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被舍弃的人是我?从监狱出来之后你这是打算又把我关进医院吗?”
赩翼苍鸆红着眼握着拳瞪着玄同,那样带有攻击性的眼神却让玄同感到了万分之无奈,在赩翼苍鸆突然发难掏出匕首刺向他的时候,堪堪抬手拦住,左手被划了一道口子,右手上前把那只行凶的手紧紧握住。
“你做什么!?”
“两个人只能活一个,我取代不了你?杀了你我就可以!”
“你疯了!”
玄同狠狠把赩翼苍鸆推开,赩翼苍鸆的背重重撞击在了车门上。
“哈,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没能力取代你,但是,”
说着,赩翼苍鸆再次举起匕首来作势要继续向玄同刺过去,这样的故技重施不可能对玄同有效,玄同掏出自己的备枪保持着防备姿势,被一个外行伤到是不可能再发生,只是,他却无法把那人当作罪犯一样进行抓捕,这样矛盾的心情确实难以理解。
“无法对他人绝情那就只有对自己无情。最痛的割舍,放手就舍得了。”
“什么?”
玄同再还没有理解这句话含义的时候,那把匕首直挥而下,却是刺向赩翼苍鸆胸口,玄同惊得抛掉手上的枪上前阻止,也只是让锋刃推进的深度少了点罢了。
素还真赶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别拔!”
大声提醒后,素还真连忙上前打开车门,赩翼苍鸆顺着车门倒下去,素还真弯下腰连忙把人扶住,看了看两人身上那殷红的血,问了一句,
“玄同你没有受伤吧?”
玄同摇头,看向那个用认真眼神凝视着他的赩翼苍鸆,
“我……我取代不了你,只能要求你来做我。”
玄同恨其不争,硬着声音回道,
“玄同只做自己。”
赩翼苍鸆虚弱地笑了笑,
“哈,真羡慕能如此坚定走自己路的你。”
“你自己也可以做到。”
赩翼苍鸆摇了摇头
“我,也想看你扮成我。
“这样有何意义?”
“这,代表着,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将我记入心底。”
赩翼苍鸆咳了几口血出来,素还真示意玄同不要再多说,赩翼苍鸆却抬手指了指那个包裹,
“那里,你,打开看看,便明白了。”
失血和剧痛让赩翼苍鸆终究无法撑下去,玄同想要跟出来,素还真摇了摇头,抱起赩翼苍鸆向玄同交代,
“你留在这哪里也不要去,玄同被刺身亡,全城通缉赩翼苍鸆。”
“这……”
“事已至此,就按我的安排,晚一些我会回来和你商量后续。”
“他,有救吗?”
“我们会尽力。”
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在素还真离开后,玄同待在那辆满是血腥味道的车内,打开了赩翼苍鸆交给他的包。
那里面是属于赩翼苍鸆自己的衣服以及留给他的一张纸。
“ 那人说过,只要我杀了你,他便信我。让你做一回我,不为能帮到你。因为,遇上你,是幸,也不幸。”
玄同看着那张纸半晌,才开始换起衣服来,他对那人可以说是一点也不了解,不懂他为何要扮他跟着他,甚至做出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或许扮做他,做他做过的事情,会多少了解一点?玄同自己也不确定。但对于赩翼苍鸆那刺向他自己心口的一击,玄同不能不说不为震撼。
谁人又会拿自己的生死不当一回事?
——当一回你吗?我便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要说:
☆、九
“其实今天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待素还真坐回到车内,看了看换了一身装束的玄同,并没有对此质疑什么,而是谈起今天的重要计划。
“嗯,你说。”
“赩翼苍鸆这几天一直在警局附近走动,不论他是出于什么原因,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今天的出行已经被阎王跟踪到了。”
“没关系。”
玄同神态间看不出一丝动摇之意来。
“所以,今天我们正好也利用这次机会把他引出来,本来是打算由我亲自在对付阎王时,给他使用为他特制的跟踪药水,现在这样的情况,或许可以由你以赩翼苍鸆的身份接触他来使用药水,但这依然有风险。”
“我需要赩翼苍鸆的身份资料。”
素还真从公文包里把药水和文件一起掏出来交到玄同手中,
“已经准备好了。”
“今天墓地之行取消,玄同都被刺身亡,去了只会让他起疑。”
“也只能如此了,你待会便自己潜行出去,而我去医院,现在只有我能引他出来了。”
两人做了最后的安排,确定之后,接下来便是一场硬战了。
赩翼苍鸆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几天,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久违的阳光,只觉得是那么地不真实。但在抬起手想要抓住那一束眼光之时,从心口传来的剧痛让他醒了神。
原来,他当真还活着。
没有再去尝试做力所不能及的事情,赩翼苍鸆只是稍微转头看了看自己所处的房间。
虽然有着消毒药水的味道,但看家具摆设却像是在公寓房内。
这里不是医院。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若是还在医院,那就应该是躺在太平间……
所以,他被隔离了,对于这样的认知,赩翼苍鸆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好。
那个他曾一心想要取代的那人,现在是不是在扮着自己?他又是否完成了自己的心愿,终结了“阎王”的性命?
