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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妈知道这个理儿，可就是心里难受啊。”
这一晃，时间又到了该分别的时侯。母亲心情复杂，五味杂陈，既为志坚参军感到高兴，又为没好好照顾孩子几天而难过，没办法，这就是命吧。
送行那一天，场面隆重而盛大，到处披红挂绿锣鼓喧天，成箱的鞭炮拿出来挂在树梢上，一溜溜噼啪炸响震耳欲聋。就在总厂大门口的马路上，十几辆军用卡车排成一溜整装待发。送行的亲属那叫多啊，每家都围着自己的孩子千叮咛万嘱咐，哭声一片，好像成了生离死别。梁志坚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头上戴着棉帽子，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显得英武而帅气。母亲徐玉萍拉着梁志坚的手似乎更容易流泪，儿子在农村吃了三年的苦，现在刚回来这又要走了，总找不着机会关心关心他，这心里酸得慌。父亲拍拍志坚的肩膀说：“孩子，到了部队要听首长的话，好好干，家里别惦记，我和你妈的身体都好着呢，有空多给家里写写信。”
“哎！爸、妈，你们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梁志坚哽咽着说道。
父亲和母亲眼中闪着泪光，“好，上车吧，自己多保重身体啊！来，志伟、志勇、芳芳，给你们大哥再见。”
车辆缓缓地启动出发，浩浩荡荡，在一片“再见”的合声当中消失在遥远的公路尽头。 。。
第三章 痞子帮（一）
（一）
六街坊里与大头关系密切而且年龄相仿的人有七八个，黑子、歪疤、武刚、张国强、还有另外几个小子。黑子其实长得并不黑，只是整天黑着脸不苟言笑，头发呲楞着，眼珠子一瞪似要吃人。这小子心狠手辣比较阴毒，打架下手极狠而且不计后果。歪疤一看就不像好人，属于歪瓜劣枣那种，小时侯淘气偷别人家东西，被对方一酒瓶砸下来开了瓢，头皮上留下一道明光光的长疤，因此他故意把头发留得很长。虽然打架不怎么样，但一肚子坏水，鬼主意特多，并且兜里时常揣一些不知在哪偷来的钞票，哥几个平时抽烟喝酒的花销大多由他供着。武刚是大头的二弟，身体强壮好勇斗狠，尽管小他们两岁，但其劣迹丝毫不亚于他的哥哥，也算是团伙当中说一不二的主儿。他的另外两个弟弟，除了武强还能勉强跟在屁股后面混混以外，最小的武超才十二三岁，根本粘不着边。张国强的身材还算匀称，长得高高大大，很有点东北汉子的派头。其实他本质上并不坏，就是太讲哥们义气，平时无所事事跟着他们瞎混。其他几个也基本是一路货色，上学的时侯不好好念书，逃学打架惹是生非。现在毕业了，工作找不着便臭味相投聚在一起，大人管不了，社会没法管，成为浪迹四方的害群之马。这帮混混可不仅仅是七八个人，还有周边街坊的钟盛和黄毛，只要大头一声招呼，便能迅速聚集二三十人的队伍，称霸一方。
要说钟盛和黄毛两个团伙能够甘拜下风俯首称臣，那也是大头他们几个靠拳头打出来的。那次歪疤兜里缺钱，便拉上武刚说道：“走，跟我出去搞点钱花花。”
“去哪儿？”
“到地方你就知道啦，跟我出去保管老弟吃香的喝辣的，哥兜里整天票子不断从哪来的？嘿嘿。”
“行，去就去，谁怕谁呀！”
走出大院，歪疤掏出一包“大前门”香烟递给武刚一支，“哎，兄弟，前几天“望乡”那部电影看了没？我操！真他妈带劲儿。”
“怎么？有啥屌玩意儿让你这么兴奋。”
“你小子还没看过？得嘞，今天晚上老哥请你看一回，让你长长见识。那里面有那个，懂吗？”
武刚一看歪疤眉飞色舞挤眉弄眼的样儿，好奇地咧着嘴追问道：“什么他妈的那个，神经兮兮的，到底有啥？”
歪疤做了一个动作哈哈大笑，“就是你爹你妈把你弄出来那事儿，哈哈哈！”
武刚上去拍了歪疤一巴掌，佯装愤怒道：“你龟孙不是也这么爬出来的吗？你爹更厉害，花搭着机关枪扫射，难怪你们家男男女女一大堆，哈！”
“行了，行了，咱哥俩别逗着玩儿啦，晚上我请你。听说过几天就不让演了，黄的。”
“真的？那得赶紧瞧瞧去，这年头连他妈亲嘴儿都看不见，还能有什么西洋景。”
俩人嘻嘻哈哈一路瞎侃神吹，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厂子弟中学的大门口。武刚有些纳闷，“到这儿干吗？”
“要钱呗！这儿就是哥们儿的钱袋子，明白吗？”
