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王"的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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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王"的败落-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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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地上,秦进荣指示炮兵继续轰击那些尚未被摧毁的敌车辆;一连长率预备队冲出阵地,消灭逃窜之敌。
  这一场伏击战打了两个半小时,直到暮色降临,一连长才率预备队归来。逃窜之敌基本肃清。但那些被击毁的敌车,却还在冒火燃烧着,把这里的公路及周围照得明亮极了。
  秦进荣正在向师部报告“首战告捷”,忽然听见炮声隆隆,带着呼啸的炮弹从远处飞来,在阵地周围爆炸了。他明白这是日寇后继大部队跟上来了,但因已是黑夜,又不明我军兵力,所以只能以炮火进行报复。他知道此时日寇的部队不敢贸然进犯,便命各阵地上只留下少数观察哨,部队撤到阵地后掩蔽部,以免伤亡。
  日寇的大炮叫了多半夜,但因不明我军阵地位置,只能广面积狂轰,所以绝大部分炮弹都落空。
  秦进荣告诫连排长们,要做好充分准备,拂晓日寇便会发动猛攻。
  果然,拂晓,日寇的大炮又叫响了,似乎也侦察到我军阵地所在,炮弹逐渐接近了阵地。
  秦进荣仍旧让部队主力隐蔽,因此虽然尔后日寇的炮弹也有击中阵地的,却没有造成我军的伤亡。
  秦进荣在掩蔽部侧耳听着,当观察哨报告日寇步兵出现了,他就传令各阵地:只要发现日寇炮火延伸,主力就迅速回到阵地上,准备消灭近距离的鬼子步兵。
  鬼子的步兵在几辆坦克掩护下攻上来了。但坦克不能登山,只是在山下用炮火向阵地轰击,掩护步兵登山。
  秦进荣命炮兵袭击敌坦克,阵地上的士兵向登山之敌射击。此时因双方短兵相接,日寇惟恐误伤自己人,所以不敢向阵地发炮;坦克炮火威力有限,而且在我军炮火打击下,有的坦克被击中,其余只能撤退。
  日寇的步兵在我军居高临下的火力打击下,死伤大半,其余撤退而回。
  秦进荣一见鬼子撤退,忙命阵地上的部队主力撤退到后面的掩蔽部去。
  阵地上的主力刚撤退下来,日寇的炮火又响了,炮弹如瓢泼大雨般倾泻在各阵地上。
  这倒并非秦进荣有先见之明,而是从有经验的老兵谈话中得知,日寇只要败退,就会对我军阵地进行报复性轰击。所以他才掌握了日寇的作战规律。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秦进荣没有想到刚才炮兵袭击敌坦克,已暴露了阵地目标,所以敌人在报复性轰击阵地的同时,也轰击了我军炮兵阵地,炸毁了两门迫击炮。他懊悔莫及,忙命炮兵转移阵地,隐蔽起来,而且此后不到十分必要就不使用不能快速转移的炮兵。
  日寇上午发动了三次进攻,一次比一次猛烈,均未得手。中午,日寇空军来助战了。五架轰炸机向阵地狂轰滥炸。明知我军缺乏高射兵器,所以飞机都飞得很低,毫无顾虑地俯冲扫射、投弹。阵地上的士兵甚至能看清敌机上的飞行员。
  因为秦进荣事先有布置,所以阵地上的官兵都有准备,敌机一出现,各阵地的轻机枪就组成了火网,即以两人架起一挺轻机枪,随着敌机的活动转动方向,射手瞄准射击。
