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也是为了把消息带回来,稳住林家人心,多带些人手去寻找姑娘。如今任务完成,自然要一起回去的。
“青虹他们已经走了。他们那边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司马圣风摇摇头,“更何况如今贾家还在打这边的主意,林姑娘和紫鹃俱都不在,满府里也就你在贾府待过,对贾府也有所了解,还需要你帮着大管家他们来处理这些事情,帮姑娘守住这片家产呢!你也不想等姑娘回来,林家易主,让姑娘连个家都没有吧!”司马圣风一席话说得雪雁顿时闭口不言,这贾家也欺人太甚,姑娘如今还下落不明,他们就把主意打到了这一点家产上。在他们心里,只怕是巴不得姑娘再也回不来的,既然如此,我雪雁就要好好和你们斗上一斗。
“楼主,不是说陆公子要去吗?青虹要是也走了,那炽焰那边……?”刘彦看雪雁不语,知道她已经被安抚下来,又听得皇甫青虹带队,不禁开口问道。
“炽焰那边最近蛰伏了下来,不会再给楼中造成什么大问题了,睿亲王遇刺之事想必就快要真相大白。至于明昊,他本来是要去的,不过据贾府那边的人说,陆姑娘好像病了,病的还挺严重,我就让他过去看看。说起来他们兄妹虽都在京城,还没见过一面呢。”
“陆姑娘病了?”雪雁吃了一惊,“这可怎么好?依着陆姑娘现在的身份,连请医延药都不容易,这一病,不死也去半条命,还是快想个法子将陆姑娘救出来才是。”
“对啊!”林端也还记得这个性子活泼讨喜的表小姐,知道她和自家姑娘交好,听说她的遭遇后,心中也极是怜惜。
“你们放心,这一病或许就是个契机。”司马圣风高深莫测地一笑。“好了,该处理的人处理完了,我消息也送到了,这就该走了。贾府的二太太这次虽吃了点亏,但依着她的性子,只怕最近你们都不得安宁了。”
“楼主放心,有我等在,绝对不会将姑娘的家产弄丢一丝一毫的。”林端对司马圣风拱了拱手,素日里慈和的脸上闪过一抹狠戾。
司马圣风看在眼里,一笑,这大家子的管家没有些手段自然坐不稳这个位子。“我自然是放心的,林姑娘也不是普通人,想必大管家和王少卿手中也都有林姑娘的留书。”
林端呆了一呆,姑娘不只给他留了书信,司马楼主和王少卿手里都有,承业是姑娘的义兄,如今官居四品,司马楼主曾承林家大恩,必当相助姑娘,原来姑娘早有安排。他之前的担忧倒真是多虑了。
司马圣风交代刘彦带着一些弟兄留在林家照应后就离开了。
不说林家如何,却说第二天,京郊的一处破庙中,阳光透过破裂的瓦缝投射进来,照在绣凤的脸上。许是因为太过刺眼,绣凤皱了皱眉头,想要伸个懒腰,哪里知道刚一伸手,就触到一具温热的身体,她打了个机灵,很快张开眼睛。这一看,险些没有尖叫出来,只见肮脏的地方上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号人,男的女的,你压着我的大腿,我枕着你的腰,实在是不堪入目。绣凤急忙推开自己身上的一条腿,站到一边去了。这到底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此呢?绣凤愣了愣神,回思一遍,只记得随太太一起离开贾家前往林府,后边的事情模模糊糊,竟然全都想不起来了。
太太?对,太太在哪里?她向人堆里瞟了几眼,竟无法分辨的出哪个是王夫人。只看到离自己最近的是玉钏,忙上去将她摇醒了,玉钏也吃了一惊,随即回过神来,低声道:“先找到太太再说。”若这些人醒了,看到太太和他们昏睡在一起,将来太太以何服众,到时候只怕也没有他们这些贴身下人的好果子吃。
“太太出来时穿的是件鸭卵青底子绣各色花卉的圆领对襟褂子。”玉钏一边找一边小声叮嘱绣凤。
鸭卵青色,绣凤低低念叨着,看到不远处一个披散头发的人好像穿了件青色衣服,忙踮脚走过去,却是来喜家的。当下也不叫玉钏,只是回身另找。
