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摩天道:“好说,好说!”他伸手自怀中拿出一个白玉盒,道:“冷雪,愚叔出门没有带什么好东西,这个先送你作为见面礼,等到了宫里,我带你去参观一下宝库,随你要选择什么东西,愚叔一定送你!”
说着启开了玉盒子,顿时里面放射出一股淡红色的光彩,此照之下,房里点着的烛光都显得暗淡无光了。
那傻大宝和戴着一付瑁玳眼镜的掌柜齐都面显惊容,盯视他手中托着的那个盒子,四颗眼珠子几乎都要夺眶而出。
梅冷雪只见那个玉盒里垫着一层丝绒,一只淡红色的红玉小狮子正蹲在里面。
那只玉雕的小狮子虽然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可是神态威武,眼中放出碧光,真个珍贵无比。
尤其雕工精细,将狮子发威时的每撮鬃毛,每片细微的凶煞神情都非常巧妙的表现出来,使人一看,正是林中百兽之王的栩栩生态。
梅逸夫脸上也现出一丝惊诧之容,道:“老弟,你这又何必呢?如此贵重的东西拿出来送给小女……”朴摩天笑道:“上次我本就想到库里去将这火玉狮王取出赠给冷雪,谁知我那不肖的孩子在外遭到郑无心的欺负,我因为急于出宫去替他报仇而一时忘了,后来宫里又逢反叛,以致直到今日方始取出这不成什么敬意的东西,倒怕贤侄女看不上……”梅逸夫道:“如此珍贵的东西,老弟你还说什么不成敬意,那么天下还有什么更成敬意的东西?老弟你是太过客气了!”
他转向梅冷雪道:“孩子,你别小看了这只火玉狮王,它所珍贵之处并不在于它是东南方离火之精所生的玉中精华,狮子的本身固然价值连城,但最难得的还是那两颗碧绿的眼珠,据说那两颗眼珠乃是千年蟾蜍的眼珠,凡是神智失常脑筋毁坏之人服了立即便可痊愈,所以珍贵无比!”
梅冷雪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种名贵的东西,她凝目望着火玉狮王的那两颗眼珠,果然只见那碧绿的瞳仁流莹转动,像是永远都盯视人似的。
因而,她也就发觉了若是没有那两颗眼珠,尽管雕刻如何精巧灵细,火玉狮王也犹如死物一样。
朴摩天将玉盒一盖,道:“梅兄真是博学多才,一眼便能望出这火玉狮王的名贵之处,不过,我认为以之赠给贤侄女还是有点不够,这只能作为区区见面礼而已!”
说着,他将白玉盒交给梅冷雪道:“贤侄女,你先收下吧,等到了宫里我再让你挑一件更好的东西……”梅冷雪心中虽然颇为喜爱那只火玉狮王,但是却因为她心里明白,此去金缕宫并非要与朴立人定亲,而是暗查顾剑南是否已落入朴摩天之手,所以她认为自己不应该收下火玉狮王。
她那犹豫的神情,梅逸夫看得清清楚楚,很明白她心中所想之事,笑了笑道:“雪儿,朴叔叔既然要你收下,那么你就收下吧!”
“谢谢朴叔叔!”梅冷雪见到父亲这么说,也不客气,接过那个白玉盒。
朴摩天呵呵一笑,道:“这样才是我的乖侄女!”
他看到梅冷雪面上似有不悦之色,连忙神色一整,道:“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贤侄女,你上车吧?”
梅冷雪用眼睛偷偷的望了梅逸夫,似乎在问爹,是不是就这样走?
梅逸夫道:“雪儿,你朴婶母怕你受到风寒,所以特命人驾车来迎你进宫,哈哈!为父的方才看过那辆香车,油碧漆黑,重帘厚帷,的确是很华贵,较之我们家的那辆破车可好得多了!你可要多谢你朴叔父!”
朴摩天道:“梅兄,你我兄弟何需分什么彼此?区区一辆车子又算得了什么?梅兄这么一说,岂不是太见外了吗?”
梅逸夫微笑道:“愚兄是说着玩的,老弟你不要介意!”
朴摩天勉强笑道:“这是那儿的话?小弟怎样都不会如此不礼貌……”梅逸夫颔首道:“但愿如此!”
