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王"的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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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王"的败落-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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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我说什么是好呢?”她摇摇头,“说轻了你当耳边风,说重了你又受不了!看来还是请求组织给你换一个联络人吧。”
  “为什么?”
  “坦白地说,我们的关系发展已经不利于工作了!”
  “为什么?”
  “很简单,我没法跟你严肃地谈工作了!”
  他坐直了:“晚霞,我承认从思想感情方面是有些不同了,但是,这并不影响谈工作。我始终是十分认真的。”
  她冷笑道:“那好!我们现在就来严肃地谈一谈。你以为上次送胶卷,你要了个花招成功了,就很得意。你想过没有,万一失败会是什么结果?你本身的安全在其次,给党的工作带来多大损失!你为用冒险行动获得的侥幸成功沾沾自喜,还想得到表扬!你完全忘了自己所做的是一项十分严肃的工作,而且我们是坚决反对冒险的!”
  他低下了头。
  “你看是不是——如果换一个同志批评你,你就不会这样了!”
  他抬起头来:“啊,坦白地说我当时是赌气——就是要张倩亲手把情报送出!当然,这是有点冒险……我接受批评——下不为例……”
  她接着指出:“你刚才还说我夸大了张倩的作用,你却不知道在你的周围有多少同志在掩护你!他们不惜暴露自己,引开张倩对你的注意力。就拿你来这儿跟我见面来说,你知不知道我们派出好几个同志,把钉梢的特务引开了,你才能安全到这儿的!”
  这一番话使他震惊了。这使他想起在战场上,一个人奉命去炸敌人的碉堡,为了能使他顺利接近碉堡,战友们会故意暴露自己,将敌人的火力引过去——以无数同志的生命,来换取他接近敌碉堡!如果因为他的疏忽大意,最后没有完成炸毁敌碉堡的任务,他如何对得起这些用生命掩护他的同志!
  他一向以为自己在胡宗南司令部里是孤立的——在孤军深入、奋战!现在他骤然明白,在他的周围有许多同志在掩护着他。没有这些同志的掩护,仅凭他的一点小聪明,那是不会至今安然无恙的。
  他很认真地说:“李晚霞同志,我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愿意检讨……”
  她摇摇头:“检讨以后再说,至于是否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这要看你今后的行动。”
  他有点犹豫地说:“坦白地讲,如果真的要跟张倩作一般性的接触,我还真有点……”
  “说下去呀!”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她一笑:“不说也无妨,你还自以为应付她绰绰有余哩。”
  他叹了一口气:“其实也没什么。因为我从来没有跟女人接近的经验,所以……”
  她脸一红:“骗鬼去吧!”因为她想起他们在病房的一段时间里,他是“很调皮的”:“为了完成任务,你怎么做我也不会怪你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装成小可怜!”
  他说:“我就等你这句话哩!”
