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一句对不起把叶玉岑弄得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他有什么对不起自己的吗？为什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那个……凌队长，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凌乐卓深深吸了一口气缓和自己紧张的神经“……我想，我应该就是小荣的生父。”
叶玉岑仿佛被雷劈了似的，僵住了，因为太震惊了，呆呆的，她说不出话来，她试着叫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她的心跳得好快，那一段想遗忘的记忆又会涌上了脑海－－顿了一下，她把眼睛闭上，尽量缓和体内那股激动的情绪。嗖的，她站起身，漠然的往外走，凌乐卓先是一惊，随后僵了一下。叶玉岑打开门，冷冷地道：“请你马上离开我的视线，这里不欢迎你！”
没有预期的怒骂，更没有动手的冲动，但是她这样漠然至极的态度比打他、骂他更让他不好受。面无表情意味着愤怒到了极点，她不会给他任何赎罪的机会了。
“我知道，我现在就算说多少句对不起也无济于事，可是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补偿对他们的亏欠。”凌乐卓诚恳的说道。
“你不需要跟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想要说对不起自己去对瑜荣说。就算你用尽一生去赎罪去补偿，瑜荣会活过来吗？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你就算怎么做都已经改变不了这个悲剧，怎么都减轻不了你对瑜荣造成的伤害！”
“是，我知道，我的确改变不了什么，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机会为孩子做点什么。我并不是想减轻自己的罪孽，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不可能减轻的了。我也知道我没有资格要求任何人的原谅，我没脸面对你们，可是我还是恳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看着叶玉岑凌乐卓满脸诚恳。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只要以后不要再我们面前出现就好。”叶玉岑把凌乐卓推出门，啪！的一下重重的一关。凌乐卓幽幽的盯着木门好久之后才离开。
叶玉岑走进房间坐在床边，爱怜的摸了摸熟睡的小家伙，只见他他缩着小小的身子，粉嫩的睡颜十分可爱，忽然翻了个身，嘟嘟嘴又继续睡去。叶玉岑温柔的帮他拉了一下被子。叶玉岑看着儿子，看了很久很久，然后她低下头在小家伙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轻手轻脚的上床躺在旁边，伸手把小小的柔软的身体搂在怀里，看着那熟睡的容颜，思绪万千。刚刚她应该狠狠揍他一顿的，或者骂他一通，可是她却什么也没做。一整晚她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凌晨才沉沉地睡去。凌乐卓倚在窗边，刀刻的悲哀想抹也抹不掉。当他决定去揭开那一层层隐去一切的幕布的时候，他就知道，走到现在，似乎一切都是无可避免的，偏偏他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叩叩叩，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把正陷入自己思绪当中的凌乐卓拉了回来。
“是你啊，有事？”打开门看到门口的凌乐凡，凌乐卓低声问道。
“我没事，有事的是你。”凌乐凡自顾自的走进凌乐卓的房间拉了把椅子坐下“从你从外面回来，我就觉得不对劲。你怎么了？”凌乐凡知道能让兄长这副样子的事情，除了那事不会再有别的了，他很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许久之后凌乐卓才幽幽的说了一句，“我没事。”
逆光中，凌乐凡看不清凌乐卓的表情，可是他感觉的到他内心又闷又痛。
感觉到凌乐凡的窥探，凌乐卓不自在的走到阳台，夏夜的微风习习吹来，灰蒙蒙的心情却怎么吹也不吹散。
凌乐凡见他久久不说话，紧紧地皱着眉头，忍不住道：“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不要都闷在心里，会闷坏的。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可是至少我可以听你倾述，可以让你感觉轻松一点。”
凌乐卓闭上眼睛任由清风袭面，却始终紧闭着嘴，没说一句话。直到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随后一阵开关门的声音响起。卧室又恢复宁静了，凌乐卓才再度睁开眼睛，他不是不想和胞弟分享自己的心情，只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而已。
……
第二十一章无所谓对与错
个把月过去了，渐渐已入秋，窗外已有些许飘飞的落叶，天上云卷云舒，曼妙婀娜。凌乐卓果真没再出现在叶玉岑的面前，叶玉岑也几乎渐渐的淡忘了凌乐卓这号人物的存在，生活也逐渐回复了平静。工作继续着，除了换成教高三，其他并没有多大的改变。生活也依旧，还是三点一线，只不过儿子那一点换成了幼儿园。对叶玉岑来说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这样很好。
