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芳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草莽芳华- 第8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表示下一次围攻的人,最好记取上一次七个人的教训。

首先,是正南的两个人,脸无人色地向后退,退出丈外扭头撒腿便跑。

有人开头溜走,第三位好汉也就毫不脸红地转身逃命,这并不丢人现眼,千紧万紧,性命要紧,活,这才是当务之急。

先逃走的人是聪明人,后走的也不是傻瓜,不知由谁起的头,突然人影四分,作鸟兽散。

蹄声急骤,好汉们都逃掉了,好朋友的尸体也没人管啦!这时候哪管得了江湖道义?

杜弘突然醒悟,像一头怒豹,发狂般飞跃而起,两起落便冲入大开的柴门内。

他怔住了,站在厅中发愣。右手的孤星镖,皆无用武之地。

门内仰躺着玉萧客,那支怪萧跌在一旁。

仲孙秀伏倒在玉萧客的右首不远。弓贞儿侧卧在另一角。玉萧客身旁,散布着凌乱的泥偶破片。

“全死了?”他脱口叫,只感到心中发冷。

收了剑,他首先奔向仲孙秀,突觉心中一宽。仲孙秀脸色苍白,但全身没有伤痕血迹,尚有气息。

“小妹,小妹……”他抱起仲孙秀狂叫。

叫不醒,用推拿术也失效,既不是被打昏,也不是虚脱昏倒。

当他搬动检查弓贞儿时,不由大喜,弓贞儿是被击昏的,行家一看便知,耳门有圆形物打击的青肿伤痕,毫无疑问是被玉萧所拍击打昏的。

推拿片刻,一捏人中,再度一口气,一叫唤,弓贞儿吁出一口长气,神智渐清。

“弓姑娘……”他拍着对方的脸颊叫。

弓贞儿张开凤目,讶然叫:“杜爷,我……我怎么了?”

他扶起弓贞儿,苦笑道:“你被迷魂萧音所迷,入屋被打昏了。”

弓贞儿惨然一笑,摇头道:“惭愧,我一生中,随家师习迷人心性的巫术,没料到这几天中,先后两次被萧音所迷倒。这……这真是从何说起?”

“姑娘,这叫做强中更有强中手。”

“这害人的巫术,真不能练了……”

“那是以后的事。你来看看,他们两人是怎么一回事?快帮助我。”

弓贞儿看到了泥偶的碎片,说:“他们打碎一只泥偶,被里面藏着的毒烟熏倒了。”

“有救么?”

“解药在家师房中。”

“快去取来。”他兴奋地说。

弓贞儿急急摇头,恐惧地说:“老天,我怎敢进去?”

“令师已经死了,你怕什么?”

“家师的房中,不经召唤决不许进入,里面设了连我也摸不清的禁制,进去有死无生。”

“这……这岂不是无法可施了?”

“恐怕是的。”

“我进去……”

“千万不可。告诉你,不但是房中,连厅中各物,也不可贸然移动。这泥偶本来安放在门角,也是禁制之一,只消轻轻触动,五官七窍喷出毒烟,中者便倒。他们大概不慎碰碎了,怎能免祸?”

“那……难道就无法可施了?”

弓贞儿沉思片刻,说:“把他们带回嵩县萧家,雾中花没收我的那只百宝囊中藏有解药。”

“这……两百里路……”

“另一人身上有解药……”

“谁?”

“家师的仆妇苟姥姥。怪事.她不知到何处去了。”

他向门外一指,说:“门左方不远的草丛中,有一具老女人的尸体,不知是不是苟姥姥”

弓贞儿奔出门外,一眼便着列不足三丈处的草丛中,躺着已僵了的苟姥姥。玉萧客晚间不敢走得太远,将尸首草草拖入掩藏,认为晚间即使老巫婆返回。也不会发现尸体,他以为看不见便可瞒过一时,老巫婆一回来,带了俘虏一定了之。晚间确是不易发现一但白天一眼便可看到。

“这恶贼该死,他为何手死这可怜的仆妇?”弓贞儿切齿咒骂。杜弘摇头叹息道:“这恶贼心狠手辣。杀一个仆妇又算得了什么?”