  她虽脸上红潮未退,却端正了姿势,态度严肃地说:“进荣,组织上通知我们,周副主席要途经西安去延安开会。胡宗南倒是个正派军人,但他的部下中有不少极右分子,加之,这西安是军统、中统活动最猖獗处,尤其是张倩邀功心切,可能铤而走险,所以组织上要求我们尽全力做好保卫工作。”
  第二十六章 声东击西
  周恩来途经西京去延安开会的消息,在西京国民党军、政界引起了议论,如何接待这位共产党大人物,大家意见不能统一。尽管争论十分激烈,但大家心中有数,最有决定权的人是胡宗南。然而胡宗南却始终不表态,任何人问到他,他都模棱两可:“到时候再说吧。”
  然而他手下的将领们却比外界反应激烈。一些人主张对周恩来的来到不予理睬,另一些人主张设计羞辱,更有一些人要制造暴力事端。他们纷纷来见胡宗南,各提建议。胡宗南对部下的各种意见不置可否。
  甚至秦进荣向他试探,他也笑而不言。
  直到临近接待日期了,胡宗南突然召开军会议,对接待的事作出指示。
  胡宗南对在座将领们说:“自从周恩来要途经西安去延安的消息传出后,众说纷坛。其焦点是:如何接待周恩来。不少人前来打听我的态度,提出各种建议。
  “对于大家的心情,无论属于哪一种,我都表示理解。但是,我却不能苟同别人的意见。如果一定要问我的意见,那么,我要从头说起,即便有人指责我守旧也罢。
  “首先,我要说的是,当年周恩来是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是黄埔学生的老师。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所以我认为,凡黄埔学生都应该尊敬周老师。
  “其次,我是军人。我认为无论什么样的分歧,在谈判桌上得不到解决的,那就只能用枪杆子去讨公道。所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从事偷鸡摸狗的事,不是军人干的。
  “第三,我们不能忘记现在还是国共两党合作抗日时期,两党的政治分歧已搁置起来,共同目标是抗日。如果我们做出什么不光彩的事来,势必影响两党的团结抗日。如此,我们会遭到国人唾骂,我们是做了日寇想做却做不到的事,这岂非亲者痛仇者快吗?
  “道理我都讲清了。我决定,以最隆重的礼节欢迎周老师的到来!”
  胡宗南讲完以上的话,作了停顿,以目光扫视在座诸将领。
  胡宗南的这番话大出诸将领的意料。因为在当时,虽然两党合作,保持表面的平静,但是却始终深藏着敌对情绪,蒋介石对共产党的态度,可谓“彼此心照不宣”。在这种情况下,对周恩来的到来装聋作哑,是最适中的态度。万万没有想到胡宗南居然要“热烈欢迎”!
  胡宗南扫视完诸将领后,又开口说道:“也许会有人不赞成我的决定。当然,在西京我不过是一部队之长,地方上要怎么搞我无权干涉,但是,凡我领导之下的人,必须严格服从我的决定。若有人胆敢搞小动作,将以军法从事,决不宽贷!”
  胡宗南再次停顿讲话之后,便起身说:“我命令,盛文参谋长指挥参谋处、副官处做好接待工作的准备;秦进荣参谋和刘横波处长负责做好安全保卫工作——从周恩来到达至离去一段时间内,不得发生任何骚乱和危及周恩来安全的事故。”
  散会之后,刘横波来到秦进荣办公室:“先生的决定我丝毫不感意外,因为我深知先生是最念旧的。”
  秦进荣也承认:“先生的确光明磊落!”
  刘横波却搔着头皮说:“但是,先生将安全保卫工作交给我们,这却是件十分棘手之事。我想建议先生让张倩也参加负责此事,好对军统有所约束。”
  “这是没有用的。”秦进荣指出,“张倩大可阳奉阴违。军统要想干什么,决不会公开干,如果让张倩参加进来,反倒让她得知我们的防范部署,她更有机可趁了。”
  刘横波想了想:“唔,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们毕竟人力有限。我想将便衣大队派出去,侦察一下军统和中统方面的行动,以便做些准备。在周恩来到达之时,我们出动直属部队警卫营、搜索营、工兵营,从机场到市区,十步一岗,禁止任何车辆、行人通行。如有必要,还可以把战车团派出去。”
  秦进荣认为刘横波所说都是笨办法,而且情报处的便衣大队,绝大多数不过是士兵的化装,虽经简单训练,要跟军统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相差太远了,又怎么可能侦察到军统或中统的行动计划呢?但除此之外,刘横波也别无良策,所以他只能说:
  “好吧,我们尽力而为。时间不多了,赶快行动吧。”
  刘横波去后,秦进荣在办公室里苦思良久,忽然想到了徐飞虎。
  徐飞虎的洪帮在西京地面上,是一股极大的势力,他的徒子徒孙,发展到几千人之多,充斥各行各业。如此众多的耳目,消息自然灵通,而且这么多人各自有“关系网”,或者能探听到军统方面的行动也未可知。再者,请徐飞虎也派出人去加强保卫,这些人是在暗处,要比站岗的士兵作用大一些。
  秦进荣来到徐飞虎家,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徐飞虎,并说出自己的顾虑:
  “其他方面我倒不在意,惟独军统方面是一大患,他们惯搞阴谋诡计,一向暗杀活动猖獗,而且防不胜防,所以小弟要请大哥鼎力相助了。”
  徐飞虎听了满不在乎地说:“我当什么大事哩。请兄弟转告胡长官:是他的事,又是兄弟担着责任,愚兄一定尽全力相助。别把军统说得太神了,那些工八蛋成天鬼鬼祟祟的,自以为神秘得很,其实啊,他们一天放几个屁我都清楚。兄弟放心吧,愚兄这就发下话去,让帮里的兄弟们多留点神就行了。到那天愚兄亲自出马,把帮里弟兄撤出去,愚见不是说大话——那确实比得上千军万马!”
