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难以偷到,反而被王夫人痛骂了一顿。现在她也并不知道王夫人将那匣子藏在何处了。
一席话说完,那周嬷嬷还在一个劲地对着黛玉磕头,一边磕一边嘴里还念叨着对不起姑娘。黛玉在一边早听的怔住了,知道王夫人不待见自己,处处算计自己,可是万万想不到这周嬷嬷竟然早就被她收买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如今竟然全变成了赝品。
看着匍匐在下面的周嬷嬷,再看看她花白的头发,黛玉终究还是没能说出狠话来,想了老半天,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是这府里的奴才,自然是身不由己,要听当家太太的,我也不跟你计较。不过既然偷盗,就已经触犯了国法律条,我不追究,不代表国法不追究,此事还要周世伯揣度着处理了。”
周嬷嬷听的黛玉不计较,早已经是感激涕零,要知道黛玉向来待下人不薄,她做了这些事情,早已经受到了良心的谴责。如今黛玉能原谅她,真有些出乎她意料之外。因又磕头谢恩道:“只要姑娘能原谅我,我就已经知足了,我有罪,我情愿按照国家律法服刑。”
萧瀚阳、周正源、王承业在一旁听着、看着这一幕,早已经被黛玉善良的心底,博大的胸襟所打动,那周正源反倒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先让周嬷嬷在一旁跪了,这才转向贾政道:“贾大人,既然这婆子都已经招供了,事情又涉及到令夫人,还请令夫人出来当庭对证吧!”本着同朝为官的情分,周正源说话还是比较客气的。
贾政好似万万没有料到自己的夫人竟然做下如此下流的勾当,居然指使下人偷盗寄居府上的一个孤女的东西,在睿亲王、王承业等人面前,自己的脸面全都给王夫人丢尽了。在周嬷嬷说的时候,贾政的脸色已经是越来越难看了,此刻听周正源问起,更是黑了面孔冲着下人吼道:“还不让那贱人出来受审。”
小丫头吓了一跳,赶紧匆匆忙忙地往后堂去了。不一会儿,便见王夫人带了几个丫头摇摇而来,看那表情倒是十分镇定。不过眼睛里偶尔闪过的惊慌还是透漏了她的心虚。想想适才在后堂听了小丫头的回报后贾母铁青的脸色,几近绝望的话,王夫人就觉得今天似乎就是自己的末日。
但她总是不甘心,那匣子没有打开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走漏了消息,以前从黛玉那里也弄出了不少东西,不都是安然无恙的吗?还要那周婆子,当初不是说好了,如果真有了差错她一个人担着,只说将那匣子毁了,到时候自己将钱给她的儿子媳妇儿,除了他们家的奴籍吗?她怎么可能变卦的呢?
看着瘫软在地的周婆子,王夫人狠狠地瞪了她几眼。如果眼神能化为利剑杀人的话,这会儿周嬷嬷只怕早已经被乱刃分尸了。
收回目光,王夫人依旧保持着自己的气度,一一地给各位大人见了礼,及至到了贾政面前时,那贾政不待她说话,早已经劈头一个耳光打了过去,嘴里还嚷道:“贱人,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贾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这一巴掌下去,贾政是使了全力的,王夫人的头发立时便被打散了,半边脸也火辣辣地疼起来,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五条血红色手印。好半天,王夫人才醒过神来,看着贾政愤怒的表情,恨不得立时便杀掉自己的目光,王夫人也禁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即哭道:“老爷,妾身究竟做错了什么,你就下这样的狠手,好歹老爷也说明白了,妾身就是死也做个明白鬼啊!”
