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青冥在旁边也道:“这对母子也够狠辣的,如果皇上真的遇刺身亡,那理所当然即位的就是太子,就算刺杀皇上不成,也能将此事嫁祸梅花楼,跟他们没有丝毫关系,可我就不明白了,这梅花楼和他们有何仇怨?明昊兄一家又碍着他们什么?”
“自古皇室争斗,又哪里还有什么夫妻父子,权势、利益在他们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司马圣风茗了一口香茶,淡淡地道。“至于梅花楼与陆家,我想并不是皇后和太子的重点,你们将这些东西看完就会明白了。炽焰门曾经遭皇上清洗,自然对皇上恨之入骨,与皇后太子一拍即合,更何况炽焰门与我梅花楼一向有摩擦,刺杀不成嫁祸给梅花楼自然是他们的一石二鸟之计。而且,据我所知,炽焰门中有皇后一族中人,而且那人在炽焰门中的地位也不低,或许太子给了他们许诺也有可能。至于陆家的无辜蒙冤,就是因为那李瀚蔚了。李瀚蔚与皇后乃是远亲,在杭州因贪赃敛财一直为陆大人打压,他自然将陆大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刺杀皇上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若他没有一点好处怎么可能与皇后他们联手?这信中也说的明白,若皇上刺杀成功,太子登位,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而行动失败的话,也并不会牵连到他,因为陆家搜出的那封书信足以让皇上将一切归咎到陆大人身上,到时,杭州知府的位子自然就是他的。”
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及分析到的事情说出来,看着旁边有些吃惊的几人,挑眉道:“怎么?接受不了?那些官场中人表面是满嘴的仁义道德,道貌岸然,说我们江湖之人杀人不眨眼,可他们才是真正的魔鬼,权利二字在他们心中才是最重的,别说无辜之人,就是亲人,他们也会在所不惜。”一抹不屑的轻笑挂在嘴角,他看似不在意地弹了弹衣袖。
“这么说我们一家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势的牺牲品罢了。”陆明昊几乎咬碎了口中银牙,一字一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可以这么说!”司马圣风拍了拍陆明昊的肩膀,试图安抚一下他激动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陆明昊大声叫喊了出来。李瀚蔚,就因为父亲阻挡了他升官发财的路,就能这样嫁祸灭了他们一家满门。想到父母惨死,自己和颜岚这几年吃的苦头,他的眼中几乎沁出血来。“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说着,他起身就要冲出门去。
“明昊!”欧阳青冥正站在他身边,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哪知道盛怒之下的陆明昊居然力量惊人,拉的欧阳青冥都不自主地向门口踉跄了几步。司徒庆阳见状,也出手相助,拉住了陆明昊的另一只手臂。两人一齐将他按坐在椅子上。“明昊,你别太冲动了。还是先听听楼主有什么安排。”
“你们放开他。”司马圣风折扇啪地一下打在手上,起身来到陆明昊的身边。看青冥和青阳还按着陆明昊的肩膀,似乎并不放心,将声音提高了一度道:“你们放开他。”两人看楼主如此吩咐,只好放开了,但却都站在原地未动。