弓贞儿在尸体的衣内夹囊中,找出数粒解药,咬牙切齿地说:“杜爷,你得答应我将玉萧客交给我。”

他一怔,说:“弓姑娘。你……”

“这是交换条件,不然没育解药。”

“可是……他是仲孙姑娘的死对头……”

“我不管。家师可以说是被他害死的,杀师之仇,不共戴天。旬姥姥虽是仆妇身份,但我投师时年仅七龄,可以说,旬姥姥是一手把我带大的,她被这畜生杀死,我如不替她报仇,岂不是没有心肝的人?如果我所料不差,我师姐定然也上了这畜生的当,被这畜生始乱终弃的。有了这三种报复的理由,其他的恩怨便算不了什么了。”弓贞儿振振有辞地说,语气极为坚决。

“这样吧,等仲孙姑娘醒来……”

弓贞儿一跳八尺,举起手中的几包解药,沉声道:“我不管仲孙姑娘如何表示,我只与你打交道,你必须答应,不然我毁了这几包解药。”她将药包一挥,又造:“不要妄想抢夺,我只要轻轻一抓,几种解药相混,谁也无能为力。”

在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他叹口气说:“好吧,我答应你。”

“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信任你。”弓贞儿欣然地说,向柴门走去。

仲孙秀刚清醒,张开风目,便看到了焦急地在旁扶住她的杜弘,不由悲从中来,也大喜欲狂,伤心地流泪叫:“大哥,大哥,这……这不是梦中么?”

杜弘一把抱住了她,颤声道:“小妹,天亮了,不是梦中。你哭吧,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哭一场对你也许好过些。”

仲孙秀在他怀中,哭了个哀哀欲绝,断断续续地说:“大哥,你……你那一声厉叫,把……把我的魂都叫散了,我……”

“哦!我本想引诱这恶贼出来的,岂知他……”

“我要和他同归于尽,因……因此搬动泥偶砸他,以触动禁制……”

“小妹,你不是太傻么?这种卑鄙的人,也犯得着与他拼同归于尽?”

“可是,大哥你……”

“小妹,谢谢你。”他感情地说,语气十分温柔。

他直等到仲孙秀哭够了,方温柔地替对方拭掉泪痕说:“我们准备走吧,今后你将与恨无缘了。”

“咦!那畜生呢?”仲孙秀叫。

门外,弓贞儿已将玉萧客倒吊在一株大树上,尚未施用解药呢。

杜弘拾起玉萧,歉然地说:“小妹,我已将他送给弓贞儿了。这是交换救你的条件,愚兄不得不答应。”

“弓贞儿?”仲孙秀不解地问,突然记起了昨晚的一切,又问:“就是与你同来的那位姑娘?”

“是的。”

“她……”

他将弓贞儿在萧家施巫术的经过概略地说了,接着说:“因此,愚兄擅自作主,将那畜生交给她处治,你不能亲手向这恶贼报复了。”

仲孙秀幽幽一叹,珠泪涟涟,摇头道:“我对他已没有多少恨了,我已不忍心亲手杀他了。毕竟,我曾经一度爱过他。走吧,大哥。”

弓贞儿正在收集枯枝,堆放在玉萧客的下方。玉萧客被倒吊着,像个死尸。

两人并肩外出,杜弘向弓贞儿抱拳施礼笑道:“弓姑娘,在下多感盛情,一切多谢,容后图报。在下告辞了,后会有期。”

弓贞儿一面堆集枯枝,一面笑道:“杜爷,请不要客气。今后在江湖上,恐无后会之期了。”

“哦!姑娘……”

“上次白道群雄攻破冷魂谷,我已经惊破了胆。经过这次九死一生的凶险,我再也不想作江湖人了。两位珍重,不送了。”

仲孙秀苦笑道:“弓姐姐,你……你要烧死他?”

