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他微微前倾的身子两支判官笔同时向外投出。
谭雁翎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如此自愿地就放弃了手里的兵刃。
一对判官笔有如出穴的毒蛇分向着谭雁翎上身两处肩窝扎来。
这一手的确是绝!
就近旁观的桑南圃也暗吃了一惊。
谭雁翎惊慌地叱了一声长衣振处已把左面的一支判官笔卷得腾空飞起可是却无论如何难以躲开右面的这支笔锋!
只听得“扑”的一声这支判官笔深深插入到谭雁翎右面肩下。
以孙波的腕力自然是十分可观。
谭雁翎痛呼了一声足下一踉跄。
孙波身子向前一欺一翻右掌兜心向着谭雁翎前心上击来。
谭老头一时大意吃了大亏并非他功力不济而是计不及此此刻孙波进一步想毒手伤他性命却不会有那么容易。
只见他身躯猛然一挺施展了一手按脐力一双手霍然向下一扣已和孙波的手掌迎在了一块。
凭着谭雁翎四十年的功力火候这一手按脐力确是要较孙波高上一筹。
双手一接的当儿只听得“咔”的一声骨响。
接着双方的身体有如麻花卷儿般地一阵子打扭在地面上一连翻了几个转儿其中之一——孙波忽然出了一声怪叫腾身而起飘出了三四丈以外。
双方在实力的硬拼之下孙波显然是吃了亏。
他身子还没有站定嘴里已经出了一阵子咳嗽之声喷出了一口血。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这一刹那树下的两个长身汉子忽然现身而出。
桑南圃看见那两汉子猝然窜出一左一右每人手中的一口刀刀尖相向猝然向当中一挤——
这是中原罕见的一种刀功。
“怪鹅”孙波万万不会料到此时此刻竟然有人设伏。
他大吃一惊就在两口刀尖相继插中他两肋的一刹那他的两只手已分别抓住了左右来犯的两口刀。
孙波鼻子里怪哼了一声双臂一振硬生生地把两口刀夺了过来可是他的两肋之上却为刀尖刺中尽管是刺得不深却也够瞧的。
刹那间孙波月白色的长衣下摆变成了红色。
他身子一摇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下手里的两口刀直向那双汉子身上掷去。
现身的一双汉子乃是跟随余烈自青海而来的两个弟子二人一名巴尔一名朱桐连同前次介绍过的鲁赤班一共三人也是余烈最得意的三个弟子。
巴尔、朱桐想不到一上来就奏了功未免轻敌这时险为孙波掷还的双刀所伤当他们惊魂甫定的当儿却看见谭雁翎由廊子里穿身而出。
对于谭雁翎来说这正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孙波身子方一跪倒谭雁翎已由他身后疾风般扑到。
谭雁翎以十分的把握抖开一双手掌这种排山运掌的掌力一经施展出来果然非同小可。
“怪鹅”孙波方一接触到谭雁翎的掌力已经觉出了不妙可是他再也没有力量逃开这一步劫难。
在谭雁翎的双掌之下他的身子就像是个大球似地“砰”一声直飞出去。
在地上打了一阵子滚顿时就一命呜呼。
巴尔、朱桐双双凑过来只见谭雁翎举手把中在肩窝上的一支判官笔拔了出来他身子痛得向后一踉跄。
巴、朱二人左右搀住了他。
谭雁翎大声向巴尔道:“你师父……”
话声未完却见正面阁楼内扬起了一片火光。
火是由里面向外面烧出来丝毫也不受雨天的影响——紧接着人声即起。
三四条快的影子分别由燃着了火的楼室内纵身而出。
谭雁翎大吼一声道:“不好!”
他用力把巴、朱二人一推道:“快去瞧瞧!”
巴、朱二人相继纵出直向火起之处倏起倏落地扑过去——
这里谭雁翎足下瞒跚着奔上长廊他肩处伤得不轻鲜红的血嘀哩嗒啦地滴得满地都是。
他手按伤处正想向房子奔进去——
一条人影海燕般地落在了他面前。
另一条人影却落在了他身后。
两条人影来得都够快的!
