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坐我的车回去吧。”身旁,飘来矜淡声音。
她挺直腰杆,当自己没听见,坐上驾驶座,落锁,,发动引擎。雨势如瀑,雨刷不断地刷,但是,前方的视线还是相当模糊。
而且,四周好像到处有积水。她不禁有点犹豫,因为,她的车技实在不佳。
回去继续等行扬,等雨停了再走?后面喇叭声响起,她回过头来,是江熹炜的车。
他驾着车,暴雨中在前面带路。
凭什么!她油门一踩,车子驰出了停车场。
但是,却是朝另一条路开去。
“还在X村。”
听到她无恙的声音,他的心微安。
但是。
“行扬,雨越下越大,我不知道改怎么开了!你帮我指一下路?”她把雨刷器已开到最大,还是看不清楚路,天色已经全压黑了,雨水在车顶上好像被人从天上泼下来般。
“你具体位置在哪?”
“我在桥洞这里!这里好多 积水,一片汪洋,我看不到路了!”
他一听,吓得心脏差点从喉咙跳了出来。那个桥洞旁有条小河,一入夜视线会很差,一旦河水涨起来淹没地面,根本分不清楚地面与河面的界限在哪里!
“小微,你别再乱开了,把车停在路边安全的地方,等我过去!”他急吼。
但是,太迟了。
一声惊叫,划破寂静。
电话断线了,季行扬和她失去了联络。
季行扬整个人发抖,他冲出片场,上车,油门大脚一踩,向村庄狂飙而去。
……
纪夕微太倔!江熹炜开了一段路,依然不见她跟上。
村庄那条路很难开,这种鬼天气开进去,更是自找苦吃!
一路开着车,路阻连连,右眼皮跳个不停,他有点心烦气躁。
轿车龟速前进着,扭开广播,一直在报道何处又有人溺亡的坏消息,听了几句以后,他的心情更乱了。
不管了,这个时候,他狠不下心!扭转方向盘,他调转了位置。
……
微微的车头冲入了河中,接着,是整个车。她的手机在冲击下不知道滑到了哪里,喝水顺着车门缝隙往里灌。
她急急去按解电动车窗,但是,啪了两声后,毫无反应。她又去推车门,外面好像被什么力量死死推住一样,她怎么推,怎么使力也打不开车门。
车里没有尖锐物体可以锤窗,连她的高跟鞋都落在片场了。
三分钟后,车内的水越来越多,已经淹没还在拍车窗的她的口鼻。
六分钟后,车窗完全被水淹没,车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她的耳边只有汩汩的水声……
和梦里的情节,一模一样。
以时速近200的速度,季行扬的越野车飚入桥洞附近。
在河边,站着几个家园被淹没的村民,一辆眼熟的红色宝马车,在河面上,已经只剩车尾一角。
据说,村民们已经报警,但是,这种混乱的天气下,遇难人员太多,不知道何时才能等到警察赶到这里来营救。
微微!季行扬几乎心魂俱裂,推开车门,纵身入水。
昏黄的池水中,一臂之外不见他物。季行扬奋力向红色的方向游去,在他终于游到那道红时,车子已经全部都沉入了水里。
他趴着车窗,心惊地见到微微在车厢内整个人都已被河水淹没了,美丽而苍白的身子漂浮在厢内,早就失去知觉。
