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剑南这才发觉自己竟已能够走路,他全身一震,半天才进出一句话:“我能走路了!”
他惊喜交集,大声叫道:“我能走了!”
他的声音叫得如此之大,彷佛要整个世界都晓得他已经能够走路了,顿时石室之内回荡着他的叫声,震耳欲聋。
顾明远飞扑过来,一把抱住自己的孩子,忍不住双眼泪水纵横,道:“孩子,你总算能走路了!”
顾剑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光是不停地叫道:“爹!爹!”说话之间,他的泪水也忍不住落了下来。
他们父子这相拥而泣的情景,只怕任何人看了都要掉泪,这实在是人间最感人的一幕。
哭了好一会儿,顾剑南叫道:“爹,让我下来,让我再走几步路看看!”
顾明远兴奋地将顾剑南放下地来,道:“孩子,慢慢来,好好走,不要太急!”
顾剑南走了几步,回头笑道:“爹,我不是走得很好吗?”
顾明远的目光从孩子的身上移到玄天道长僵硬的遗体上,顿时恍然大悟。
他喃喃道:“谢谢你,道兄,谢谢你……”他这才明白玄天道长是以毕生苦修的玄门内功,用一种类似佛门的“开顶大法”,灌进顾剑南的体内,冲开他双腿的阴寒之气……这种伟大的行为与博爱的心怀,使得他感动得五体投地,心中的感激真是无可名状。
他心中的意念,被顾剑南的尖叫声打断!
“爹!我又不会走了!”
他骇然侧视,只见顾剑南双腿一软,已跌倒在地上。
他慌忙飞奔过去,将顾剑南扶了起来,道:“孩子,你怎么啦?”
顾剑南强自笑道:“不知怎么,我走着走着,这双脚就失去了知觉,好像不是自己的……”他咬了咬嘴唇,道:“我太高兴了,没有听道长伯伯的话,即时吃下朱果……”顾明远急忙道:“孩子,那你快吃下呀!”
顾剑南揭开盒盖,将放在里面的一颗鹅卵大,色泽鲜艳的朱红果子吞进嘴里。
那颗朱果甜甜的,有似水蜜桃,一进嘴里,立即便溶化了。
顾明远焦急的望着他,说道:“孩子,你再试着走走看!”
顾剑南双足一落地,立即瘫软了下去,任他挣得红了脸,也没有办法使出一丝力气,让自己双足立稳。
顾明远安慰地道:“不要急,慢慢的再试一试!”
顾剑南连试几次都无法站立起来,他禁不住哭道:“爹爹,我实在没有办法!”
顾明远感到一阵失望,可是他的脸上却带着微笑道:“没有关系,只要我们到了昆仑,你一定可以走路了!”
顾剑南哭道:“爹,可是我……”
顾明远沉声道:“孩子,不要失望,不要焦急,黑暗已尽,曙光已露,离天明还会太远吗?爹爹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走路!不但能走,而且还能走得比别人快!”
顾剑南止住哭声,望着自己的父亲,被他那坚定的语声所感动,他喃喃道:“是的!我不该对自己失去信心的!”
顾明远笑道:“这才是我的乖孩子!”
当他看到孩子脸上的坚定表情,禁不住暗暗伤心,忖道:“唉!真苦了这个孩子!”
他将顾剑南放回竹篓中,说道:
“孩子,我要你记住一件事,玄天道长方才是为了你,才将他一生精修的功力,全部输入你的体内,在他来说,这种痛苦实在有甚于邪派中的散功。
所以你一辈子都要记住,你之能够有信心的活下去,坚强的站立起来,都是玄天道长所赐。
将来,你若稍有作为,绝不能忘记玄天道长的大恩,他可以说是为了你而牺牲性命的!”
确实,若非为了替顾剑南提炼“九转还魂续命金丹”,玄天道长就不会遭到玄清的暗算。
那么武当也不会发生这么大的灾祸……
当然,玄清勾结崆峒、峨嵋两位掌门对玄天道长施以暗算,并不是因为他要替顾剑南续命,而是为了夺取掌门之位与那暗藏珍图所致。
但是玄天道长若不是因为丹炉即成,而毫无防备,就不会给予玄清以可乘之机。
所以归根结底的说,顾剑南是武当惨剧的肇因者。
顾剑南默默思忖,忍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
这是感激之泪,顾明远自许坚强,又何尝没为玄天道长之死而掉泪?
