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月皎皎-胭脂乱:飞凤翔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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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月皎皎-胭脂乱:飞凤翔鸾-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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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马澄沉着脸,将折扇一下一下敲击在小案上,并不说话。

  难道他看错了?

  叶翔对这女子,并无太深情意?或者说,对她的情意,远比不上对于李清容?

  他曾为了李清容不惜牺牲自己,甚至承受作为一个男人所不能承受的最大屈辱。

  但他并没有为云飞飞那边疯狂。

  司马澄的心里,忽如被蚂蚁挠过。

  李清容,李清容,至少已有两个时间最优秀的男子欲为之死而后已,而她的心里,究竟谁才是她愿意性命相托的人?

  白天曜!

  恨意如潮水,连那般澄碧的青天看来都成狰狞的了。

  “点火,烧死她!”他有几分无力的吩咐,却又带了几分快意的微笑。

  在叶翔眼前活活烧死救他性命的红颜知己,不知会对他有怎么样的打击?会成了除了李清容之外,另一个永不消逝的心头疮疤吗?

  杜如花脸上闪过一丝惊惧,迟疑道:“皇上,不是说,她活着比死了用处更大吗?”

  “现在她死了比活着用处更大!”司马澄森森道,目光犀利地盯上杜如花。……

  第二十九章 秘事(一)

  因天气炎热,杜如花的领子敞得比寻常大许多,连肩窝处的一粒珍珠般的朱砂痣都露了出来,让司马澄隐约记起,杜如花已经跟了他好多年了,那是,他还是众皇子中最不引人注目的长沙王。

  杜如花长得并不漂亮,根本不能用如花似玉来形容,但她修美大眼,英气逼人,武艺高超,自有一种飒爽英姿。尤其在司马澄初与白天曜、叶翔结拜之后,可能长时间伴在三人身侧,也沾了几分贵气与出尘,竟显得格外精神。连素来性情冷淡的白天曜都曾称赞:“杜姑娘英姿飒爽,有劲竹之节,青松之骨。”

  就在白天曜称赞杜如花的当天晚上,司马澄将杜如花叫到自己房中,把她从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就在那一次,司马澄见到了杜如花肩窝处那粒美丽的朱砂痣。

  虽然那只是唯一的一次,事后司马澄也不曾给过她任何名分,但从此后,杜如花的眼睛便不敢再看向白天曜和叶翔,只敢恭敬地立在司马澄身后了。

  如果不是那粒朱砂痣,司马澄已经快忘怀眼前这女子也曾是自己的女人了。

  杜如花见司马澄盯了自己敞开的领子瞧,不觉红了脸,行了一礼,转身上高台去指挥人点火。

  司马澄微微笑了一下,有些自得。

  他只把杜如花当成侍卫,竟忘了她也是个女人了,会脸红的女人。

  用收付女人的方法收付女侍卫,看来同样有效。

  看着军士将火油浇在木柴之上,提了火把走近,司马澄的笑容越发优雅,缓缓将折扇舒开,舒适地倚在靠背上,似在火光中看到了叶翔黯然转身,无奈离去。

  从什么时候起,他是如此乐意看到叶翔的悲伤和失意?

  他笑着,却连自己也失意起来。

  三人并辔高歌,纵马而行的岁月,终究是一起不复返了吧?

  当日那纵情的欢笑中,到底有多少真心?多少假意?也许,不重要了吧?

  他抬头望青山。

  青山隐隐,不见丝毫人踪。几处飞鸟翔集,正度着初夏食物丰盛气候适宜的美好时光。

  司马澄笑着,烫金的折扇上,江山万里,锦绣无边,正在他的掌握之中。

  火,即将点起。

  而阵阵马蹄的的,忽然响起,有人凄厉高叫:“皇上,皇上,江阳侯谋反,江阳侯谋反了!”