“绣凤,快过来,太太在这里。”玉钏冲着绣凤挥手。绣凤看向玉钏姐姐脚下的那人,不由跟着白了脸色,鸭卵青的褂子变成了青灰色,上面滚满了泥土,褂子早已经破烂不堪,左一个洞右一块迎风招展的布料,肩膀处更有一块连里面的衣服都破了,露出一片白色略显松弛的肌肤来。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太太居然和吴辉搂抱在一起,在角落里躺着。眼前的一切看的绣凤只想尖叫,玉钏慌忙捂住她的嘴。悄声道:“先将吴辉挪一边去。”
看着已经镇定下来的玉钏,绣凤点点头表示会意。两个人这才蹲下身,轻轻挪开两人交缠的手臂,使劲九牛二虎之力,将吴辉挪到了那群下人中间。这才回到王夫人所在的角落,大声叫道:“太太,太太,你快醒醒。”
王夫人晕倒的晚,兼之司马圣风给她的药稍重一些,因此玉钏、绣凤两人没能叫醒她,却把旁边的一些婆子丫鬟下人叫醒了。到底是老人,比较有经验一些,有人说,出去弄点水来,淋上点水就醒了。便有小丫头慌张的出去了。一时回转来说没有盛水的器皿,待婆子找了一个破瓦罐给她。出去半天,又回说附近并没有水。吴新登家的这会儿也已经醒过来了,听得小丫头说,只气的使劲在小丫头额上狠狠点了一指头,骂了句不成器的小蹄子。
“吴嬷嬷,这怎么办?”玉钏也没了主意。吴新登家的想了想,蹲下身托住王夫人的上半身,在其人中处比划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掐了下去。好半晌,才听得王夫人哼哼了两声,吴新登家的慌忙松开掐着人中的手托住王夫人,一脸喜色地道:“醒了,太太醒了。”
王夫人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吴新登家的脸上,怔怔地看了她半晌,直看得吴新登家的浑身发毛才微弱地吐了一句:“吴新登家的。”
“太太。”吴新登家的忙答应一声。
王夫人不再看她,目光在围着自己的人群身上扫了一周,察觉到众人的狼狈,心下来气道:“玉钏、彩霞、绣凤,你们是怎么回事?如此衣衫不整,不注意仪容,这样就敢上来伺候?还有没有规矩。”
“太太。”玉钏大着胆子提醒道,“这不是府里。”
“不是府里就可以……”王夫人生气地想拍身旁的桌子,却一下愣住了,她不是躺在自己休息的卧榻上,这么肮脏的地方,莫非是监牢?她怎么又回到了监牢里,不对,元妃娘娘不是求太后将自己赦出来了吗?难道……昨夜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王夫人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抓住吴新登家的手站了起来,道:“快,快离开这里,这里有鬼。”
吴新登家的讪讪笑着,安慰王夫人道:“太太,这大天白日的,哪来的鬼呀,太太做噩梦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怎么会在这里?”听着吴新登家的安慰,看着投射进来的点点阳光,王夫人缓缓定了定心神,打量着破庙里的环境。
“回太太,这好像是城郊的一处破庙。”秦明跪下回道。
“城郊?”王夫人揉了揉额头,喃喃自语,“我们怎么会在城郊?我们不是去林府了吗?”头脑里似乎有些空荡荡的,好像思维断代了一半,一时竟也不知道自己到没到过林府。
“夫人,我们可能走岔了路,然后……然后……”郑华家的嗫喏着,终于鼓足勇气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然后遇上了鬼打墙,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鬼打墙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她几乎能感觉到脖子里吹来一阵森森的凉气。
“鬼打墙?”下人们有几个不由地倒出了一口凉气。却几乎同时接受了这一种说法,若不是遇见了鬼打墙,他们怎么可能前一刻还在去林府的路上,后一刻醒来就到了这间破庙?若不是撞上鬼,为什么他们这一群人全都是衣衫不整,伤痕累累?
