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最勇敢、最机警、最神秘、最强韧的好汉子,了不起的武林奇葩。”
“姑娘夸奖了,在下惭愧。”
“此次前来邯郸,有何贵干?磁州那些小混混们有眼不识泰山,活该下地狱。”
“姑娘该已知道,在下是寻人而来。”
“赵宣威是一个张牙舞爪的纨绔子弟,不去谈他,我要知道的是丘八爷,你找他有何贵干?”
杜弘根本不知道丘八爷是何来路,仅猜想那位仁兄可能是朱堡主的重要爪牙,只希望在丘八爷身上,找出朱堡主的下落。但他更怀疑舒碧是朱堡主。那次摩天岭脱险后,在旋风坑茅屋对方留下的带香气花笺,笺上的字迹十分秀丽,分明是女人留下手泽。他胸海中灵光一闪,有点恍然,朱堡主定然是女人,更可能是这位毒蝎三娘的爱女。他心中紧张,但神色丝毫不变,笑道:“有个叫小赵的人,派了两个凶手在磁州向在下行刺,招出主使人叫丘八爷,因此在下要找这人来问问,看他为何要派人行刺在下。”
“哦!原来如些。你不认识丘八爷?”
“要是认识,在下也不会盲人瞎马般乱闯了。”
“我相信这是实情,你一个人确是无能为力。以我来说,人手三百余,偏布字内寻踪觅迹,三年来除了知道他丘八爷三个字外,其他毫无所知。”
“你是说……”
“你认识彩蝶周倩?”舒碧另起话题问。
杜弘心中猛跳,话上正题了。当年断魂谷脱险生还的五个人,彩蝶是其中之一。
“不仅是认识,且曾是共患难的朋友。”
“在摩天岭铁岭堡断魂谷共患难?”
“是的。但断魂谷的事虽已传出江湖两年,仍然无人相信真有其事。”
“我相信。”
“姑娘……”
“彩蝶已是我的一位得力助手,不久你可以看到她,她对你推崇备至。”
“哦!这两年一直不知她的下落,她……”
“她很好,我已经派人去叫她来了。杜爷,我希望你能合作。”
“合作?”他讶然问,颇感意外。
舒碧的凤目中,涌起令人心寒的冷电,恨声道:“四年前,有三个功力奇高的人,夜入毒谷行凶,杀了十三名守谷子弟,劫去家父一生心血手着的百毒真铨上下两集。”
“哦!令堂所养的责蝎,竟阻不住来人?”
“家父与家母并不住在一起,家母的万蝎宫当然不会有人敢前往送死。”
“哦!令尊是……”
“家父不是江湖人,他老人家研究天下奇毒,纯粹是为了个人兴趣,毒谷本身只收集毒物豢养、培植,因此来人可以来去自如。”
“百毒真铨上面记载了什么?”
“记载天下各种毒物的毒性、解法、采集、培养与提炼、克制等等方法,可说集天下至毒之大成,可以为祸天下,也可以造福天下。劫走百毒真铨算不了什么,他们不该杀那些守谷子弟,十三条人命,必须血债血偿。家父家母咽不下这口怨气,因此派人潜伏天下各地,耐心地找寻凶手。”
“找到了么?”
“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们不动声色,有的是时间和耐心。各地的人潜伏甚久,记下每一地的江湖动静,皇天不负苦心人,总算被我们找出了蛛丝马迹。上次摩天岭的事传出江湖……”
“无人肯信。”他摇头道。
“我们相信,曾经跑了一趟摩天岭,找到了未被烧毁的遗毒,证实那是家父百毒真铨上,一种叫一步断魂沙的奇毒,那是用七种矿毒加上两种采自毒海鱼体内的毒质掺和提炼而成。这九种毒物本身已具有致命的毒质,掺和提炼后毒性更猛百倍,而且来源不虞缺乏。唯一可循的线索,便是出产该两种毒海鱼的地方,不消半年工夫,便查出大批收买该种原是废物毒鱼的人,操的是京师口音,主事的人称为八爷。再查当地钱庄该八爷与人兑换制钱的单据,写的是丘西歧。虽事隔两年余,当地的渔民仍可清楚地记得他们的相貌。恰好我循摩天岭东行大道查访,也发觉邯郸夜间经常有神秘的江湖人出没,因此缩小了潜查网,全力追查邯郸的可疑线索。”
“哦!难怪你们的路旁小店,半夜三更还在招待旅客。”他恍然地说。
舒碧淡淡一笑,颇为自负地说:“不仅是路旁的几家食店客栈彻夜招待旅客,邯郸附近大小道路不论昼夜,皆有人暗中监视,详记来往邯郸江湖人的动静,因此三年工夫没有白费,已经有了眉目。”
“你是说与大赵镇有关?”
