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们毕竟……”
“没有毕竟。军权和荣誉是两回事，忠心和嫉妒也是两回事。这种事情，也不是当局者迷，只是当局者不甘心承认罢了。”
见李素欲言又止的样子，王三道：“李大哥，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我不会说东说西给你找心理安慰的。你就和夫人解释一下吧。对了，说回来，我在府里也没做过什么事吧，夫人怎么和你一样，莫名其妙地对我有信心？”
第二百五十章 说瞎话课程
李素笑了，不过这次没有云淡风轻，像哭：“夫人看人一向很准。”
“聪明妈教出个笨蛋女儿。”
李素诧异：“小先生，话不能乱说，被夫人知道了可不好。”
“谁乱说了？我就问你，去皇宫找长河公主这事是不是小姐自己决定的？”
“额，是。”
“那不就结了！”王三道，“也就她这种没开过眼界有仗着有些小聪明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情。你看人家朝堂上当官的，现在还不是个个养精蓄锐蓄着自己所有的锋芒？就她能，就她精，就她什么都懂？那些在官场上混了一辈子的老货还赶不上她了？笑话！”
李素的脸上异常精彩，却也根本不敢反驳，只能道：“夫人也没有制止，小先生还是偏激了一些吧。”
“不是那回事。有些事大人不能去做，小孩子做正好。你还真要让夫人亲自去帝都做些事试探天子和朝廷的反应？那就不叫试探了，叫动作。反正世道上什么人都有，笨人也有笨人的用法不是？这才是夫人的高明之处。”
王三这种口无遮拦，让李素好生尴尬。他不可能像王三一样，就算惹恼了将军府，大不了卷铺盖走人。他是几位将军提拔起来的人，整个生命已经打上了将军府一系的烙印，根本走不了。王三说的这种话，他听着都难受。
“好了，我知道了，这就回夫人。不过小先生，关于二位少爷的事……”
王三道：“没关系，你就当在练新兵。方法你懂的。”
练新兵……
安安静静地转日，书房之中，没有了云多多在一旁摆脸色，王三继续他魔鬼教官的做派。只不过，今天却是罕见地没有动手。
二位少爷昨晚和夫人长谈一夜，或者说哭闹发狠了一夜。而到了今天，竟然出奇地没有摆出愤愤的表情，坐在座位之上满脸木然又无精打采，仿佛五感剥离。
“非暴力，不合作？二位少爷，你们又不叫我三哥，不用这样。”王三好奇地看着态度完全变化的二位少爷，用语言挑衅。
还是没反应，木头人一样。
这种做派王三熟悉得很。当初做跟班的时候，对付那些教书的先生，这二位少爷都是这样做的。这种转变让王三也好奇，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该教的东西还是要教。
清了清嗓子，王三道：“今天我们就继续教千术了啊。之前的课程，主要是挨打和隐藏情绪。挨打这种东西，属于身体本能，隔断时间好好复习一下就好了。隐藏情绪呢，二位今天把怒火都藏起来了，这也属于这项课程入门了，所以暂且不表。”
一改懒散靠在椅背上的姿势，王三身体往前靠，双手撑住下巴，玩味地道：“知道为什么我之前下手那么狠，你们却一点伤都没有吗？”
非暴力不合作，奥义便是不合作。没有任何动作，继续垂头丧气地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
王三道：“就是因为我给你们种的那个蛊啊！那个蛊能疗伤知不知道？我之前说过，那个蛊虽然会压制你们的力量什么的，但是在激发潜力还有疗伤保命方面，也是有奇效。要不我给你们搞这种东西做什么？这种蛊的材料我也不多啊！”
二位少爷还是没有反应。
“不过你们放心，这种蛊的负面效果也不是想发动就发动的，必须是在我长时间的准备之下才行。所以说这个蛊对二位少爷还是好的，除了上课之时，其余时间都会对你们大有裨益。”