  秦进荣很高兴:“好!小弟仰仗大哥了!”
  胡宗南发了话,司令部就忙了起来。参谋处、副官处在盛文指挥下,几乎停止了一切正常工作,全力以赴地做着迎接周恩来的准备工作。刘横波也十分紧张,他将警卫营、搜索营、工兵营三个营长找去,反复交代如何警戒,应注意哪些事项,并多次进行“演习”。便衣大队派出了,他要求“随时报告社会动态及军统活动情况”,于是成天忙得不亦乐乎,连跟秦进荣见面的机会都极少。
  秦进荣几乎无事可做。刘横波倒是定时每天晚上来找他说些情况,但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而徐飞虎方面,竟连一点消息也未传来,他又不便去问,所以心里十分焦急。
  意想不到的是范秀珍突然给他送来一个重要情报:
  “进荣,我得到一个重要情报,张倩派人在机场至市区的公路上埋定时炸弹,准备炸周恩来的轿车!”
  秦进荣听了暗暗吃惊:“你怎么会知道的?”
  范秀珍解释道:“我听说胡先生命你做好安全保卫工作,就留意了。昨天我去西京站,从瘦猴嘴里得知这一行动的。”
  秦进荣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谢谢你的关心。如有可能,请继续探听他们的动静,并及时告诉我。你做出的贡献,我会向胡先生报告,一定会有奖励的。”
  范秀珍很兴奋地说:“我可不要胡先生什么奖励。我只为了你……”
  秦进荣忙说:“我马上请刘处长商量采取措施……”说着看看对方。
  范秀珍知道对方是在示意她该退出了,不免哀怨地朝对方投去一瞥,悻悻而去。
  秦进荣并没有马上去找刘横波,却在考虑范秀珍所提供的情报的可靠性。
  张倩派范秀珍监视他,范秀珍本人已经承认,这是毫无疑问的了,关键是范秀珍本人是否忠实于张倩的指示,还是未知数。从常理来看,范秀珍既然坦白承认了,即表示抗拒了张倩的指示,这原因包括范秀珍对他的感情以及范秀珍不甘堕落。这都是可能的。那么,她送来情报的动机,也就得到了解释。
  在服务团时,侯连元曾不断骚扰范秀珍,遭到范秀珍的拒绝还不死心,闹过多次笑话,这些情况他都亲眼目睹。现在,侯连元为了讨好范秀珍,将机密行动相告,也是很有可能的。因此情报的来源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现在要考虑情报的真实性了。
  他认为军统如果采用这种手段,是十分笨拙的。因为正如胡宗南所说,现在还是国共两党合作抗日时期,周恩来在国民党“军委会”任政治部副主任(主任陈诚),也算政府要员了。如果公然以定时炸弹谋害,舆论会哗然,国际上也将会有强烈反响,戴笠能承担得起这严重的后果吗?