从来没有过的心慌,季行扬狂乱地扬拳头,重重砸向车窗,坚固的玻璃裂开,他赤拳再砸,玻璃碎片已经扎入了他的拳心,一条又一条的血丝在河水里漫开,但是,他一无所感,不断疯狂用力捶,终于,整排玻璃应声碎开,他迅速从里用力拉开车门。
他游过去,从驾驶座里扯出她,托住她的下巴,浮上水面,往岸上游去。
……
在失去知觉前的那一刻,微微觉得自己悬浮在一个黑暗的维度中,仿佛自己只是一片羽毛,一种前所未有的舒服的感觉将她包围。
心,突然变得平和安详。
“微微。”有道好温柔的声音,喊她。
她转过身来,竟是她的母亲!母亲用一种满满怜惜与心疼的目光,注视着她。
黑暗中,母亲的身畔是小时候的自己,趴在母亲的腿上,母亲微微抚摸着她的发,哄着她,说一些很宠爱的话:“我的小微微,妈妈不求你长大以后又什么了不起的成就,只要能找一个很疼你,很爱你的男人,给你一个稳定的依靠,这样就够了!”这是一个母亲对女儿最深的祝福。
泪,溢眸。
“妈妈,我那么爱他,为什么他不爱我?”他不疼她,更不爱她!她的幸福,从来只系在一个人的手里,如今早就没有了。
“微微别哭,妈妈带你离开这里,没有人爱你没关系,娜娜会好好爱你!”妈妈温柔地牵起她的手。
好!她跟妈妈走。
她不需要那个人的爱,有妈妈的爱,她就够了。
她跟着妈妈,缓步走向黑暗中的那个亮光。
“她没气了。”
“心脏也停止跳动了。”
“就不回来了。”
周遭的人七嘴八舌。
季行扬不管,他发狂般,嘴完全把她的唇罩住,用力吹气不断给她做着人工呼吸。季行扬的一双掌压在她柔软的左胸处,一下又一下的做着心脏按摩。
但是,她依然在“昏迷”中,四肢冰冷,连瞳孔也散大了。
江熹炜终于赶到,他缓步下车,麻麻地走向她,在几米处外,腿像被冻住了一样。
她怎么了?周围的人,还在嚷着,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死了。
他的全世界,在那瞬间,都麻掉,空白一片。谁死了?他怔怔望着毫无气息的纪夕微,世界脱漆一般一一崩裂。
无论季行扬怎么努力,微微都没有任何复苏的迹象。
“死了、死了,真的死了。”周遭的人都同情的摇头。
“纪夕微,你给我活过来!”季行扬一声急吼。
她上岸已经起码有3分钟,但是,根本没有恢复呼吸与心跳。
像所有人的观察结果一样,微微应该已经溺亡。
“纪夕微,你活过来!我爱你!我可以接受你一直属于其他男人,我可以接受一直当你的哥哥,我甚至可以接受在你的生命里只当个路人!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上没有你!”季行扬按压着她心脏的动作没有停,心痛狂乱下,铁铮铮的男儿泪一颗有一颗落在她颊畔,发狂大喊,“纪夕微,再痛苦也给我活过来!如果这世上没有你,我会发疯,我也活不下去了!我爱你!”如果她不能再站在他仍见得到的位置,他活着有什么意义!
……
纪夕微,我爱你!