弓贞儿恨声道:“我要将他化骨扬灰,打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方消心头之恨。”

“这……这太残忍了……”

“残忍?这种人留在世间,不知还要坑死多少女入。世间少了他一个玉萧客,虽不至于从此天下太平,至少不会比现在更坏。”

“杀人不过头点地……”

“你们走吧,这样对待他,在咱们巫道中人来说,已经是够慈悲了。”弓贞儿一面说,一面取出一把法刀,又说:“我要先割断他的手脚大肠,再将他弄醒,然后点火,够他快乐的了。”

“我们走吧。”仲孙秀不忍地说。

两人找到金城群丑留下的坐骑,匆匆走了。

次日申牌左右,两人到了少林十八僧在嵩县落脚的寺院。杜弘找到了宏光大师,取出玉萧说:“这是玉萧客的信物,请大师即回嵩山。”

宏光大师根本不追究玉萧的来源,念了一声佛号说:“那么,仙人山的事已经解决了。

老衲奉命随同李施主至仙人山,扫除匪盗回山覆命。既然匪盗已经闻风远遁,老袖自当返山,有李施主的信物与口信,老衲更可无愧地返山覆命了。施主珍重。阿弥陀佛!”

杜弘不再逗留,告辞出寺,出城驰向柏谷乡。

两人并辔小驰,仲孙秀不住扭头回望。

他大感诧异,忍不住问道:“小妹,你到底看什么?”

“我看有没有人跟来。”仲孙秀黛眉深锁地说。

“哦!你发现了可疑人物?”

“还很难肯定。”

“说说看。”

“你进寺内与少林僧交涉,我牵着坐骑在寺外等候。那地方本来就是闹区,往来的人甚多。起初我发现一个中年老道在附近徘徊,并未在意。”

“后来发觉有异?”

“是的。当你出门时,你手中仍握着玉萧。我发觉老道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你手中的玉萧上。”

“这并不奇怪,一般的萧,大多是褐色或紫色的,也有些是翠玉竹所制成,是翠绿色。

'奇'湘竹则是紫褐色。蕲竹是黄色的。只有这支玉萧是白色的,引人注目并非奇事。其实,玉是不能制萧的,即使制成,也不可能作兵刃使用。这支玉萧其实是一种奇异的金铁所铸制,坚逾精钢,铸制得极为精巧,厚薄控制得恰到好处,音不沉不亢,内中并附有奇异的发音物,如不懂窍门,不但发不出魔音,甚至无法吹响呢。”

'书'“他这支萧,据他说得自南京中山王府,说是真正和阗贡玉所制成的。”

'网'“鬼话,玉虽坚,但决难与钢铁比硬,一击即碎,要来何用?你说那老道……”

“我清晰地看到他眼神的变化。”

“那是……”

“很难说,好像是贪婪、渴望、仇恨……总之,我说不出来,反正不是什么好兆头。”

“呵呵!小妹,你疑心生暗鬼。后面没有人眼来,你总该放心了吧?”

后面确实不见有人眼来。仲孙秀叹口气说:“但愿我真是疑心生暗鬼。总之,我对这支可恶的不祥物极感不安。”

他呵呵笑,打趣道:“睹物思人……”

“大哥。”她变色说。

他一怔,改容道:“小妹,我抱歉。”

仲孙秀长叹一声,黯然地说:“这是一场恶梦,害得我好惨。”

他抬头旺出一口长气,柔声道:“小妹,想开些,这就是人生,人生的道路是崎岖的,任何人也难免跌倒。只要我们跌倒之后,能爬起来继续走下去,便不是失败。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千万不可跌倒了不再爬起来。”

“大哥,谢谢你的鼓励。”仲孙秀喃喃地说。

“我如果有力量,我会拉你一把。”

“大哥……”仲孙秀含泪感情地叫。

“这支玉萧我想探究其中奥秘,然后毁掉。要是落在邪魔外道手中,为祸之烈,简直难以想像。”

“大哥,你是不是准备在安庆落地生报了?”仲孙秀问,似乎不愿再谈玉萧的事。

“不,安庆的事,我只是帮朋友的忙而已。”

“你……你还要在江湖流浪?”

他脸上涌起了乌云,沉重地说:“当我厌倦了闯荡生涯便不会再流浪了。”

“大哥,伤心人别有怀抱……”

“人活在世间,总该找些事来做做,不是么?”

