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席话后,范君宇私心里竟闪过一个念头,他竟然希望这个关键人一辈子都不要出现。
索性将紫霞丢给他的难题放下,随即便转身走了出去。雨汐的午睡时间似乎差不多结束了。
雨汐睁开眼时,就看到了一双饱含关切的深邃眸子,不由得浅浅一笑:“你回来了啊?”
说罢,便坐起来,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由着他拿起毛巾为她擦拭额上的汗珠,她现在睡觉的时候容易出汗。
“嗯,宫里面有点事耽误了,今日胃口如何?下人做的饭菜还合胃口吗?”范君宇到现在都惊讶于自己竟然能用如此轻柔的声音说话,那四个丫头为此还在私下里不知笑话了他多少遍了。
一向冷傲自持的范家少主,竟然会为一个小女孩放低身段,这要是传出去了,铁定被当做笑话看待。
“我知道,”汐儿微微仰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对了,湘姐姐和嫣儿都好吗?嫣儿怎么都不来看我啊?以前她还经常跑来这找我呢。”
范君宇伸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看着那光滑似玉的额头,迟疑了会儿,才道:“她们都很好,而且,贵嫔娘娘有喜了。”
雨汐猛地坐了起来:“真的吗?真是太好了……”
范君宇看着那张笑脸灿烂夏花的样子,脑海里忽然闪过刚刚紫霞说的话,一个念头顿时就在心里生成,便脱口而出道:
“汐儿,我们马上成亲,好吗?”
怀里的人身子微微一僵,唇边的微笑也凝结于般,瞬间又融化了,抬起头来时,已然是风淡云轻:“好啊……这是我从小的梦想,不过,我还有两个月就满十三岁了,我们再等两个月,好吗?”
范君宇的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发现的凛然,不过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便随意地道:“好,那我们就再等两个月。”
紫霞说的对,她真的,已经清醒了。只是不愿意去面对而已,便由着自己的性子去自欺欺人。
窝在范君宇怀里的雨汐,眼神惫懒而淡然,不经意间,还能看见一抹忧伤一闪而过。
下午,雨汐在范君宇的要求下,跟着他学算账。雨汐根本就看不懂账目,算盘打得也乱七八糟的,事实上,她根本就对这些毫无兴趣。
在现代的时候,算这些根本就用不上算盘,而且那些账目记得繁琐而错综,她根本就看不下去。
在经过半个时辰的说解后,雨汐还是茫茫然地摇摇头,眼神带着几分惫懒看着范君宇。
范君宇强忍着心里极大的不耐,最后一次跟她讲解,待看到她根本就没有在听自己说话,反而将目光投到窗外时,最终忍不住发火了:
“陆雨汐!你究竟在干什么!”
雨汐被他的吼叫惊得回了神,一双明眸莫名所以地看着他。
“你如果累了就告诉我,没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敷衍我!”范君宇再次怒吼道。范家的当家主母怎么可能不懂看账本?他的妻子怎么可能不懂生意上的基本常识!
可他忽略了一点,陆雨汐不是因为想当范家当家主母而待在这的,而是,她将这里当做了穆王府!
雨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依旧将目光投到窗外。
范君宇终于被激怒了,愤愤地一本账本扔在地上,随即双手攫住雨汐的手臂,逼着她将目光转向自己:
“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再继续挑战我的耐心,我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
“慕容不会这样对我的。”
只是风淡云轻的一句话,便将范君宇的怒气全数扫除,转而至的,是震惊,是难以置信,还有一丝丝的……不安。
“你说什么?”范君宇不敢相信地低声问道。
“慕容,不会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雨汐随意地扔下了这句话后,转身,就要离去。
范君宇脑海急速地转动起来,一道冰冷似刀的目光射向雨汐:“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走在前面的人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浑身沐浴在夕阳泻下来的光辉下,继续移步。
心底一股被嘲弄的羞辱感一涌而上,随之而来的就是铺天盖地的怒气,她竟然早就已经知道他是谁,却没有揭穿他,让他像个傻瓜般,为了讨她开心,甘愿去扮演另外一个人的角色!
这一切就因为她的任性!她的自私!她自私地将他当做她疗伤的良药,却在这剂药失去功效后,在一旁看着他出丑!
他范君宇岂容他人戏弄!他范君宇岂容一个女孩嘲弄!
“陆雨汐!”范君宇咬牙切齿地喊完雨汐的名字后,大踏步上前一把拽住雨汐的手臂,狠狠地扳正她的身体:
“你觉得这样戏弄别人很好玩吗?你觉得你有资格这样嘲弄我吗?”
说罢,大手狠狠一挥,就看着雨汐的身子犹如风中落叶般,缓缓落下。倒在地上时,眼睛的寒意,顿生。
范君宇被她眼里的寒色刺激得更加火冒三丈,此刻的他,浑身散发出一个地狱般的煞气,邪魅而诡异,宛如死神。
“收回你的眼神!”范君宇手一伸,用力一提,就将雨汐举至自己面前,“你不配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话音刚落,右手再次一挥,桌上的东西全部都被雨汐扫倒在地,额头被撞到桌面,痛得她呲牙咧嘴的,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头顶上又听到了范君宇的怒吼:
“从来都没有人敢这样忽视我,恭喜你,你成为了第一个,很好,真的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后果!”