她跟着妈妈的脚步,走了几步,听到谁在她的耳边暴喊。
“行扬……”她怔怔收住了脚步。
“纪夕微,如果这世上没有你,我会发疯,我也活不下去了!”那如狂般的声音,吼得她耳畔一阵疼痛。
然后,心也开始发疼。
第一次, 为了江熹炜外的另一个男人,而发疼。
“女儿,你确定这世界上,真的已经没有人值得你去爱了?”妈妈温柔地问。
她们都有听到,如痴如狂的表白。
“妈,我不能走。”她走了,也等于毁了行扬的人生。
妈妈含笑点头,“去吧,得不到你爱的人,就和爱你的人,一起好好活下去。”
……
不断的挤压下,她难受地吐出了一大口河水,肺部又能吸进了空气。
“她活过来了!”周遭的人惊喜大叫。
第二十二章 爱如潮水
她活过来了。
江熹炜独自一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他脸上的表情,是空的。
事故发生到现在,他的心间一直空茫茫,第三次感觉到迷茫。第一次,是江先生去世,第二次,轮到母亲。他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尝到这种空茫的滋味。
但是,如今……
纪夕微对他来说早就应该只是陌生人才对!她的幸与不幸,她的生与死,都与他无关!分手的时候,他早已经想得清清楚楚。
但是,为什么在见到她“尸体”的那一刻,他会被恐惧包围到刨心刺骨般的疼痛?无法冷静,无法无动于衷。
坐在这里,他挖空了所有的情绪,让自己麻木,却想起来很多很多,忆起曾经彼此之间的浓情密爱以及珍宠,那些,真的都能抹去吗?他无法想象,纪夕微如果死了,他该怎么办?他和季行扬不同,没有她,他照样能活得很好,照样能活得精彩,但是,他肯定会比现在更冷血一百倍。
他不愿承认,不曾坦然面对自己的情意,但是,在死亡面前,“他爱她”!这个念头溃堤而出,汹涌如潮。
他清楚,有些东西,快压不住了。
他怕那种心无法控制,为了一个人变得自己都不是自己的感受……正如同,他一向冷静的脑袋,此刻,无法思考任何东西。
“行扬,别抱那么紧,我快喘不过气了!我没事,我很好,别太紧张。”那道熟悉的娇柔声音,隐隐约约的从病房内传出。
她在安慰。只是,她柔声安慰的对方,并不是他。
送到医院的时候,纪夕微不曾注意到他的存在,不曾注意到他也很需要“安慰”,他也很需要她坚定告诉他,她很好。
慌茫之间,嫉妒如噬骨般的缠绕着他此刻脆弱的心。
他想抱她。
闭上眼,他极力压制着这奔腾的渴求。
不可以!不可以那么“懦弱”!突然之间,很害怕一切会失控,脱离原有的轨道,很害怕自己颠覆所有,会不顾一切。
他果断起身,向外离去。
不可以被她影响!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来的时候,不是自己可以选择,走的时候,也不一定是自己的意愿!选好的路,从此的孤与寂,独自品尝。
……
季行扬寸步不敢离开她。
“要不要我把他找来?”行扬绷然问。
微微愣了半天,也没想通,他口里的“他”是谁。
她的沉默,落在行扬眼里,以为是“希望”,于是他开拨了一组号码。
“微微在医院,你来陪她。”对方一接通,他就硬邦邦的要求。
微微这才明白,他是打给赵延庭,她的未婚夫。
赵延庭有点意外,问清楚了情况,最后,竟然说——
“什么,你忙?工作有微微的安危重要吗?!”行扬吼起来。
微微拉了拉他,轻轻摇头。
行扬怕她难过,挂了电话后,却依然一股无名火在窜烧个不停。
工作有什么了不起,了不起到未婚妻都住院了,还说忙完再来!微微怎么会选这样冷血的男人做丈夫?赵延庭不合格!他不会同意把她交到这种人手里!
她笑笑,安抚,“行扬,延庭确实有工作。我有你陪就够了……”
行扬揪着她,一双厉眸依然惊惶不定。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她急忙不断保证。
从醒过来到现在,已经四五个小时,但是,季行扬依然死守着她,不许旁人乱碰她,好像生怕她会消失不见一般。
特别是,医生说她还要留院观察两天,做进一步的检查,因为她曾停止过呼吸,造成身体缺氧,必须检查身体的器官有没有收到损害。
当时,行扬刚听完,就脸色大变。
“你别听医生乱说,我身体好得很,才不会出现什么器官衰竭的可能!”自己的身体好不好她心头清楚,医生就喜欢危言耸听!
她的话,尾音未落,就被吞没了。
是被季行扬的唇吞没。
行扬想也不想两片霸道的唇瓣,就覆上她微淡的双唇,制止她再说出令他气绝的话。
任花瓶说得对,既然这么担心、心疼她,那么就把她留在身边,她的幸福,他来给!
