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王"的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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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王"的败落-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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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秀珍却不理睬,过去把那个少年搀了起来。这时服务团的青年们都围上去,纷纷谴责侯连元;侯连元不服,与大伙争吵。有个叫刘志宏的青年,气愤地跑去对张倩说:
  “团长!这件事你必须处理,否则众怒难平!”
  张倩回头看看秦进荣:“你说孰是孰非?怎么处置为妥?”
  秦进荣冷笑道:“你是团长,真理掌握在你的手里。”
  张倩一笑:“噢——?你的意思是说真理掌握在强权之手?那好,今天我民主一次,以你的话为准,如何?”
  秦进荣指出:“如果你在这件事上要搞一次民主,那就应该征求大伙的意见,而不是把权力交给某一个人,去代替你独裁。”
  张倩“哼”了一声:“姑且这么说!”
  秦进荣很干脆地回答:“对不起,我可没兴趣陪你做这种游戏!”说罢,他转身走去,爬上了车厢。
  张倩颇为惊讶地看着秦进荣离去,然后不得已随刘志宏去到争吵的人群中。
  张倩把手一挥:“别吵了!一件小事,值得这么大叫大嚷吗?各自回车上去!”
  青年们却不肯走。
  范秀珍拉着那个少年,走到张倩面前,央求道:“团长,这孩子怪可怜的,咱们把他收留下来吧。”
  张倩沉默不语。
  范秀珍再次央求:“团长,你就可怜可怜这个孤儿吧,他父母都在途中被飞机炸死了,我们若不收留他,他无依无靠,会饿死的呀!”
  众青年七嘴八舌,都要求张倩收留下这个少年。正在这时,尤德礼跑了回来,叫嚷着说:“大家快上车——我已交涉好了,可以优先让我们过渡。”
  张倩趁机轰着青年们:“快上车!快上车!谁耽误了自己负责!”
  范秀珍拽住张倩:“团长……”
  张倩甩开了范秀珍:“小姐!我们不是慈善机关。就算是慈善机关,这举目皆是的难民,我们想救济也救济不过来呀。快上车!”
  范秀珍无可奈何,只好放弃了请求。
  车队开进了挂着“西安师范学校”牌子的大门内,在操场上停下了。
  众青年纷纷搬下行李,准备在操场中集合。忽然有人吼叫:“唉呀,这小王八蛋怎么会跟到这儿来了?”众人寻声看去,只见侯连元揪着那个少年的头发,拽着去找张倩。众青年纷纷跟了过去。
  范秀珍追上去,直打侯连元揪着少年头发的手:“你放手!放手啊!”
  侯连元任凭范秀珍捶打,就是不放手,一直把孩子拖到张倩面前。
  张倩一看少年,心中便有数了!这一定是哪一车的青年,私自把这少年藏在车里带了来的。于是她冷笑道:“嗬,还真有缘啦!”
  范秀珍央求道:“团长!既然他跟来了,就收留下吧——我们大伙一人省一口,就够他吃的了,再说他还能帮大伙干事啊!”
  众人纷纷附和,要求张倩把孩子收留下。张倩举目寻找,发现秦进荣站在人后,就故意说:“我还是那句话——收留不收留,让秦进荣做主!”
  众青年愕然。
  范秀珍眨着圆圆的眼睛:“为什么非得他做主啊?”
  张倩一转身:“无可奉告!”
  范秀珍急了:“进荣!进荣!你快来说句话呀!”
  秦进荣明知张倩故意刁难他,而且似乎要借此机会向大家说明点什么,却不能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范秀珍拉着奉进荣的手,殷切地说:“进荣,我知道你有同情心,就快说句话,让团长把这孩子收留下吧。”
  秦进荣已成竹在胸:“好吧,既蒙团长把日行一善的机会让给了我,那我就不客气了。其实这事也是明摆着的。团长在渡口说过,举目皆是难民,我们想救济也救济不过来呀。这意思就是团长也有恻隐之心,只不过当时要救的人太多,我们心有余而力不足,又不能厚此薄彼。现在情况不同了,要救的只不过这一个孩子,那就不成其为问题了。”
  众人听秦进荣这么一说,都拿眼睛去看张倩。范秀珍迫不及待地走过去问张倩:“团长,进荣说得对吗?是这么回事吗?”
