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苏、北宸跨越海峡的通信:家国何处不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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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苏、北宸跨越海峡的通信:家国何处不入梦-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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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国家,
  可以清楚明确地去骄傲期许,
  可以理直气壮地去爱深责切,
  实在是一件太幸运的事。
  和台湾朋友的交往中,我能感到他们的迷惘——中华的传统文化中,“爱国”是一个无法泯灭的情怀。
  可是,可以爱哪个国呢?“*”是不对的,“*”越来越像被风雨剥蚀,大陆又不了解……
  我们真的明白台湾的朋友是怎样想的吗?
  实实在在地说,这几行红字,是刺痛了我。
  

从汐止神社到忠顺庙(1)
——日本神社在台湾
  有一天,萨苏到京都去玩,结果因为看到一个神社而忍俊不禁,回来以后,就写了这样的一篇文章——
  日本神社里负责网络的大神是谁?
  萨苏
  如果经过时顺便来看看,两端飞起的红色“鸟居”牌楼、苔痕宛然的信徒献灯,这座叫做“电电宫”的日本寺庙,也没什么奇特的,除了名字有点儿让人莫名其妙,就是一座日本常见的神社而已。
  日文的?不要紧,让我来翻译一下好了。
  “电电宫——电气、电波的守护神。”
  这座神社,位于京都岚山北麓,按照它的介绍,的确是“祭祀电气、电波的祖神”,并保佑一切“电力、电器、电波、电子等电气相关产业之事业发展与安全无事故”。
  也就是说,这里供奉的神,管的是冰箱、彩电、英特网和核电站!
  这段介绍,足以让我们对“神”的概念产生震荡性的反思。
  说起来,我们中国的神,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直到清朝,还封过不少人物做土地爷或城隍的,但是,我们实在无法想象“神”可以跟高科技联系起来。
  您,能想象如来佛在雷音寺里装俩闭路电视或者孙悟空在日光灯下抓虱子的场面吗?
  那除非是周星驰坐化了。
  但日本就不管这一套,愣是弄出一个专管电气的神来,而且囊括一切高科技!这样的“与时俱进”,真让人有点儿晕头转向。
  今天到京都赏樱花,在渡月桥边喝茶的时候,茶铺子的主人听说我是做网络工作的,就建议我上山去拜拜神,以便工作上万事如意。老头儿说这个神社可是全日本都有名的。
  当时以为我的耳朵听错了——天下还有管网络的神仙么?
  看老头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恶搞。
  没想到顺着山道往上,竟然真的找到了这座叫做“电电宫”的神社!而且香火还蛮盛的。
  其实,老萨实在有些少见多怪,日本的神仙,是在不断增加和补充的,功能也日渐增多,以便为这个纷繁的世界提供更可靠的服务。比如,连观世音菩萨,也要负责飞机的安全和误点呢。
  京都桂川边供奉的“飞云观音”,职责就是为出门的人负责“航空安全”的。
  莫非,要是日航摔了飞机,观音也要扣奖金?
  想到这儿,萨不由得有点儿走神。心想,日本的经济危机,看来的确到了挺严重的地步,您看,连神仙们都想法子开源节流搞副业,扩大营业范围呢。
  莫非,这年头神仙也不旱涝保收了?
  这个念头,在我走到天龙寺的时候,一下子变成了肯定的答复——
  为什么肯定了呢?您看啊,天龙寺居然有个地方叫做选佛场!“选佛场”啊!连佛都要差额选举了,神仙们还有可能旱涝保收吗?
