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离冷冷一笑,听声变位知道对方铁拳打来,嗖和单手撑在马鞍上,整个身体旋风撑起,一脚嘭的一声重重地踢在大汉的胸膛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人就已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想来胸骨已经折断碎裂了。
紫袍男子大惊,连忙对着旁边的下人说道:“上,往死里打。”
其他大汉听命,唰唰拔出刀剑,楚离看也不看他们一眼,驱马上前几步,走到那名倒在地上的女子身前,弯腰伸出手,说道:“起来吧。”
少女扬起苍白的脸颊,满脸凄楚之意,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你走吧,我不想连累你,你斗不过他们的。”
楚离一愣,他之所以出手,不过是因为厌恶那名紫衣男子,以报昨晚青夏被他们推攘之仇。不然,以他的性格,顶多不过叫下人出面整治罢了,绝不会多管闲事的趟这趟浑水。眼下听了这女子的话,反而生出一丝傲气,嘴角淡淡一撇,说道:“我倒不知道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说罢,一把就将少女从地上拉起来,翻身下马站在她的身前。
青夏暗叹一声,看来楚大皇被娇弱的少女激起了豪气,不管也不行了。她翻身下马,乐松等人见对方动家伙早就已经摆下了架势,暗暗将那些人围在中间。
紫袍男子见了青夏,觉得一阵眼熟,可是也没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满脸傲色的说道:“我劝你们识相的赶紧给本少爷磕一个头,放了我的人,不然,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的祭日。”
“好大的口气啊!海市达官显贵众多,像你这样嚣张扈的,本官还是第一次见到。”青夏一身紫金蟒袍,人品气度不凡,只要是稍稍有点见识的,都会知道这人的身份不简单,不敢招惹。
可是那个男子却偏偏跟瞎子一样,瞪大了眼睛怒道:“敢管金家的事,我看你们真是活得腻歪了,来人啊,都给我上,将这群杂碎剐了喂狗。”
“住手。”话音刚落,一个娇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众人向后看去,只见东方玉儿小脸满是怒色,几步跑上前来,对着紫衣男子说道:“金少爷,你这时干什么?”
那男子似乎和东方玉儿很熟,一见是她,顿时满脸带笑地说道:“我道是谁的声音这么好听,原来是玉儿啊。怎么这么长时间都见不到你了,这时在干什么,买胭脂吗?”
玉儿秀眉皱起,脸蛋气的红扑扑的,偷偷望了青夏一眼,随即怒声说道:“你,你说话老实点,谁,谁允许你叫人家闺名的?”
“玉儿,这位公子是什么人?”青夏突然沉声说道。
东方小姐刚刚怒斥过那紫衣男子不话叫自己的小名,马上就被旁边的这位夏大人叫了闺名,可是听了却并不生气,反而告状一般地转过头来说道:“他是金家的大少爷,是少凰哥哥的大哥,最是无礼,大人要替玉儿出气。”
青夏闻言缓缓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金家的大少爷,难怪气焰这般嚣张了。”
金大少眉头一皱,怒声说道:“玉儿,他是什么人?”