以及,他现在是安全的吗?
想来想去都还是那个人,赩翼苍鸆自己却不自知。
生死依旧没有划开羁绊。
“你真地不想和我一起进去?”
外面传来的是素还真的声音,赩翼苍鸆不由竖起来耳朵。
“知道他脱离危险就可以了。”
是玄同!
“那你为何还与我一起过来?”
素还真看着换回自己身份的玄同,之前明明是说好了过来是要看一下赩翼苍鸆,既然不想进去看一眼,何必又不下车跟着一起来?素还真眨了眨眼睛,玄同避了开来。
“那你在外面等我下吧。”
说完,素还真也没有再等玄同的回应,径直推门进去,正对上赩翼苍鸆歪着头看向他的眼。
素还真愣了一下,才不动声色背对着玄同把门关好走近前来。
说话的声音略轻。
“你醒了。”
“嗯,刚醒不久。”
赩翼苍鸆看了看被关上的门,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若有哪里不适,我去叫医生过来。”
“这伤好起来没那么快,我自己知道,没事。”
眼神还是没有转回来。
“基于你这次的行为,你的身份问题我们会为你解决,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性命岂是儿戏,放弃自己太不理智。”
“事情解决了吗?”
“阎王死于追捕过程,玄同安全无恙。”
“挺好。他不愿进来见我?”
“呃……”
素还真一时语塞,赩翼苍鸆问得竟然如此直接。
“没关系,我能理解他对我的厌烦。”
说着转回头来看向素还真,
“扮做玄同时大多数人没能认出我来,我觉得自己颇为成功,感觉自己更为贴近那个人一步了,但是你一眼便能看出我不是他,我心里却也是有些高兴的。或许我真应该如玄同所说去看一下心理医生。”
“其实,你想做你自己,像玄同一样坚定地做你自己。”
“那我是谁?”
“一直都是赩翼苍鸆 。”
“哈。”
赩翼苍鸆在听到素还真的回答后,先是一愣,接着微微翘起了嘴角。
门再一次地被打开,玄同站在门口看着交谈的两人,素还真了然地起身走过去。
“那你们两个人好好谈一下吧,我在外面等你。”
玄同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来到床头前,低着头看着床上那个面无血色的人。
“赩翼苍鸆。”
“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
“为什么是我?”
“哈,长得像是一种缘分。”
“并不是。”
玄同否定得斩钉截铁。
赩翼苍鸆讪笑的表情还未隐去,张了张嘴,想了片刻才轻笑出声。
“最开始是,但在之后确实并不是,你话虽少,却总是一针见血。”
“为什么是我?”
再一次地追问,让赩翼苍鸆别开脸去望向窗外,
“长得像又如何?你是你,我还是我,我做不了你,想来你也做不了我,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不是吗?”
“我确实做不了你也不想去做你,即使你给我这样的机会,在第二次对上阎王之时他便识破了我地身份。”
“你这警察做得一点也不敬业。”
听到这个,赩翼苍鸆不由调笑。
“我有我自己的为人处世方式。”
“你可知有多少人想做自己而不可得,环境的逼迫让人不由得改变自己来适应环境。到了最后,连自己也不认得自己了。”
“只要你自己坚定,你如何不能做自己?”
“或许是吧。”
初醒不久,说了这许久的话,心口处的伤又痛了起来,赩翼苍鸆抬手捂住心口侧过头去,传来的是压低的呜咽声。
玄同见状伸手向前想要询问,却在即将碰上之时顿住,退了一大步。
待赩翼苍鸆缓过劲来,玄同才开口,
“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说得也是。”
赩翼苍鸆知道这不是玄同的奚落,虚虚地应了,带着些许对自己的调侃。
玄同又退了几步,
“你刚醒,需要多多休息,我先离开了。”
“你,还会来看我吗?”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对那个问题如此有兴趣?想知道我的事情,你有什么不能查到的。”
玄同没有理会,深邃的一眼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赩翼苍鸆却只觉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难道只有忘记他,才能看清楚自己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十
玄同并不是没有如赩翼苍鸆所说般翻看关于赩翼苍鸆的资料,素还真收集并交给他的资料可以说非常齐全,可以从其中看出一些赩翼苍鸆性格发展的蛛丝马迹,但是,他依旧不明白赩翼苍鸆如此执着于他的真正原因。
“他这案件时间也挺久了,确实难以再去查找事情真相,你我的怀疑只是主观判断,并不能成为他脱罪的证据。”
素还真曾经与他一起分析过这件事情,玄同再一次翻起那一叠资料。
十六岁的分界岭,那次案件所发生的时间恰巧是赩翼苍鸆十六岁,所以,他的刑期是八年,八年青春消磨在狱中,却依旧还是像个孩子,孩子般的任性决绝。
若是冤案,不是会更为愤世吗?
