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老三在哪里上班呢?”
“他在巷口一家理发店上班,一进巷口就能看见,叫‘谢举人理发店’,他给街坊邻居理发是在工余时间。”
“两个孩子呢?”
“两个孩子还小,都在读书,一个在读高中,一个在读初中。”
“请您再把章家的情况介绍一下。”
“章丙坤在市食品公司工作,是一个小干部,老婆在电影院卖票。只有一个儿子,家里面的经济条件很好,唯一不如意的是儿子从小就得了小儿麻痹症。”
“儿子有多大了?”
“二十五六岁了。”
“章丙坤为人怎么样?”
“夫妻俩都是善良的主,为了这个儿子——他们怕儿子受委屈,没有再生养,所有的钱都花在儿子的病上面了。要不是两口子精心照顾,儿子早瘫在床上了。”
“儿子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一瘸一拐,能走路,身体虽然有残疾,但脑袋瓜子很好使,象棋下的特别好——连我都下不过他,还画的一手好画,写得一手好字,章丙坤托人在文化馆给他找了一个写写画画的差事。每年市里面举行象棋比赛,他都能拿个奖状回来。身体有残疾,但脑袋瓜子却很灵光。”
“章丙坤的儿子结婚了吗?”
“没有。”
“去年春天,经人介绍,谈了一个农村姑娘,人长得很水灵,手脚也麻利。”大娘接着道。
“不错,女娃还在章主任家住了一段时间,夫妻俩还给女娃卖了不少东西。可后来还是没有成。”赵老师道。
晚上,欧阳平一行三人在朝天街派出所吃的饭,吃过晚饭以后,王所长和饶平带三个人去了甘得君的家。
甘得君的家在汉西路东亭街473号。
东亭街是一条南北走向的石板路,路面不宽——大概在三四米的样子,路虽然不宽,但却是一条繁华而热闹的街道,沿街几乎全是店铺,整条街上,路两边几乎全是两层古色古香的砖木建筑。
饶平推开一扇半掩着的门,门内原来是一条暗巷。
暗巷里面黑咕隆咚。韩玲玲打开了手电筒。
“谁?”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巷子的里口。
一扇门内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九条。”,“等一下,我对,一条。”
“请问甘得君家是不是住在里面?”饶平道。
对方并不回答饶平的问题:“你们是——?”
王所长上前一步:“我是派出所的。”
“派出所的?你们找甘得君什么事情啊?”对方突然提高嗓门,他是在给屋子里面的人报信。
王所长继续往里面走,门内的嘈杂声和出牌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紧接着从门内传出一个声音来:“二子,什么人?”
“是派出所的人。”
本来还窸窸窣窣的屋子里面突然静了下来。
王所长走到门口,“咚——咚——咚”地敲了三下。
很显然,甘得君仍然干着老本行,二子应该是负责望风的。
门开了,屋子里面站着七八个人,中间还有三个衣着时髦,穿戴暴露的年轻女人。
几个人借着王所长进屋的机会侧着身体,慢慢挪出房门,然后溜之大吉。一眨眼的功夫,二子也不见了,不一会,屋子里面只剩下一男一女两个人。
靠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大桌子,桌子旁边放着不少椅子和方凳,桌子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烟灰缸,烟灰缸里面装满了烟头;屋子里面烟雾缭绕,在烟味之中还有那么一点脂粉味。
在桌子的旁边有一个门帘,门帘里面应该是里屋。
“王所长,快让同志们坐,老婆,你去泡几杯茶来。”
女人走到门口,被王所长叫住了:“大嫂,不用泡茶,你们坐下来。”
女人就是甘得君的老婆尤大美,她穿着一件粉红色露肩超短连衣裙,雪白的双肩和深陷的乳沟,包括丰满的大腿,眉眼之间颇有点妖艳之气,看上去还是蛮扎男人的眼睛的。
尤大美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深绿色的玉镯子。
“同志们先坐。”甘得君一边把大家往板凳上让,一边递香烟,“这不是房管所的饶同志吗。来,抽烟。”甘得君穿着一件裤衩,上身光着,裤衩右边的口袋鼓鼓的,袋口露出几张纸币。
“警察同志,我们不是赌钱,几个人聚在一起玩玩——进园子。”尤大美收缩起自己的身体,同时用手拽了拽自己的超短裙。
“甘得君,你们夫妻俩都坐下。”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欧阳队长。”
“王所长,我——我甘得君可没有做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就是玩玩。”
“甘得君,你们夫妻俩不用紧张,”欧阳平望了望尤大美,尤大美手足无措地坐在板凳上,她的屁股搭在板凳一角上,哈着腰,这样,她胸前的乳沟就看不见了,“我们是为一个案子来找你们了解情况的。”
“案子——什么案子——和我们夫妻俩有什么关系?”