仲孙秀笑道:“大哥,不要回避。你曾经功过我,而你自己却看不开。”

“当局者迷,人真是个不可思议的怪物。”他自嘲地说。

“说真的,大哥,这些年来,难道你就不曾找到一位情投意合的……”

“我从没想到去找。”

“世间真没有一个能取代萧姐姐的女孩子?”

“我又何必去找,我已经感到满足了。我曾经爱过,也曾被人所爱。珮君在我怀中逝世,这刻骨铭心的生死恋情,已足够我回忆一辈子。”

仲孙秀幽幽一叹,低下玉首幽幽地说:“大哥我真羡慕珮君姐姐。”

他低声长吁,久久,似乎沉缅在回忆中,眼中掠过一抹哀愁,用充满感情的声音低吟:“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干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仲孙秀酸楚地说:“大哥,好痴。这是谁的词?”

“南唐冯延己的长命女。那天,她以为病有起色,绣阁中小酌,她焚香吟了这首词。而我,就在那天早上,知道她已不久于人世。”他以手掩面,变了嗓音又道:“小妹,你知道我那时的心情么?那……那像是用刀在割我的心,刀又不利,血淋淋地……天!血淋淋地……”

仲孙秀流泪满脸,咽硬着说:“大哥,苍天好残忍啊!大哥,大哥……”

久久,他抬头仰天吸入一口长气,强笑道:“小妹,不要为生者流泪,不要为死者悲哀。她去了,但她仍然活在我的心中。得一知己,死亦无憾,我已别无所求。”

“大哥,但如此下去,终非了局……”

“我不介意,我会好好地活下去。”

“哦!听萧伯母的口气,珮芝妹已经长大了……”

“我与她有一份浓厚的兄妹之情,与你一样,我们都成为最投缘的兄妹。走吧,加两鞭,前面已是唐聚了。”他回避着说。

前面丘山脚下的矮林中,突然跳出一个中年老道,左手握着一把连鞘长剑,鹰目炯炯,留了山羊胡,大马脸颊上无肉,拦住去路亮声叫:“施主们,借一步说话。”

仲孙秀一惊,脱口叫:“是他!果然不出所料。”

杜弘勒住经,扳鞍下马含笑问:“道爷,有何指教?”

“请问施主高名上姓?贫道上松下风。”

“在未曾知道对方的来意前,恕难通名。道爷,天色不早,有话你就快说吧。”

“施主明人,贫道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施主腰间的玉萧希能见赠,与贫道结此善缘。”

“恕难割爱,这不是在下之物。”

“是玉萧客李起凤之物,贫道已追踪了他三月之久,可惜他行迹诡秘,不易钉上。”

“呵呵!你知道就好。抱歉,告辞。”

“施主,尚请割爱。”松风语气变了。

“如果在下不愿……”

“那就休怪贫道无礼了。”

杜弘呵呵笑,摇头道:“方外人说这种话,罪过罪过。呵呵!你要硬抢?”

“恐怕是的。”

“在下不愿与你计较,你走吧。”

松风突然撤剑,冷笑道:“你也有剑,拔剑吧。”

剑信手一拂,剑气迸发,龙吟隐隐,意在示威,显示实力。杜弘心中暗惊,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老道剑上的内力委实惊人,内功火候将臻炉火纯青的境界了。

“恭敬不如从命。”他沉着地说,徐缓撤剑。

双方各站方位,献剑行礼如仪,然后,举剑遥遥相对。杜弘是主,老道拦路讨萧是客,客人毫不客气地抢攻,一声冷笑,挺剑急进,攻出一招极平常的进手招“灵蛇吐信”,快逾电光一闪。招式虽平常,但出自名家之手,威力大得惊人,似乎任何人也封不住这闪电似的快招。

“铮!铮铮……”杜弘沉着地接招,长剑上下翻飞,进退如电,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封偏了攻来的狂风暴雨似的七剑之多,而且能回敬了五剑。

松风确是高明,冲错移位快如猎食之豹,全力进攻,持剑的手如同灵蛇,身法轻灵飘逸进退敏捷,每一剑皆宜攻要害,但见银虹急剧地吞吐,连续飞射,剑剑凶猛迅疾。

杜弘初逢真正的剑术行家,也就小心地反击,谨慎地从化招中寻找进击的空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