朴摩天一怔,忖道:“今天是怎么回事?他说话之中老是像带着刺,莫非都是为了顾剑南?”
当然,他也很清楚顾剑南昨夜被自己打伤之后,便投奔这间平安客栈,幸运地遇上了梅逸夫,因而得到了救治。
他的心中虽然颇有恨意,可是他并非愚笨之人,当然知道自己有求于人,绝不能因为这么一个小问题而与梅逸夫翻脸!
何况他更明白他自己已经树敌太多,不宜再增加强敌,就算与梅逸夫翻脸,他也自忖不是梅逸夫的对手!
所以他暗自辨明利害,只得对梅逸夫话中的讽刺之意,假装没有听见。
不过在他心里的两个最大的疑惑,那便是顾剑南此刻人在何处?梅逸夫既对自己不太友善,又为何要同意偕女儿一起到金缕宫去。
他暗暗思忖,心中意念瞬息电转,可是却如何也想不出这两个问题的答案。
梅逸夫也不知道朴摩天想得如此之多,他见到自己的话语太重,惟恐朴摩天立即与自己翻脸,那时自己虽然不惧,但是却对顾剑南生命安危有影响。
他话一出口,立即转首道:“小凤,快扶小姐上车!”
说罢,他一拉朴摩天道:“老弟,我们走吧!”
朴摩天笑了笑,也用手拉住梅逸夫的手,道:“对!还是快点上车赶路回宫,到了宫里你我兄弟该多喝两杯!”
他们两人心中各怀鬼胎,可是表面上却像是可共患难的兄弟似的,携手搭背的走出客店。
小凤扶着梅冷雪也跟随在后,出了平安客栈。
客栈之外,那些跟随朴摩天而来的铁卫,见到朴摩天和梅逸夫把手而出,纷纷束手肃立,恭敬地喊了声:“宫主!”
朴摩天嗯了一声,道:“立即准备回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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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春心·香车·浓情蜜意
梅冷雪出了客栈,只见门外停了一辆由四匹乌锥马拉着的香车,车形秀美,碧绿漆金,车身上还雕有花纹。
她认得这辆香车正是朴夫人每次出宫时所乘座的,这次为了她,竟然把朴夫人最喜爱的香车都调来了,不禁使得她有点感动。
这个念头仅在心底一闪而过,她便忖道:“她如此厚待我,莫非有什么诡计?”
她的脚步停在客栈前的石阶上,朴摩天已说道:“贤侄女,请上车!”
梅冷雪抬起头,望了望梅逸夫,道:“爹,您呢?”
梅逸夫笑道:“我跟你朴叔父一起乘我们家那辆破车!”
梅冷雪只见邓太平已坐在车辕上,双手握着缰绳,像是一座铁塔似的。
她颇为放心的上了那辆油碧香车,小凤也跟着进去,两人坐好了,只听得车外传来马嘶之声,不一会儿车声辘辘,香车便已飞驰在雪地上了。
梅冷雪斜斜倚靠粉红色的车壁,除下罩在头上的斗篷,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这辆香车平稳无比,坐在车里几乎没有一丝颠簸的感觉,只有她头上插着的步摇微微的颤抖。
轻微的摇晃中,梅冷雪脑海里很快地便浮现出顾剑南的影子,那浓黑如剑的眉,高挺的鼻梁,魁梧健壮的身躯,以及颔下一蓬短短的虬髯,都给予她一种新奇的感觉;尤其是那强而有劲的拥抱,更使得她整个心灵都为之震慑,为之颤悚……小凤坐在她的对面,将她脸上一切的表情都看得清楚,此时一见她面上浮起沉醉的神情,不由得心里泛起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她咬了咬樱唇,轻唤道:“小姐!”
梅冷雪睁开眼来,道:“嗯!”
小凤道:“你又在想顾公子了?”
梅冷雪望了小凤一眼,没有说话,立即又阖上眼帘。
小凤抿了抿唇道:“小姐,顾公子此刻在那里?”
梅冷雪闻声睁开眼睛望着小凤,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凤被她那乌黑的瞳仁所注视,突然感到有点心怯,摇了摇头,道:“没……没有什么?