  都是这该死的经济危机闹的……
  其实,上面的文字不过是玩笑,所谓“电电宫”和经济危机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个神社是1969年建立的,建立者是当时的日本近畿电信局长远藤正介。理由很正规堂皇——“電力、電波、電子の発達は人類の生活文化向上に大きく貢献し、世界の平和と繁栄に不可欠なものであります”(电力、电波、电子的发达带来了人类社会和文化的极大进步,也是世界的和平与繁荣不可欠缺的部分)。
  这一段还蛮有逻辑的。
  “この今日の進歩発展は目に見えぬ神仏の加護によるところ大とし、その祖神を奉祀する”(这方面能够得到如此巨大的发展,与看不到的神佛之保佑关系极大,因此在此供奉其祖神)。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从汐止神社到忠顺庙(2)
这一段要让一贯用科学对抗迷信的坚定人士,比如方舟子先生听见,恐怕有撞墙的危险。
  别管怎样,就像梨园供奉祖师爷唐明皇,木匠供奉祖师爷鲁班一样,这位电信局长供奉的自然是电气的祖师爷,并且日本人不由分说就把人家变成了神。
  也不知道这事儿归哪个部门批准。
  这样,也许大家会感到有点儿好奇,这电电宫里供奉的电气祖神,是谁呢?
  等萨弄明白了,差点儿横着出去——
  原来,这里面供奉的祖神,按照日本人清晰的逻辑居然是两位,这很符合电学的原理——一位神仙是管强电的,另一位神仙是管弱电的。
  细看,这两位原来还都是外国神——
  电电宫神社里面供奉的强电大神祖师爷,叫做ト蕙攻ⅴ毳啸ē弗渐螅醯绱笊褡媸σ凶謦膝ぅ螗辚氓谣毳丧毳榨廿毳摹
  不认识?不要紧,咱再给翻译一下,ト蕙攻ⅴ毳啸ē弗渐螅颐侵泄私凶鐾新硭埂。爱迪生,ハインリッヒルドルフヘルツ,我们叫做海因里希·R。赫兹……
  钱钟书先生说世界各国只有俺们中国最重视科学,给科学家大官做。看来,钱先生把日本给忘了,日本比中国还重视科学,让科学家当大神呢!
  不过,打破头,俺也想不清楚这二位不通日语的老大,是怎么处理神社的日常事务的……
  在日本的生活,也真是不尽乏味啊。
  这篇文章写完放在博客上,几乎立即接到北宸的来信,看来,她是被日本人雷到了。不过,她又告诉我一些日本关于神社有趣的事情。
  北宸给萨苏的来信
  看到你写的日本神社这篇挺有意思,我记得大阪的天王寺动物园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无尾熊神社”哩!
  不知道拜无尾熊到底是要做什么呢??萨下次若去大阪的天王寺,记得帮我问一下寺里的住持,实在是太好奇了。
  倒是想起一则颇有趣的新闻,好像是在名古屋的一个动物园,有一年免费发给应届考生用无尾熊“便便”做的幸运签(据说幸运签还会散发出“淡淡的”尤加利叶的味道……)。
  这个是因为无尾熊很厉害,可以睡一整天,睡得天昏地暗还能抱着树干不会掉下来,所以考生拿了这个特制的幸运签后,随便考喔,即使考试考到一半睡着了,也绝对不会掉到榜下。
  日本人有时候是不是很天才?