没有反应。
“不怕挨打！”
“反应变快！”
“记忆里增强！”
“爆发力增长！”
“元气吸收修为提升也有好处！”
“持续时间变长！”
说了一堆，二位少爷丝毫没有反应，直至听见这个“持续时间变长”，两位少爷突然抬起了头，眼中放射着莫名的光芒！
旋即，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对，又强压下了自己的头颅，继续装沉默。
王三哈哈大笑：“别憋着别憋着！都是男人，大家都懂的！而且这个蛊的作用不是临时的，如果蛊在身上的这段时间血液筋骨肌肉元气的循环变快，加速刺激身体机能的话，上述的疗效可以固化，以后就……”
男人嘛，没有不希望自己那方面不强的。
王三这席话可是真真说到了二位少爷的心坎里，态度刚要转变，想抬头问王三一些状况，却见到王三的肃穆脸色和戏谑的语言完全不配套。
“我刚才的话里有真有假。你们需要把所有话的真假全部分辨出来，并附上理由。”
二位少爷刚转变一点的情绪立刻被王三泼了冷水。有真有假？那不就是骗人的？还分辨？也不知道是谁有病。
这么想着，二人又开始了“非暴力，不合作”。
“所以说呢……”王三故意拉长了音调，道：“我就知道你们不愿意合作。这种方法是不是让你们觉得我有毛病？没关系，其实主要的毛病在你们身上。因为如果你们不配合，就会很疼。”
话音刚落，杨破军突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王三看着杨破邪诧异的眼睛，道：“如果你们答错了，或者答得不符合逻辑推敲，又或不说话，那么这种疼痛就是惩罚。现在，二少爷，该你了。你觉得我之前那一句话可以判断出真假？”
“啊！”杨破邪的声音同样凄惨无比。
王三摇头道：“别不说话，也别不信啊！疼可是真的！我说那个是蛊，那个就真的是蛊。原因，你们真的感觉到疼啊！回答模板就是这样，下面又轮到大少爷了，说吧，那句是真那句是假？”
书房中惨叫呼号从未间断。
王三的“说瞎话课程”就在二位少爷轮番的惨叫声中正式开始了。
幸好王三的隔音禁制好用。
一切也都开始走上的正式的流程。
杨海若当天入宫，久未与其相见的长河公主甚是开心，根本没有一点帝国千金的架子，挽着手把杨海若留在了宫中。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有些事情，知道或不知道
一些信件被摊开。杨海若因为将军府避嫌，所以常年不入帝都，她与长河公主的沟通便是通过信件完成的。书面交流虽然速度慢，但更加严谨得体。由这些书信开始，二人无比畅快地回忆闲聊。
一些信件被传递。朝廷中的这点事，几位将军早就有心理准备。写信沟通过之后，几位将军联名奏折，风水将军楚文都因常年带兵在外，想念家人，因此请求交出手上的西线所有兵权，回帝都探亲休整。
一些信件被隐藏。楚文都退下来，几乎就是整个帝国最大的变动！整个帝国西线防线，三十多万兵马，辐射近百大小城镇，其间一切人力财务粮草兵马权力武装，骤然变成了一块无比巨大而又香甜可口的蛋糕！谁来顶替？谁来补缺？接下来一干事项如何调整，让谁调整，调整给谁？这全部都是问题。整个朝堂之上再也没有了针对将军府一系的团结，各自之间私密信件如雪花一般满天飞舞。街上，只要是看见怀中有物而行色匆匆的下人，不用怀疑，必定是各个府中派出送信的。而这种送信的，只要出门，满眼都是。
一些信件被截获。姜克雄看着穆小鱼不断从各种渠道汇集来的信函，本来愉悦的心情变得愈发糟糕。
“老穆，咱们现在手上有多少暗护卫？”把手里的一封信件直接拍在了龙案之上，姜克雄严肃地问道。
穆小鱼俯首答道：“回圣上，玉头十七人，铁头三百七十二人，外围草根两千人以上。”
玉头，指天子的绝对亲信，在朝中有官职，听从天子暗中一切指令的官员。