尤大美的视线在甘得君的脸上停留片刻,她眼神有些漂移闪烁,神情有些急促慌张。
“我们在陈家大院那口废弃的水井里面发现了一具男尸。”
甘得君和尤大美互相对视片刻,又迅速闪开。
16。 第十四章 欧阳平寻根究底 甘得君当场演示
“陈家大院——那口水井已经废弃一年多了。”尤大美道。
“不错,是去年夏天被封上的。一定是有人趁混乱之际把尸体藏进水井的。”甘得君道,“公安同志,你们想问什么?”
欧阳平拿出打火机和模拟画像。
夫妻俩看过打火机以后,没有任何反应,当看到模拟画像的时候,其表情和眼神和赵老师夫妻俩差不多。
“你们是不是觉得模拟画像上的人有些眼熟啊?”
“公安同志,您说的没错,我是觉得眼熟,老婆,你说呢?”
“可不是吗?是挺眼熟的。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没错,这张脸,我们肯定见过,但到底是谁,一时还真对不上号。”
现在,该轮到欧阳平纳闷了:四个人异口同声地说见过此人,而且挺眼熟的,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呢?症结和玄机到底在哪里呢?
“你们是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的呢?”
“肯定是在谢举人巷了。”
“那此人肯定住在谢举人巷了。”
“这——不好说。”
“此话怎么讲?”
“既像是谢举人巷的人,又!无!错!小说 m。bbokbao。不像是谢举人巷的人。”
“我们越听越糊涂了。”
“说他是谢举人巷的人吧,可我们又想不起来是谁?说他不是谢举人巷的人吧,我们又好像见过他,不但见过,而且还挺熟的。这个人如果住在谢举人巷,我们肯定能记得。”
“是啊!瞧这摸样,是挺熟的,但头发不对,牙齿就更不对了。在我们的脑子里面,缺颗牙的三十几岁的男人,没有。这张脸,我们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
也许是牙齿影响了记忆的恢复和完整性。
“如果这颗牙不缺呢?”
“不行,我们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箍。”
“根据尸检结果和初步的分析,死者遇害的时间应该是在去年的夏末秋初,很可能是在你们搬离陈家大院之前,你们住在陈家大院,在你们搬家之前,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吗?”
“凶手的胆子也太大了。”
“此话怎么讲?”
“凶手不可能在白天把尸体藏到水井里面去,白天,院子里面有人,我们夫妻俩平时都在家,门老三的老婆,还有赵大妈和门老爷子都在家;至于夜里吗?不瞒公安同志说,经常有人到我家去打麻将,兴头上来的时候,要打到第二天早上,凶手就是想把尸体藏在水井里面,也得有机会啊!你们可能不知道,水井上面有一堆断砖残瓦,单把井口上面的断砖残瓦挪开也得一点时间啊!把断砖残瓦挪开,不可能没有响声吧!”
“难道你家天天夜里都有人打麻将吗?”
赵雅儒夫妻俩也提过这件事情。
“不瞒你们说,我们夫妻俩都没有工作,就靠这个养活一家老小,只要有人来,我们就得伺候着,我家地方太小,只能摆两张桌子,有些人轮不上,就跟着庄家押注,要么就是第二天晚上早点来占位子。”
“你是说麻将的生意很好,一天都不闲着,是不是?”
“可不是吗?说心里话,我们夫妻俩很过意不去,很对不起院子里面的人,特别是赵老师一家,赵老师喜欢清静,可偏偏摊上了我这么个邻居,虽然我们不让打麻将的人弄出太大的动静来,但难免会整出一些声音来。”
“甘得君,你是不是想说,尸体可能是在水井被封之后藏进去的。”
“只能在这个时候,老婆,我们在井口盖上青石板以后,房管所的人帮我家修过房子。”甘得君略带回忆道。
“不错,后来,工人把建筑垃圾堆在了水井上。”
“等一下,”欧阳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甘师傅,房管所的人帮你家修房子的时候,你家是不是搬到别处去住了?”
“没有,我们还住在老地方,没有挪窝。”
“你们不搬家,工人怎么修房子呢?”
