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到吗?那是妖阵,只有妖族晋位的上神才能做到白玦不会对付仙将,难道以他真神的能耐,还不能为妖族造出一个上神来吗?不要忘了,当初也是上古真神助你,你才能晋升上神之位”
怒吼声在殿内响起,天后看着天帝,眼神肃冷:“就算是有白玦帮忙,也要有半神之力才可,不要忘了,当年就连森简也没有这种能耐。。。。。。”
“传朕御旨,令金曜上君领五万仙将速速奔赴擎天柱下,守住仙界界门。”天帝没有回答,反而凝声对殿内的仙将下令。
“是,陛下。”跪在地上的仙将领命,消失在殿内。
天帝疲倦的看了天后一眼,朝玄天殿外飞去,才刚出殿,暗红的光芒从极西之处传来,冲破九重天宫,威慑三界,与之交错的,隐隐还有一缕微弱的银色神力。
“那是上神妖力。。。。。。妖族真的有上神了 !”匆匆自殿内冲出的天后看到这一幕,眼睁大,喃喃道。
“不对,那里是罗刹地,罗刹地!”突然间,天后回过神,慌忙看向天帝,语不成调:“暮光,景涧在罗刹地”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皆有些慌乱,不止是景涧在罗刹地的原因,仙界在第三重天已经折损了数十万仙将,若是罗刹地的仙界界门也被妖族占领,那仙界将陷入后古界开启以来的最大危机。
两人压下心底的不安,极默契的将刚才争吵的事放下,毫不迟疑的朝极西之处的罗刹地而去。
罗刹地黑云沼泽之上。
森鸿看着死死护在景涧和最后几百个仙将之上的凤染,脸色难看。
凤染只是一介上君,竟然能和他抗衡如此之久,更麻烦的是,他还不能对她出重手。
“凤染,上古真神曾有言,清池宫绝不介入仙妖之争,你这么做,岂不是让上古真神背弃诺言,陷入两难之地只要你停手,我就会放你离开罗刹地,绝不伤你分毫!
”森鸿这几句话的时间里,凤染头顶的赤红长戟被凝聚成实体,妖力更甚。
凤染脸色苍自,嘴角隐有鲜血超出,双掌之间的银色神力趋近崩溃,明显己成强弩之末,若非是上古在她身上残留的这一道神力,恐怕她早就撑不住了。
“森鸿,你不必多说,我既然出了手,就不会再让开。”
“凤染。。。。。。”景涧单手握剑,神情急切,看着凤染光幕之下护着的数百仙将,说不出一句话来。
“真是冥顽不明,凤染,你和天宫有仇,如今为何还要护下他们 !”妖皇拂袖,怒声道。
“和我有仇的是景阳,与他人何干,我凤染活了万来岁,还从来没有迂怒于他人的道理。”凤染眼一扬,声音响彻在罗刹地上空:“要我眼睁睁看着这些仙将死于你
妖兵围剿之下,做不到”
伫立半空的女神君一身火红长袍,黑发扬展,眉眼间但是坚定,森鸿眉角紧皱,知道凤染的性子,竟被逼得一时进退不得。
“陛下,妖族被仙族欺凌数万年,几番被他们攻入妖界,战死的将士不计其数,就连老妖皇当年亦死于天帝手中,陛下,我族与仙界仇深似梅,您可不能寒了数十万
