的是黛玉的一片心。左右此时没事,看两个丫头都在看着自己,她笑了一笑,便将匣子打了开来,看时却不由也怔住了,匣中打了分格,都以大红绒布做衬垫,其中一格放的是一对翡翠绿玉镯,晶莹通透如一汪碧水一般,一看就非凡品,还有一格是一只赤金点翠五凤朝阳挂珠钗,乳白色几溜小珠子,中间点着一颗拇指大小光泽圆润的东珠,另有赤金镶碧玺石的簪子一对,赤金紫玉木兰花歩揺一对,还有一小格里却是叠好的薄薄几张纸不知是什么。迎春伸手打开看时,却原来是六张一千两的银票。
“天啊!林姑娘这是……”看着这匣中的一切,司棋和秀橘都有些震惊,不说那首饰如何贵重,但这六千两银票就比大太太给姑娘准备的压箱钱都要多的。林姑娘那样一个不食人间烟火,仙子一般的人儿,怎么会在给姑娘的添妆中放了银票的呢?她们不知道的是,黛玉正是预见了迎春未来的生活,知道她手中没有银钱会为人诟病,这才特意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物,至少,让迎春在这段婚姻中,不会那样的没有尊严。只是此刻的迎春还沉浸在孙绍祖刚刚的关心和呵护之中,又如何能想到他后来的粗暴。
三人正自震惊着,却听得外面有小丫头的声音道,“奶奶,爷嘱咐厨房里熬了燕窝粥,奶奶这会儿可要吃一点儿?”
迎春回过神来,重新将匣子锁了,交给司棋,嘱咐她收好,这才对着外面道,“进来吧。正好我这会儿也饿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粉色衣裙,腰系大红腰带的小丫头托着一个红漆托盘走了进来,将托盘中的一碗粥放在桌子上,立刻又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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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零
上回说到有小丫头给迎春送来了燕窝粥,这一天迎春也确实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会儿倒真的有些饿了,便也不在说话,坐在桌前慢慢将一碗粥全都吃了。这边司棋和秀橘还未将东西收拾完毕,便听得外面有小丫头的声音道,“爷回来了。”
迎春在房中听见,忙摆了摆手,示意司棋和秀橘先不急着收拾,自己稍稍整了整衣服,起身迎了上去,孙绍祖迈步进来,一眼便见到那一身大红衣衫的人儿,眉目间顿时柔和下来,看着她道,“厨房里送来的燕窝粥可都吃了?”
“都吃过了。爷有心了!”迎春冲着他福了一福,眉眼半敛,虽说已经拜过天地成了夫妻,她却仍然害羞着,甚至还未抬头看清楚他的脸。孙绍祖点了点头,也并不拘束,径直走到迎春的身边,看着自己含羞带怯的新娘,他心中也是有着无限喜悦的。贾府中的一面,早已让他丢了心、倾了情。好在娶她的过程并不算漫长,想到贾赦被自己稍稍一威胁就忙不迭地答应,分明是根本从没将这个女儿放在心里,他的眸中又划过一抹冷意。
“大爷,良宵一刻值千金,时候不早了,大爷和大奶奶还是赶紧喝了合卺酒,早点安歇才是。”跟着进来的喜娘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看那两人一个含羞弄衣,一个温情凝眸,忙着走上前来。在她的眼中,迎春和孙绍祖也算是一对璧人儿,看这情形,也是郎情妾意,总算是又成就了一对美满姻缘。
“好。”孙绍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喑哑,停在耳中却又别有一种意味。他牵起迎春未伤到的那只手来到桌边。司棋忙上来,执起那喜鹊登梅的酒壶,满满斟上了两盅美酒,那酒盅小小的,也不过是一口酒的量。孙绍祖端起酒盅,一杯递到迎春的手里,一杯自己执了,二人各自抿了小小的一口,又换过酒杯来,两手相挽交缠,终将那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略动了动桌上的席面。孙绍祖便让人撤了下去。
喜娘忙上前来,贺道,“恭喜大爷奶奶结为夫妇,愿大爷和大奶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孙绍祖微微有些酒醉的样子,不觉呵呵笑道,“说的好,下去领赏。”喜娘随之退下去了。司棋、秀橘上前,却被孙绍祖挥了挥手,两人看向迎春,迎春微微颔首示意,两人便也退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人,红烛高照,时而一个忽闪,爆了一个灯花,迎春坐在椅子上,孙绍祖不说话,她更是羞得连头都抬不起来,心中有些紧张,手心里微微有些汗湿,想起昨夜邢夫人在自己房中所说的话,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向了孙绍祖。“爷,妾身服侍您安歇。”