话说凌乐卓自从那日起，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了工作中去，不要命的的追捕罪犯，在同事的眼中简直就是到了疯狂的地步。凌乐凡看在眼里却什么也做不了，他想过要去找叶玉岑向她为兄长解释清楚，那并不全是他兄长的错，她不能把所有的错都归罪于他，因为他亦是受害者啊。可是他知道兄长不会希望他插手此事的。
正在门诊部门值班的凌乐凡，突然烦躁不安，站立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整天都心神不宁，好像要出什么事。此时急诊部门一阵骚动，他快步走出办公室，拉住一个护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有一个警察身中两枪，其中一枪命中要害，情况十分危险。”
“警察？”
“是你？你不是凌队长的弟弟吗？原来你是医生，太好了，你快救救凌队长吧。”正当凌乐凡想要问清楚的时候一个警察激动的声音插了进来。
“什么？你是说中枪的那个人是我哥？”凌乐凡脸色苍白，声音也在颤抖着。
“是的。”那人低声道。
又一个警察上前道：“我们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相信他们也应该马上就到了。”
“凌医生？”护士担忧的看着苍白无力的凌乐凡。
“马上……马上准备手术，一定要救我哥，他不会有事的，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凌乐凡紧紧的拽着护士，借此稳定自己的情绪。
“凌医生……”护士想劝他以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动手术。
此时正在妇科上班的赵玲玉接到通知后匆匆赶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昨天还好好的，现在却躺在急诊室等着抢救。当儿子第一天当警察的时候她就想象着自己会不会面对这一幕，自己能不能面对这一幕，想不到这一天突然就来了。
“乐凡，乐卓他怎么了？啊？”赵玲玉拉着脸色难看且虚弱的小儿子担忧地问。从小他们兄弟两不论哪个生病另一个也会跟着变虚弱，也许这就是双胞胎的心灵感应吧。
“妈……哥……他不会有事的，我会救他，我一定要救他。”
“可是赵医生，以目前凌医生的状况真的不适合动手术。”一旁的护士提醒赵玲玉道。
赵玲玉看了一眼小儿子，点点头，没错，且不说凌乐凡现在这么虚弱，以他现在不稳定的情绪也是不适合动手术的。
看到一脸担忧的赵玲玉，护士又安慰道：“马医生和季医生已经在准备了，你们放心吧，相信不会有事的。你们应该相信他们才是。”
赵玲玉叹了口气，是啊，两位医生都是全医院最好的医生，他们的医术她是信得过的，可是那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啊，怎么能不担忧？
“怎么回事？乐卓怎么会受伤的？”最后赶来的凌庆宇拉着妻儿问道。
一个警察低声道：“队长他这段时间疯了一般的查案，一桩接着一桩，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今天我们接到报警，有一伙劫匪抢劫银行，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太累了，在救人质的时候，队长因为一时闪神，才被劫匪有机可趁。”
听着那个警察的述说，凌庆宇一阵狐疑，他知道子办事一向沉着冷静，不可能那么不小心的，其中一定原因，可是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一大帮人焦急的等在手术室门外。凌乐凡虚弱的靠在一旁的椅子上，赵玲玉一边担忧着手术室里的情况，一边还要照顾虚弱的小儿子。凌庆宇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几个警察也紧张的向着手术室张望着。经过几个小时的抢救，急诊室的灯终于灭了，等候在外面的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等着急诊室的门打开。门开了，走出来几个医生，一伙人急切的想知道凌乐卓的情况的人一起围了上去，争先恐后的抢着问凌乐卓的情况。
“医生，情况怎么样？他是不是没事了？”
“我儿子怎么样了？医生？”
……
医生面容虽疲倦，但是可以看出有一丝轻松的微笑，仿佛是放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大家不用担心，他已经脱离危险了，幸亏子弹并没有射中要害，离他的心脏只有两公分的距离。现在子弹已经全部取出，他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修养几天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
“太好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赵玲玉合着双手仰着头拜了拜，虽然她不迷信，也许是中国人的习惯吧，大事过后总是习惯性的感谢老天爷。
众人也都彻底松了一口气。
……三天了，已经三天了。赵玲玉、凌庆宇、凌乐卓看着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的凌乐卓，忧心忡忡。本来凌乐卓已经脱离了危险，照理来说很快就可以醒过来了，可是等了三天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也重新做了个全面的检查，证明他的身体已经在慢慢的回复中。进过大家的推论认为凌乐卓可能是自己不愿醒来。只要找到症结所在经过家人的开导应该可以醒过来的，心病还要心药医。可是令凌庆宇和赵玲玉苦闷的是他们不知道儿子心事，如何开导他？
“究竟是什么事让你不愿意醒来呢？”赵玲玉揪心的拉着昏睡中的凌乐卓低语。她的内心有无数的自责，都怪她这个当母亲的太失职了，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对儿子的关心那么少，对于儿子的事情她一点也不知道，她是个失败的母亲。