铁头，指被安插在帝都陪都及其他城关各个官府中的眼线。这些眼线多为官家的管家侍卫仆从，从这些人手里可以拿到很多通常难以拿到的资料。
草根，指被玉头铁头指使做事，却不知道自己为谁效力的人。这些人分散在各处，三教九流无一不全，虽良莠不齐，但为整个情报网做了绝对充足的补充。
这些人，完全是天子授意，穆小鱼经手，成立过程几乎没有惊动任何人。一些精明的官家可能察觉到了自己的家中有这样的内鬼，可是调查方向直指皇都之内之时，所有的这些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调查下去的心思咽回肚子。
或者说，天子把眼线放在了自己的府中，是不是意味着这是天子时时考验着自己，以待后来更加重要的委托？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独到的小心思，自以为想法卓然洋洋自得。实际上，每个人的选择，到最后，趋同。
于是，在极有艺术性地暴露和隐藏当中，这样一张大网便形成了。除了天子和穆小鱼，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张网的全貌。
然而，天子姜克雄还是不满意。眉头紧皱，问道：“确切为我所用的也不到三千人，不够啊！我问你，下面各个大臣肯定都有这种私结的信件来往，你能拿到的占多少？”
穆小鱼思索一下，道：“半数之上，但应该不到六成。每个铁头做事风格不同，一些信息他们会先行筛选。”
天子道：“不够。我要至少八成以上。多长时间能够做到？”
穆小鱼道：“老奴尽力。”
“尽力？”天子眉毛微挑，站起身来，俯视着弯腰低头的穆小鱼，道，“你的意思是完不成？”
穆小鱼面不改色，脸上没有任何奉承讨好的姿态，道：“需要很长时间。如果圣上要求立刻见效，可能会暴露很多人。会打乱圣上之前的计划。”
“暴露……”天子沉吟，半晌才开口道，“如果多一些人像仲肖剑一样呢？”
“不可。仲肖剑目前被孤立，辅臣府中的时间已经甚少支会他。暗侍卫，还是摆在暗处比较稳妥。”
“什么？”天子猛地回头，拍得龙案震天响，怒道，“辛又司，还反了他了！明知是朕的人，竟然也敢孤立！他就不怕朕降下大不敬之罪！”
穆小鱼道：“辅臣大人不敢对圣上不敬。可是派系争抢实缺之时，要涉及到太多幕后交易，见不得光。他的意思，应该是可以暴露结果，但不能暴露过程。”
自从权柄仅次于帝国大臣郭奇士的辅臣辛又司发现仲肖剑的真实身份，这名特立独行的铁头竟是直接和辛又司摊牌，把自己天子眼线的身份毫不保留地告诉了这名辅臣。辛又司自然不敢动这样来头的一位大爷，而仲肖剑的能力确实又太强，摊牌之时，他已经经手了接近一半辅臣府上的事务，辛又司也舍不得这样一名干将。于是，双方便心知肚明地延续着之前的往日的生活。
可是，这只能算是个例。确有一些暗侍卫被发现之后，很快堕落下去，最后或是沉迷赌博输掉了性命，或是逞凶斗狠被百姓刺死，或是情事太乱被相好毒杀。一切都好像是意外，但绝不可能是意外。
爬到那样的位置，那些官员怎能没有些藏污纳垢之处？
细想一下，天子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却不甘心，道：“朕只是希望他们能把一切都摆上台面，不要用那些下作的手段。这也算是奢望？我堂堂帝国，光明正大二百余年，难道都是靠这样的小手段维系起来的？”
穆小鱼静默垂立，一语不发。
“杨将军他们呢？还有楚将军那里是什么反应？”
“七位将军府上一切照常，基本没有谈论这次调令。几位将军的通信都是走的军部信道，也没有问题。他们对这次调整应该没有怨言。”
天子回道座位上，听着穆小鱼的汇报，不知在想些什么。