微微张大眼,吓了跳,心脏,麻了下。
她的拳抵在他的肩处,紧了紧,最终,没有推开他,缓慢地闭上眸,任行扬辗转霸允,吞噬着自己。
脑一热,终于,不顾一切的“碰”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两片唇畔,行扬的吻,有些迫切,迫切想要更多。想要探索属于她的体温,属于她的温息。
他更是迫切想要证明,她安然在他的怀里,迫切的证明,她还安好。
他承认,他至今依然心悸不已。
行扬用他的舌,他的味道,开始侵略她的世界。
微微叹了口气。
行扬是第三个吻她的男人。他的吻,和赵延庭带给她的感觉不同,复杂太多太多。
只是……除了最初的意外,她却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行扬吻得很激烈,不给她一丝喘息的余地,一会儿微微的唇,已被蹂躏成微肿,但是,行扬的舌依然纠缠着她,并没有放开的倾向。
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出事了——
果然。
胸前有些异样的微凉,微微惊倒迷蒙地睁开眼帘,垂下目,先入目是行扬古铜色的大手,衬着她白如雪的胸脯。
送到医院的时候,她的衣服尽湿,怕她染上风寒,护士们褪却了她的内衣裤,帮她套上了病服。
现在,行扬解了她几个纽扣,带着薄茧的五指就停在她左胸上,牢牢覆住。
这,这种也太过分了吧!
“行、行扬,你、你——”她身躯微微颤抖,张口结舌,不知是无措还是羞的。
这种发展,真的太快了,不是她可以接受的。
行扬却好似没有听见她的抗议一样,掌依然覆在她的丰盈上,一动不动,严肃盯凝着那个位置,让她脸色阵阵涨红。
只是,很快,微微就发现了不对劲。
行扬并不是“轻薄”她,而是——
“我很好,我的心脏是在跳动!”将他放肆的掌小心翼翼拉出她的衣襟,她扣好纽扣,隔着衣料重新扣回自己的左胸,让他聆听、感受自己的心跳。
想起医生之前的调侃,她一阵苦笑。
看来,正如医生所说,这次“伤”的不是她,反而是行扬……他非常像有创伤后遗症。
也许,方才是在“梦游”状态,吻了她都不自知?
我可以接受你一直属于其他男人,我可以接受一直当你的哥哥,我甚至可以接受在你的生命里只当一个路人!但是,我不能接受,这世界上没有你!
忆起,那在黑雾中听到模糊表白,她的脸红了红。她知道行扬喜欢她,但是,她没想到,他是用这样的心情来喜欢她。
领悟了这点,这种“喜欢”,会让她心头慌乱、痛楚,无法再继续故意装作无知,觉得自己愧负他好深……
那日,王纯的一句话曾经深深震撼她,她说:与其把自己的生活弄得像马戏团一样,不如选择和一个人、一件事培养有意义的关系。而,嫁给一个拿命去爱你、去珍惜你、因为你的快乐而快乐,因为你的悲伤而悲伤的男人,这就是为自己的幸福做过的最有意义的努力。
第二十三章 愿赌要服输
清晨,微微总觉得有人用一种观察的目光在打量着自己,她迷迷糊糊的自医院的病床上醒过来。
一醒过来就能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背部靠着一具热呼呼的雄壮身躯,她腰上横着一只粗臂告诉自己,并不是错觉。
“身体怎样了?”那道目光的主人问。
心一惊,微微有点不自然,拉拢下被子,想起身,哪知道那雄壮的身躯翻了个角度,扣死了怀里的香软娇躯,头更靠在她娇软的胸上,继续沉睡。
被“牢锢”在床上的微微,无比尴尬,推又不是,不推又不行。
“这算抓奸在床吗?”赵延庭微笑着淡淡问。
“你想太多!”她白他一眼。
昨天经历了太多,她和行扬都累了,行扬抱她上床睡觉,不知不觉,竟睡在了她身边而已。“我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