  折扇猛地收起,力道猛了,碰着了白瓷镶金丝茶盅,砰然落地,已碎成片片,茶水溅上了司马澄的明黄袍角。

  暗中隐着的军士迅速出现,但却没有出手,只跟在来人后匆匆赶过来。

  因为来的人,是统领三军的太尉李天靖。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拜过司马澄,尚未及说话,已一眼看到了十字木架上的云飞飞,立刻失声惊叫。

  后面跟着的人,是云飞飞的叔叔,云聪。

  司马澄将手轻轻一扬,杜如花立刻向点火的军士示意,退了开去。

  “出了什么事?说!”司马澄将扇子放下,端起侍从匆忙重新沏来的茶,轻啜。

  他的手很稳,再没有颤抖一下,仿佛方才的茶杯跌落,根本就与他无关。

  云聪不敢再回头看一眼自己的侄女,只趴在地上回禀:“江阳侯司马震,闻得皇上离京,暗中调动兵马,意图趁机潜入京师,目前驻守京畿的八部原江阳侯人吗,已有四部有异动。因云家世代为将,各处将领相识颇多,便有人暗中煽动云家策应。家父向来忠勇,设计套出江阳侯谋反之事,派微臣星夜赶来,启禀皇上尽快准备应变!”

  司马澄眉目不动,安然望着李天靖。

  江阳侯司马震,正是与李天靖同掌北周兵权的宁王司马震,论辈分,正是司马澄的叔父。

  李天靖俯首道:“禀皇上,司马震自从兵权被捋,心下不平,也是有的。若论谋反之事……老臣不敢乱说。只是小谢妃之事,恐怕……他的确会耿耿于怀。何况云老将军世代忠良,绝不会谎报军情。”

  提起小谢妃,司马澄一时微愕,低头只是沉吟。

  而身畔知情人已经低下了头,不敢则声。

  司马澄自从继位之后,性情大变已是总所周知。他为长沙王时礼贤下士,温厚谦恭,私生活也表现甚是检点,除了正室贾妃,虽有几个小妾,却并不受宠,因此才能与白天曜、叶翔结交,被他们引为兄弟。

  但一旦成就大业,狰狞本性立刻显现,也许是因为为王时太过克制,他的贪婪好色、荒淫无耻,胜过数朝来任何一位帝王。

  事后白天曜背地里曾对叶翔评判过,说司马澄“攻于心计,城府太深,正是杨广第二也!”

  杨广,正是历史上的隋炀帝,他用伪善赢得了父母的心,顺利击败太子杨勇,得践大位,而后露出荒淫本性,连父亲的爱妃一并收纳己有,终于将父亲辛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

  而司马澄更比杨广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上位后最荒唐的一件事,是把姑母仪昌公主改作谢姓,充为自己的贵妃,又将其驸马赐死,仪昌公主愤而自尽。其后不久,宫中又多了位谢姓妃子,司马澄一般的万分宠爱,也封为贵妃,待遇更胜原先的仪昌公主。宫人背地里称呼这位谢贵妃为小谢妃,不仅仅因为她姓谢德缘故,更为她的来历荒唐,不下于仪昌公主。
  ………

  第二十九章 秘事(二)

  据说,这位小谢妃原是宁王司马震手下亡将所遗孤女,由宁王视若亲女,抚养长大。谁知此女天生丽质,媚颜无双,年过半百的司马震竟把持不住,将她纳为侧妃。两年前,宁王正妃逝世,宁王便上了折子,请求将谢女扶正。司马澄准了,令他带了谢妃进京谢恩,谁知一见之下便出了事。

  当晚,谢妃被留在宫中,说是给李皇后挽留下来。

  但这一留,谢妃再没能回到宁王身边。第二日,宁王被下旨,带了大军远征南齐。如此一来,在宁王看来,谢妃只是给扣作了人质,毕竟以司马澄的多疑,几乎将北周三分之二的军队交给他,心下多少是不放心的。

  谁知,他出师不利归来时,不但自己得罪,被捋去军权王位,连谢妃也告知说已经病故。

  其实哪里是病故,谢妃还是谢妃,只不过妃字前面多了个贵字。

  好端端的宁王妃,竟摇身一变,成了司马澄的谢贵妃,赐居于朝华宫了。

  这件事,自然是司马震的心病和羞辱,便是对司马澄来说,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宫中大部分人都是心知肚明,却不敢提起。但说出来的是李天靖,一时倒也无可如何了。

