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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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飞龙记-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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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鲍贵财睁开双眼,眼眶中,却仍湿漉漉的泪水未干,他更在努力将一双斜斜的眼珠子往中间调聚,以求正视着宫笠。

微弯下腰,宫笠悄细的,却是清晰的道:“贵财,告诉我,你是真的这样深爱着祝小梅?”

用力点头,鲍贵财沙哑的道:“真真的,二二叔,一一点也也不假……”

抽抽鼻子,他又道:“俺俺也不是戏戏子,若是假假的,俺能装得这么像法?”

宫笠慢吞吞的道:“你爱她,爱到一个什么地步?”

鲍贵财脱口道:“为为她把命命豁上都行!”

宫笠紧迫着道:“不假?”

又用力摇摇头,鲍贵财哭兮兮的道:“二二叔,老老天见证,俺俺这样子,像像是作假?”

笑笑,宫笠道:“很好,贵财,你的决心同专一,很令我感动,君子成人之美,我现在便授你一条计策,但是,在讲出这条计策的内容之前,我必须告诉你两件事;其一,你要有胆量去做,其二,此计的本身并不光明,但是,却代表了一种崇高的牺牲精神与对情感的不渝保证!”

鲍贵财肯定的道:“二二叔,你你说吧,俺俺定管做得到;二二叔,上上刀山,下下油锅,哪哪怕是凌凌迟碎碎剐了,俺都不不会退缩一步!”

赞许的颔首,宫笠道:“祝小梅住的地方你知道?”

鲍贵财道:“俺俺知道。”

宫笠缓慢而有力的道:“晚上,你掩进去,和她发生一次夫妻关系,而且,在进行的过程中,让她看清楚是你,但是,却不能给她呼叫的机会!”

大吃一惊,鲍贵财张口结舌道:“二二叔……你……你是说,俺俺……俺强……强暴她么?”

摇摇头,宫笠道:“不,这绝对不是强暴,贵财,这是一种牺牲——一不要忘了她的恶疾,如此一来,她的恶疾即会‘过’给你,那近似绝症的病痛便移到你身上来,祝小梅便是一个健康的人了。”

声音在略一停顿之后,又严肃的响起道:“一个人爱一个人,只是口头上说说,并不能代表其中的诚意与决心,因此,它感人的力量也就轻微得多,如果付诸于实际的行动,那种震撼同尖锐的反应保将千百倍于言语;爱的本质是占有,也是奉献。这就是奉献,爱一个人受到献出自己的生命为表现这样的境界已是无以复加了,我教你如此做的原因,便是在祝小梅那倡郁、偏颇、世俗的灰幕笼罩下给她见血的一针,叫她明白真正的爱,至诚的情到底是什么,帮她揭开那一层令她迷们的纱雾,令她看清楚事实、认明白方向……她须要接受这般的力量来助她醒觉;人间世上,曾发生许多男女相悦的事例,也有过不少哀感顽艳的传说,但活生生的事实,一个人爱一个人而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这样的情形并不多见,我们就要它出现眼前,令祝小梅直接感受到其中的震撼力量!”

鲍贵财双目中闪射出奇异的光彩,他哺哺的道:“不不错……不不错……俺俺早该做给她看的……也好证明俺并不不是空空口说白白话……俺有有这个决心,有有这个勇气!”

宫笠冷静的道:“行动之后,只有两个结果,第一,祝小梅仍然无动于衷,第二,她回心转意,如果第一项反应,你便只好死了心,那女孩子也就根本不值得爱,因为她已经麻木不仁,毫无心肝可言了,若是第二项反应,则你的痴情便获得报偿,一切问题,也就暂时迎刃而解。”

迷惘的,鲍贵财道:“暂暂时?”

宫笠叹了口气道:“她即使嫁给了你,贵财,你如果找不着根治此恶疾的药物,你还以为能和她做多久的夫妻?”

沉默片歇,鲍贵财毅然道:“俺俺不怕,二二叔,俺俺本来也就是要为她舍舍命的,俺这这样做不不是装装给她看,俺真真的是有这个心!”