他默默的望着自己的孩子,叹了口气道:“我们该好好的将玄天道长的法体封好,他年,当你重上武当时,也好再来瞻仰一下他的遗容!”
非常恭敬的,顾明远朝玄天道长深深的行了一礼,道:“道兄有意成全,不才终身感念,他日当重上武当,再来拜祭道兄……”话声未完,他自己也忍不住,两颗英雄泪落了下来。
举起衣袖,轻轻的擦了擦眼泪,他捧起玄天道长的法体,放进石棺里。
封上了棺盖,他又深深的行了一礼,然后道:“孩子,咱们现在赶往昆仑,除了将玄清篡夺掌门之位、谋弑师兄之事告知武林六大门派之外,并拜会昆仑掌门玉真子讨犬九转还魂续命金丹’。”
他揣了揣怀中的那张牛皮纸,但是心中已没有一丝兴奋之意。
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在这石室里投下最后一瞥,托起竹篓,从那秘道走出去。
——请看第二部“怒海孤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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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试掌·喇嘛·丹珠活佛
经过了二十多天,顾明远连换了十匹马,兼程赶往昆仑山。
一路上,他也曾碰到不少带刀佩剑的武林人物,但是那些人一见到顾明远这个样子,便像是已知道他是血手天魔,纷纷垂首让开,却偷偷在后指指点点的。
起先顾明远还没感觉出什么,为了急于赶路,也没有多管那些人的闲事。
岂知他已进入西藏境内,向新疆边界而去时,依然看到不少武林人物。
而且他们的行踪时隐时现,似乎也是与他一样的朝向昆仑而去,他心中不免有点奇怪起来。
这一天,他们赶了整天的路,到黄昏的时分,来到了一个小镇。
顾明远望着那轮落日,道:
“孩子,再有两天便可以赶到昆仑,你心里高兴吗?”
顾剑南道:“孩儿心里有点紧张!”
顾明远笑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们带有玄天道长的信物,还怕玉真子不将那颗‘九转还魂续命金丹’拿出来吗?”
“不是的!”顾剑南道:“孩儿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顾明远笑道:“你是不是看见那些武林人物时隐时现,所以心里紧张?哈!你放心,那些家伙来个百儿八十个,你爹还不放在心上呢!”
“我知道的!”顾剑南皱了皱眉头道:“孩儿总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顾明远摇了摇头道:“天下除了少数的两三个人之外,我还不放在眼里,嘿!谁吃了老虎胆子,敢冒犯到我们?看爹不给他们一记‘血手盈!”
说着,他缓缓的策马踏进小镇。
这个镇上真是贫瘠至极,较之中原的小村邑都不如,两旁都是些奇矮的房子,骑在马上简直比屋顶还高。
那一条黄褐色的街道,就算轻轻走过,也会带起飞扬的灰沙。
顾明远骑着马走完了镇上的泥土路,也没看到有什么客栈。
他心中正是诧异之际,只听得身后一个枯涩的声音说道:“请问施主是要找寻客栈吗?”
顾明远心头一凛,忖道:
“这说话之人是谁?怎么到了我身后我还不知道?轻功之高,真是骇人!”
他吸了口气,全身上下刹那之间已布上一层真气。
拉了拉缰绳,他缓缓转过身来,只见面前一丈之外,一排站着三个身穿大红袈裟的喇嘛。
那三个喇嘛皮肤黝黑,身材高大,全都是四十多岁的人,除了中间的长得稍为瘦削端正之外,旁边的两个喇嘛都是又粗又黑,形像骇人。
顾明远目光扫过那三个喇嘛身上,嗯了一声道:“三位大师可知道什么地方有吗?”
那中间的瘦削喇嘛道:“请问施主可是姓顾?”