“陆明昊我问你,你这样冒冒失失地冲出去,是要找谁报仇呢?皇后?还是太子?且不说皇宫和太子府守卫重重,你能否进得去?你就是进去了,杀了皇后太子,那你自己呢?你还能逃得了一死吗?你认为你父母在天之灵是希望你报仇呢?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倘若你真的因为报仇死了,你妹妹除了贾府,又该依靠谁?又怎么活下去?这些你想过没有?”司马圣风锐利的目光钉在他的身上,一句一句的质问脱口而出,直让陆明昊的心跌入冰冷的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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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只凭一时的血气之勇,想要报仇难比登天,只怕到时候仇没得报,反而会搭上自己的一条性命。司马圣风的话让愤怒中的陆明昊渐渐冷静下来。皇后、太子、浙江巡抚,这三个人每一个都是高高在上,手中握有无限权势,单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到死都报不了父母的大仇。可是,想到父母家人的惨死,想到自己在牢狱之中所遭受的痛苦,想到妹妹流离失所,如今还在隐姓埋名为人奴婢,这让他又如何甘心?难道这大楚王朝就没有律法,就让皇后一党一手遮天了吗?不,不会的!陆明昊眼前亮了一亮,大楚是萧家的天下,当今最高位的人是历德皇帝萧正康,既然不能亲手手刃仇人,那也不能让他们逃脱律法的惩处。刺杀皇上,那可是谋逆之罪!这是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能容忍的,哪怕那个谋逆之人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握紧了手中的书信,陆明昊坚定地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看陆明昊不再如方才那般激动,司马圣风也略放下心来。
“我要去敲登闻鼓,我要告御状。”陆明昊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决心。
“不行!”欧阳青冥立刻出声反对。
“我反对!”百里清越的声音也同时响起,看楼主没有要说话的意思,百里清越继续道,“明昊,你不要总想这些两败俱伤的主意好不好?刚才楼主之所以不让你直接找皇后太子他们报仇,不是因为怕你杀不了他们,而是怕你不能全身而退。你看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懂兄弟们的意思呢?本朝有规定,敲登闻鼓告御状者,皇上虽会受理为之申冤昭雪,但告状者也会以惊扰圣驾、以民告官这大逆不道的罪名斩首。与其这样,还不如哥几个夜里陪你去宰了皇后太子李瀚蔚这几个小人呢!”
“清越说的对,我帮你!”司徒青阳拍拍明昊的肩膀,难得的开口。
“监视皇后、太子的人回报说好像不只有我们在调查他们,好像还有另外一拨人,或许……”司马圣风沉吟了一会儿,抬头吩咐道:“清越,你告诉七星,让他们楼中的人查一下这拨人的来历目的。对了,当初睿亲王遇刺时,七星楼的人不是查到那客栈中的人去往太子府了吗?想必那件事也和太子脱不了关系。让人继续追查。”
“好嘞。”百里清越答应着出门去了。
“明昊,你要振作起来。”看着情绪起伏不定的陆明昊,司马圣风出言安慰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如今我们已经查到仇人是谁?这总比之前两眼一抹黑要好。既然对手这么强大,咱们自然也不能轻举妄动,此次是还要从长计议。这要报仇的不仅是你,还有我们梅花楼。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样才能给他们致命一击,让他们再也翻不了身。否则即便拉他们下马,我们也会后患无穷。”说着重重拍了拍陆明昊的肩膀道,“你好好冷静一下吧!我们先出去吧!”后一句话却是对欧阳和司徒说的。
看着走在后面的欧阳青冥细心地关好房门,陆明昊在椅子上没有动弹。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似乎又回到了狱中那段痛苦的日子,李瀚蔚为了让他们父子招供,用遍了各种严酷的刑具。行刺圣上本就是大逆不道的罪名,更何况还有一个暗中勾结江湖帮派,倘或招认只怕会祸及九族,父亲深知这一点,叮嘱自己,即便是死,也绝不会招认这自己没有做过的罪名。