武刚眼一翻，明白了，“抢钱呀？这帮学生崽子兜里能有几个钱，走、走、走，不够烟钱。”
“武刚，听我的，别小看这三块两块，人多不就有了吗？”
第三章 痞子帮（二）
这时学校的下课铃声骤然响起，很快成堆的学生蜂拥走出校门，然后三三两两地往家赶。在一条巷子里，歪疤截住三个学生，“钱带了吗？全都掏出来！”
歪疤是个老手，干这种事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他那副歪戴着帽子斜楞着眼，敞胸露怀，胳膊上刺着一条青龙的形象学生们都认识，所以不必多说，三个人乖乖地把钱掏了出来。当然歪疤也不是随便乱抢，他也分人，看着老实巴交又家境比较好的才成为他选择的目标，这所学校一共有十几个孩子隔三差五就得向他进贡。站在旁边的武刚看得眼直，等放走三个学生后他调侃道：“行啊疤哥，不费吹灰之力就弄一顿饭钱，真不赖！走，接着弄。”
这时又有几个学生经过，看穿戴模样像有俩零花钱的，于是武刚碰了一下歪疤说道：“看我的。”
这几个学生歪疤以前没抢过，不知道有货没货，管他呢，反正来了就有枣没枣甩一杆子试试呗，闲着也是闲着。武刚“刷”地抽出一把匕首径直走了过去，这是他常年带在身上的家伙。“都站住！把身上的钱都给我掏出来，快！”
几个学生猛然下了一跳，看到武刚手里掂着刀凶神恶煞地站在面前，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其中两个学生怯生生地说兜里没钱，不信可以翻。武刚上去把两个人的衣兜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便骂了句“穷光蛋，滚！”然后对着另外两个学生吼道：“你们俩呢？快拿出来，不然我捅了你信不信？”
两个学生无奈，只好把兜里的零花钱全掏了出来，满脸的憋屈像。
“还有没有？把兜翻出来让我看看。”
待武刚确认两个人的口袋里连一枚钢蹦都不剩时，才将他们放走。不过折腾了半天你道他们所获多少？现在说出来不怕您笑话，加起来也不过十块八块，然而在那个年代足可以下馆子美美地大啜一顿，因为那时的钱可比现在金贵。
事情到此并没算完，好戏才刚刚开始。武刚和歪疤正想离开，突然听到背后一声阴阳怪气的断喝“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俩人一扭头，只见五六个小青年堵在后面，直眉瞪眼地盯着他们。武刚抬眼打量了一番：这几位身穿喇叭裤，上衣花格子衬衫，头戴蛤蟆镜，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个单卡录音机，标准一副八十年代初小痞子的装扮。歪疤一看这架势，像是来挑事儿的，便上前一步问道：“哥们儿，什么意思？”
“刚才那俩小子是给我们送钱的，却让你们掏个精光，妈的，这是老子的地盘，懂不懂规矩？”
武刚一听便气不打一处来，“谁说这地盘是你的，球！谁先抢着算谁的。”
“嘿，这小鳖犊子，招打呀你！今儿把钱拿出来咱没事，不然别怪兄弟几个不客气。”
“去你妈的，你敢！”武刚血气方刚的楞头劲儿直往上撞。
看到两边火气越来越大，仗着六街坊的名声，歪疤也不能装怂。他一拦武刚，说道：“知道我们是哪儿的吗？六街坊的，告诉你小子，大爷在这收钱的时侯还没你呐，赶紧给我滚蛋，省得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他妈的六街坊，哥几个，上！揍扁个兔崽子。”几个人一拥而上连踢带踹拳脚相加，双方立刻撕打成一团。
第三章 痞子帮（三）
歪疤心里明白，两个人对付五六个肯定不是对手，再不跑必吃亏无疑。所以打着打着他一拽武刚的胳膊，“赶快跑！”
武刚还想奋力博杀，但刀也掉了，身边围着两三个人，并且吃亏不小，无奈只好跟着歪疤落慌而逃。对方追了一段，看着两人撒腿跑得比兔子还快，也鸣金收兵没有再追。
武刚和歪疤一回到六号街坊，便大喊着招集人手。当大头听说弟弟和歪疤在外边吃了大亏，被人追着打，这还了得，于是招集黑子、国强等众兄弟悉数出动，誓将这几个王八羔子铲平不可。一帮人手持木棍砍刀，由歪疤和武刚领着一路寻找，终于在景华路发现了他们。大头一声令下，所有人冲上去一顿乱棍，刀光剑影，打得对方跪地求饶。其中两个肩膀和手臂被砍伤，血流不止。大头上前一脚踹翻那个领头的，“听我弟弟说你最横是不是？我他妈现在就劈了你信不信！给我爬起来跪好，告诉我们哥几个服不服？”
“服，服，大哥我服啦。”
“现在认识不认识六街坊的人，嗯？”