只不过是问问罢了!”
梅冷雪看到小凤的神情,心起疑窦,追问道:“你如此关心他吗?”
小凤没料到梅冷雪竟这么露骨的问自己,她脸上一红,道:“当然啦!顾公子将来就是小姐终身依靠之人,婢女跟小姐一起长大的,怎会不关怀顾公子呢?”
梅冷雪道:“我看不像是那种关怀吧?也许……”她把话拉得长长的,却没有说下去,含笑注视着小凤,直把小凤看得两颊飞红,几乎想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她微嗔道:“小姐,你这样看人家做什么?”
梅冷雪笑道:“小凤,你心底有什么鬼?”
小凤心头一惊,定了定神,问道:“小姐,你说什么呀?”
梅冷雪道:“小妮子,你少在我面前装蒜!哼,你心里想什么我还不知道呀!”
小凤道:“小姐,你怎么啦?说的话我一点都不懂?”
“不懂?”梅冷雪笑道:“你不懂我可懂!”
小凤羞怯地道:“小姐,你今天怎么啦?尽说些这种话……”梅冷雪笑道:“你今天的神情才是奇怪呢!你看你羞成那个样子,可见我猜想的没错,你呀……”她话声一顿,道:“小妮子春心动了!”
她的面上虽然带着笑容,可是心中却觉得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直冲鼻梁。
小凤听了这话,更是羞得耳根都红了,娇嗔道:“小姐,你在说什么?”
梅冷雪道:“我说你是春心动了,想嫁人了!”
小凤似是吃了一惊,望着梅冷雪脸上那股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感到一阵委曲,顿时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转动。
梅冷雪一出口,立即便觉察自己出言太过于粗俗,再看到小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掉下来的样子,不由得歉然道:“小凤,原谅我这么说话!”
小凤睁着红红的眼睛望着梅冷雪,突地两颗泪珠从眼眶里滚了出来,她轻泣道:“小姐!”话一出口,立即就扑到梅冷雪的怀里,似乎不胜悲痛的样子。
梅冷雪抱着小凤,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小凤,都是我不好,我……”她想到顾剑南已被朴摩天擒住,此刻毫无下落,自己此去金缕宫,还不知道能不能有机会救他出来;她话声顿了顿,道:“我……我也是一样的想念他,可是……”刚说到这儿,小凤突然从她的身上跳了起来,好似碰见什么让她惊骇之事。
梅冷雪一怔,道:“小凤,什么事?”
小凤两眼睁得老大盯着车底,梅冷雪随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铺着厚厚的红色绒毡的车底,突地出现半截手掌。
那半截手掌犀利如刀,已经将红色绒毡割破,飞快地循着弧形削割。
小凤脸色一寒,疾伸右手,在袖中掏出一柄长仅尺许的短剑,便待往车底插去。
梅冷雪伸手将她拦住,低声道:“且慢!”
小凤惊问道:“小姐,你……”
梅冷雪道:“看谁有这个胆子,敢在这重重的防卫下潜伏到车底下?”
小凤道:“依婢子的意思,多半是……”梅冷雪一把取过小凤手中的短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蓄足劲道只等那人从车底下窜上来,看清面目之后,便给予适当的一击。
就在这么说话之时间里,那只手掌已划出一个圆弧,只见那人手腕一翻,将整个圆形的木板和绒毡都掀了起来。
梅冷雪和小凤两双眼睛都紧盯着那个窟窿,只见人头一冒,一个蓬乱的头颅自车底探了进来。
梅冷雪凝神望去,已见到那蓬乱的头发下的那张脸孔!
她的脸色一变,惊道:“是你!”
你字刚一出口,那人整个身躯都翻进车里。
小凤这下才看清这从车底突然钻进来的乱发如草、虬髯似针的大汉正是顾剑南顾剑南一进入车厢里,便见到梅冷雪手持短剑怔愕地看着他。
他咧唇一笑,道:“你干吗?”
梅冷雪道:“你……你怎么……”
顾剑南笑了笑,取下了梅冷雪手中握着的短剑,道:“我挂在车底有老半天,冷得两只手都差点冻僵了,你若是骤然来这么一剑,岂不成了谋杀亲夫了?”