  张倩心里在想:“这个人思路何等敏捷!”脸上却装出了笑容:“啊,知我者,进荣也!”
  众青年欢呼起来“啊——!!!”又都围上去问那少年,“你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已得知自己有了着落,高兴得清瘦的面颊上泛起了红光:“我姓宋,没名字。我爹叫来大鸟,村里人就叫我宋小鸟——”
  众青年一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纷纷说:“这叫什么名字,太难听了!改一个!改一个!”
  范秀珍见尤德礼挤了进来,就说:“指导员,还是你给他取个名字吧。”
  尤德礼摇摇头:“我的名字还是胡长官给取的哩。这样吧,我看秦进荣最有学问,还是让他给取一个的好!”
  范秀珍高兴地去拽秦进荣:“进荣,你快给这孩子取个名字!”
  秦进荣当时也在琢磨今后如何安排这孩子。留在这里是没有出路的,最好让地下组织设法把孩子送到延安去,当个红小鬼才是正经的。正想到这里,被范秀珍一逼,他就脱口而出:“送红……”
  “送红”二字刚一出口,张倩那儿搭了碴儿:“好!不过叫单字不如叫双字,我看再加一字——红军!如何?”
  众皆愕然。
  秦进荣也暗吃一惊,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冷笑着说:“我是想到这孩子死里逃生,现在又得大伙救助,真是洪福齐天,所以给他取了个‘洪’字的名字。至于团长要给他取双字名,那当然应该尊重团长的意见啰。”
  范秀珍撇撇嘴:“我看叫宋洪就好,何必画蛇添足!”
  张倩看众人都对她流露出不满的神色,便忙笑道:“我不过说说而已……那就按进荣的意见,就叫宋洪吧。宋洪,你就在炊事班打打杂,也有你一份薪晌就是了。”
  宋洪忙说:“我只要吃饱就行,不要什么薪饷的。”
  秦进荣提醒:“宋洪,还不快谢谢团长!”
  宋洪忙向张倩作揖:“谢谢团长……大婶……”把众人都逗得大笑起来。
  张倩也笑了一阵:“好了,大家快把行李搬进宿舍,安顿好了再说吧。”
  众人提了行李,随尤德礼所指,进了一幢楼房。
  原来这所师范学校也因为经费不足,暂时停办了。服务团的人来到,就住进学生宿舍。地方很宽敞,两三个人住一间屋都有富余。
  秦进荣匆匆收拾好行李,想起了需要买一点生活用品,便走出了学校大门。他刚沿着人行道走不多远,忽然一骑自行车人在他面前停住,并叫住了他。
  “先生,贵姓秦吗?”
  秦进荣一愣。仔细打量这位骑车人,三十来岁,大个子,穿着很普通。再看他那辆自行车上,横梁上挂着一个长兜,兜里露出一些报纸和杂志,看样子像是报贩。
  秦进荣很谨慎地说:“啊……我好像不认识你……”
  送报人笑了笑:“我是李晚霞小姐派来给你送电影票的。李小姐说,如果今晚你有空,就去皇后影院看电影,但也不要勉强,以后还有机会的。”
  秦进荣接过送报人递过来的一张电影票。他低头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是晚场九点半,他再抬起头来,那送报人已骑车走了。
  秦进荣在附近一爿小店买了点生活用品。归途中他激动不已地想着:“啊,原来李晚霞也到了西安,或者说是先到了西安!那么,她怎么会这么及时地知道我的行踪的?”这个谜他解不开。他正低头想着心事,猛听有人在叫他:
  “秦进荣!你怎么到处瞎跑啊?”
  秦进荣抬头一看,原来是侯连元站在校门前等着他。
  侯连元等秦进荣走近,继续埋怨:“你这人怎么不打招呼就瞎跑啊?”
  秦进荣没好气地说:“难道我没有行动自由了吗?”