日子还在继续。王三哪里管外面权力斗争的事情！将军府都不参与，关他什么事！花些时间在大街上听听传言，知道总体走向就够了。半个多月，他对二位少爷的授课也渐渐有了些成效。
看着书桌后面精神饱满热情洋溢的二位少爷，王三欣慰道：“对嘛！就算心里把我当成小人扎成漏勺，脸上也要摆出该摆的表情！”
第二百五十二章 收兵
二位少爷继续洋溢。
哪知那股遍布全身的剧烈刺痛再次传来！
兄弟二人根本不知道王三是怎么做到的，这种疼痛仿佛浑身上下由内而外被亿万根钢针狠狠刺中！没有任何一处遗漏！
杨破邪惨叫一声，大声喝骂道：“王三！我们已经按你的意思做了，你凭什么还让我们受苦！”
“因为不富变化，太僵硬。”王三耸耸肩，道，“正常人听见我这句话，面目表情会极其细微，根据性格不同，疑惑，冤枉，玩笑，无话可说，这些情绪的比例也会不同。但毫无例外，应该出现的情绪就是这几种基本情绪的混合产物。可是你们却反常地在笑，明显是在装相。”
杨破军龇着牙，猛吸凉气，明显进气多出气少，沉着声音道：“你说的乱七八糟，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按照你的理解做出反应？万一你说的是错的呢？再说，太过复杂，我们兄弟学不来。”
王三抬手拦道：“别说难学！这还只是要你们随意更改自己的外在表情动作，以后的课目，可是要你们猜测别人的想法，预测别人下一步的反应。到时候你们就知道改变自己情绪有多简单了。”
杨破邪年轻，火气更大，道：“你教的这些有什么用！根本用不上，你就是个江湖骗子！”
王三闻言笑道：“对啊，我就是江湖骗子啊！这就是江湖骗子的看家本事啊！”
说着，两根手指收缩，杨破邪骤然再次惨叫！那股剧痛再次将他的意识淹没！
“虽说刚才二位少爷的反应都不让人满意，但大少爷的沉稳明显更合乎常识一些。二少爷要加油啊！”
自己的身家性命就被这么一个混蛋掌握在手里，自己却那他没有任何办法！二位少爷虽然恨得牙根直痒痒，可是也不敢硬气。忍了！
所以说，很多事情都是忍过去的。
夫人忍了自己这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多年，也不在乎忍王三这种诡异的训练一时。
也有不忍的。
西线大将风水将军楚文都，在自己的将军府中，看着下方百十来号新从帝都接调令过来的人，尽是皮笑肉不笑。
“楚将军，虽说您暂时回帝都休息探望家人，但是这西线三十多万将士可是不能休息。这世上谁都知道西蕃那个夏米勒是个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主，防务方面，必须要交接好啊！”
若是只听这句话，并没有任何问题。此人说楚文都暂时休息，便是留了白。言语中，始终顾及防务，听上去也显得此人以大局为重，是个一心为公的人。
可是，语境完全不对。
楚文都做得稳稳当当，直视着那个人的眼睛，道：“那你觉得我该如何交接？”
帝国七星将，世间公认几百年来最会打仗的七位将军。这几年，面对这周边四国的不断袭扰，单是凭着几名将军的调度，便将所有的周边战事抵在国境之上，没有让帝国本土的居民闻到任何战争的味道。若是换做其他的将军，哪怕是北夷那个退下去的马大帅，也远远做不到这种程度！真正靠这几个人的能力，便将世间的祸乱全部压制下去。
这样英武善谋的将军，竟然开口询问他人如何交接部队？
正常情况之下，哪个敢接？
可是这确实不是正常情况。
这名被武司派来的年轻将领道：“现在西蕃虽然没有大动作，但是小袭扰连绵不绝。若置之不理，蕃人极有可能短时间内汇聚起所有自杀攻击袭扰的民卒，进行一次中等规模的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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