“你的手好些了吗?”于此同时,孙绍祖也开口了。
“啊!好多了,已经不疼了。”迎春呆了一呆,没想到他忽然会问到这个。
“那……时候不早了,我们歇着吧!”孙绍祖眸中微微一闪,脸上也有着一抹可疑的红色,只是迎春羞得连头都不曾抬起,没有注意罢了。
“好!”迎春声如蚊蚋,知道作为一个妻子,此时应该上前去为孙绍祖宽衣,可是不知为何,她的脚似乎不听使唤似的,软软的没有提起的力气。孙绍祖困难迎春又羞又窘的样子,自己的心里倒是放松了些许,走至迎春身边,牵起她的手,戏谑道,“夫人不是要服侍为夫吗?怎么这会儿反倒没有动作了。”
“爷。”迎春大囧,一张俏脸几乎能低下血来,本能的嗔了一声,连自己都没有发觉那一个称呼里所包含的撒娇的意味。孙绍祖更是开怀,拉着迎春走向那铺着大红喜被,撒着大红幔帐的大床。
龙凤喜烛欢快地跳跃着燃烧着,不时地爆出一个灯花,将那烛火吹向床边,似乎想要看一看床上的无边春景,可是却被大红纱帐给遮挡了视线。只是那粗重的喘息声和低低地娇喘却是遮也遮不住的。洞房花烛夜那古老而又充满着诱惑的旋律在这晕黄的烛光中,重又奏起了动人的旋律。
只是迎春不知道,在她收获着自己幸福的一刻时,黛玉那边却发生了一件大事。却说黛玉这边离了贾府,一行人正走至永兴大街处,忽然便听得前面车夫一声惊叫,“你……你是谁?”接着便是一声闷哼。黛玉心中一惊,正要撩起帘子看看除了什么事,拉车的几匹马便受惊了一般的狂奔起来。马车颠簸,黛玉一个没坐稳,便滚倒在车中。无奈之下,黛玉只好两只手死命地抓住车上的扶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随着马车的颠簸,她的身子在车上撞来撞去,浑身的骨头犹如散架了一般,耳边依稀还听得路上行人的惊呼,“快躲开,那马车惊了。”
“姑娘,姑娘。”后面那辆马车上的车夫眼见的一个红影闪过,便见黛玉坐的那辆马车的车夫老黎做车上滚了下来,紧接着那身穿红衣的女子手一抖,那几匹马便似同时被痛打了一鞭似的,咴咴的齐齐对天长啸了一声便扬蹄狂奔,知道不好,不觉惊叫出声。车上的紫鹃和雪雁也听得动静,掀帘看时,黛玉所坐的马车已经只剩下一个影子了,登时也惨白了脸色。跌坐在车上。这时老黎已经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睁睁看着那远去的马车却无能为力。
“老黎,怎么回事?”紫鹃这辆车的车夫老周忙跳下车上前问道。紫鹃雪雁也相扶着站起身来。
“这……我也不清楚。”老黎脸上也跌破了一大片,正是一道血渍顺着脸颊流下来,看去甚是可怖。“我正在赶车走着,却忽然……忽然从对面屋顶上飞下来一个穿着一身红衣服的女人。她恰好就飞到了车前,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怕撞上她,赶紧去拉缰绳,谁知道那女人不知道使了个什么方法,手一扬,便将我从车上给甩了下来。紧接着马车就惊了。”老黎也是一脸惊慌,别说车上坐着的可是林家唯一的主子,那也是他全家的恩人啊,这要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他可要怎么活啊!思及此,老黎不禁狠狠地在自己脸上抽了几个耳光。
“老黎,行了。”紫鹃见状阻止道,“这也不是你的错。好在孙昭、刘彦都赶上去了。你可有看见那红衣服的女人长什么样子?”看这情形竟是有人预谋一般,姑娘一向与人无尤,究竟是什么人要如此害姑娘?紫鹃虽然着急,但毕竟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当下便道,“老黎,你先回府,将身上脸上的伤口处理一下,雪雁,咱们快上马车,老周,以最快的速度,追姑娘的那辆马车。”
“是,紫鹃姑娘。”林府的众人都答应着,各自分头行事。
“紫鹃姐姐,你说姑娘她不会有事吧!”雪雁压下心中的恐慌,看着紫鹃面沉似水的俏脸,仿似想要得到一丝安慰。
“不会的,姑娘不会出事的。天云峰失踪一年姑娘都熬过来了。这会儿怎么会出事呢!”紫鹃拍了怕雪雁的手,重复地说着,既是安慰雪雁,也在安慰着自己。可她心里也明白,这一次完全不同于天云峰。天云峰是天灾,这次却是**。那个红衣女人,红衣女人……任凭紫鹃想破了脑袋,也想不起在黛玉的生命中层出现过这样一个女人。她是谁?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姑娘,你一定不要有事啊!