落地之后分别现出两个面目狰狞、消瘦的老人。
立在谭雁翎的身子前面的那个人正是“鬼太岁”司徒火落身在谭雁翎后面那个人却是瞎子简兵。
这两个人似乎在各处都动了手脚只见附近几处房舍里相继地都冒出了大股的火光。
火光吸引了谭府所有人的注意这两个罪魁祸却待机声东击西来到这里。
更巧的是上天有意安排他们的这一幕“仇人见面”!
谭雁翎猛一抬头恰恰正与“鬼太岁”司徒火照了个对面。
刹那间他脸色猝变仿佛一双脚埋在了地里动弹不得——
司徒火面色霍然一沉一双棱角毕现的眉毛乍然向两下一分满脸深刻皱纹在那一刹那间全都展开了。
那不是一种喜悦的表情可是看上去也绝非是愤怒。
说不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可是在有心如谭雁翎的眼睛看起来却是恐怖极了。
任何画家也画不出他此刻表情的惊惧任何笔也写不出他此刻的感触之万一!
双方足足对视了一段相当长久的时间——
谭雁翎终于敌不过对方那双锋芒毕现的眸子。
面对着这位昔日的拜兄谭雁翎睑上挣现出难以形容的一丝苦笑。
他双手抱着拳极显尴尬地道:“大哥……”
“嘿嘿……”——像是自地狱深处的声音听在人耳朵里说不出的让你战栗毛骨悚然。
司徒火频频点着头道:“难得难得……霜飞以你今天的身份你眼睛里还会有我这个大哥?”
说着他又自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这时站在谭雁翎身后的那个瞎子简兵声如枭鸟般地怪叫道:“谭霜飞俺们哥儿们二十年不见了今天晚上也该好好地叙叙了!”
谭雁翎陡然回过身子来——他双手一护前心一备应敌。
那只应敌的手掌虽不过才推出一半可是简兵已能感觉出他掌心里退出来的力道大有“咄咄逼人”之势从而也就可以想象出谭雁翎今日的功力沉实不可轻视!
“老八”谭雁翎哈哈地笑道:“当年的事你们实在是误会我与子玉了!我们不得不走!”
简兵翻动着他那一对黑窟窿的瞎眼睛张开没有一颗牙齿的嘴。
“谭霜飞——现在还解释个屁退一万步来说当年事可以不说今日之恨你能忘得了不?”
谭雁翎被他这句话触及了妻死家破的一腔新仇全身籁籁地颤抖了一下。
“不错——是忘不了——”
他身子向侧后面廊柱上一贴如此可以不顾虑身后受敌两只手平胸而举狂声道:“你们上吧!”
“瞽目阎罗”怒啸了一声手里的九节钢鞭向上一举就要扑过去。
“鬼太岁”司徒火一声喝叱道:“且慢!”
简兵止住身子凌笑道:“大哥还要听这个老狗说什么?血债血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司徒火哈哈一笑道:“老八你先退下去我要亲自领教这位老兄弟二十年来到底练了些什么了不起的武功我要看看他的心肝是黑的还是红的!”
简兵鼻子里“哼”了一声退后数尺以外。
他虽然双眼失明但日久习以为常看上去丝毫不碍于走动。
“鬼太岁”司徒火目注着谭雁翎冷森森地道:“我知道这些年来你这一身功夫也没有拉下谭霜飞你把伤口先包扎一下俺们老哥们两个好好比划比划!”
一世恶雄口吻毕竟不同!
谭雁翎后退了一步冷冷一笑道:“好!”
他匆匆在伤处抹了一把刀伤药用撕开的布带紧紧包扎了一下。
忽听得一旁的简兵道:“大哥你来一趟看看这是不是……”
他蹲在孙波的尸体旁边正用一只颤抖的手抚摸着孙波的脸忽然身子一震猛地站起来道:“孙三哥……孙三哥死了!”