  敌机没有料到会遭反击,所以毫无防备地俯冲下来,结果闯入了轻机枪的火网,两架敌机被击中,拉着烟柱一头栽向后山,另三架犹如受惊的苍蝇,“嗡”的一声,迅速爬高。但他们心犹未甘,还向阵地扫射、投弹。由于是在高空投弹、扫射,命中率极差。投完弹后,飞机灰溜溜地飞走了。
  日寇轰炸失败,便再以炮击并猛扑。下午至黄昏又攻击了三次,均告失败。
  秦进荣查看各阵地,见伤亡虽不算太大,但阵地已被轰击得支离破碎。他预料日寇夜间不敢发动进攻,就命各阵地利用夜间抓紧时间抢修工事掩体。不料日寇采用了疲劳战术,夜间虽不发动进攻,但却间断向阵地炮击。最初我军猝不及防,付出了不少伤亡,所以他又下令放弃修筑工事,部队都从阵地上撤下来休息,以利再战。
  次日拂晓,日寇又开始进攻了。在第一次进攻失败后,日寇向阵地发射了毒气弹。
  阵地上的官兵见是毒气弹,便都用浸泡过肥皂水的温毛巾捂住口鼻,并按秦进荣事先吩咐,皆作中毒状伏在阵地上。
  日寇发射毒气后,指挥官用望远镜观察我军阵地情况,发现阵地上官兵都倒下了,无一活动物,便以为得手,下令步兵“占领阵地”。
  日寇步兵接到“占领阵地”的命令,便在队长带领下,端着步枪,排着纵队,洋洋得意地朝阵地开来。他们哪里料到在接近阵地百米之时,我军官兵“复活”了,各种火器吐着愤怒的火舌,将鬼子兵一排排地舔倒了。
  日寇指挥官气得哇哇怪叫,发誓要拿下阵地,活捉中国军队的指挥官,他下令采用了“波浪进攻”战术。
  日寇以大部队递次进攻,这种进攻是没有间隙的。
  我军阵地已支离破碎,官兵们只能凭借日寇的炮弹弹坑为掩体进行抵抗,伤亡自然是极大的。秦进荣只能命炮兵助战,但不久即被日寇的强大炮火压制、摧毁。到了当天下午,秦进荣将预备队投入。但这点兵力,是挡不住日寇大部队进攻的。抵抗至黄昏时,各阵地报告,已经没有一个不负伤的官兵了。
  在又一次打退日寇进攻后,秦进荣用电话询问左、右两翼情况:
  “二连!二连!情况如何?”
  二连回答:“报告副营长啊,我是二连六班副班长孙国庆啊,我们这里情况…还好啊,除我之外,还有三个能抵抗的士兵啊……”
  “三连!三连!请报告情况!”
  三连回答:“报告副营长啊!我们这里……情况……请放心吧……我还活着哩……副营长怎么样啊?”
  秦进荣咬牙咽下一口酸水:“我很好!我这里还有两个班。你顶住,我会派人增援的!”
  三连回答:“不用啊,我……顶得住……顶得住……”
  其实当时秦进荣的主阵地上,只剩下他和宋洪两个人,而且他们也都身负数伤了。他放下听筒,又拿起放在一旁的无线电耳机。他听到一个电波,是总司令部发来的。自从进入阵地,胡宗南就频频发电报来询问情况,显然很关怀他。他每次回电,都详细报告战况。这一次他只回答了四个字:“阵地还在。”他不能再报告别的什么了。
  摘下耳机,他刚站起身来,一颗呼啸的炮弹正落在近处。他敏感到了不妙,猛地将身旁的宋洪扑倒。
  炮弹震天憾地地炸响了,掀起的沙石,将秦进荣覆盖了。
  第十九章 九死一生
  胡宗南一向标榜是“读书人出身”,所以举止言谈带点斯文,平时待人接物,持温和态度。然而随其禄位高升,他的“儒者之风”越来越难保持,每当“超过极限”,他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爆发,其蛮横完全暴露了“丘八”的本色。
  这一回他在中央医院西安分院院长面前,就拿出了地地道道的“本色”来了:
  “伤员已送来三天,至今还不睁眼。他可是抗日英雄,你要救不活,我就把你押到第一线去,让你跟鬼子拼刺刀!”
  院长可怜兮兮地解释:“胡长官!胡长官!我们已尽了全力……”
  “放屁!尽了全力怎么没好?”