  这也是按“常理”的推测。然而,国民党军队悍然袭击新四军这种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不也是蒋介石下令干的吗?他们又何曾顾虑过舆论或国际反应呢?上次企图偷袭陕甘宁边区的军事行动,不也说明他们是不顾一切地要于冒险勾当的,李晚霞说张倩要铤而走险,不也指她会蛮干吗?
  经过反复的考虑,最后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将此事通知了刘横波。
  刘横波听了竟然是又惊又喜:“好嘛,这娘们终于落在我手心里了——马上向先生报告,先生一定会从严从重处置她的。”
  秦进荣知道刘横波对张倩的飞扬跋扈怀恨已久,逮到这个把柄,自然要置之死地。他也相信胡宗南对胆敢违抗他命令的人,是不会轻饶的。但他认为这样做结果会使他的处境十分不利,所以他拦阻了刘横波:
  “情况尚未弄清,而且军统不可能只用一种手段,我们还是不动声色为好。”
  刘横波咬牙切齿地说:“对!对!对!等拿着了把柄再说!”
  刘横波当即率工兵营在通往机场的公路上仔细探测,果然起获了五颗地雷。
  刘横波拿到了“把柄”,迫不及待地向胡宗南报告了。
  胡宗南果然勃然大怒,当即传见张倩。所幸事为秦进荣得知,在张倩报到之前,他赶去劝解:
  “先生,此事究竟是谁的主谋尚未搞清。即或是张倩所为,她亦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所以先生不能完全归咎她个人。”
  胡宗南想了想,也认为刺杀周恩来这样的大人物,决不是张倩敢自作主张的,很可能是蒋介石授意,那么,自己莽撞地处置了张倩,就会使蒋介石下不来台,那后果就严重了。所以他虽然蛮横地说:“我不管她奉谁的命,胆敢违我的命我就饶不了她!”但实际上他已经决定妥协了。
  张倩奉命来到胡宗南面前。
  张倩答道:“报告长官,部下也听说此事了,正在侦察主谋。”
  胡宗南拍了一下桌子:“侦察!难道不是你们军统干的吗?”
  张倩软中透硬地顶回:“报告长官,至少不是部下命人干的。”
  胡宗南听了暗想:“果然如此!”但张倩的回答无疑刺伤了他的自尊心,所以他大骂:“混蛋!你是军统西京站负责人,我不管谁是主谋,只要查明是军统的人干的,我就杀你的头!”
  张倩再硬顶:“长官,为党国利益,部下相信长官也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
  胡宗南再次拍桌:“滚!”他“拍”得虽响,叫嚷得也凶,但实际上却气馁了。因为张倩越是硬顶,他越相信“主谋”必是蒋介石,否则“张倩有几个脑袋敢顶撞我‘西北王’”!其实又何止张倩,就是军统特务头于戴笠,也不敢顶撞他的——他虽不敢下令杀掉戴笠,至少敢将戴笠暴打一顿!
  “这个娘们!”胡宗南在此后几天中,不时会恨恨地诅咒一句。然而越是这样诅咒,他越是忘不了“这个娘们”的“根子很硬”,因而对“这个娘们”要“留神一些”了。他怀疑“这个娘们”的“小报告”有可能直接打到“老头子”蒋介石那里,那对他也是“多有不便”的。
  秦进荣将这件事告诉了李晚霞。
  李晚霞冷笑道:“关于埋地雷的事,组织上也知道了,并分析了这一情况。组织上认为这并非仅仅是狗急跳墙的表现,很可能是放的烟幕弹——让我们以为破了他们的阴谋而放松警惕。也就是说他们用这一阴谋掩盖其更大的阴谋。”
  秦进荣听了思索片刻:“唔,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又皱着眉说,“我原指望徐飞虎方面能有所作为,但至今一点消息都没有,真让人着急!”
  李晚霞劝道:“不要急于求成。我看徐飞虎倒是个讲信义的人。他既答应了你,必会尽力而为,没有消息想必是还没有得到什么可靠情报。军统毕竟是很严密的特务组织,以他们帮会的人要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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