“不错,但咱们所要找的人不在大赵镇,而在城西二十里的蔺家河。那位丘八爷住在城西北三里的乡村,曾经多次到过赵镇,与赵宣威颇有交情,在城中都是颇有地位的人。从城西小径至蔺家河,必须经过二义墓。二义墓长眠着程婴与公孙杵臼,是本城的胜地。咱们潜伏该地的人,夜间经常发觉有轻功高明的人往来。更发觉北面从郎杓来的小径。多次发现丘八爷神秘的往返。一年多以来,咱们不动声色,极小心地暗中留意,总算找出他们的巢穴了。”
杜弘大喜,说:“舒姑娘,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说。但钟不敲不响,鼓不打不鸣,话说在前面,在下不能随你们的人一同行动,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是要对付的人彼此一致而已。不瞒你说,两年来,在下为了侦查那位……”
“朱堡主,但他不姓朱,姓赵。”舒丘含笑接口。
“对,朱堡主。在下找他,他也找我,我逃脱他多次的追杀,而我却对他一无所知。现在,大概你不是朱堡主了,咱们可以交换意见采取行动。”
“咦!你……”
“我起初认为你就是朱堡主呢。现在我要将我所知道的事告诉你……”他将在洛阳失去黄泉鬼判,在疑冢蛇魔自杀未获口供的事一一说了。
舒碧大喜,兴奋地叫:“是了,蛇魔与阴山鬼王,是半年前到达郎村丘家的,咱们找对人了。杜兄,我答应你的条件。”
第五十四章 劳而无功
杜弘的条件很简单,他要求独自行动,只须在袭击时分配他该负责的事,由他单独执行,不需派人相助,银汉孤星办事不要人作伴。
彼此揭示身份,舒碧完全信任他,不是敌人就是朋友,因此坦诚向他说:“近来有不少不明来历的人向邯郸赶,我以为你是前来投奔丘八的人呢,要不是从孤星镖中看出你的真正身份,真不敢信任你。”
“在下曾经发现三个冒充在下身份的人。”他微笑说,摇摇头又道:“谁也可以在制钱上刻上星形镖记,从孤星镖上并不能确定身份哪!”
舒碧粲然一笑道:“彩蝶周倩已追随我快两年了,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到摩天岭找线索。杜兄,周姑娘对你,可说敬若神明,推崇备至呢。”
他喟然道:“当年咱们幸存的五个人中,周姑娘是所受痛苦最深的人,两年来我一直不知道她的消息,她自下可好?”
门外一声轻笑,彩蝶周倩一身村姑装,翩然入室叫:“杜爷,哎呀!真是你呢。”
他离座呵呵大笑道:“周姑娘,打扮得这样朴素,可喜可贺,气色极佳呢。一向可好?”
彩蝶上前行礼,向舒碧请安,然后叹口气说:“说真的,分手之后,我总算大彻大悟,总算洗面革心重新做人了。断魂谷九死一生,要不是你救了我,我早已骨肉化泥了。回首前尘,真是悔恨交煎。”
“呵呵!但你仍然在毒蝎三娘手下做事。”他毫无机心地说。
彩蝶周倩脸一红,目光转向舒碧。舒碧并不介意,淡淡一笑。
“杜兄,毒蝎三娘在最近几年,你曾听说过有关她的事么?”彩蝶向他问。
“这个……倒不曾听说过。”他迟疑地答。
舒碧接口道:“家母已经退隐多年,久久不曾在江湖走动了。”
“你呢?”他笑问。
“探访仇踪,可说是我第一次在外抛头露面。”
“带了这许多毒蝎子,害了多少人?”他似笑非笑地问。
“这是带来防身的,还没有害过人。要不是近来有大批江湖人出没,我不会将你请来。
这三年来,我们极为小心,决不掳人以免打草惊蛇,所以能潜伏如此之久而未被任何入发现底细。”舒碧颇为自负地说。
彩蝶也笑道:“真的,杜兄,以找来说。两年来,一直是石子冈的一位村妇,除了暗中记下过往的江湖高手名宿的举动外,可说无所事事,真可算是修身养性的好机会呢,哪有闲工夫为非作歹?”