  所以我猜“无尾熊神社”大概也是这个用意吧。
  过了两天,北宸再次来信。
  北宸给萨苏的信
  前两天和你笑谈日本的神社,而台湾因为日据50年的关系,至今仍存在不少神社的遗址,整理了一篇关于台湾神社的文章,也请萨一看。
  日本神社在台湾的兴衰
  北宸
  日据时代统治后期,军国主义逐渐抬头,为了给大众灌输皇民化思想,台湾总督府于昭和十四年(1939年)发出通牒,要求将传统的寺庙空洞化,以日本的神社替代寺庙。
  除了宗教外,日本总督府规定本岛人不能过农历年,必须过日本的阳历年,并且要求每家每户在门旁摆置松树,并在其上扎上草绳与白纸。
  当年的台湾老人回忆说这是非常让人反感的事情,因为这简直就像是在办丧事,非常触霉头,因此很多人私下还是会偷偷地过农历年。
  蓬勃发展的神社,并非岛上的专有现象,随着战争脚步的靠近,日本本土也积极地进行神社的奉祀与扩建,台湾桧木的订单也因日本内地的需求而倍增。
  人们装模作样地依循遥拜宫城与神社的复杂程序,那时甚至在东京的电车上,途经明治神宫前,乘客都被规范成必须脱帽致敬。

从汐止神社到忠顺庙(3)
而台湾的学校也时常举办学生参拜神社的活动。
  在当时的报纸上,一些日本内地的知识分子倒是对这样的风气并不以为然。
  在当年的《台日》“明信片随笔”专栏中,常可见到以下的读者投书:
  “废止本岛人的寺庙,设立神社一事,仿佛是强迫人吃下他们讨厌的大餐,即使那份大餐含高热量或含有丰富的维他命,造成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吧。”
  “打着内(地)台(湾)一致的口号,形式上一个劲地要求模仿内地,反而会让人感到拘束,应该建立一个能顺应台湾风土的生活方式,等到能忘却日本内地,体会在台生活的美好时,才能达到真正的内台一致。”
  “台湾的俳句诗人,请作属于台湾的俳句吧,不需要迎合内地。台湾这块土地不是有着那盘根错节的榕树,与椰子树林立的港口吗?实在不需要因为某些内地人无法理解,就苦吟园中的樱花啊。”
  然而当时台湾基层的行政机关,在接获总督府的行政命令后,开始竞相广建神社,并以“一街一庄一神社”为目标,希望藉此改变台湾人的传统信仰,将台湾人改造成为真正的日本皇民。
  一些不愿意让其学生参予神社祭祀的基督教会学校,如台南的长老教中学,在一次参拜神社的活动里,学生刻意赤着脚从神社前经过,引起了当时文教局的强烈批判。
  但也有台湾老人回忆说,当年参拜的神社中,不少供奉的是大自然里神灵化的万物(海洋、高山、大树……),光复后神社的颓圮就像少年记忆里的一部分,突然被抽去了一般,让人感到一丝失落。
  台湾神社于明治三十三年(1900年)年9月18日创立,祭神北白川宫能久亲王及开拓三神,在昭和十九年(1944年)增祀天照大神后,改称台湾神宫。
  台湾神社在战后拆除,改建为台湾大饭店。1952年,再由蒋夫人美龄接手,改称为“圆山大饭店”。
  台湾神社留下的遗迹不多,最完整的应属这座石灯笼,以及现在国军历史文物馆(军史馆)前,一门日本的战利炮(英制5吋阿姆斯特朗后膛炮)。
  特别想要提这门日本战利炮,是因为它来自改变台湾命运的中日甲午战争。
  底下是国军历史文物馆门口展示的介绍,或许是因为内战的关系,读后不知为什么,不觉振奋只有些酸楚:
  “此处陈列之大炮为1887年制(五)英制5吋阿姆斯特朗后膛炮,1894年中日甲午战争时,日军掳获此火炮,1906年献纳于台湾日本神社展示。迨二次大战胜利,日本投降,台湾光复,神社拆除改建为圆山大饭店,移展于本馆前,百年国耻,终得洗刷。……”
  宜兰忠烈祠铜马旁侧,放置了两辆国军的M24型霞飞式坦克车。
  黄花岗七十二烈士,日本神社的鸟居,涂上“国徽”的美援战车,就这样一起度过了数十年的黄昏与晨曦。
  走在宜兰忠烈祠里,是否会感到百年来迅速飞过的时空背景,在此时此地被凝固定格了呢?