背着手踱了几步,宫笠神色有些沉重的道:“贵财,你可要先考虑清楚,像我说的这样做,或者能够达成你的心愿,但是,设若找不着治病的药,你的性命便保不住好久;用你的命来换取这短暂的爱,是不是合宜,你自己多斟酌。”

鲍贵财精神抖擞,面容上光彩湛然,这时看他,竟奇异的有着另一种幻觉似的美感,一点都不见得丑陋;他平静的道:“没没关系,二二叔,没没关系,一个人—一辈子,总总该有有一点值得回忆的东东西,就就好像夜路上望天天空的流星—一样,虽是闪闪了闪,也也留下一抹光光亮的痕迹;与与其默默混饨的过这—一生,不不如带点不寻常的痕印归归真,那那么,也也算体体验了什什么,不不辜负白白来这人人间世—一遭了,二二叔……俺俺这一辈子,除了练功夫,唯唯有的,就是师师父对俺的关系,此此外,俺俺从来没有享受过爱,尤尤其没没有那个女女人爱过俺,如果,如果能以得到俺喜欢的女人一点真真情,就算是只有短短促的顷刻光阴,俺俺也心心满意足了,因因为,到底俺俺已经得到以前所一直没没有得到到过的,二二叔,你你说对对不对?”

宫笠没有料到鲍贵财还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这是一个外表看去丑恶又粗陋的人,但是,他的内在,却仍然有着一个美好的境界,有着一腔丰富的情感,他也有感触、有憧憬、有理想,而且决不比任何一个容貌光鲜的同类来得贫瘠,宫笠颇受感动,他苦笑道:“对,贵财,你说得对!”

面孔上浮现出一抹憨直的笑容——多少天没有见过这样的笑容了啊,以至这抹笑容看上去显得有点生硬与僵木,鲍贵财的音调变得愉快了好多:“二二叔,俺俺们就决定像这么办吧?”

宫笠忧虑的道:“我是在犹豫——如果祝小梅那身恶疾‘过’给你之后,如果找不着药物来治,贵财,那时该怎么办?”

鲍贵财忙道:“二二叔,你你宽怀,找不着药物来治也也不关紧,就就不治好了,反反正俺打开头也就没没想过治好这病,不不能治,更显得俺的心诚,并并非只是挂在嘴嘴皮子上说说的,俺俺会认命;二二叔,俺俺心甘情愿,这这一层,你你别担挂着……”

注视门口,宫笠略略提高了嗓音道:“在你师父那里,我又怎么交差?”

鲍贵财道:“不不劳二二叔顾虑,俺俺师父那里,俺自自会去说!”

就在这时,门扉微动,廖冲满脸严霜的问了进来。

看光景,这老魔头业已躲在门外偷听了好一会了。

当然,宫笠也察觉他在外面偷听好一会了。

廖冲反手掩紧了门,气乎乎的低声咆哮道:“你向我说?

好畜生,我倒要问问你,你你怎么来向我说?不孝的东酉,我这把老骨头尚未入土,你却就想先我而去,你你,你这小王八羔子!”

在廖冲入房之后他微微一呆,鲍贵财迅速镇定下来,他赶紧站起,形态上有些忸怩的道:“师师父,哦,方方才二二叔所说的话,师师父都听到了?”

廖冲咬牙道:“差不多都听到了,怎么样?”

鲍贵财呐呐的道:“师师父,徒儿的意思是是——”

猛一转脸,廖冲恶狠狠的朝着宫笠道:“好呀,姓宫的,你他娘的出得好主意,居然叫我这唯一的徒弟去送死?姓宫的,你要我师徒拆伙不是?我就先把这条老命交给你吧!”

宫笠平静的道:“这是仅有的一条路子——令贵财能够完成心愿的路子。”

廖冲怒道:“什么‘路子’?这叫杀人不用刀,叫混帐,叫岂有此理!”

鲍贵财急叫道:“师父,师师父——”

“呸”了一声,廖冲叱道:“给我闭上那张乌嘴,真正没出息的东西!”。

叹了口气,宫笠道:“依你的尊见呢?廖兄。”

廖冲瞪着一双眼道:“依我的尊见,这条计策全是狗屁,根本不能做!”

宫笠道:“那么,你就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令徒像这样备受煎熬,在极度的痛苦与伤感中郁郁而终么?”