“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还不明白吗?你说说,外甥女一个孤女,千里迢迢投、无依无靠投奔了来,你怎么就忍心还去算计她的东西?光算计不说,还要使人去偷,你不要脸面,我们府里还是要脸面的,今儿,你倒是把这事情给我说清楚了。”贾政一手指着王夫人的鼻子,大声咆哮着。如果不是听到过贾政和贾母之间的密谋,黛玉或许还认为这个二舅舅是清正耿直的,对自己还是有着一份亲情的。可是自己却是什么都知道的,因此她也只是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
“老爷,我并没有算计外甥女儿,你不能凭别人的一面之辞就如此冤枉我啊!”王夫人噙着满眼的泪水,仿佛自己真是被冤枉了一般。
“你还来狡辩,那周婆子明明说外甥女儿房中失窃一事就是你指使的,今天当堂对质,我看你还有什么话说!”贾政气怒地一甩袖子,坐回椅子上,不再看王夫人。
“什么?”王夫人尖叫道,抓住周嬷嬷就要厮打,嘴里还一边喊着,“你这个婆子,怎么能够信口冤枉好人呢?我不就是因为你儿子干活耍滑,革了他一个月的月钱吗?你怎么就能这样往我身上泼脏水呢?”一边嚷着,两个人便扭打在一起。
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功夫,王夫人便一手抓住周嬷嬷的头发,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别忘记你一家子的奴籍还在我的手里,到时候我让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周嬷嬷立时便被吓住了,再也不敢还手,只能任凭王夫人扯下她的头发,挠烂了她的脖颈。是啊,贾府这么大的势力,太太的女儿又是在宫里做娘娘的,太太即便有罪,到时候也是能被保释出来的,而自己若是指证了王夫人,那么自己一家子的性命可还要不要了?想到老实的儿子媳妇儿,想到那个聪明伶俐的孙子,周嬷嬷歉意地看了黛玉一眼,她只有再一次对不起自己的姑娘了。
“都给我住手,别打了。这成何体统?”看着睿亲王、王承业等人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不肯出言阻止,周正源只好自己开口,尽管他也坏心地想继续看戏,但是这案子毕竟还是要审下去的。
司马圣风和孙昭、刘彦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是有内功在身的人,别人或许没有听见王夫人的威胁,但那瞒不过他们的耳朵,威胁吗?太简单了,这个谁不会。孙昭和刘彦都悄悄地退了出去。
在兵丁的拉扯下,王夫人终于停止了对周嬷嬷的厮打,跪倒在一旁,仰着头硬气地道:“王爷,大人,臣妇确实从未指使她去偷外甥女儿的东西,一切都是她血口喷人,诬陷臣妇的,还请王爷、大人为臣妇做主,还臣妇一个清白。”几句话说的理直气壮,没有一点的心虚和愧悔。
“是吗?那你可愿意和周婆子当庭对质。”周正源问道。
“臣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然不怕和她对质。”王夫人依旧仰着头。
“好,”周正源点头,道:“周婆子,既然这样,那就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可是这二太太指使你偷换了林姑娘房里的古玩字画拿去变卖?又是否是这二太太指使你偷去了林大人遗留给林姑娘的一个匣子?”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想到王夫人的威胁,那周婆子这会儿哪里还敢说是,只能不停地磕头求饶。
“周婆子,你可看好了,这里白纸黑字,可还有你按下的手印呢?难道你要翻供不成?”看那周婆子的架势,周正源一眼就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地心中一沉,怎么这王夫人一来,周婆子就要翻供了呢?
“大人饶命啊,确实是奴才的错。刚刚奴才惊吓过度,一时口不择言,又想到太太她克扣了我儿子的月钱,这才……这才嫁祸太太,说是她的指使。大人饶命啊!”周嬷嬷说着,使劲地磕头,额角破了,鲜血流了一脸,看去异常的恐怖。黛玉心生不忍,在一旁轻声道:“周嬷嬷,快别磕头了,睿亲王、周大人、王大人都在这里,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为何忽然要翻供呢?”