  台湾光复后,为了消除日本殖民统治的历史记忆,各地方政府纷纷拆除原有神社旧建筑,改建为中国传统的建筑。
  基隆神社也在1972年时改建成基隆忠烈祠。
  石狮子(日本人称为“狛犬”),由于源出中国,又为中国传统的吉祥物,因此台湾光复后日本神社多遭国民政府拆除,但石狮子通常置于原地,仅将基座敏感的日本纪元涂毁。
  桃园神社是日治时期日本人在台湾总共建造的二百多座神社中,唯一完整留下的一座。
  这座融合了唐代、日式与台式三种不同的独特的风格建筑,是由台湾本岛生产的桧木所构筑,落成于1938年。
  1985年时桃园神社因多年乏人管理,破烂不堪,桃园县政府本有意将其夷为平地,重新整建为钢筋水泥结构的中国宫殿式建筑。
  最后在学术界的坚持与当时大多数人较能以客观的情绪看待历史的环境下,神社被完整地保存下来,桃园县政府耗资新台币八百多万元加以整修。
  1994年,改为供奉殉难军民的桃园忠烈祠,并由内政部公告为三级古迹。
  这一阵子看了许多神社的资料,其中一张汐止神社的照片,却最是让我动容。
  昭和十四年的汐止神社,光复后遗址改为忠顺庙,今日忠顺庙主祀的是唐朝安史之乱时的“保仪大夫”张巡和许远。
  门前的石碑上刻着已故“副总统”陈诚于1957年所题的庙名。
  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阵激荡。
  想到了早前所读到的文献里兴建汐止神社之前四年的事了。
  在昭和十年(1935年)时,台湾总督府为庆祝日本在台统治40周年,举办了盛大的“始政四十周年纪念台湾博览会”(又称台博会),邀请了各国政要贵宾莅临参观,中国福建省省长陈仪也在受邀之列。
  同一年的《时代》杂志(注:1935年3月18日),基于中国现状的考虑,选择以汪精卫作为封面人物,世间在看中日外交关系究竟是战?是和?怎么战?怎么和?
  祖国的官员此刻到台湾观摩日本统治故土的近代化成果,这样的行程或许有着当日的时代背景。
  只是这是日本的庆祝活动,难免让人感到离开故国40年的这块土地,或许已是完全不需异议地这样被视为理所当然。
  台湾日治时代所谓“近代化”的背后,多少民间的传统信仰习俗,被粗暴地丢弃。
  终战接收台湾后,为了政党的迅速确立巩固,又是如此急切仓促地,不容片刻的缓冲与等待。
  石碑上的“顺”字,每一个新来的统治阶层,都是这样要求这块土地上的人民吧。
  只是那底下隐然的刻痕,怎能让人不联想到,其实那就像岛上那一整代人生命中,难以轻易抹去的历史烙印。
  当弱势的群体文化碰上了强势的主体文化,刻意遗忘与掩饰是否是不变的宿命?
  日治时的“皇民化”是如此。
  光复后的“正统化”是如此。
  就在不久前的“去中国化”又何尝不是如此?
  一愣,原来,我们轻松谈起的话题,在台湾竟然也有如此沉重的内涵呢。
   。。

“解放”与“沦陷”(1)
——关于一九四九
  北宸给萨苏的来信
  前天逛书店,看到龙应台的《大江大海》放在架上,26美元,比台湾价格的两倍还要多,本想三个月后回台北再买,终究没忍住,买回后的几个小时,我爸打长途电话给我,说再过10个小时会过境旧金山转机,老爸请另一个长辈将几本书转交给我,萨一定想到了,其中包括这本新书。
  看了北宸的来信,随手向网上点击去找,想看看是哪本书让北宸如此重视。
  找到了,原来是《大江大海——一九四九》。
  张正隆刚刚写了一本《北平——一九四九》。
  一九四九,两岸中国人都记忆深刻的时间。
  那一年,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在北京成立。从此,10月1日成了中国人民的国庆节。
  那一年,对整个大陆,我们叫做“解放”。海峡对岸,则称作“沦陷”。
  今天,一个大陆人和一个台湾人谈起一九四九来,会是怎样的呢?
  不等我回信,就收到了北宸的“读后感”。
  北宸给萨苏的来信
  有一个故事,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评论了,两个台湾山地卑南族青年,先是当了日兵,日本战败成了国军,到内地打仗,打输了,头上的帽徽一换,又成了解放军(其中一个之后还去抗美援朝),被俘虏后,遣送回台,另一位当了解放军的卑南族青年,两岸开放后,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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