但是,那人却只围着他转,就如同,那许久之前的那个紫色身影。
想来只换来一阵心痛,旧伤原是难愈。
赩翼苍鸆那一晚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时间都没有再去想的过往,在梦中那么真实地再次呈现。那样的过去,就如同潜藏心底的魔鬼,一个不注意,奔出食人。
“挽儿,姨娘想请你帮个忙。”
“谢谢,挽儿真是好孩子。”
睁开眼,赩翼苍鸆惊出一身冷汗,那一声“谢谢”就如同魔咒一般,紧紧锁住了那驱不散的恶意。
看向静谧的窗外,只有星月微光笼罩下的庭院带着宁静的美好,才让赩翼苍鸆的心绪稍有回复。
——不要对我说谢,因为我不知道在那声谢的背后,又是藏着怎样肮脏的心思。——
曾经他想对玄同说的这句话为何那时他没能说出口?
哈,不知为何就是那么地了解,玄同的心软,玄同的真诚,而肮脏的心思,他如何舍得用这词去污蔑那个人,那个他已然放在心中的人。
不论是因为什么,为了谁,都该是他放手的时候了,不是吗?
所以,在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对于玄同并没有再一次来看他的事实,赩翼苍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也没有显露出任何情绪,一直都非常安静地躺着养伤。直到医生判定他已经恢复到可以自理的时候,那人才被素还真领到他的面前。
赩翼苍鸆看着依旧一头红发,却换了一身装束的玄同,眨了眨眼睛,说道,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你,这一身,看起来有些和你不搭调呢。”
来回打量下来得出的结论并没有引来玄同的不满,却是因为看到赩翼苍鸆精神不错,觉得有那么一丝欣慰。
对于会有这样的情绪,玄同自己也觉得颇为难得。
“上次来你说我没有回答你的问题,今天我愿意回答你。不过,我们能不能换个地方?”
赩翼苍鸆把脚下的行李包给拎了起来,玄同低头看了看那个小包,对于一个人的行李来说太过单薄的小包,透露出些凉薄的意味来。
一旁的素还真把自己带来的公文包交到玄同手上,
“既然你们单独有话说,这里的东西就由你转交给他吧。”
玄同点头把东西接了过来,
“你要去哪里谈?”
“附近有可以喝酒的地方吗?”
“有,跟我来吧。”
因为不过才入夜不久,刚开门营业的酒吧除了他们两个还没有其他客人,玄同背着手走在前面,赩翼苍鸆便跟在后面看着那人的背影,默默地走到角落里一桌子旁。
落座无声,只有公文包被放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敲击的声音。
赩翼苍鸆环顾着酒吧内的环境,比起八年多以前,现在的酒吧装饰得更为有特色,酒柜里的各种洋酒在他眼中呈现出不一般的色彩斑斓。
玄同想要开口问话时,赩翼苍鸆却自顾自地开了口。
“第一次见你,你一身艳红,映得面上驼色,就如同我小时候对酒的向往,所以我想变成如酒一般的你,痛快地饮下一次酒。”
“你从未喝过酒?”
玄同记得资料里有写,赩翼苍鸆是在酒吧内被抓捕的。所以对于他没有喝过酒这个事实略感意外,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引起他注意的初始原因。
“那天,因为赚够了钱,我终于有机会到酒吧去买醉一场,酒尚未入喉便随着一连串的变故散落在反光的地板上。”
赩翼苍鸆低头看了看脚下,光亮的地板反射着他自己的身影,透着它,穿过很远很远。
酒尽了,泪也干了。
“那一日,我一身酒气,却是无比的清醒,清醒得看见劫数来临时就算闭起了双眼也遮不住人心的残狠。 ”
玄同一边静默地听着这些话,一边把桌上公文包内的东西取出来,他知道赩翼苍鸆需要倾述,也需要他这样一个听他倾述的人,或许,还需要一杯可以让人释怀的酒。
“你想喝点什么?”
玄同淡淡地问道,
赩翼苍鸆却是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不喝,医生说了这段时间禁烟禁酒。”
——那你还让我找个能喝酒的地方——
这样的质疑也就在心中一过,并没有说出口。
赩翼苍鸆觉得其实是自己还不敢喝。
“记忆中的味道,幻想的味道,通常都是最美味的。就如同我以为能在你身上得到遗忘过去的力量。”
玄同抬眼瞄了对面的人一眼,他当他是万能配方解药吗?
却是下一句听完,苦笑出声。
“谁知,你的酒味更不能入喉。 ”
见玄同苦笑,赩翼苍鸆继续说道,
“但是,你那不能入喉的酒却让我明白很多。”
赩翼苍鸆抬起手来指了指开始独自饮酒的玄同,又指了指自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和艰难之处,像你这样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