司徒火乍然一惊足点处如同飞燕般窜了过去。
孙波的尸身暴陈在地上。
“鬼大岁”司徒火身子猝然抽*动了一下哑声呼道:“老……三……”
就在这个时候谭雁翎已由他背后猝然飞扑过来。
谭雁翎权衡眼前局势情知对方以二敌一自已势难取胜。
对于昔日事他虽然觉得万分的委屈但是却也知道无论如何解说终难取信对方与其多费唇舌不如干脆一战——
是以他把握着这一刻良机猝然以毒手相加。
司徒火目睹着孙波尸身正自痛穿心肺的当儿猛可里觉出背后劲风击顶不禁陡地转过身来。
谭雁翎施展的是一式虎扑式双掌之上聚集着内家真力他想是知道司徒火功力深厚是以一出手即施展出苦练经年的“内炁真力”。
这种掌力谭雁翎一向极少施展是以在他掌力一撤出的当儿空气里顿时形成了两道疾转的气柱。
气柱里出极大的吸力一经施展对方立刻被吸住功力稍弱之辈休想能移动分毫!
司徒火怪叱一声道:“好!”
他双足一端施展了一手“金锂倒穿波”身子“哧”地倒穿了出去。
只见他穿起在空中的身子霍地一个倒滚一片羽毛般地轻飘轻轻徐徐地落在了地上。
这时一旁的“瞽目阎罗”简兵大吼一声疾风骇浪般地向着谭雁翎身前扑到谭雁翎长剑不曾在身可是却有一对随身携带的小攮子“匕”。
这种小兵刃谭雁翎练之有年既可当做防身的兵刃复可以必要时权作暗器。刀身各长尺半为上好精钢打制刀尖部位作钩状微微弯出看上去十分锋利极具杀伤力。
简兵的九股钢鞭搂头直下谭雁翎一双匕交叉直架。
“当!”一声脆响——
就在这声脆响的尾音尚未完全消失之前谭雁翎右手匕已旋风般地卷了出去“哧”的一声尖啸匕的寒光像是银蛇般亮了一下。
“瞽目阎罗”简兵点足而退饶是退势如风谭雁翎的短剑仍然在他前衣上留下了一道长口子。
锋利冰寒的刀刃轻轻擦着简兵的肚子划过去虽是一点点擦伤却也禁不住使得简兵出了一身冷汗。
司徒火立在廊子下一声狂笑道:“好招法谭霜飞今天我们是死聚会不死不散!”
说话时只见他探手由长衣内取出一对纯钢质的银色手套。
那是一种武林罕见的特殊兵刃每一只手套都约有一尺长短是用一种极为细韧的钢丝所编织成的遍体如鳞而在五指的尖端却配着灵活尖锐的钢指甲。
只见他双手上下挥动时十指上的如意钢指甲时上时下出一片铿锵悦耳的交鸣声!
然而那却是一件设想周全、杀人厉害的兵刃。
谭雁翎腹背受敌心情大乱每当他听到司徒火称呼他为“谭霜飞”时内心就会滋生一种战栗。一种宿仇!
东方已现出了曙色。
两人在一阵咆哮之后已有转微的趋势。
四面八方人声浮动着。
火光闪烁里人影来回地奔驰着大家都在忙于救火谁也不会想到火场一隅竟然有人正在作殊死战。
司徒人双手上下来回移动不已十根钢甲铿锵作声随着他的手势上下不已。
忽然他出了一声怪啸。
随着他的啸声他身子海燕般地拔空而起。
火光把破晓前的天空衬成了殷红的颜色但只见“鬼太岁”司徒火腾起空中的身子忽然一个倒折变成了头下脚上之势。
像是一支箭一根飞矛只见他手脚直伸着两只戴有钢套的手直向着谭雁翎身上穿了下去。
谭雁翎两口匕向下一收却在一个倒仰的势子里两口短刃反过来去扎司徒火的小腹。
两个死冤家、活对头乍然一交上手其势真个有如雷霆万钧在星丸跳掷、两相翻扑的身影里但只见匕的寒光上下翻飞。
司徒火手上的那双银色手套更是其光夺目!