王夫人摆摆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可是记忆里明明是在去林府的路上。真的是鬼打墙吗?难道这林家那个丫头的鬼魂回来了,知道了我的想法,所以才引着我们来到这里?林黛玉,你活着我没有斗过你,如今你死了,我就不信你还能阻止得了我。王夫人心中冷笑了数声,已经在计划这下一次的林家之行了。
“太太?”看着王夫人由迷惑到恐惧又到阴狠的转变,吴新登家的打了个寒颤,于是试探地道,“太太,既是如此,我们就还是快快回府吧,如今一夜未归,老太太、老爷、宝二爷他们还不知怎么急呢!”
“回府?”王夫人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的肮脏狼狈,提高了声音道,“这个样子你让我怎么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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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零、
王夫人因着自己的面子,不肯如此回府,只好让秦明带着一些家人先回去报讯,并叮嘱其带来衣服并梳妆用品。秦明等无法,只得先赶着车回去了。玉钏、彩霞等人让几名衣衫稍微完整一些的下人脱了外衫,铺叠好了才来请王夫人坐。王夫人刚刚坐好,就听得肚子里传来“咕噜噜”的声音。玉钏、彩霞强忍着面上不带出一丝异样,可自己肚子里也打起了鼓。也是,自从昨天吃了早饭后,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这会儿觉得饥饿也是正常的。
“太太,”彩霞小心地看了王夫人一眼,“太太是否觉得饿了?我让他们出去买点吃的可好?”
“去吧!”王夫人多少有些尴尬,除了在监中时,她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只是如今这一切都不知道从何说起,让她一股无名火无从发泄,因此她只能忍着,不去看那些狼狈的挂着血迹的脸。
“是。”彩霞答应着,忙退后到下人堆里,叫道:“王启、崔强,你们去附近看看,买些早膳回来。”
王启两人立刻苦了脸,看了王夫人一眼,哀求道:“我的好姑娘,这荒郊野外哪里去弄吃的?别说咱们身上没带银子,就是带了也没处买去。你没听刚才那小丫头子说这附近连水都是没有的吗?”
“什么?”彩霞立时便不乐意了,“别是你们两个偷懒不愿意去吧,小丫头说没水不代表没吃的,你出去找了吗?这是京郊,又不是荒山野岭,还能没有人家不成?别废话了,快去!饿坏了太太我看你们一个也没好果子吃。”一边说着,彩霞一边从头上拔下一根梅花玉珠银簪来,有些心疼地又看了两眼,终于递了过去,道:“这还是太太赏我的,怎么也值几两银子,这总能换点吃的来吧!”