他的话带着浓重的西藏口音,硬铮铮的颇为刺耳。
顾明远道:“请问大师如何称呼?”
那瘦削喇嘛道:“贫僧沙瓦多,这两位是我师弟章巴格和努严木。”
顾明远应了声道:“请问三位大师找在下有什么事?”
沙瓦乡喇嘛道:“那么施主便是中原有名的血手天魔,顾明远顾施主了?”
顾明远点头道:“不错,在下正是顾明远。”
沙瓦多望望因为好奇从竹篓里钻出头来的顾剑南,道:“这位是令郎?”
顾明远满腹疑云,点头道:“正是小犬!”
他诧异地问道:“三位有何要事见告?”
沙瓦多道:“我们奉了丹珠活佛之命,请顾施主到巴格哈都之行宫里去住一晚!”
“哦!”顾明远忖道:
“听说这丹珠活佛是藏土第一高手,不知他找我有什么事?”
他略一犹疑,道:“请三位大师转告丹珠活佛,在下因明晨一早必须赶往昆仑,所以只好谢却他的好意了!”
沙瓦多笑了笑道:“施主还要赶到昆仑去,难道你没听到武当派掌门所发出武林帖,通告各大宗派掌门赶赴昆仑,要问你杀死上任掌门之罪!”
顾明远微微一惊,道:“什么?这话可是真的?”
沙瓦多道:“当然是真的,我们不敢欺骗顾施主。”
顾明远暗忖道:“好个歹毒的玄清,他竟然施出这么毒辣的手段,我若是见了他,岂能白白将他放过。”
他神色不变,道:“请问大师,你们怎么知道此事?”
沙瓦乡笑道:“我们不但知道此事,而且顾施主从玄天道长处取得天灵上人的藏珍图,为了这幅珍藏图,中原各地的武林高手,几乎一半都追踪你赶到昆仑来了!”
顾明远心中大惊,这才恍然连日以来为何自己会碰到那么多的武林人物,原来他们为的是自己身上所带的珍藏图。
他不禁更为眼前这三个远处边陲而消息又如此灵通的喇嘛而惊心。
他怔了一怔,道:“你!你们怎么知道。”
沙瓦多道:“我们活佛聪明盖世,他在中原各地都置有耳目,对顾施主这件轰动武林的大事,怎么会不知道呢?”
顾明远心中一凛,忖道:“丹珠活佛这遍置耳目的办法,可真是厉害的很,怎么我在中原时却从未听他人提及他派在各处有奸细之事……”他略一沉思道:“那么丹珠活佛要找寻老夫不知是有何用意?”
沙瓦多道:“我们来时,曾奉活佛之命,如见着施主时,务请顾施主到行宫里一宿,仅此而已,并无他意!”
顾明远道:“请你回去禀告丹珠活佛,说老夫身负要事,必须赶赴昆仑……”沙瓦多一笑,道:“施主果然被活佛料中,不肯到行宫去!”
顾明远也是冷冷的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可以走了吧!”
沙瓦多自怀中掏出一个火漆羊皮套,说道:“丹珠活佛说过,如施主不肯与贫僧等赴行宫,请你拆阅此信!”
顾明远真弄不清楚这三个喇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接过那个羊皮套,心中狐疑地拆了开来,只见上面用朱笔写了几行端正的汉文行书。
他看了看那三个喇嘛,垂首继续看下去,只见上面写道:“甲秋末大侠路经塔尔木齐,曾施援手救一贫病藏人此即二十年前丹珠活佛也!
心感大侠之恩,丹珠曾密派暗探查访大侠行踪,知悉大侠为公子之疾,忙碌奔波,乃招集藏土所有神医,欲为大侠分忧。
近闻中原武林传言,大侠手刃武当掌门,夺得藏珍宝图,赶赴昆仑,震惊之余,乃派寺内三大护法,迎接大侠来宫。
一为暂避天下武林之耳目,二为医治令公子之旧疾,尚请大侠改程巴格哈都,并稍慰丹珠渴念之忱!”