“认识，认识，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啦。”
“告诉你小子，以后再看见六街坊的人就得叫爷，听见没？”
“是，是。”
“你们是哪儿的？就你这熊比样还领头出来打架，找死！”
“我们是十二街坊的，我大哥叫钟盛。”
“离着八丈远，难怪不认识我们，你他妈的也不到附近打听打听老子是谁？回头让你老大过来摆平此事，得给我的兄弟一个交代，滚吧！”
几个人赶紧爬起来，扶着两个受伤的兄弟直奔医院进行包扎。钟盛得到这个消息时已经到了下午，看到几位兄弟狼狈不堪的样子，他血往上窜，怒火中烧。“这是谁干的？”
“六街坊大头他们干的，。大哥，算了吧，这帮小子不要命太厉害，何况咱还有俩兄弟一时半会儿出不了院。”
钟盛看了几个人的伤情后，也觉得大头这帮家伙出手太毒太狠，跟这些亡命之徒较劲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两败俱伤。尽管手下也有十多个小兄弟，但真打起来未必能赢他们，搞不好还会闹出人命，不值呀。第二天晚上，钟盛托人捎话，请大头一帮人到广州酒家赴宴，亲自摆酒谢罪。果然是不打不成交，从此之后两个团伙竟成了不分彼此的哥们儿。钟盛佩服大头哥几个的胆量，愿交这个朋友，声言只要需要帮忙，必拔刀相助。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章 痞子帮（四）
（二）
黄毛真名叫毛威，他与大头的结识就简单多了，完全没有刀光血影的打打杀杀，全凭大头响当当的威名。
1980年7月，骄阳似火，热辣的阳光肆无忌惮地炽烤着大地，整个古城像一个大蒸笼闷热无比。这天中午，大头跟几个兄弟光着膀子在一家路边摊档喝啤酒，酒足饭饱之后，一个个早已是汗流浃背。这该死的鬼天气躲都没处躲，歪疤提议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大头哥，走，到游泳池泡泡，凉快凉快，真他妈的受不了。”
这个提议得到大伙的赞同，于是一帮人晃荡着来到厂游泳馆。说是游泳馆，其实就是一个露天大水池子。那会儿全市所有的游泳馆几乎全是露天的，规格大小也差不多，宽25米，长50米。条件十分简陋，中间是用水泥砌成的泳池，没有任何装饰，四周再拉起一道铁丝网隔开，算是建设成型。内部设施除了几支冷水喷头和换衣间外，一无所有，跳板跳台就更是想都别想。几个人在门口每人挑了一件泳裤挤扛着涌了进去，人还挺多，像下饺子似的扑扑腾腾满池子都是。
“我操！这水都绿了，多长时间没换水啦？”张国强看了一眼直恶心。黑子估计道：“至少一个月。”
“行了，行了，穷讲究个啥？反正这水也喝不到咱肚里，全让那帮不会游泳的屁孩儿灌饱了。”歪疤边换衣服边调侃道。
几个人换好泳裤来到深水区，迫不及待地纷纷扎进水里。哇！这个凉爽、带劲儿、舒坦极了，在这炎炎夏日，泡在水里果然是一大享受。扎猛子、潜泳、蛙泳、自由泳、打水仗轮番表演戏闹，水花四溅。玩了半个小时后，一个个筋疲力尽纷纷上岸，坐在泳池边晒太阳。这帮家伙都不是什么好鸟，晒着太阳眼睛却没闲着，四处撒摸，专看美女。这时，一个十*岁身材婀娜的女孩刚好走过来。身穿连体泳装，皮肤白皙，长长的披肩发梳在脑后挽成一个发髻，周身散发出一股青春的气息。歪疤看着她慢慢顺扶梯下到水里，讪笑着一碰大头，“这小妞真他妈漂亮，大头哥，给你做女朋友怎么样？”
其实大头早已眼睛发直，正盯着女孩的胸部想入非非。歪疤这一打岔，他只好装作满不在乎地骂道：“滚蛋，滚蛋，少给我这儿胡咧咧。”
“嘿，好心当做驴肝肺，兄弟这是为你着想呐，是不是弟兄们？”大伙一起讪笑着起哄。
“你们这帮孙子，拿我开涮是不是？”
“不开玩笑，真事儿，你要觉着这小妞还行，哥几个帮你撮合撮合，怎么样？”
“长能耐了歪疤，行！只要你有本事把她勾上来，老子准要。操，还没有我大头不敢干的事儿。”
“得嘞！瞧我的。”歪疤开始扯着脖子朝女孩大叫道：“喂，小妞，哥们儿教你练两招怎么样？”
女孩瞥了他一眼，理也不理地游到一边去了。
“嘿！说你呐，不给哥们儿面子是吗？”
大头和黑子一阵哄笑，“我他妈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就这么直来直去，操，丢我的*儿。”
歪疤脸上有点挂不住，“我还不信了，来来来，哥几个把我抬起来，往那小妞身边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