  侯连元愣了一下:“这……现在你不是学生,是战地服务团的团员,一切行动要听指挥,要向团长报告啊!”
  秦进荣冷笑道:“对不起,我还头次听说行动要打报告的。”
  侯连元也无可奈何了:“行了,以后记住,出门要请假,不能自由行动。快走吧,团长正集合训话哩!”
  秦进荣随侯连元走到宿舍楼前,只见青年们已在楼前站队,张倩在对青年们讲着什么。
  张倩一见秦进荣走来,就停住了讲话,板着脸问:“你到哪里去了?”
  秦进荣举举手里的东西:“买东西去了。”
  张倩打官腔:“服务团是个军事组织,要有军纪。以后出门要请假,回来要销假,入列吧!”
  秦进荣没说什么就站到队列中去。
  张倩继续对大家说:“我们到了西安,不日即将去前线服务,最近要加强训练,并做宣传工作。
  “既然是军事组织,就要有军队的纪律。再者,大家来西安,人生地不熟,服务团组织要对大家个人安全负责,所以,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私自外出,有事外出要请假,要结伴同行。
  “现在,请尤指导员把情况讲给大家听。”
  尤德礼站到队前,先向大家行了军礼,然后扯着大嗓门叫嚷:“弟兄姐妹们!我们今天到了西安,并不是已经到达了目的地。我们要去服务的第一军,驻防甘肃天水……”
  青年们一听,就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
  “什么?第一军在甘肃天水!”
  “胡长官在哪里?”
  “我们什么时候能见到胡长官?”
  尤德礼摆摆手:“大家不要乱,听兄弟把情况讲明。
  “胡宗南长官是第十七军团军团长兼第一军军长,又兼中央军校西安分校主任。第一军司令部在天水,第十七军团司令部在西安。胡长官有时去第一军,有时在西安。大家不要着急,等训练好了,胡长官有了空,会接见大家的。
  “从明天开始,我们要进行军事训练,过些日子还要发给军装。大家都是军人了,一定要服从命令听指挥。
  “我的话讲完了!”
  尤德礼的讲话倒也简明扼要,讲完向大家行军礼,完全是军人作风。
  散了队各自回宿舍。
  秦进荣暗自琢磨:张倩加强了防范,不准外出,我怎么去会李晚霞呢?虽然那送报人说了,不要勉强。但是,到了这里,不和她见一次面,以后行动该怎么进行呢?他觉得无论如何不能放弃这个见面的机会。
  他想着想着,忽然想到了尤德礼:“唔,我不妨利用利用他!”拿定了主意,他便去找尤德礼。
  尤德礼正在房间里无聊地躺着,见秦进荣来到,很高兴地起身表示欢迎:“老弟,快请坐!请坐!”他张罗着替秦进荣倒了一杯开水,很亲热地拉秦进荣并肩坐到床沿上。
  “老弟,你以前到过西安吗?”尤德礼问。见秦进荣摇摇头,他便接着说,“西安可是个好地方。要说吃的,羊肉泡馍名驰大江南北;要说玩的,这儿可是历代帝都。有唐明皇建造的华清池,有女皇武则天的墓,还有烽火台……嗬,你一个月也玩不尽哩。再说市面吧,虽不及重庆繁华,可也是大后方屈指可数的大都市了。等哪天闭了,我带你去逛逛。”
  秦进荣似乎很有兴趣地听着:“啊,原来有这么好啊!重庆虽繁华,但几乎天天遭空袭,相比起来,西安要好多了。听说夜市很热闹的,倒很想去看看。”
  尤德礼一拍大腿:“好啊,吃过晚饭,我带你去逛街……”
  秦进荣说:“你不是说羊肉泡馍好吃吗?那又何必等晚餐后呢?我们先去吃泡馍——我请客!”
  尤德礼很高兴地说:“怎么好让老弟请客呢?还是我来……”
  秦进荣说:“嗨——!你我还分彼此吗?这一回我请客,下一回你请就是了。”
  尤德礼高兴地站了起来:“好!咱们这就走!”