“我相信你们。”他笑答。
“哦!杜兄,你这次到邯郸……”
“这两年来我走了不少地方,暗中寻找这位朱堡主,一时心血来潮,想到那次摩天岭铁岭堡的格局,猜想他们可能隐身在这一带,所以赶来碰碰运气,没料到真找对了地方。哦!舒姑娘,可以将消息见告了吧?”
舒碧微笑点头,说:“周姐姐已证实了你的身份,理该加以说明。蔺家河本来都是蔺姓大族,镇西的山窝子内,却住了一家姓赵的人,主人叫赵毅。所建的庄院不大,外表看不出任何异状,只有一些不起眼的长工在外走动。起初,咱们根本就忽略了这一家庄院,直至发觉郎村的丘人爷晚间进出两次之后,咱们这才留了心,果然发觉晚间不时有人悄然出没。郎村在城西三四里,原称王郎城。丘人爷的庄院甚大,咱们早就发觉有人夜间出入,起初并未在意,甚至证实摩天岭的毒药是一步断魂沙之后,再以搜购毒鱼的丘西歧与丘八爷相比较,这才敢断定是同一个人。可是,咱们在未获得确证之前,还不打算兴问罪之师。你来得正是时候,苍天有眼,你替我证实了丘八的身份,该是咱们发动的时候了。”
杜弘沉思片刻,问道:“即使证实蛇魔是丘八的爪牙,丘八也就是丘西歧,但如果你没发现那三位夺百毒真铨的人,便难入他于罪。还有,你怎知道蔺家河那姓赵的人是主脑?”
“当然不能胡乱猜疑,更不能平空乱入人罪,这就是我们迄今仍未动手的原因。你如果不将所知的事说出,我们还得等候一段时日呢。商家河赵宅在最近一年来,如果晚间有人外出,次日郎村丘家便有所行动,累试不爽。因此我已经可以断定郎村丘家不是主脑人物,操纵丘家的是赵家。明晚,咱们便可证实其事了。”
“你是说,明晚便发动?”
“是的,明晚。”舒碧恨恨地说,语气坚决,不容误解,哼了一声又道:“我的实力不足,需要你的帮助,希望咱们合作成功。今晚我将解毒药分给你一些防身,同时,今明两天的食物中,你必须服食一些辟毒药物,不然你恐怕接近不了他们的庄院。杜兄,这两天你能不能屈驾留在寒舍?”
“在下求之不得,打扰姑娘了。”他不假思索地说。
他被安顿在客厢,彩蝶周倩不时前来与他倾谈,对断魂谷的往事,感慨万端。他向彩蝶打听,朱堡主要对付的所谓仇家,到底是谁?以毒蝎三娘的实力来说,应该可以听到一些风声。
彩蝶率直地承认不知其事,也许毒蝎三娘略有所知,可惜万蝎宫从不将消息告知所属的人。舒姑娘是毒蝎三娘的爱女,恐怕也所知有限。以她自己来说,在石子冈以农妇身份潜伏,负责将所见所闻按期呈报给舒姑娘,其他的事根本不需过问,两年来清闲得很。唯一要做的是尽量少抛头露面,避免引起外人的疑心,甚至消息的传递,也不用她费心,按期有人前来带走记下的消息,如此而已。
彩蝶告诉他,召集人手的信息已经传出,各地的消息也昼夜不断地传来,舒姑娘目下忙得不可开交,无暇接待他,请他安心歇息,养精蓄锐等候明晚发动。
晚膳前,舒姑娘亲自前来促驾,请他至客厅商量明晚的行动大计,并替他引见三十余位万蝎宫的人。这些人中,有不少是江湖道上的成名人物,黑白道两者兼有,颇令他感到意外。
毒蝎三娘尚未赶到,目下暂由舒姑娘主持大局,原则上是擒贼擒王,直接袭击蔺家河赵宅,分一部分人牵制郎村丘家。如果赵宅方面顺利,能碰上主脑讨回公道,取回五毒真铨,便见好即收。不然,再倾全力袭击郎村丘家。舒姑娘尊重杜弘的意见,不勉强他接受分配,让他自由行动,由他直接攻击赵宅的后院,配合万蝎宫的人从东西两院攻入。