  如果说削爵捋权尚可忍耐,这夺妻之恨,却是忍无可忍了。何况司马震以军功闻名,性情更是刚烈如火,眼内再揉不得半点沙子,只是久知司马澄狠毒,故此只能伺机而动。如今司马澄为对付叶翔亲自领兵出宫,自然是久伺的机会。

  何况还有个白天曜。

  如果司马澄知晓白天曜也有动作,或者他压根儿就和白天曜暗中有牵连的话,更是不会错失良机。

  那么司马澄的天下,不仅京城有险,连漠北边境也必然危机重重。

  司马澄不动声色,却已将折扇放下,不断旋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越旋越快,然后抬起头,温雅而笑:“云爱卿一路辛苦了!等朕平了内乱,不会忘了论功行赏,厚加赏赐。”

  他又啜了口茶,慢慢说道:“云贵人年轻不懂事,居然与叛逆结交,朕已略加惩戒,云爱卿可将她带回京云,一路好好教导几日,再送入宫中吧。——记住了,毫发无损地送入皇宫,再不许有闪失潜逃之事!”

  云聪连连应是,叩着首,不敢抬头。

  司马澄不再看他,也不再看高台上的云飞飞,闲闲立起身来,道:“留三千人在此围剿铁血军和开天盟叛逆,其余人等,立刻随朕回京!”

  他摆着宽袖,优雅踱步,依旧是斯文贵气,气定神闲,看不出丝毫的担忧愤怒来。

  他是无道昏君,却不是无能昏君。

  直到司马澄带人走远了,云聪才敢爬起来,带了人到高台上解下云飞飞。云飞飞云飞飞已经面色惨白,死若游丝,再看不出一丝原来的娇俏爽朗了。

  “死丫头,论惹祸,云家没一个有你行!”云聪咬牙切齿,却不敢怠慢,急急要来取水了,又打听附近郎中住处。

  料想不论是他父亲云渊,还是永熙帝司马澄,都不会容许云飞飞出事,凭他怎么怨声载道,腹诽不已,也得费心费力相救。

  灌了数口水下去,云飞飞咳嗽连连,终于睁开了涩滞无神的眼睛,晃悠好久才辨识出照顾自己的人,原来是自己的叔父。

  云聪看着云飞飞有气无力的模样,心中直念佛,但愿云飞飞经此一难,能敛了性子,|爾說芭仕掄壇|从此乖乖做个三从四德的大家闺秀。

  谁知云飞飞喘息良久,终于能说话时,开口便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叔父,从此我什么都不必怕了,必定连老天爷都会帮我。”

  云聪险些晕倒,忽然想着,也许这死丫头死了更好,不然早晚惹出塌天大祸来,祸害全家性命,祸害祖宗名声。

  叶翔醒过来时,正好接到了司马澄只留了三千人围困栖凤山,已亲身带了李天靖大军返回京城的消息。

  “云飞飞呢?”叶翔瞪住杜秋风,急问。

  “云姑娘没事,被一个文官带走了。丁香姑娘说,那文官是云姑娘的叔父云聪。”

  叶翔吁了口气,揉着自己兀自疼痛的太阳穴,轻轻道:“那就好,那就好。”初初苏醒时背心上泛起层层的冷汗,已经紧紧黏腻在衣衫上。

  “我说过,云姑娘不会有事的。”白天曜淡淡而笑,分明的胸有成竹。

  叶翔站起身来,与白天曜对面而立,默默凝视着他,忽然一声苦笑,已摇着头,道:“白大哥,其实,你也的确适合坐司马澄的位置。”

  司马澄的位置,正是龙椅宝座。

  白天曜浓眉挑了一挑,没有回答,只向叶翔微笑道:“想来,以杜先生的能力,带了千余铁血军和那许多开天盟弟兄,在这地形复杂的栖凤山中与三千北周士兵周旋,应该问题不大吧?”

  叶翔慢慢将剑提起,反问:“你我二人直驱京城?相救飞飞?”