梅冷雪脸一红,嗔道:“你看你,说些什么话?小凤还在这里呢!”
顾剑南摸了摸头笑道:“自己人,没有什么关系!”
梅冷雪双眉微皱,道:“你怎么变得这样油腔滑调起来?”
顾剑南神色一整,道:“请原谅我太高兴了!”
梅冷雪见到他的神情,心中一软,倒觉得自己有点过份了,她歉然一笑,道:“是我不该这么说话,要请你原谅才是……”她顿了顿,道:“一路上来,我都是在为你担心,所以心里老是怔忡仲的,说话老是不对劲!”
顾剑南能够明了她话中深浓的情意,他的目光温柔的凝住着她,低声道:“是我不好,使得你为我担心……”梅冷雪还想要说几句抱歉的话,小凤已噗嗤一笑,道:“你们这样左一个不好,右一个不该的做什么?还不快说些正经话?”
顾剑南和梅冷雪闻声相视一笑,梅冷雪道:“小凤说得不错,我们该说几句正经话,剑南,我问你,你怎么会跑到这个车底下的?害得我跟我父亲还以为你是已被朴摩天抓住了……”顾剑南眉桧一扬,道:“他岂能够抓得住我?”
他自傲地笑了笑道:“我虽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也不会被他抓住,只要我一心要逃走,天下又有谁能抓得住我?”
他这句话倒并非吹嘘,事实上,三年之前他并不会什么武功,被朴摩天诱进山神庙里欲待将他活捉,结果却让他仗着机智逃离朴摩天的手掌……梅冷雪道:“你既然没被朴摩天抓住,怎么不来通知我一声?害得我跟我父亲预备到金缕宫里去救你出来……”“救我出来?”顾剑南苦笑道:“我还以为你父亲逼着你到金缕宫去,所以我趁机避过朴摩天的耳目躲在车下,预备救你出去呢?”
梅冷雪真没料到是这么回事,她真是哭笑不得,怔了一下,问道:“那么你现在要怎么样呢?”
顾剑南道:“跟我走!”
顾剑南话一出口,梅冷雪脸色一变,道:“什么?跟……跟你走?”
顾剑南颔首道:“是的,跟我走!”
梅冷雪瞪大了眼睛,凝住着顾剑南问道:“你……为什么?”
顾剑南见到她那震慑的表情也是为之一愕,他脸上的肌肉痉挛起来,吃惊地道:“为什么?你!你不知道为什么?”
梅冷雪没想到顾剑南会如此吃惊,她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顾剑南目射精芒凝住着她,道:“你不愿意?”
梅冷雪摇了摇头,道:“不,我是非常愿意,但……”顾剑南道:“既然愿意便可以了,我们这就走吧!”
梅冷雪摇头道:“不!我若不禀告父亲,他会难过的,我总不能一走了之……”顾剑南神色一变,道:“你父亲要将你许配给朴立人,你若是禀告他,他岂能让你跟我走?”
梅冷雪看到他那激动的样子,柔声道:“剑南!你误会了,父亲会让我自由作主,他说过不会让我痛苦的……”顾剑南不相信地道:“可是你乘的这辆车正驰向金缕宫,难道你不是……”“不是!”梅冷雪道:“我不是到金缕宫去与朴立人成亲的,我们到金缕宫是为了救你!”
“救我?”顾剑南道:“我现在不是在这儿吗?我并没有如你所料想的那样被朴摩天擒到金缕宫去呀!”
梅冷雪道:“虽然如此,但是我父亲并不知道,我不能不先告诉他老人家便冒然跟你走了!”
顾剑南沉声道:“你认为跟我走是冒然?你……你不爱我了?”
梅冷雪心中气苦,真不知道要怎么说,一时愕在那儿。
顾剑南道:“你如果还爱我的话,那么现在就跟我走,以后随时有机会向你父亲禀告的!”
“这……这算什么呢?”梅冷雪颤声道:“你……把我看成什么?”
顾剑南道:“我……”他似已觉察出自己言辞的不对,使得梅冷雪为之起了反感,话声一顿,他双手握住梅冷雪那微微颤抖的玉手,缓声道:“冷雪,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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