“姑娘,实在是奴婢对不起您,都是奴婢自己偷了东西去卖掉了,不关太太的事,我就是因为太太克扣了我儿子的月钱才诬赖好人的。姑娘,都是我一个人做的,是死是活都让我一个人扛着吧!是我对不起姑娘。”说到最后,那周嬷嬷双眼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姑娘对不起,为了我的儿子孙子,奴婢只有对不起您了。周嬷嬷对着黛玉再磕下头去。
“是吗?若这么说,那些古玩字画少说也值二十多万两银子,嬷嬷将它们卖掉,那银子呢?不可能短短两年的时间将二十多万银子花完吧?那匣子是近几天才丢的,况且匣子本身做工粗陋,也值不了多少钱,嬷嬷定是还未出手,那能否将匣子还给黛玉?”锐利的眼神看着下跪之人,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凭周嬷嬷一个人,就能有那么大的胆子,只是她不明白,为何这周嬷嬷忽然就翻供了呢?
“这……银子……银子已经花完了,那匣子我……我也毁掉了。”没有料到会有那么大的数目,周嬷嬷一时也吓住了。
黛玉轻笑一声,“周嬷嬷,二十两银子就够寻常百姓家花用大半年了,这二十万两倒不知嬷嬷是如何花的?”
“姑娘,你就别为难奴婢了。”周嬷嬷放声大哭。
“嬷嬷,我这如何是为难呢?那些东西都是我的,我自然有权力知道这得来的钱究竟花在了什么地方吧?”黛玉不肯放弃,依旧要知道银子的下落。
“这……奴婢的儿子好赌,都给他输去了……”周嬷嬷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忽然想到儿子曾经和人赌博,输了几吊钱,回家拿媳妇儿出气的事情,便信嘴说了出来。
“是吗?倒没想到你小子居然还滥赌,二十多万两银子居然就这样被你输没了,想来你也是知道这银子来历的,定是一家老小串通好了来偷郡主的东西不是。今儿倒好,一抓倒是抓了一窝贼。周大人不用着急了,我把他们都带来了。”外面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随后便见孙昭、刘彦押着一男一女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儿走了进来。
那男人看到跪在地下的周婆子,脸上还淌着鲜血时,早就忍不住掉下泪来,跪着爬到周婆子身边,哭道:“娘!”那媳妇儿和小孩也都跪上来,一个叫娘,一个叫奶奶,一家人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只看的黛玉在一边鼻子亦是酸酸的,也忽然就明白了周嬷嬷翻供的原因。无论如何,她心里还是牵挂着自己的家人的,这就是亲情,为什么自己就感受不到呢?想到贾母、贾政、王夫人等的算计,黛玉只觉得心里冰凉一片,眼泪亦模糊了一双清水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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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丑事败恶言辱黛玉
上回说到黛玉看到周嬷嬷一家人抱在一起痛哭的情景,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和遭遇的一切,心里忽然万分思念起过世的林如海和那从未谋面的贾敏来,严格来说,这一世,他们是自己的亲生父母,难道只有亲生父女、母女之间才会有这样的感情吗?一眼瞥见王夫人正双目喷发地怒瞪着周嬷嬷一家人,心内也愈发地憎恶那些为了权势钱财蝇营狗苟之辈,泪水亦模糊了眼眶。其实不独她,在场的萧瀚阳、司马圣风见到这一幕,也无不想起了各自的伤心事,只觉得眼眶发酸,纷纷别过头去。
周正源看他们哭起来没完没了了,沉了脸色伸手一拍桌案道:“够了,你们还有完没完。”
周嬷嬷一家人登时止住了哭泣,依次跪在地下,眼睛里无不闪着恐惧的光,尤其是那个孩子,使劲地往母亲的身边靠了靠。
“周婆子,你可要想好了,偷盗主子的东西,自家拿去赌博,若是数目小补上也就罢了,这二十万想来你们家无论如何也凑不齐了的,”周正源在刘彦带来周婆子一家人的时候,就登时便明白了他的用意,因此便沉吟了一下,转头问王承业道:“那王大人,敢问偷了如此大的数额,还无力补上的话,按照我们大楚国的刑律,该判何罪呢?”