  白天曜微微一笑,又望向了紫萝。

  紫萝见叶翔醒来,心下放了心,正用只桃木梳子梳着她油亮的发。她显然也是给人服侍惯了,梳头的手势很是生疏。

  丁香因她与叶翔走得近,满心里为自家小姐不平,凭他什么公主千金,理都不理,更别说去帮她梳头了。倒是哑婆走上前,手舞足蹈哑哑而语。
  ………

  第三十章 回京(一)

  紫萝再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好在帮她梳头的姿势倒还看得懂,嫣然一笑,将梳子递给哑婆,让她帮自己挽了个凌云高髻,稍稍向一侧偏了,用根松鼠八宝簪挽了,再在略偏处插一枝翠玉紫晶步摇,流苏便从上晃悠悠垂下来,装饰虽是简洁,却华贵娇慵,而不失清新俏皮。

  “三哥哥,我这样的装束,好看么?”紫萝垂了宽大的云纹水袖,侧首望向叶翔。

  丁香哼了一声,扭头向大长:“大长,你有见过比我家小姐更漂亮的女孩子么?”

  大长明知她对紫萝有气,哪里敢说话,干笑道:“你和你家小姐一样漂亮。”

  丁香并不满意,哼哼唧唧站在一旁,向紫萝翻着白眼。

  紫萝也不理,只是向着叶翔娇媚而笑。

  当了众人的面,叶翔自是尴尬,苦笑道:“自然是好看。只是这里山野之地,风尘又大,恐怕衣着不易打理。”

  紫萝嫣然笑道:“那么,便找个机会,让我回北周军队那里,还怕他们不好好把我送回皇宫之中么?”

  丁香恨恨道:“一看我们这里要受苦,迫不及待要当你的千金万金娇贵公主了。”

  而白天曜眼睛却亮了,他微笑道:“不如,我和叶子再在这里陪北周军队玩上几天,等这里安定了,再去京城救云姑娘?想来紫萝姑娘聪明玲珑,回到宫后自有办法保护云姑娘周全。”

  紫萝也不说话,只是盈盈望向叶翔。

  叶翔低了头,拍着紫萝的肩,眸光恳切而忧伤,轻轻道:“紫萝,拜托你了!”

  紫萝叹着气,道:“不知道如果我遇了险,你肯不肯这般救我?〃

  叶翔怔了怔,道:“若你真的有难,我自然也会全力救你。只不过,你有司马澄那样的兄长,又有李老将军的守护,又有什么人敢欺侮你?”

  “自然有人敢。”紫萝仰着脸,一双乌黑瞳仁,直视叶翔的眼睛,苦涩道:“你们别把我当傻子。我外公已经年纪大了,司马澄若是有情,也不会爬到今天的地位。也许有一天,连我也会成为权力争斗中的牺牲品。”

  叶翔一时语塞。

  想当年,他不也是司马澄倚为左膀右臂的好兄弟?

  还有白天曜,向他出手的,不只司马澄,还有他叶翔。

  山间的风呼啸吹过,掠起散发,簌簌拍在脸颊,生生地疼。北周士兵已经进山了,隐约听到了人声喧嚣,夹杂地凌乱风声中。

  白天曜走过来,微笑道:“既然说是给我们劫持的,就这么把你送还北周士兵,自然不妥。呆会我们胡乱向他们要此食粮兵器,紫萝你没意见吧?”

  紫萝盯住他,仔细地望着白天曜的脸,忽而笑道:“白大哥,你怎生和三哥哥反了?”

  这句话没头没脑,叫白天曜听得奇怪,不由问道:“什么反了?”

  紫萝悠悠道:“三哥哥的性情,看似变了很多,其实还是我原来那个三哥哥。而白大哥,看似和以前一样,却已不一样了。

  白天曜强笑道:”如何不一样?

  紫萝的眸光变得很尖锐,尖锐得近乎刻薄,但隔了许久,她的神情到底软了下来,轻轻笑道:”比以前……聪明了。以前是一步一算,现在是一步三算。

  白天曜怔了怔,而叶翔笑意更是苦涩。

  白天曜远比三年前有心计,有谋略,他早已看出来了。

  谁都说不准,这一次白天曜来到北周相救叶翔之前,已经做了多少的布置,又花了多少的时间和精力,才能为如今的布置作好成全准备。

  如果当年,他意图从司马澄手中夺回李清容时,也能这般细致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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