青夏不由得暗暗摇头,昨晚见那少凰金公子那般地超然精明的风采,不想却有如此蠢笨的一个兄长。这人身为金家长子,不熟悉官场袍服的制度也就罢了,可是只看自己和东方小姐的关系,也该知道自己是有来头的,仍旧这般语气说话,不是傻子吗。
这时,忽听远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登时响起,人群散开,只见一名身穿五品朝服的片区文官急忙跑了过来,想是来得太急了,连帽子都没有戴好,向一边歪去,远远地还没有到地方,就弓着身子对着青夏大声叫道:“卑职张玉岚,是南城粮食库的五品通知,掌管城南粮食买卖和治安,不知大人前来,还请赎罪。”
青夏见他的样子颇为滑稽,不由得一笑,说道:“行了,别行礼了,现在在你的管辖之地有人强抢民女,你来看看怎么办。”
张玉岚连忙擦了一把汗,走到人群中央,谁知还没开口,金大少就怒声叫道:“张玉岚,你来得正好,他们是什么人,竟敢阻拦本少爷的去路,赶快把他们给我拿下。”
这一下,就连乐松等人都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这家伙是傻子吗?只看那张通知的态度就该知道他没有那个权利,还这般地张牙舞爪的说话,简直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张通知气喘吁吁地站在中央,这两边一个是东南几百年来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一个是新上任的南南大都督,那都是打死他也不敢招惹的人物啊。 连忙满脸堆起苦笑,对着那个不知死活的金家大少说道:“金大少,这是咱们东南行省的总都督夏青都督,还不来见礼啊。”
“东南总督?就他?”金大少顿时瞪大了眼睛,手指着青夏不可置信地说道。这人年纪轻轻,连胡子都还没有长,竟然是东南行省的大都督。
“老张,你不是骗我的吧?他是总督,你以为我是傻子。”
张玉岚差点一个跟头栽过去,心道,你还以为你自己聪明呐,要不是有个好弟弟,你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连忙满脸苦恼地对着金大少说道:“大少,这真是夏青大都督,快点下来吧,别失了礼数。”
金大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青夏一遍,眼神极为不屑,竟然突然开口说道:“凭什么给他行礼,就算是东方礼见了我,也得客客气气的,他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披上一身官袍就想让本少爷给他行礼,做梦。”
张玉岚听了险些一口气背过去,老脸通红,活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青夏淡淡一笑,不咸不淡地说道:“果然不愧是东南大族的公子,这般的气度,张大人,你们江南一带地杰人灵,出来的人物,也是钟灵毓秀啊。”
张玉岚一听这还得了,略一咬牙,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被迫无奈也没办法了,想必自己实话实说,金家二少爷也不会与自己这样一个小吏为难。对着左右的库衙侍卫说道:“来人啊,将这强抢民女的贱人给我拿下。”
两侧侍卫呼喝一声就要上前,金大少怒道:“谁敢动我?我摘了你们的脑袋。”
“好大的口气,”楚离突然冷哼一声,愤然上前,长剑陡然出鞘,只听唰的一声,金大少座下骏马顿时哀鸣一声,轰然倒在地上,金大少被摔了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地还没有爬起身来,就被楚离一脚踩在脚下。
“你若是不报姓名,我还以为你是南楚大皇,是天王老子呢。”楚离声音阴冷,一身墨青长袍,居高临下,斜斜地看着金家大少,沉声说道。
“你是什么东西?你等着,我二弟不会放过你们的。”
“不过是一个仰仗弟弟的窝囊废。”青夏冷哼一声,说道:“张大人,把他绑送回金公子的府上,让他好好教导,下次若是再给本官遇上他胡作非为,小心人头不保。”
张玉岚连忙点头哈腰地应是。
“走吧。”青夏对楚离说道。
楚离点了点头,刚要上马,一旁的黄衣女子突然上前抓住了楚离的衣衫,两行清泪如雨下,哭泣着说道:“求恩公救救我,你们若是走了,我一定会再被他们抓回去的。”
这名女子刚才以为他们斗不过金家,没想到那名看起来年纪轻轻轻的少年竟是东南大都督,登时如同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上前求救。
楚离眉头一皱,似乎不愿被人这般拉扯,就要去推女子的手。谁知那女子却突然跪在他的面前,悲声地说道:“恩公,恩公若是走了,芊茹一定会落到更加悲惨的境地,求恩公救救我。”
青夏眉头一皱,对着一旁的张玉岚说道:“张大人,待会儿,你把这女送回家去吧,不许别人再欺负她。”
“这……这……”
楚离见那女子哭得可怜,心里顿时有些烦闷,转送对那张大人沉声说道:“这么点事还推三阻四,朝廷养着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
可怜的张大人虽然不知道楚离是什么身份,但是看他能在都督大人面前这样随意地说话,想必是深得大都督信任的红人,也不敢把反驳,只是无奈地说道:“大人,你有所不知,这女子是送给琉球王子的礼物,是海礼部新进的舞姬,金少爷是海礼部的掌事,这个,这个……”
青夏眉头一皱,指着被五花大绑堵了嘴犹自愤愤不平地金大少爷说道:“他竟然是进朝廷命官?”