  一位医生帮院长解释:“他身上重伤七处,我们取出了十来块炸弹片……”
  “废话少说!我要他马上睁开眼,跟我说话!”
  “这……办不到啊……”
  “办不到!那要你们这些医生有什么用?我马上把你们编成一个加强排,送到第一线去,你看我办得到办不到!”
  西北王能有什么事办不出来啊!
  院长吓得直向胡宗南的随员作揖,希望他们能帮忙说句好话。然而包括罗泽辏г谀诘乃嬖保桓龈鲋蓖笊樱灰桓龈以诤谀鲜⑴彼蛋刖浠啊�
  胡宗南甚至扬言:“抗日英雄要是死在你们医院,我就把你门送上军事法庭,按汉奸罪论处!”
  最后还是在医院守了三天、已经哭红了眼的张倩出面解了围。
  张倩问院长:“在医疗上有什么困难?”
  院长说:“这位抗日英雄送到我院来时,伤口已经感染,所以高烧不退。我们用了消炎药不见效啊!”
  胡宗南暴躁地说:“你是死人啦——消炎药不行,赶快换药啊!把你们这儿最好的药都用上,不就好了吗?”
  张倩问院长:“还有别的什么消炎药吗?”
  院长答道:“有一种新的抗生素,叫盘尼西林,几乎百病皆治……”
  胡宗南吼道:“王八蛋!那你就赶快用这种药啊!”
  院长答道:“这种药是美国新发明的,国内还未见此药。”
  胡宗南大骂:“王八蛋,你拿美国刁难我吗?罗参谋长!马上派个人去重庆,再去美国搞这种……这种……叫什么什么鸟的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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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倩忙对胡宗南说:“去美国远水不救近火。据部下所知,在重庆有美国空军走私这种药品……”
  胡宗南很高兴地一挥手:“那就叫戴雨农去搞!”
  张倩又说:“先生,这种事要靠人际关系去办。部下请求马上飞重庆,当天返回。请先生协调空军派一架飞机送部下往返一趟。”
  胡宗南看看张倩,这才意识到她在重庆时是以交际花身份周旋于交际场的。她所谓的“人际关系”,即指在交际应酬中结识了美国人。以这样的“微妙关系”去办事,那实在比戴笠以官方身份作用大得多。看她那态度,似乎能手到擒来。他也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倒要看看这个女人有多大神通!”于是吩咐罗泽辏В�
  “你马上带着张倩去跟空军联系,就说是我要求他们马上派一架飞机将张倩送往重庆,并负责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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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宗南看出了罗泽辏У囊馑迹闼担骸昂茫愀衣砩辖油ㄖ厍斓缁埃抑苯诱抑苤寥峤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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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与重庆通话,只有使用军线比较便捷。胡宗南便带着张倩等人回转司令部。
  当时国民党尚未建立国防部,陆军以军政部为首,空军则归“航空委员会”负责指挥。周元柔即当时的航空委员会副主任,负主要责任,因为主任宋美龄只是挂名。后来抗战胜利,成立国防部,周至柔即升任空军总司令之职。
  经胡宗南与周至柔通话,周至柔自然不能不给西北王面于,当即命西安空军基地派一架飞机给胡宗南使用。
  张倩乘飞机当天往返,果然神通广大,带回了当时价格与黄金相等的盘尼西林,即现在广泛使用的抗生素青霉素。当时的青霉素每一小瓶仅十万国际单位,却要分两到三次注射,效果奇佳,比之现在静脉注射一次八百万单位效果还好。这是因为经过几十年的使用,人体产生了抗药性。
  胡宗南对张倩办事的效率和手段,不禁暗暗佩服,他认为她是个人才,留在身边是很有用的。
  在送药去医院的途中,胡宗南对张倩说:“进荣这次身负重伤,我是十分内疚的,我原想让他到下面去锻炼一下,带带兵,将来也好名正言顺些。能够参加作战,我可以给他报请战功,搞一枚勋章也是很容易的,这对他的前途会大有好处。我想他已经是营长了,在战场上相对会安全一些。没有想到这次战斗竟如此残酷,一营人只剩下几个重伤员了!他这个营长不会保护自己,他所受的伤,竟会比别人还多,还重!若有好歹何以向他父母交代啊!”