那天,自己因白日里过了一堂,受刑不住昏迷不醒。没想到刚睁开眼睛,就看到父亲被几个狱卒按倒在桌子上,旁边还有人正拿了黄纸在水里沾湿,一层层糊在父亲的脸上。那李瀚蔚就坐在旁边,一边喝茶一边洋洋得意地让父亲招供。他跳起身去阻止,可是却又被人一顿乱棍打的昏了过去。等他再醒来的时候,父亲已经死了,冷冰冰的身子吊在房梁上,眼珠暴突,舌头半伸,手指上却还有未干的红色印泥的痕迹。
再然后,没有了对他日复一日的刑讯审问,很快,他就被挪入了死囚牢。一位好心的老狱卒告诉他,陆大人已经畏罪自杀,陆夫人也在狱中殉情,李大人判了陆家全家问斩。而他,如今就在这死囚牢中等着秋后行刑。
那时,他只盼着远在扬州的颜岚能躲过这一劫,其他的早已不在乎了,他只希望黄泉路上,还能见到自己的父母,那样自己才会不至于孤单。
梅花楼的人去救他时,他一心求死,不愿离开,是欧阳青冥的一句话让他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过来,如果你们真的是因为勾结梅花楼刺杀皇上,纳斯德也不算怨了,可现在事实却不是这样,你难道不想查明真相,为你父母、为你陆家一十三口人讨个公道吗?于是,他出来了。尽管他知道他的生是以另一个人的死换来的。但不得不说,梅花楼的易容术堪称一绝,那个死刑犯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和他的一模一样。
从此以后,他活着,就只有两个目的,找到妹妹和报仇,他不再是陆家的大少爷陆明昊,他是梅花楼照水楼下的普通一员。现如今他刚刚找到妹妹,正要将妹妹救出火窟,难道真要为了报仇而去送死吗?不,楼主说的对,要报仇就得从长计议,而不能用自己的命去换。
就在梅花楼忙碌着收集皇后、太子以及炽焰门互相勾结、陷害忠良、谋刺皇上与睿亲王的罪证时,贾府这些天也分外地消停,没有再自以为是地要去接收林府。理由很简单,林家反正已经没有了家主,只要人去盯着,别让那些下人卷了财物私逃,那些最终还是他们贾家的。而现在,最要紧的,则是宝钗入太子府一事。
虽然不是贾家的女儿,但到底在贾府住了几年,而这件事又多亏了元妃娘娘从中斡旋,所以王夫人自然以功臣自诩,天天帮着薛姨妈张罗着宝钗的嫁妆一事。
虽然说宝钗过府里只是侍妾,但太子除了几名侍妾,还没有娶太子妃,府里不过是由太子的奶嬷嬷和大管家在打理一切。而现在看来,太子对宝钗还是颇为上心的,虽然是纳妾,但依旧遣了媒人,下了聘书,送来的聘礼也足以亮花那府那些势力的眼睛。一时间,去宝钗处奉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宝钗早已经从大观园里搬了出来,姐妹们各自道了恭喜的话,又送上了自己的针线、字帖等礼物,倒是宝玉又很是感伤了一场,直叹气道:“唉,真是可惜了宝姐姐,这好好的呆在自己家里多好,怎么就偏要嫁出去呢,这干干净净的女孩儿都是珍珠,一旦嫁了人,只怕就变成了那死鱼眼睛了。”
众人听得,知道他又犯了傻气,无奈地笑了一下都不去理会了,王熙凤眼珠一转,随即向李纨使了个眼色,一副委屈地神色道:“宝兄弟这话可是在说我和大嫂子呢,今儿在这儿的姑娘们个个都是珍珠,看来只有我们俩个是那死鱼眼睛了。”
“是呀!”李纨也配合地道,“宝兄弟这是在嫌弃我们呢,看来怡红院我们以后也是去不得了,省的脏污了宝兄弟的眼。”说着,免不得拿了手帕沾了沾眼睛。
“不,不,大嫂子,凤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那些……那些……”宝玉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时竟急出了一头大汗。
“好了,两位嫂子都知道,你不过是舍不得宝姐姐出嫁,说几句傻话罢了,哪里会真的和你计较,看你出这么一头大汗,仔细出去吹了风,着了风寒可不是闹着玩的。”探春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宝玉让他擦汗,自己又一手一个揽了熙凤和李纨,嗔道,“二位好嫂子,快别逗他了,仔细他又犯了魔怔,到时姐姐妹妹都不分了。”说的王熙凤李纨也不由地笑了。宝玉看两人并没有认真恼他,也松了口气,这珍珠鱼目的话却是不敢再说了。