王启、崔强对视了一眼,忙伸手接过道:“是,是。我们这就出去找找,只是姑娘这簪子精致,那庄户人家也使不得这样好货,姑娘还是自留着带吧,我们兄弟俩虽没带多少银钱,好歹也还能凑个饭钱不是。”王启讪讪笑着站起身来,想将银簪还给彩霞,彩霞却并不接,道:“别买那些粗鄙的东西,给太太买点好的,都一天一夜没进饮食了。”说着并不看王启,径自扭头回王夫人身边去了。
王启两人只好认命地起身出了那破庙。虽说是京郊,这破庙的所在却和荒郊野岭没什么差别,两人走出去四五里,几乎累的抬不动步子,才遥遥看到一处农家村庄,觉得忽然有了动力,快步跑了过去。
庄户人家自然没什么好东西,所幸如今天下太平,也不是什么大荒年,这日子还是过得去的,饭食虽不及贾府精致,却也还可以,王启、崔强饿的狠了,一边叫人去给王夫人他们整治饮食,一边就着庄户人家的饭桌就开吃了,黍面窝头、白米饭,配上青菜豆腐,两人吃的分外的香。等到吃了个**分饱时,那边给王夫人热的饭菜也得了,这家的主妇许是看中了那梅花银簪,又将家里下蛋的母鸡给炖了。
王启令人带了饭食往回赶,这却比来时更加不轻松,好容易来到破庙前,那吴新登家的郑华家的却已经不知道张望了多少回,看到他们回来,自然是劈头盖脸一通骂,王启带笑一个劲的点头称是,崔强却颇不忿,只不敢表露出来。等两个婆子接了饭盒过去,暗中使了个巧劲,郑华家的竟一个站不住向前跌去,连带的撞倒了吴新登家的,这倒好,两个婆子摔成一团,汤汤水水撒了一地,那只蒸好的老母鸡也轱辘了出来,沾满了泥土草屑。
庙中众人看着,咕噜咕噜吞咽口水的声音不绝于耳。王夫人只觉得一股火气直撞顶梁门,再也顾及不了自己的贵妇身份和慈悲形象,疾走过来啪啪扇了两个婆子几个耳光,又大骂他们无用。
众人正自乱哄哄闹成一团的时候,贾琏带着人也赶到了,见此情景不觉有些头痛,可也别无他法,只好亲自上来请王夫人上车。王夫人狠狠瞪了两个婆子一眼,扶着玉钏、彩霞的手上了当先的马车,因秦明等人回去早将王夫人情状细细向熙凤说了,因此车中不仅备齐了由内而外的衣服,梳妆用品,更有各种擦抹的药物以及一些王夫人爱吃的点心。在丫头服侍下换好衣服,简单地梳妆了,王夫人叫绣鸾拿镜子来,绣鸾不敢不听,忙递上一面素面椭圆靶镜来。
“太太,先吃些点心垫垫吧!”看王夫人接过镜子,玉钏有些心惊肉跳,忙托了盘点心放到王夫人面前。
“放着吧!我这就吃。”王夫人一边说着一边将镜子举到面前,却在看到自己散落的头发和脸上一道道细细的血痕时惊叫出声,镜子也被甩到了一边。“这……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头发,还有我的脸?”
“太太,你没事吧?”贾琏听到王夫人的惊叫,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又不能掀开轿帘,只能在外面问。
“琏儿爷,太太没事,只是镜子跌了,没事!”看着王夫人的示意,彩霞忙对着车外回答。
“那太太可梳洗好了?咱们这就回府吧?”贾琏继续问道。
“好了,二爷启程吧!”彩霞回答。
马车出发了,一行人静默无声,虽然都换了衣服,也简单梳洗过了,但脸上的伤痕,无精打采的精神仍然让他们像极了一群打了败仗的士兵。贾琏骑在马上,回头看看,忍不住皱眉摇头。
一直到回到贾府,王夫人也没能搞清楚自己脸上的伤和截断的头发是怎么回事,打了骂了几个丫头,她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玉钏想法子用了很多细小的卡子,才把头发勉强梳成了发髻,还不至于太过难堪。
贾母早已从回来的家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本来觉得王夫人会在林府吃点苦头,却没想到是连林家的门都没进去,对这个儿媳是愈加不待见了。不过若说鬼打墙之事,她倒是有些不信的,那段路天天过那么多人,怎么偏就他们遇到了鬼打墙,这肯定是林家那帮不分尊卑的下人们在搞鬼,只是如何搞鬼那就需要她好好琢磨了。
且不说贾母如何想,王夫人这边是暂时消停下来了。却说宝玉这日因闲来无事,便在大观园中闲逛,忽然看的前面一人拿着扇子,正追着扑一对大如团扇的玉色蝴蝶,那对蝴蝶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时飞过草地,一时又掠过花丛,仿佛要戏耍身后追赶之人似的,便不觉看住,一路跟在后面,想要看看究竟那对蝴蝶能否逃离。
谁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