上天似乎没有听到紫鹃的祈祷,当她们赶上黛玉的马车时,已经出城很远了,此时,那辆马车已经散了架,几匹马也全都倒在地上,口中吐着白沫,甚至其中两匹身下还有着大片的血迹,而黛玉就躺在一旁的刚刚泛绿的草地上,身下垫着的却是马车的车帘。只有刘彦在一旁守护着。
“姑娘。”雪雁惊叫一声,来不及等老周摆好车蹬,提起裙子就跳了下来,飞奔向躺着的黛玉身旁。黛玉身上的衣服黑一块黄一块的,沾满了不知什么样的灰尘,还有几处地方划破了,那刮开的布料随风微微摇动着。紫鹃回身从马车上取了一件湖蓝色轻裘斗篷,这才跳下车来,随着雪雁身后来到了黛玉身旁,将轻裘裹在黛玉的身上。这才仔细地看她,发现黛玉虽然发髻散乱,脸上也有几块磕碰的青紫淤痕,但好在呼吸还算平稳,也没有血迹溢出,想来是惊吓过度才晕了过去的。紫鹃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还好没出大事。
“刘彦,孙昭呢?”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孙昭,而刘彦却默不作声地坐在一边,脸色似乎也比平日多了几分阴沉。
“他让我在这里守着姑娘,等你们过来,他去追那个红衣女人去了。”刘彦闷闷地应了一声。他们赶过来时,正好见到这辆马车撞到大树上的情景,那穿红色衣服的女子似乎就在前面的马车,在前面两匹马撞上树时飞身掠起,在看到林姑娘从那碎裂的马车里挣扎起身时,竟然冷笑道:“林黛玉,想不到你居然还能活下来,既然如此,我就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毁了你这张脸,看你还怎么去迷惑男人。”当时,他和孙昭相距还远,虽然听到那女人恨意满满的话,可即便想救也是有心无力,眼睁睁看着她扬起手,一把粉色的烟雾便飞向林姑娘,林姑娘的身子便软软地倒了下去。那女人看到他们追上来,也不再做什么,不过冷笑一声,随即转身纵掠而去。情急之下,孙昭只能让他在此处看着黛玉,自己去追那个女人,看看是否能够拿到解药。可这一去竟是大半个时辰还未回来。
“你在这里等了多久了?”雪雁看黛玉并无大碍,心下也放松了,不觉推了刘彦一把问道。
“大半个时辰了。”刘彦答道。他的心还在嗓子眼提着呢。别说那女人身后是否有埋伏,就是那个女人本身也不好对付,就冲着她能够在自己和孙昭眼皮底下对黛玉的车动手脚而让他们两人措手不及,就是那一身的轻身功夫也极是了得,孙昭若追不上她也就罢了,若是追上,只怕也难占上风。想到此处,刘彦忽地将手中的草棍丢在地方,猛然站了起来,道:“你们先送林姑娘回府,我追上去看看。对了,回府后立刻派人去找楼主,请绿萼姑娘来为林姑娘把脉。那红衣女人不知道冲着林姑娘洒了什么药,林姑娘这才昏迷不醒的。”
“什么?”紫鹃脸色变了一变,她以为姑娘是惊吓过度,难道竟是中了毒,紫鹃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看着刘彦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姑娘送到车上去啊!你也别去追了,以孙昭的本事,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你和我们回去,也好赶快去找绿萼姑娘。”
“对啊,姑娘到底中了什么毒还不清楚。孙大哥也不是等闲之辈,你就别担心了。”雪雁听得黛玉中毒也是心急如焚。催促着刘彦将黛玉抱到车上。两人也随之上了车看护黛玉,老周这才一挥马鞭,赶着马车飞速往城中而去。
“王爷!”“王爷!”
“楼主!”
快行至城门前时,忽见的前面一片尘土飞扬,刘彦和众护卫的一颗心随之又提了起来,齐齐地护在了马车前面。待得来人越走越近时,刘彦不由得心中一喜,原来来者不过三骑,却都是顶尖的宝马,马上三人全都是一身朝服,却原是睿亲王萧翰阳、庆亲王萧翰宸以及安亲王萧翰翎。
“玉儿怎么样了?”看到当先的刘彦,司马圣风,也就是当今的庆亲王萧翰宸率先跳下马来。紧跟着萧翰阳、萧翰翎也俱都下马。刘彦身后的众护卫乍见三位王爷,慌忙从马鞍上跳下,齐齐行礼。萧翰阳早在听说黛玉的马车受惊后冲出城门时早已经心急如焚,此刻哪里还理会的这些,只一双眼睛盯紧了后面的马车。伸手拨开刘彦等人,两步便到了马车跟前,老周也是一礼,道:“王爷。”
萧翰阳摆了摆手,老周当即跳下马车,雪雁探身出来,看是萧翰阳不觉喜道,“王爷!”
“玉儿如何了?”看见雪雁,萧翰阳眸中多了一丝神采。
“姑娘还好,身上不过是一些撞伤淤痕,只是刘彦说她可能中了毒,现在还没有醒过来。”雪雁脸色黯了一黯,难过地道。
“中毒?”萧翰阳重复了一声,双拳已经不自觉地握紧。又是中毒!玉儿为人清冷,与外人很少有交集,也话很少得罪人,那么这人只怕又是冲着自己来的了。如今自己的实力已经少有人及,更兼服食过九色天莲,早已是百毒不侵之体。那些人在自己这里讨不了便宜,却知道玉儿是自己的软肋,竟是从她下手吗?早说要给她安排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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