愣了愣,廖冲失措的道:“这……这…我当然不能如此,但…”

他猛一摇头,又冒火道:“可是,你的法子也绝对不成;这算什么‘计策’?简直是疯狂,是变相的谋杀!’”

宫笠低沉的道:“目前,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就算依此计而行,却也不敢保证有绝对的把握……”

廖冲愤然道:“以我徒弟的性命,来换取那贱人的垂青,真是从何说起了,压根就不是道理,奶奶的,那贱人值几个大钱?凭什么她的那点感情就要我徒弟拿命来抵?她自顶至趾,也比不上我徒弟的一根鸟毛,看上她,是她的光彩,可恨她不识抬举,犹要推三阻四,这还不说,如今倒好,竟然要我徒弟为她搭上性命,娘的臭皮,惹翻了我,看我不杀他一个血流尸横,鸡飞狗跳!”

摇摇头,宫笠道:“廖兄,你也明白,这不是用暴力可以解决的事!”

廖冲凶狠的道:“人急上梁,狗急跳墙,奶奶的,老子一旦横了心,便通通豁出去,任什么也不管他娘的了!”

宫笠道:“如此一来,令徒只怕也要活不成啦!”

连连点头,鲍贵财颤声道:“师师父,二二叔说得对,你老这么一搞,徒徒儿如何还活得下去?”

廖冲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要老用你这条狗命来要挟我,我他娘一个想不开,先宰你,再宰姓黄的一庄人,然后,我跟着上道去球!”

宫笠冷冷的道:“如果这就是你的尊见,廖兄,我不得不说,比起我的下策来就更岂有此理,不堪并提了!”

廖冲张牙舞爪,满口牙咬得咯咯作响,但是,他终于忍住了没有发作,却气得满脸焦黄,几乎把一双眼珠子全爆出了眼眶!

鲍贵财不由得呜呜咽咽的道:“师师父,你老息息怒,息息怒啊……师师父,求你就成全了徒儿这一遭吧,师师父,徒徒儿来来生变牛变马,都会报答师师父你的大大恩大大德……”

廖冲模样像要吃人似的吼道:“住口,住你娘的口,你你你,你是要活活气死我啊?”

向鲍贵财使了个眼色,宫笠缓缓的道:“廖兄,不是我说你,其实,你才是个最窝囊的人,最不负责任的人,你只会惹事,却连一星半点善后的能力都没有!”

猛的跳了起来,廖冲形色狰狞,气涌如山道:“什么?

你说我什么?姓宫的,你竟敢如上经来辱骂我?”

夷然不惧,宫笠道:“我说的是事实。”

廖冲厉烈的道:“事实?什么事实?”

宫笠镇定逾恒道:“令徒前来‘玉鼎山庄’,参与比武招亲之举,全是你的主张,如今,问题出来了,你这始作佣者,除了只会叫嚣谩骂、狂呼大叫之外,一点正经的办法也拿不出来,仅能白看着你的徒弟在这里受痛苦煎熬;你说,这不叫窝囊、这不叫不负责任,又能叫做什么?”

窒了窒,廖冲结结巴巴的道:“胡,胡说,我我…我不是早替他出过点子了?”

冷冷一哼,宫笠道:“你出的算是什么点子?又岂是解决问题的良策?你的方法纯为暴力,将来造成的后果你却怎生收拾了?”

廖冲不禁恼羞成怒的道:“娘的,你的法子就能行?你是在诱我徒弟去吊颈!”

宫笠面无表情的道:“我的方法亦非完美,仍有极大的缺陷,但是,却要比你的主意高明许多,至少,你的徒弟将能获得他渴望中的爱与情,将有一个时期的快乐与甜美,真正的快乐、隽永的甜美而非以你那样一味蛮干后的毫无所得,只留下满怀悲痛一腔悔恨、无限血腥!”

鲍贵财咽噎着道:“师师父,二二叔说得对……依他的法子,徒儿还有得到祝祝姑娘的希望,还还有享受真真正情爱的日子……就就算是那样短短促吧,徒徒儿也是得得到了,好好像沐浴春春风之之中,死,也死死得安安逸,若以师师父的主主张,徒徒儿尚能落得什什么?四四大皆空之外,—一样免不了愁愁死、苦苦死,连眼都闭闭不拢啊……”

廖冲又气又急又心痛,憋了半天,方才迸出一句话来:“你们都疯了!”