  胡宗南从黄埔军校一期毕业,任过见习官、排长、连长、营长……是逐级升到现在的集团军总司令的。黄埔学生在受训时就参加过两次东征和平定广州商因叛乱。而后誓师北伐、中原大战、江西‘五次围剿’、抗日战争,几乎没有一天不在战场上。所以他很清楚各级军官在战场上的位置,更确切些说就是“危险性”。一般来讲,排、连长是要跟士兵一起在战壕里指挥抵抗的,攻击时排连长必须带队冲锋,所以危险性较大。到了营一级,就要在阵地后面设立指挥部,不必去第一线指挥了,所以危险性相对来说小得多。
  胡宗南认为,秦进荣虽未带过兵、打过仗,但在军校受训的课程,是学到了指挥团一级作战的,应该知道在战场上自己的位置,所以他才放心地让秦进荣带部队去作战。他尚不知秦进荣几乎始终在第一线阵地上亲自指挥第一连作战,还以为是这次阻击战太残酷以至如此的。
  现在弄成这种样子,胡宗南已不仅是“好心没有做成好事”的懊恼,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如何对得起当年栽培、教诲过他的老校长!而且他对秦进荣由对故交之子的理所当然的爱护,到由爱才而产生子侄般的感情,他越来越觉得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正是自己身边需要的助手。现在这个人却奄奄一息地躺在病榻上,他连句表达内心感情的话都无法对他说!
  张倩明白胡宗南此时此刻的心情,她劝慰道:“先生不必过分悲伤,所谓‘吉人天相’,现在弄到了特效药,想必能起死回生的。”
  胡宗南叹息道:“他的伤这么重——据医生说有十几处伤,即便救活了,还不知怎么样哩。”
  张倩明白胡宗南所指:“先生,如果进荣伤愈,留下什么残疾,部下愿意负责他的后半生!”
  胡宗南惊讶极了:“噢——?这可不是说话这么容易的。”
  “部下知道那样做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
  “因为部下已经心许了他,决不能因为他有了残疾而变心,更何况他是为了抗击倭寇,而且立了这么大的功!”
  胡宗南惊讶地看着张倩,不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他确信她是认真的,不禁很感动地握住她的手:“倩倩,现在我相信戴雨农对你的评价了。”
  他们来到医院,这里居然门庭若市,前来慰问的人挤满了医院,“慰问品”堆积如山,把医院弄得简直无法门诊了。胡宗南看了啼笑皆非。他知道这些人都是听说他如何关注秦进荣,所以都赶来“慰问”,实际上不过是讨好他而已。但这样一来,势必干扰治疗,所以他只好让参谋长去将众人劝散,说等秦进荣伤好之后,庆功之时,再邀请各位光临。
  这些人散后,胡宗南发现蒋纬国守在秦进荣的病房门外,神情沮丧地不肯走。他说他希望能做点什么事才能安心。
  胡宗南问:“你以为你能做点什么呢?”
  蒋纬国说:“譬如……譬如输点血……”
  胡宗南拍了一下巴掌:“嗨——!要是输血能解决问题,那也轮不到你呀。好了!好了!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你千万不要过分自责,某些事并非你决定的呀。当务之急是救治进荣,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了忙,回去吧!”
  蒋纬国无可奈何地答了个“是”字,但他没有马上走,却说:“先生,部下请求调回重庆……”
  胡宗南明白蒋纬国当时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因为秦进荣所受的伤,原本该是他受的。尽管这不是他的责任,但人们会用谴责的目光看他,背后的议论更难听。离开这儿实是上策。但他不能不略作挽留:
  “你也不必在意,某些误会,在适当的时机我会公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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