凌乐凡霍的起身冲出病房，凌庆宇和赵玲玉疑惑的看着摇晃的房门，他这是去干什么去？“年轻人，你不可以进去，这里外人是不能随意进的。”凌乐凡被一中校门口的一个老大爷拦在门外，就是不让他进去。
“大爷，我求你了，你就让我进去吧，我只是去找叶玉岑老师，我有急事要找她，您就通融一下吧。”
“不行，我不能放你进去，我怎么知道你找那个老师是不是真的有急事？”
“我把身份证、工作证、驾驶证……通通压你这，我一会就会出来。”凌乐凡把身上的证件逃出来塞进老大爷的手里，跻身进去。
捧着证件的老大爷反应过来是凌乐凡已经跑的不见了人影。
凌乐凡在校园内乱窜着，现在学校正是上课时间，空旷的校园内看不见一个人影，该上哪找她？凌乐凡很是苦恼。忽然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从走廊穿过，凌乐凡冲了上去“等等……”那人听到呼声停住了脚步，站在那不解看着奔向自己的凌乐凡。
“是你？”看清楚来人是凌乐凡，吴诚诧异的开口道。
“是啊？”凌乐凡也认出了吴诚就是上次帮叶玉岑拦着自己的人“快告诉我叶玉岑在哪？”
“啊……”吴诚警惕的看着凌乐凡，凌乐凡一把抓住他的手“快点，告诉我，我不是找她麻烦的。真的，我找她有急事，我找她救人的！”
吴诚皱了皱眉犹豫着该不该告诉他叶玉岑的所在，见吴诚在犹豫凌乐凡又急急的开口“我求你了，我真的找她救人，我没骗你。”
吴诚看着凌乐凡他的样子好像真的很急，应该不是骗人的吧。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叫。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最好安静点不要把动静搞大，影响学生上课。”
“好，我在等你。”
“嗯。”吴诚点点头，转身往回走，上了楼梯，来到叶玉岑正在上课的高三三班教室前，轻轻的敲了敲教室门。叶玉岑转过头来，吴诚向她招招手示意她出来一下。
“什么事？吴大哥。”叶玉岑拿着书本走出教室被吴诚拉到一边，看吴诚神秘兮兮的样子，不解的问。
“有人找你，看他的样子好像很急，你去看看吧。”
“是谁啊？”
“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
“嗯，我先交代一下就去，他在哪里？”
“楼下走廊。”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啊吴大哥。”
叶玉岑回教室交代了几声，来到楼下。凌乐凡一看到叶玉岑上前拉上她就走。
“跟我走！”
“喂，你干什么？快放手，你放开我。”叶玉岑用力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凌乐凡的手。吴诚见此番景象，急忙上前抓着凌乐卓，不让他把叶玉岑带走。
“你刚刚明明答应过我不可以大声喧哗的，还有快放开小岑。”吴诚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把叶玉岑找来。
“叶玉岑，算我求你了，你快点跟我去医院，我哥至今还昏迷不醒，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几句话，你帮帮忙救救我哥，好不好？”
“……”凌乐凡的一番话听得叶玉岑云里雾里，不知所以。
“我哥受了伤，虽然目前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他就是不愿意醒来，我知道肯定是因为上次你跟他说了什么，才……失去了生存的意志。叶玉岑其实那件事你不能全怪我哥的，他也不想的，这几年他一直活在内疚和自责之中，一直在找她，就是想弥补。可是……只从上次从你那回来之后，他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什么行动都冲在最前面，他分明是想死啊！我知道他一定是愧疚到无法弥补了才会选择这种方式谢罪。现在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能给他一个赎罪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弃生命的，就算我求你了。”凌乐凡动情的说着，几乎是乞求的语气。
“我……”叶玉岑沉思片刻“当年究竟为什么会发生那样是事，我想知道。”
“你先跟我去医院我再告诉你。”
“不，你先告诉我，我再决定要不要和你去医院。”叶玉岑固执的说。
“……好吧，四年前因为一个案子我哥打入一个犯罪集团内部卧底，不小心被下了药……他也不想的。这四年来他没有一天是好过的，他甚至不能告诉任何人，一直就这样默默的承受着良心的谴责，我明白对你来说这些都是他活该，也许你觉得他承受的远远不如你学生所到的伤害，可是请你公平点好不好？他们都是受害者，就算再怎么恨，再怎么不能原谅，等他醒来，你想怎么对他都没关系……”凌乐凡说之后静静的期待着叶玉岑的决定。
叶玉岑站在那久久不语，吴诚虽然不明白他们讲的到底是什么事，但是他也有期待的目光看着叶玉岑，等着她的决定。
过了好久不见叶玉岑的反应，凌乐凡急了“叶玉岑，难道你要我跪下来求你吗？如果真要这样你才肯去医院的话……好，我跪！”说着凌乐凡作势就要跪下来，叶玉岑眉头一皱，她又没说她不去，这人怎么这样，搞的好像她很可恶似的。
“我可以跟你去，你也不用跪，我拍折寿。”
“真的？”凌乐凡露出一抹微笑，拉着她的手道：“太好了，那走吧。”
“等等”
“你又反悔了？”凌乐卓紧张地看着叶玉岑，紧了紧抓着她的手，害怕他一个不注意就让她走了。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再发表意见？”叶玉岑不悦的说，她最不喜欢有人怀疑她说的话了，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那你说。”凌乐凡岔岔的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