却说宝钗这里离了宝玉等人,一路回到自己的院子,正见到薛姨妈正在那里看着丫头婆子们将宝钗的嫁妆装箱,薛姨妈虽然有心多为宝钗准备些嫁妆,但毕竟是为妾,这嫁妆也是有规制的,大楚律法,妾室若出身于良家,所带嫁妆不得超过三十二抬。也就是说不管良妾贵妾,嫁妆最多也只得三十二抬罢了。不过,这薛姨妈和薛蟠也算是极其心疼宝钗的了,那箱笼打的比寻常人家都大着一号,里面绫罗绸缎、四季衣物、金银玉器首饰等等都装的满满当当。
“妈妈,这些东西让她们看着去装罢了,怎么你还在这里守着,哥哥去了哪里?刚才不是还在?”宝钗在院门口看着薛姨妈带着丫头们忙碌不停,到底心中不忍,扶住母亲让她做到了一旁树荫下的罗汉床上,亲手倒了一杯香茶奉上。
“你走不大会儿,你哥哥就被首饰铺里的黄掌柜给叫走了,好像有人去铺子里闹事,说咱家的赤金首饰作假,里面都是黄铜,不过是镀了层金,因此叫你哥哥过去看看。”薛姨妈对此不是太在意,想他们薛家做了多年的皇商,虽如今不比往昔,但也不至于在这些首饰上做手脚,想来其中定有误会。再说即便有点什么事,凭着四大家族的联系,想来也不难解决,更何况如今女儿即将嫁入太子府,薛家自然不会将一些寻常闹事者看在眼里。
“妈妈,哥哥性子鲁莽,可让妥当的人跟着?”宝钗可没有薛姨妈那么乐观,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大意。倘或哥哥再出点什么事,难保不会重现当年选秀的情景,连累自己进不了太子府。
“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你哥哥如今也知道分寸,岂有在惹祸的道理。再说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咱家首饰铺子里的东西再不会造假的,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也就是了。”薛姨妈喝了几口茶水,笑呵呵地拉着宝钗,拿出嫁妆单子来给宝钗细看,一边又叹气道:“你父亲还在时就将你当成掌上明珠一般,得了什么好东西都要留下来,说是将来做你的嫁妆,如今,东西攒了一大堆,却很多都是不能带的。为娘能给你的,也不过是这些了。”
“妈妈还说这些做什么?”宝钗也不禁红了眼眶,父亲只怕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一心看重的女儿到头来却是给人做妾的,别的不说,那些早早备着的上等黄花梨的木料却是用不上了,为妾者嫁妆不得超过三十二抬,嫁妆中不得带有家具,这是规定。更何况作为太子的妾,甚至还不如平常公侯之家的妾,因为皇室中更是重视规矩,有些东西是为妾的绝对不能用的,以后她的吃穿用度都必须依着规制而来,一旦逾越就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唉,看我真是老糊涂了,说这个做什么,没得白惹你伤心,说起来进太子府为妾真是有些委屈你了,不过如今太子尚未娶亲,府里不过是几个侍妾同房,你进了府地位就是最高的,再加上太子有如此看重你,你以后好好侍奉,得了太子的欢心,升位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等将来太子继位,你的造化只怕不会低于你元表姐。”薛姨妈说的高兴,丝毫没有看到宝钗眼里的一丝黯然。她博览群书,自然知道历史上那些惨烈的皇室倾轧、內帷争斗。这一入太子府,她的生活中只怕就再也不会有大观园中的吟诗作对,姐妹笑谈。她必须打足了精神去面对那明争暗斗、血雨腥风。
正在宝钗和薛姨妈各怀心事的时候,一个小厮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大声喊道:“太太,太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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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却说宝钗和薛姨妈在院中谈及宝钗为妾之事,自然是免不了掉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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