那么紧而密地纠缠着看上去双方都滑溜得很彼此任何一方面都绝不可能把招式用老了有时招式才递出一半觉到对方有了化解的招式干脆就不施出来立刻改施别招。
如此猛烈的交手场面实在是不易多见——
桑南圃与简兵在不同的方向向着场子里注视着。
简兵虽然瞎了双目可是他的听觉官能却异常敏锐那双招风耳不时地耸动借着兵刃交碰与脚步的声音他就可知道双方是在如何交手哪一面占了上风。
眼前的局面看起来似乎双方是不分上下可是后果如何桑南圃却已有了先见。
由彼此间动手的过程里他判断出司徒火已经占了上风。
虽然谭雁翎体力颇佳这一点似较司徒火犹有过之但是却嫌灵活之不足。
谈到招式的运用司徒火更较谭雁翎要快上一筹。
忽然——
谭雁翎的双刀猛地向司徒火胸腹间刺到司徒火环抱双臂张开的两只手硬生生地抓向对方锋利的刀锋。
一阵子纹钢脆响之声火星子噌噌地迸出来。
胜负就在这一刹那间分了出来。
两条紧紧缠在一起的身影忽然间分了开来——
看上去那实在是太快了。
一剪一翻的当儿司徒火的一只戴有钢手套的手霍地插进谭雁翎的左大腿。
“唰”的一声!
银光一吐即收谭雁翎出了一声闷哑的吼声一连着退后了四五步。
司徒火怪笑一声道:“老儿你认栽了吧!”
紧接着上前一步双手一举形若鹤爪正待向对方心口上挖过去——
这正是性命相关的一刻。
桑南圃还不愿谭雁翎就这么一死了之他掌内早已扣好了一掌铁莲子正要反手打出却有人比他抢先了一步。
但听得三数丈外一个苍哑的喉咙叱道:“鬼老大手下留情!”
话声一落一件大小如同车轮般的物件忽悠悠地破空而至。
夹杂着一股尖锐的刺耳旋风那团物件其快如电地来到了面前——
“噌”的一声那物件与司徒火的一双鬼爪子碰在了一块。
也休要小看了这一触之力司徒火身子一晃那双原本意欲杀害对方的手因之有了偏差。
谭雁翎死中求活就地一滚翻出了丈许以外却也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奇怪的是那团物件在一击司徒火双手之后继续绕了半个***正好落在了一个矮小人影的手上。
那个矮小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铁斗笠”余烈。
那团飞旋的物件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物件正是他的成名招牌——“铁斗笠”。
余烈身子一落下来用着怪异的声音道:“鬼老大、简瞎子咱们在这里又碰上了幸会幸会!”
“鬼太岁”司徒火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由不住脸上神色猝然一惊。
“是你?”
“是我!余烈!”
“余矮子俗道是井水不犯河水我与谭老二之间的事莫非你也要插上一脚不成?”
“哈——”余烈摇晃着大头道“不敢不敢……”
说着双手抱拳深深向着司徒火一揖道:“司徒兄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再怎么大家也还都是一条道儿上的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余某人和你们双方都是朋友可不愿看见你们彼此同室操戈所以不得不强自出头管上这一件闲事!”
话说之间一连又来了七八个人俱是府内护院师父。
几处失火多已救熄只是正面主房阁楼尚还在冒着熊熊火光继续有人在施救。
谭雁翎在两位武师的搀扶之下匆匆向侧面绕出。
桑南圃一连越过两道屋脊正好守在了谭雁翎正前方。
此刻天光已明。
拂晓的微夕照映着谭雁翎那张苍白失血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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