“也,也不算是。”张大人一边用小白手绢擦着汗,一边哆哆嗦嗦地说道:“是捐官,捐官……”
楚离冷笑一声,突然沉声说道:“早就听说东齐早年有向他国赠送女子以充钱帛牛马的陋习,只是没有想到连弱小的琉球藩国也能享此待遇,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啊。”
一身墨青长衫的男子突然转过头来,双眼直视那名张大人,双眉一扬,厉声说道“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男人,是最没有出息的男人,不能保护自己女人的民族,是最没有出息的民族,你们这些人享受着朝廷的傣禄,享受着百姓的供养,不思考着怎样报效国家,为民谋福,反而要用女人去向邦国摇尾乞怜,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吗?”
这番话得语调铿锵,如断金石,气魄惊人,那张大人竟然脚下一软,险些摔倒。
楚离拉过那名黄衣女子,突然抱着她翻身跳上马背,寒声说道:“我今天还偏要把她带走,看你们能怎样。张玉岚,南城粮食库的五品通知,很好,我记下了。”
说罢,看也不看众人一眼,一马当先地先遥遥而去。
青夏无奈地叹了口气,连忙对乐松等人使个眼色,后面的黑衣卫顿时分出一半去保护他。青夏转过头去,对着被楚离呵斥的有些发木的张大人说道:“就按刚才那位公子所说的去做,这条规矩马上改掉。琉球何等弱小的一个国家,土地面积尚不及我们的一个郡县,也敢向我大楚索要女,简直自不量力。这件事,我就交给你,你若是办不好,以后也不必在海市出没了。”
说罢,招呼一声,旋即离开,周围的百姓顿时嗡嗡作响,赞叹声此起彼伏。
“玉儿,走啊。愣着干什么呢?”青夏走了两步,见东方玉儿没有跟上来,不由得一愣,回过头来,疑惑地说道。
东方玉儿愣愣地坐在马背上,听到青夏叫她,登时缓过神来,几步追上前去,不再如来时那般多话,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眼看就要到金府所在水仙坞,突然脸红红地轻扯青夏的衣角,说道:“夏大人,刚才,刚才那位公子,是,是什么人啊?”
青夏眉梢一扬,看了东方玉儿一眼,心思一转,登时有些了然。
“他是我的一位好友,来自盛都,姓吴,名济舟。”
“吴济舟,吴济舟。”东方玉儿默念了几遍,等到抬起头来的时候,青夏等人已经走的远了。
金家不愧是东南的第一富豪之家,青夏等人还没到达水仙坞,就有锦绣彩缎一路铺地,身穿一色澄清服饰的金府下人们迎出了一里多路,静候东南大都督的来临。
金少凰则亲自率领金府上下八十多口人,还有东南一地的大小官员,各家各户家主在醉翁享迎接青夏大驾,态度极其谦恭,和他那个招摇过市的兄长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任青夏一生识人无数,见到金少凰的时候,也不禁赞叹一声此人气度雍容,潇洒不俗。
只见这东南第一年轻富豪身穿一身青碧色长袍,衣衫上毫无装饰,皓靴青衫,站在湖光山色掩映下的木享之中,淡淡斜阳将鲜红的光芒洒在他的身上,从树枝的枝桠透过稀疏的斑驳,映衬的他的青衫幻化出一道道的光斑,有若竹林深处的青石。周围人声嘈杂,人影纷乱,竟然全都不能影响他半分。青夏看着他不由得想起白居易的那首五言诗,淡淡地念道:“始知真隐者,不必在山林。”
一声冷哼,登时从身后响起,青夏回过头去,就见楚离面色冰冷,看也不看她一眼,朗朗的站在后面。乐松等人不敢与他并列,更显得他旧卓尔不群。那名名叫芊茹的黄衣少女傍在他的身边,小鸟依人般不肯离开半步。