  秦进荣起身又坐下:“不行啊,团长刚才说了,不许私自行动的……”
  尤德礼撤了撇嘴:“她算什么玩艺!到了这儿,一切都得听我的。你甭怕,有我带你出去,她不敢放屁的!”
  两人说走就走。
  西安的夜市果然热闹,闪闪的霓虹灯,招揽生意的高音喇叭,一派歌舞升平景象。秦进荣和尤德礼在人行道上漫步,边聊边测览商店橱窗陈列的商品,并议论著,完全没有留意在他们的身后,侯连元躲躲藏藏地紧跟着。
  跟踪人是件很辛苦的事,既不能被目标发现,又不能丢失“目标”,这就需要注意隐蔽自己,又要紧盯目标,丝毫不能疏忽大意。侯连元在这方面受过专门训练,做得极到位。但是,他却忽略了在他的身后,也有个人在跟踪,这个人就是送报者。送报者跟踪侯连元就潇洒多了,因为侯连元既不认识他,又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目标”方面,所以他无须注意隐蔽,大大方方地跟在侯连元身后,像个逛街的闲汉。秦进荣和尤德礼走进了一家餐馆,侯连元跟到门前,却不敢进去。犹豫了片刻,便穿过马路,到对面的电线杆下,靠着电线杆吸烟,并不错眼珠地盯着餐馆的门。他饿极了,却不敢去买点食物充饥,只能无聊地拼命吸香烟。饿着肚子吸香烟的滋味很不好受,越吸越增加饥饿感,而且嘴里又苦又涩,心里发慌。明知如此,却又不能做点别的什么,不大工夫,他的脚下就扔满了烟蒂。
  相比之下,送报人却比侯连元潇洒。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餐馆,选了张靠近秦进荣和尤德礼的桌子坐下,要了四两酒,一盘着牛肉,一碗羊肉泡馍,慢慢享用。因为他确信外面的特务不会走,而他要掩护的目标近在咫尺,他可以踏踏实实地吃喝。尤德礼敞胸露怀地大吃大喝,越喝话越多:“老弟,不是我高攀,从一认识起,我就把你当做亲兄弟一样。所以从今以后,咱俩可以无话不说,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不分彼此。”
  秦进荣应酬道:“这是指导员提携,是我高攀了!”
  尤德礼喝了一口酒,一边抹嘴一边说:“快别这么说。以后你就叫我者尤,别他妈的什么指导员了。”说罢又喝了一口酒。在秦进荣替他斟酒时,他凑了过去,诡秘地说,“我再告诉你一个军事秘密:我们在师范学校住不长,顶多一星期就要转移到兵营去……”
  秦进荣笑了起来:“是不是还要发军装,做胡长官接见的准备?”
  尤德礼一愣:“这……你怎么会……”
  秦进荣又一笑:“这个军事秘密范秀珍早已告诉我了。”
  尤德礼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个小娘儿们!”一口喝干了一杯酒,呵着气:“小秦啊,男子汉嘛,哪有不好色的!在这服务团里,除了那个娘们儿以外,就数小范长得漂亮了。那个娘们儿是条毒蛇,招惹不得;小范哩,我也明知巴结不上,可不知怎么的,还是……唉!我看她对老弟挺有情的……”
  秦进荣忙说:“啊,那可不行!我还年轻,再说现在还刚参加工作,怎么可以成家……”
  尤德礼一拍秦进荣的肩膀:“嗨——!逢场作戏,对劲随便玩,哪里能当真!”又凑近了,“老弟,是不是还没干过那事?一回生二回熟。快喝——吃完了哥哥带你去个地方,先试试手,以后你就知道该怎么干了!”说罢哈哈大笑。
  不由分说,拉拉扯扯拽进了一所妓院的大门。
  尾随而来的侯连元同时也被几个妓女拽进了另一妓院的大门。
  送报人也被几个妓女拽住。他笑着说:“姐们儿!姐们儿!先说好了——赊账我就跟你们去,行不?”
  妓女们看他那样子,都住了手。他摸摸这个的脸蛋,捏捏那个的腰:“怎么,有哪一位肯赊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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