“我们把屋子里面的家具放在门厅里面,和孩子们在一间屋子里面凑乎了一些天。我家有两间房子,我们夫妻俩睡一间,孩子们睡一间,就这样一间一间地倒腾,搬出去就得租房子,租房子可不是一笔小费用。如果我们搬出去,那些打麻将的人不就没有地方去了吗?”
赵老师说的果然没有错,甘家除了逢年过节,天天夜里都有人打麻将。
按照甘得君的说法,凶手确实没有机会将尸体藏到枯井里面去。但反过来想一想,凶手很可能就是利用了这一点,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尸体藏在枯井里面去的,理由非常简单,虽然甘家聚集了很多人,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麻将上,再加上嘈杂和喧嚣声,正好可以作为掩护,我们都知道,麻将桌上是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再怎么小心,都会弄出一些声音来。
“凶手藏尸的时间应该是在封井之后和工人将建筑垃圾堆到井沿上之前。”尤大美道。
“也只能是在这个时候。”甘得君非常肯定地说,“凶手只要把盖在井沿上的青石板掀开,把尸体往下面一扔,再把青石板盖上就成了。工人正在帮我家修房子,大量的建筑垃圾往水井上一堆,就万事大吉了。”
“青石板是谁盖在井沿上的呢?”
“是我和门老三。”
欧阳平从口袋里面掏出笔记本和钢笔,在笔记本上写了三个字:“青石板。”欧阳平的脑海里面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今天上午,同志们在现场看到的两块青石板是不是甘得君和门老三盖在井沿上的青石板呢?
“你们在井口上盖了几块青石板?”
“两块,第一块是平放在井沿上的,第二块是斜放在井沿和第一块青石板上的,是这样摆放的。”甘得君怕欧阳平不理解,就用两个火柴盒在桌子上演示了一下:一个火柴盒平放在桌子上,另一个火柴盒,一条边横在桌面上,另一条边搭在第一个火柴盒上。
这个演示很能说明问题:两块青石板的宽度大大超过井沿的直径,只能用这种方法才能将井口盖住。
17。 第十五章 甘得君藏头露尾 尤大美尤显慌乱
“房管所是在什么时候给你家修葺房屋的呢?”尽管欧阳平已经知道了大概时间,但还想再确认一下。
“你们让我好好想一想,老婆,你也想一想。”
两个人神情凝重,眉头紧锁。
韩玲玲停下笔,耐心地等待着。
“大概是在八月中旬,去年夏天,雨下了很多天,我们家的房子漏的很厉害,墙有了裂缝,墙体倾斜的很厉害,是我去找房管所毛所长的。”
“我想起来了,”尤大美道,“应该是在八月十号左右,八月一号,我们四家请人掏井,后来就把井封上了。紧接着,房管所就派人来给我家修房子了。
“欧阳队长,这个问题,我来解决,我们房管所应该有记录,好在时间不长,记录肯定还在。”饶平道,“今天晚上,我回去就查,查出结果,我就立即打电话给你们。”
“行。明天早上,我们等你的电话。甘得君,我们还想知道在你家打麻将的是哪些人。”
“这好办,我现在就写给你们。”
“我强调一下,时间是在你们搬家之前。”
“我晓得。”
尤大美从屋子里面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
甘得君接过纸{无}{错}小说 m。{'quLEdU}和笔趴在大桌子上写了起来。
一分钟以后,甘得君将纸条递给了欧阳平。
欧阳平扫了一遍,纸条上一共写了六个人的名字,没有一个人的名字中有“福”字。
六个人的情况如下:
车大华,四十五岁,谢举人巷291号,朝天宫电影院的放映员;
汤裕隆,四十一岁,夫子庙永安商场站柜台,家庭地址不知道;
冯昌盛,五十二岁,冯昌盛牙医诊所,地点,朝天大街637号,家庭住址同上;
张瑞清,三十七岁左右,朝天宫澡堂修脚工,住在澡堂(安徽人);
任睿云,四十岁左右,市物资学校,驾驶员,家庭住址,不知道。
柴一壶,四十九岁,柴记茶叶店,家庭住址同前。
“这个任锐云是女人吗?”
“是个男人。”
“难道没有女人吗?刚才,我们还看见两个女人。”
甘得君为什么不把女人也写在纸上呢?
甘得君迟疑片刻,又从欧阳平的手中接过纸和笔,接着写。
厉谷玉,三十一岁,家庭妇女,家庭住址,三三街,门牌号不知道;
孙喜悦,二十九岁,朝天宫幼儿园保育员,地址,朝天宫七里桥118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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