青夏不由得心底升起一丝怒火,也不理他,笑着就向金少凰走去,还没到跟前,就笑着拱手说道:“本官初来乍到,本该早就到府上拜会,没想到俗务缠身,直到今日才倒出空来,金公子千万见谅。”
金少凰迎上前来,淡笑地说道:“是金某思虑不周,才是。大人赏光前来,金府蓬荜生辉,今日就当为大人接风,金某略备薄酒,大人,请。”
青夏笑道:“金公子不必良、妄自菲薄,这里若是也能称之为为蓬荜,那本官的都督府,就是牛棚马厩了。”
一路人浩浩荡荡地走近金府大宅,一路穿花扶柳,就进了庄园。
到了那庄园之处,青夏仰首看去,只见那门塬竟然是两株天然长成的巨大的榕树,高耸参天,枝繁叶茂,在上头枝丫处彼此牵连在一处,在相接处挂上一处匾额。上书:金玉满堂。
端和是笔力雄浑,书法大气。虽这名字稍显俗气,只是契合金家的姓氏,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越过了三个园子,终于来到了庄园的正厅,只见两棵东海楠木为柱的门塬上,两排苍劲的大字龙飞凤舞的书在其上,上联曰:“孤灯皓月,煮酒烹茶,碧血对丹心,论天下大势”,下联为:“立马长枪,只手翻云,剑走由偏锋,品世间英雄”,横批为:“齐英聚贤。”。
看到这样的对联青夏不由得暗暗挑眉,这对联的文采虽是一般,可是口气却是豪迈,让人不能小视,这仪表堂堂的金少凰,究竟是只想偏安一偶做一个富家翁,还是积攒实力觊觎神器?
不过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恐怕都很难如愿了,青夏淡淡一笑,面上不动声色,手指着那两排对联,笑着说道:“金公子好大的气魄啊。”
金少凰淡淡一笑,说道:“先祖偏喜以文会友,这是当年朱子先贤留下的宝墨。”
青夏一笑,也不作答,淡而不语。
一路走来,只见数不清的雕梁画栋,飞檐斗拱像是一幅浓墨泼成的山水画一般令人目眩神迷,相比于西川的古朴,北秦的大气,南楚的精致,东齐的建筑则更偏向于多元化。而金府却一反常态,满满都是江南风格,假山盆景,长廊壁画,无处不透出一股浓浓的中国古典气息,青夏仿佛是坐上了时光机器一般,缓缓地漫步在古老绵江南宫殿之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葱郁的林木,溪水彩蝶,更时时有娇媚的少女轻摇裙摆,眼泼飘溢的迎面走来,见了众人也不惊慌,只是含笑行礼,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却不时地飘向来客,嘴边却是满满地笑意。
正厅之中,整个建筑全部以藤蔓结成,盘根错节,枝繁叶茂,内部更是幽香处处。繁花团绕。更难能可贵的是正厅中央却是一肌清澈的喷泉,那喷泉从泉眼不断涌出,顺着地上被开凿出的细小甬道,缓缓地流过厅上的各个座位的前边,而每条水流之前,都有两个姿容秀美的少女穿着单薄的纱衣跪在水里,不断地将手中的浆果炼乳倒入水中,轻轻地搅拌。
青夏刚一进门,就闻到一股迷人心扉的悠悠酒香,其间更是夹杂着女子清新的体香,金少凰站在一旁,淡淡地解释道:“这是从沧浪山引来的白泉,经过被改道的地下河道流到这里,吸收了地下埋藏的地焰玉笋的热力,又被特意贮存下的寒冰降温,就成了最适合酿酒的三寒水。这些浆果炼乳都是调酒的极品,采集不易。所以这白泉佳酿更是芳香四溢入口醇美,夏大人既然来了,可要好好地品尝一下。”
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