舒碧小小年纪,居然做事有条不紊,老谋深算,比老江湖还要精细。郎村丘宅与商家河赵宅两座在院,以泥制成模型。何处可以进入,何处可能是撒毒区,何处可能有警哨,何处可能成为决战地;袭击的人手分配,如何配合,如何撤走……凡事巨细无遗,她一一顾虑周祥。尤其是应变措施,随机应变的可能变化,皆简单明确而适切,极具弹性,妙算尽在言中,杜弘不得不暗暗佩服。
本来他想事先前往踩探一番,但情势已不容许他有此余暇走一趟了。
当夜,几乎彻夜有人往来。
暴风雨将发,惨烈的恶斗迫在眉睫。
杜弘是清闲的,他已了解全局,只需静静地等待,等待即将到来的生死决斗。
朱堡主是不是赵毅?赵毅不是女人。那么,那次留书退走的女人是谁?一年前朱堡主仍在追踪他,设计引他上当,后来为何又突然不再找他了?蛇魔和阴山鬼王说丘八爷传下话,要避开他,甚至避开姓杜的,原因何在?是不是对方知道他不好惹而放弃追逐他呢?这些事,他百思莫解。
如果舒碧估计无误,那么,朱堡主的真面目即将揭露了,他急于一见这位几乎要了他的命的神秘劲敌。
五更天,各路人马悄然离开,各就预定发动袭击的处所。舒姑娘与十余名预定直接袭击赵宅的主要人物,预定在薄暮时分出发,乘坐骑以快速的行动,直接奔向蔺家河,到达后立即开始袭击。
杜弘也不想早早前往,以免被人认出身分,因此准备随同舒姑娘出发,可以安安逸逸地休息一天养精蓄锐。
彩蝶周倩告诉他,这里是林檀堡北面十余里的古柏乡,是邯郸与磁州交界处的三不管地带,北距商家河仅二十余里,坐骑不需半个时辰,只是山路不太好走,沿途都是起伏不定的山岭,小径像是鸟道羊肠,不认识路的人,很难找得到蔺家河。
庄院在山谷内,这里原是一位大户的避暑别墅。舒姑娘神通广大,从无外人闯入,极为隐秘,有效的封锁把这里与外界完全隔绝,只有少数几个专差可以随意出入。即使是自己人,如果不经庄内派人引入,也会被经常改变的机关埋伏所伤。因此,住在谷内的人,高枕无忧无虞外人踩探,那些守谷的蝎王与万千毒蝎,把庄院内外布成第二道可怕的障碍,能通过谷四周的机关埋伏,也不可能侵入这一道障碍。
近午时分,舒姑娘正与杜弘在花厅品茗小叙,突听到急促的银哨声破空传到。舒姑娘一怔,修然而起说:“咦!不好,有人侵入。杜兄,你坐,我出去看看,这是本宅三年来第一次传出警哨声。”
她匆匆走了。杜弘立即回到客室,佩剑挂囊向外走。外面,人影匆匆奔掠,忙而不乱,应变的能力极为迅速。
他到了庄门,门外舒姑娘已带了十余名手下列阵。对面谷口方向蹄声入耳,十六匹健马已沿小径向庄门飞驰而来。
庄门外是一片树林,每株古松皆粗约两人合抱,小径穿林而过,出门便是庄门外的一块五六亩大的短草坪。舒姑娘十六个人,就在短草坪中列阵。其他仆役打扮的人,则站在护在墙上戒备。
健马到了松林前,领先的中年佩剑骑士举手勒缓,扳鞍下马,冷电四射的虎目,扫视松林片刻,蓦地一掌拍在马背上,一声吆喝,健马疾驰而出,进入松林。
骑士跟踪进入,原来是利用坐骑开路。
健马驰出松林,并未中伏。骑士及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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