将士的心啊 !”青漓看妖皇隐有不忍,跪倒在地,声声入耳。
不少妖族将士眼底亦露出悲愤的神色来,望向妖皇的眼底但是期待。
妖皇长吸一口气,深深的看了凤染一眼,再抬首,眼中满是毅色,暗红的神力自他同身扩散,化成巨大的浑圆球形朝凤染涌去。
‘咔嚓’一声脆响,凤染头上的银色光幕破碎,千钧一发之际,凤染挥出长鞭,缠住森鸿的长戟,以身为屏,挡在袭来的妖力前,用尽全力将景涧和那几百个仙界将
士朝仙界界门前扔去。
白光骤起,景涧以血祭阵,仙界界门之前天帝布下的大阵终于被启动,景涧和最后几百位仙将的命被保住,而凤染则被森鸿的长戟破去仙力,失去战力,套在了妖力
帷幕中。
隔着一层厚厚的仙障,两方人马再次对峙在罗刹地上空。
凤染看着景涧,长舒了一口气,有天帝的阵法保护,至少还能撑下一段时间。
青漓看到此景,眼底一沉,凤染有上古真神庇佑,妖皇不会伤她,罗刹地的战况瞒不了太久,若是天帝和天后赶到,所有的部署都会功亏一箦,妖族几万年的努力和
希望
“景涧,你堂堂仙界皇子,居然靠一个女人保护,真是笑话! ”森鸿沉声怒喝,将凤染悬于一边,望向仙障之中的景涧轻慢不屑。
即便是他,也要耗去大量神力来破掉天帝布下的仙障,可他没想到凤染竟然宁愿自己被擒,也要护景涧周全。
仙障之内,景涧死死的咬住唇角,鲜血自手臂上留下,顺着仙剑滴落在地。
妖皇的话传人耳里,刺耳冰冷,他喘着粗气,将一众红了眼就要往外冲的仙将拦住:“罗刹地就剩下你们了,连你们都死了,这里谁来守,你们要让整个仙界都变得
和罗刹地一样吗! ”
刚才若不是这几百仙将,他一定不会让凤染独自一人面对森鸿。
父神的仙障自他的血力启动,如果连他也死了,仙界门户必会大开,九天洞府,再也拦不住森鸿征战的脚步。
他回转头,看着数米之外的凤染,眼底幽黑一片。
不屈的眼神,凌厉嚣张的凤眼,几千年来,似是都不曾改变。
凤染,你救了我两次,我景涧,欠了你两条命。
“景涧,守住仙界界门,不要出仙障,否则你如何对得起在这里战死的数万将士,又如何对得起当年化为血水的眠修上君”怒喝声自空中传来,凤染半跪在地,脸色
苍自,一双眼却若星河般灿烂。
景涧沉默的站在仙障之中,眼滑过云梅,落在了半空中一身红袍的凤染身上,整个人都似乎忍耐得颤抖起来。
罗刹地死一般的寂静,妖皇降下神力臂在界门前的仙障之上,见仙障纹丝不动,眼也有些沉,看来要破开此障,并非一时之功,这样耗下去。。。。。。
守在四周的妖兵也被这氛围所感染,不安的情绪缓缓弥漫开来。
“景涧,你若不出,我就让你亲眼看着凤染死在你面前! ”
青漓朝空中望了一眼,咬咬牙,突然起身飞至空中,她袖中黑沉的盒子散入空中,爆裂开来,十来朵泛着紫黑光泽的花朵出现在空中,化为丈高大小,尖牙利齿,阴
森恐怖,在半空咆哮.