范君宇像发了疯似的奔上去,大手狠狠地掐住雨汐的脖子,渐渐加重力道,嘴里还不停地发泄道:“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你没有资格这样对我!”
雨汐的脸孔渐渐由白转紫,胸腔内的空气也渐渐稀薄起来,几近窒息的感觉让她不禁涌起一股悲凉的绝望。
就这样死去也好,就这样死了,就不用去面对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苦痛了。慕容轩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脑海里唯一闪过的,是最后一次见慕容轩的时候,他叫住了她“汐儿……”
她转过头来,微露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不语,只是淡淡一笑,走过去的时候,眼里眷恋一览无遗:“来,让我抱抱你,我好像好久都没抱过你了……”
她对他嫣然一笑,张开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你要在这等我的好消息哦,我们一起回家。”
“我们一起回家……”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放,可是快三年了,他都没有回来带她一起回家。
苦苦地等了将近三年,每次绝望的时候,都会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喊,我明天就回来了,我明天就回来了……
就这样,她等了一个又一个明天,等到最后一丝爱意化为恨意的时候,老天却告诉她,他已经死了!
意识渐渐涣散之际,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公子……”
“公子,快放开陆姑娘,她会被你掐死的……”
“公子……”
一股空气迅速地从胸腔内喷出来,许久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重新获得了自由后,竟被那股空气呛得只喘气。
咳嗽了好一会儿后,才发现自己躺在紫霞的怀里,嘴里被她灌进了一股清凉的液体,不一会儿后,胸腔内就没有那么难受了,人也清醒过来了。
甫一抬头,就看到了范君宇呆坐在地上,眼睛定定地盯着她看,神情复杂多变。有担忧、有怒色、有悔意。
雨汐不再看他,便由着紫霞搀扶着站了起来,在越过他身旁时,听得他略微低沉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雨汐没有回头。
三天,雨汐足不出户。不是因为她不想,而是,她的静竹园门口,布满了侍卫在那站岗。
换句话说,她被范君宇囚禁了。
雨汐却当做毫不在乎般,依旧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着平静淡然的生活。只有湘竹发现她的异样……郡主三天没开口说话了。
这种情景曾经出现过,在王爷刚去南国的那七天里,郡主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湘贵嫔来找她。
湘竹曾想过与郡主一起回宫,然而,她发现范府的人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殷勤热情了,每个人看她们的脸色,都是冷冰冰的,又带着几丝惧色。湘竹被她们弄得一头雾水。
只有紫霞和静姝,一如既往地过来照顾郡主。可郡主对她们都是淡淡的,连笑容都显得惫懒而无神。
范君宇有好几次都经过静竹园的门口,却没有进去。他只是驻足在那,远远地看着里面的身影,期望地看到一个让他几日都心神不宁的人儿,却总是失望而去。
便举步往景馥园而去。
从柜子里取出一瓶美酒,这种酒一喝便醉,后劲很足,正好适合他现在的心情。
一杯酒下肚,顿时就宛如一团火在腹内燃烧起来,烧得他满脑的倩影乱作了一团,从眼睛里跑出来般,在面前晃来晃去。
嘴里不由得溢出:“汐儿……”
门外有个脚步声响起,范君宇没有抬头看,依旧举起酒杯,又是仰头。眼里的醉意萌生,直至看到紫霞将一块碧玉放到自己面前,意识才稍稍回笼。
“陆姑娘说,这是还你的。”
其实,是湘竹交给她的。紫霞知道这是陆姑娘的意思,索性便减少了湘竹的戏份。
范君宇眼里闪过一抹哀伤,不由得放下酒杯,缓缓地拿起那块玉,放在眼前,仔细地端详。这是碧水暖玉,是范家所有,从七百年前就流传了下来。
据传,这是一位仙子下凡爱上了一个凡人,最后分离时落下的眼泪。这是一块通灵宝玉,具有驱寒辟邪、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往往只会救与她心灵相通之人。汐儿,就是她的新主人。
他将这块玉送于她,就希望能保护她。可是现在,她却把暖玉送还给他了。
她……很恨他吧。在他做出差点杀死她的罪行后,她一定会恨他入骨吧。
不,不会,她应该不会恨他。只有在她爱过的人身上,她才愿意倾注她的恨意。而他,只是她的一个替代品、一剂疗伤药而已,怎么可能会引起她的恨意呢?