看着周正源悄悄地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王承业心中好笑,心道:倒想不到这位赫赫有名的刑部尚书竟然也有如此会捉弄人的一面。心里虽如此想,但还是配合地说:“回大人,按照我们大楚国律例,男的或发配边疆,与披甲人为奴,或直接监斩候,情节严重者,则当场问斩。女子年长者亦为斩型,年少者则卖为官妓,其接客所赚银两一律用来还债。”
“哦!”看着下面已然变色的一家人,周正源拖长尾音“哦”了一声道:“二十多万银子的古董器物,想来这周婆子一人并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更何况她终日在府内,也并无什么大的开销,定是与儿子媳妇儿合谋作出了此事,啧啧,披甲人为奴,卖为官妓……”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道:“倒是可怜了这小孩子,从此不但要成为没爹没娘的人,还要背上一个窃贼之后的恶名,永生难以洗清了。”
黛玉在一边虽然知道他们是在恐吓周婆子一家,但仍然是听的瞠目结舌。这……偷盗虽是重罪,但有这么严重吗?看着周正源眼中的一抹玩味,低下头,不自觉地在心里笑了一下。
可以说,周嬷嬷还是很重视自己的儿子和媳妇儿的,听说要问斩和官卖,登时便慌了手脚,她唯有这一个儿子,如何就这样白白送了性命呢?转头看向王夫人,王夫人却厌恶地撇开了头。这一刻,她明白,太太是不可能照拂自己的家人了,她或许恨不得自己一家人都早些死了,好让她没有后顾之忧呢!想明白这一点儿,周婆子再一次重重地磕下头去。
“大人,大人啊,这事和我儿子、媳妇儿无关啊!他们一点儿也不知情,都是奴婢一个人干的,求大人饶过他们吧!奴婢先前说的句句都是实情,刚刚之所以翻供是因为太太她……她说我们一家子的奴籍都在她手里,我要是指证了她,她就要……就要……杀了我们全家,奴婢这也是没办法才翻供的。大人,奴婢知道错了,求大人饶过奴婢的儿子、媳妇儿吧,他们真的一点儿也不知情啊!”周婆子一边哭一边磕头,看向自己儿子、媳妇儿的眼光充满了绝望。
“娘!”周婆子的儿子大叫一声,跪倒在母亲面前,刚刚上面那位老大人的话,他也听清楚了,虽然他确实不知道娘做的这些事,可他知道娘也是为了他们啊,想想前几天娘还一脸兴奋地盘算着将来除了奴籍,要出去好好过日子的话,自己还笑她做梦,哪里知道竟然发生了这种事,他怎么忍心年迈的母亲再去受那牢狱之苦。
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王夫人早已经仿佛被踩到痛处一般,怒骂道:“你个下三滥的婆子,不但偷姑娘的东西,还诬陷主母,王爷、大人,你们不能听她的,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外甥女的东西肯定是他们一家子合谋偷去的,怪不得这婆子说要自己给一家子赎了身,我还打量她哪里来的银钱呢!”
“二太太,你……你莫要血口喷人。”眼看的王夫人要置自己一家于死地,那周婆子也登时着了慌。忽然好像又想起什么似的,冲着黛玉磕头道:“好姑娘,太太也是碰过那匣子的,你……你请姑老爷、姑太太来辨认一下。”周婆子不知道那鬼火是黛玉用了无粉和荧粉的关系,只以为是姑老爷、姑太太显灵了。
周正源也觉得这是一个法子,便看向黛玉,见黛玉点点头,便要让贾政再次灭灯。正在这时,外面有人喝道:“大人在审案呢?你们是什么人?”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我们是康林郡主的丫头,有要事要回禀郡主。”是雪雁的声音。黛玉心中一紧,想到自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