鲍贵财哀伤的道:“求求师师父开恩,成全弟子吧!”

廖冲连连跺脚道。“开恩?这叫开恩?这是谋杀啊!谋杀!”

宫笠生硬的道:“总比让贵财郁郁以终的好!”

廖冲双手扭绞,痛苦的道:“都是你,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并不愤怒,宫笠道:“这也是爱,廖兄,这也是爱,只不过力量嫌残酷一些罢了。可是,却强似你那样的愚昧同鲁莽!”

廖冲嘶喊着道:“我愚昧、我鲁莽?难道说我不比你更疼我的徒弟?”

点点头,宫笠道:“当然你更超过我,廖兄,你的错误在于你误解于情爱的本质—一那是和详的温柔的、忘我的,奉献的,是一种坦荡的牺牲与彻底的表白;不是暴力,不是财势,更没有条件,所以,令徒明白了便也懂悟了,他的心情、他的意境,你未身人其中,自难了解!”

廖冲恨声道:“你就‘身人其中’了?”

点点头,宫笠道:“我是。”

廖冲嗔目道:“你他娘会‘摄心术’?”

宫笠安详的道:“我不会‘摄心术’,我只是有一点点体验、一点点思索,再加上一点点揣摸和深人的观察,便有了‘身入其中’的感受。”

几乎气为之结,廖冲急躁的在房中来回走动着,一边猛烈按搓十指关节,一面大口大口的呼吸——也只有这样,他才能使自己不至于炸裂开!

宫笠轻轻的道:“这样做了以后,亦并非全然绝望,如果我们幸运,说不定仍可寻及治病的药物若然,则两全其美,皆大欢喜了…”

蓦地站立,廖冲粗暴的道:“假使找不着治病的药呢?”

宫笠缓缓的道:“至少,令徒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不会含恨而终!”

廖冲大大摇头道:“不行,我我更担心就算这么办了,那贱人不领情,岂非仍是白搭?”

宫笠深沉的道:“我不否认无此可能,如果这样,那女人便一无可取,不值得受人深爱至此,令徒也定然心灰意冷,难兴生趣,到了那步田地,死活之间,也就更不关紧要了!”

廖冲怒道:“命不是你的,你说得倒是轻松!”

宫笠正色道:“但是,我说的却全是实情!”

鲍贵财又“扑通”一声跪在乃师脚前,哀恳着道:“师师父……二二叔的话,全是徒徒儿心中想说的话,徒徒儿—一向口齿笨笨拙,词难达意,如如今,二二叔都替徒儿说说出来了,师师父,你你老就允允了徒儿吧,师师父,可可怜徒儿的心都碎碎了啊,师师你哦!”

宫笠幽冷的道:“福祸好歹,俱在你一念之间,廖兄。”

咽泣着,鲍贵财喉咙里恍似拉着风箱,抽着鼻子,“呼噜”“呼噜”的道:“师父,师师父,请念在徒徒儿孝敬你你老这些年的份份上,就成全徒徒儿这个心愿吧,求求你,师父,求求你……”

老廖冲颓然坐在床板上,脸色泛灰。

心里也很难受,宫笠的嗓门亦暗哑了:“廖兄,我非常抱歉,但我又不能坐视……你自行斟酌吧!”

颤抖着,廖冲终于开了口道:“贵财——我就如你的愿…”

嚎哭着扑倒乃师身前,鲍贵财紧紧抱住了廖冲的双腿亲吻,又将自己的面颊贴在乃师足踝上,然而,在这一刹里,廖冲的形色却似陡然衰老了十年!

在那幢小巧精致的楼阁外,宫笠隐身于一丛花树之后——他取的这个位置与角度都非常好,从这里,可以直接望到楼阁上的那排纱窗,也就是祝小梅的香闺所在,也能察觉周遭发生的任何事情或接近的人迹,他默默的隐伏着,纹丝不动,双目凝聚,神态深沉而稳练。

半个时辰之前,鲍贵财已经潜入祝小梅的香闺中了。

从鲍贵财潜入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丝毫动静发生,异常的静,异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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