一个生性冷淡清凉之人,是不可能对一个替代品心生任何感情的。即使是恨。
“她……还好吗?”这句怯生生的询问,道出了范君宇心底的悔意。
紫霞点点头:“表面看起来,和平常无异,只是,不会笑,也没有……开口说话。”
手里的杯子被他狠狠一捏,顿时就化为碎片,任由其扎进自己的指尖手心,也不觉得疼痛。
紫霞见此,无奈地摇摇头,便将随身携带的药瓶取了出来,再拿出一把镊子,小心翼翼地帮他处理伤口。
“公子,你这又何必呢?你明明关心陆姑娘的,为什么就不去看一下她呢?兴许道个歉,她就不会再……”
《》第3卷 忠心的青衣
范君宇举了举手,示意她不要再讲下去。便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端起酒壶,仰头而尽。
随之而进来的青衣看到这一幕后,急急地奔了上来:“公子怎么受伤了?还喝那么多酒?”
想要伸手去抢过范君宇手里的酒壶,被他躲开了。
紫霞无奈地摇摇头:“还不是为了陆姑娘……”
说罢,便举步走了出去,有青衣在公子身边,她也就放心了。
青衣定定地看着范君宇借酒消愁的样子,心里甚是悲痛不已。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主人这么不开心。他从来都不会做伤害自己的事情的,一直以来,他就是那么的骄傲,可是如今……
一抹恨意,爬上青衣的眼底。
说到底,都是那个陆雨汐害的!
握了握腰间的软剑,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任何人,即使是未来的当家主母,都不能,伤害她的主人!
雨汐被湘竹拉到院子外面闲坐。这几日郡主都闷在屋里,好不容易来了个晴朗天,她当然得拉她出来透透气。
“郡主,你看,外面的花儿都开了,我们去摘花做你喜欢的标本吧。”湘竹提议道。
雨汐却只是淡淡而慵懒地看了四周,没有说话。
湘竹顿觉挫败感袭来,暗暗地思索了下,便继续说道:“郡主,要不奴婢去给你摘吧,郡主做的标本奴婢好喜欢诶,郡主再给奴婢做一个,啊?”
见雨汐还是没有反应,湘竹无奈地叹了叹气,便走到花丛中去,开始采摘花朵。
雨汐面色清冷地坐在石椅上,看着面前的花飞花落,眸子里一片宁静。
身后有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雨汐似乎感觉到了,却没有转头去看。
一阵冷风从背后袭来,速度之快,雨汐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得耳边“当啷”一声,一把剑就落在了脚边。不由得扭头一看……
“青衣姐,你怎么可以伤害陆姑娘?”静姝手持一把匕首厉声喝道,看得出,她刚刚为了挡青衣那一剑,几乎用尽了十成功力,握着手臂的手腕还在抖哥不停。
青衣脸上的杀气显而易见,看着雨汐的目光犀利而凛冽:“她害得公子伤心,我必须杀她!”说完,长袖一挥,落在地上的剑瞬间就回到了她手里,直指雨汐。
雨汐则站起来,略带疑虑地看着她们。
“青衣姐,你疯了!公子叫我们保护陆姑娘,你怎么可以杀她?你杀了她,如何向公子交待?”静姝难以置信地看着她,虽然她知道青衣对公子的忠心是不容置疑的,但没有想到是如此不分青红皂白。
听到吵声的湘竹奔了过来,看到这一场面,慌忙奔至雨汐的身边,抓住她的手就要走,却被青衣持剑拦住了去路。
“我不管!她是个祸害,她迟早会害死公子的,我一定要杀了她!”
话音刚落地,剑尖就直指雨汐的喉咙。
湘竹一惊,不由自主地挡在前面,然速度却没有静姝的快,后者揽着雨汐的腰,一跃而上,施展轻功,瞬间就没了踪影。
剑尖在湘竹的鼻尖上转了个弯,及时地追了上去。
“郡主……”
静姝紧紧地抱着雨汐不停地往前飞奔,而青衣持剑在后面紧追。饶是静姝轻功再好,但带上了个雨汐,也只能维持个一刻钟,就在树林里被青衣追上来挡在了她们前面。
“青衣姐,你杀了陆姑娘的话,公子不会原谅你的!”静姝将雨汐推到了身后,一把匕首挡在胸前,要真打起来,她是打不过青衣的,她的唯一长处就是轻功,然而现在根本就施展不开。
青衣大喝一声:“我不管!”随即长剑直取雨汐的喉咙,静姝吓得拉过雨汐,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住青衣的剑。
雨汐吓得大叫,她不愿意别人因为自己而受伤,下意识地用力就将静姝推开,长剑在即将到到静姝胸前时微微一偏,直接刺向雨汐……
静姝吓得大骇,再想去救,已经来不及了。青衣的剑,迅速地刺向雨汐的肩膀,位置偏了偏,没有朝心脏而去。
一股钻心刺痛,顿时就向四肢蔓延。痛得雨汐下意识地伸手捂住伤口,暖湿的液体从指间溢了出来,浸湿了裙摆。
“陆姑娘!”静姝掌心狠狠朝青衣拍去,青衣为了躲避她的掌风,往后一躲,还不忘将长剑从雨汐的肩膀上抽出来。
“啊……”雨汐痛得直呼出声,身子缓缓倒下……
在落地的那一刻,一个坚实的手臂及时接住了她。涣散的意识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孔后,眼里的神色复杂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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