这封信写得并不很好,但是以一个藏人能用行书写出这么一封信,已经可以说是难能可贵了。
顾明远看了,心中不断在回想二十年前自己所经历之事,可是由于岁月古老,这些琐碎旧事,他已不复记忆了。
他暗忖道:“也许有这么一回事,也许那丹珠活佛也是为了天灵上人的武功秘笈,所以设计诱骗我也未可知。
我记得武林传言,天灵上人曾两度到过西藏,将藏土天龙、宝树两派宗主齐都击败,或许这丹珠活佛……”心念闪电般掠过,他摇了摇头,道:“老夫此去昆仑,不畏任何困难,尚请三位大师转告丹珠活佛,就说昆仑事了,我一定专程赶赴行宫去见他!”
沙瓦多笑了笑,对身边两个喇嘛说了几句藏话,那两个喇嘛立即也跟着笑起来。
顾明远道:“三位大师,认为在下之言如此好笑么?”
“不!”沙瓦多道:“我们不是笑顾施主,而是笑我们活佛所猜测之事极准。”
顾明远沉声道:“莫非他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要我到行宫里去不成?”
沙瓦多点头道:“活佛曾说过施主看了信后,心中一定怀疑我们活佛存有恶意,绝不肯答应到行宫去!”
顾明远笑道:“莫非你们活佛真是神仙不成?他还有什么妙法?”
沙瓦多道:“第三个法子便是我们一齐动手,将施主捉回行宫去!”
顾明远一听那三个红衣喇嘛要动手捉自己到行宫去见丹珠活佛,不禁楞了一楞。他沉声道:“他既然这样对你们说,那么必然知道老夫会败在你们三人之手了?”
沙瓦多摇头道:“活佛说过,落败的必定是我们!”
这个答案又是出乎顾明远意料之外!
他怔了一下,放声笑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会落败,那么为何还要与我动手?难道不怕我伤了你们?”
沙瓦多摇头道:“施主一身奇功据说天下罕有敌手,但是活佛说我们非要到五十招之后,才会败在施主之手!”
顾明远沉声道:“我下手极重,故有血手天魔之称,难道你们认为我不会骤下毒手?”
沙瓦多道:“到了五十招之后,我们活佛已经赶到,施主自然会罢手了……”顾明远问道:“这又是你们活佛说的?”
沙瓦多点头道:“是我们活佛说的。”
顾明远听了不禁哈哈大笑,道:“说了半天,原来你们用的是拖延之计,哈!老夫的兴趣已被提起,不想跟你们动手,却偏偏要等你们的丹珠活佛,看看他到底是谁?否则以那种聪明,我怎会毫无印象?”
他话声一了,顾剑南躲在竹篓中笑道:“爹!他们的目的就是要你这样!”
顾明远一怔,道:“剑南,你这话怎说?”
顾明远道:“他们用各种言词,手段,目的便在引起您的好奇,好自动留在这儿等那丹珠活佛,您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问问这位沙瓦多大师,我说的可对!”
沙瓦多面上露出惊诧,道:“这位小弟说得真的一点不错,我们活佛说只要我把话说到这里,必然会提起施主的兴趣,而自动留下来……”顾明远真是感到十分泄气,道:“如果我就此一走了之呢?那么丹珠活佛的计算岂不是落空了?”
沙瓦乡摇头道:“依施主的个性,必然不会这样做的!”
顾明远想来想去,真是呆住了,他只觉自己的个性、行为,都被对方料中,完全不脱对方计算之中;怔了一会,他说道:“那么想必他已替我准备好了住宿之处了?”
沙瓦多颔首道:“活佛因为天龙寺中有长老会议,暂时不能离开,而且他说过不能请你去看他,只能他来看你,所以我们已经早把房舍准备好了!”
顾明远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就多在这儿住一晚,明天再赶路,倒要看看他是长什么样子,真的三头六臂,头大如斗不成?”
顾剑南道:“孩儿也真想见见这个活佛!”
他认为这个丹珠活佛施出许多巧谋,必然是别有用意的。
所以,他攀在顾明远耳边道:
“爹爹,要小心点,或许他只是用一个圈套,现在就等着您钻进去!”
顾明远道:“我久仰丹珠活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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