“弑神花”
“青漓,快住手! ”森鸿面色大变,怒声道。
不少妖兵亦神情惊恐,骇得朝后退去。
传说在鬼蜮之底,生长着一种以仙魔为食的花朵,通体紫黑,数丈大小,三界之中,上神以下,没有仙君和妖君能奈何得了它们,是以才称它们为弑神之花。只是,
它们被镇压在炼狱之底,从来未曾出现在三界之中。
弑神花没有神智,空有残暴戾气,只是嗅着仙妖的灵力胡乱攻击而己,它们一半冲向凤染,一半脱离了青漓的掌控,竟朝着一旁的妖界将士袭来。
不过顷刻间,便有数百妖兵丧入弑神花口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青漓脸色苍白,看着这一幕,莫名惊恐,神情后悔。
妖皇沉着眼,看了远处的凤染一眼,转身朝攻击妖兵的弑神花而去。
他是帝者,无论何时,他都不能抛弃他的子民。
就算森鸿杀伐果断,动作再快,待他腾出手去救风染时,也已经迟了。
半空中,腥风之下,众人只看见,数朵弑神花将凤染团团包围,张开大口朝她吞去。
漫天的浓雾中,凤染隔着被鲜血染尽的云梅,最后能看到的,唯剩一双漆黑决绝的眼。
离歌
嘹亮的凤鸣在罗刹地上空响起,穿透心神的力量携着耀眼的自光骤然降临,众人只觉眼前一阵刺眼的光芒划过,轰鸣的爆炸声在那剩余的五朵弑神花边响起。。待缭绕的雾气散尽时,万物都似静止。
通体雪自的凤凰身擎半空,巨大的翅翼护在凤染之上,白色的仙力自它口中而出,击在弑神花身上,尖利的哀嚎声此起被伏,片息时间,丑陋腥然的花朵缓缓凋零,最终颓然的朝黑云沼泽落去,瞬间被淹没在沼泽深处。
天帝屏障中的景涧赫然消失,看着那只展翼的雪白凤凰,众人微微有些明了。森鸿亦想不到景涧居然会为了凤染从仙障中出来,青漓虽然差点酿成大祸,但这点倒是看得极通透,这个天宫二皇子,对凤染不是一般的上心。
只是弑神花能吞噬仙妖之力,凡是上神之下,即便是上君巅峰,对上了这等魔物,亦没有活下的道理,景涧他。。。。。。
“陛下,青漓妄行,险些对族人酿成大祸,陛下恕罪。”青漓脸色惨自,跪倒在地,叩首请罪.
“弑神花不得出炼狱之底,乃三界律条,你如此妄行,致使族入惨死,此战之后,你入淬妖洞苦修,受百年冰刑。”
森鸿压下怒气,沉声道,若不是青漓在罗刹地坚守百年,此战亦有她之功,他绝对不会如此简单便揭过此事。幸得凤染无事,否则若因她一己之私惹得上古震怒,那将是整个妖界的灾难。
青漓神色似有不甘,但见妖皇目光冷凝,遂低应了一声退到了后面。
反正景涧已经出了仙障,这罗刹地他们势在必得,只是。。。。。。景涧居然能抗下弑神花,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凤染怔怔的看着她上空的雪白凤凰,轻声唤道:“景涧?”
虽是知道这必是景涧无疑,只是他怎么可能陡然之间神力强到这种地步?
头顶上的巨凤破开妖皇的妖力,抬起翅膀,在凤染头上拂过,眼神温和明朗,低声呜叫了一声,似是在让她释然。
“强行动用凤族秘术将仙力提至半神,景涧,从今以后,你修炼之途再难进半步,你有这等魄力,倒是让本皇刮目相看。”森鸿出现在两人不远处,淡淡道。
凤染神情大震,猛然抬首,脸色略有慌乱:“景涧,你。。。。。。”
“凤染,我无事。”凤凰口吐人言,嘴咧开,似是露出一点笑容。它身上原本白色的仙甲化成薄如蝉翼的护翼,白色的神力笼罩在凤染周围将她护住。
凤染心底酸涩,一时竟开不了口。景涧一身仙力早已是上君巅峰,也许不用千年便可晋位上神。。。。。。
“景涧,本皇再给你一次机会,若你肯让出仙界界门,本皇可饶你性命。”森鸿上前一步,脚步落在虚无的半空中,声露威严,压住景涧周身涌出的神力。
虽不如上神,但半神之力亦不可小觑,若是要击败景涧,绝不会如刚才一般简单。更何况,这样肯牺牲仙途来救凤染性命的景涧,和天帝天后的秉性差了太多,竟让他一时有些不忍下手。
雪白的凤凰未出声回应,只是将眼扫向数米之外仙障之中的仙将身上,然后缓缓回落,看向身后的凤染,清澈的眸子划过淡淡的不舍,似是如梅般深沉,又犹如席卷的炙火般浓烈,直让人心染成灰。
凤染心底升起一丝不安,手抬起欲轻抚景涧的翅膀,却见他己陡然回转身形,朗声道:“妖皇,我是仙界皇子,可以战死,绝不投降,更不会将仙界界门拱手相让。要夺界门,除非从我尸体上走过去”
话音落地,凤鸣声响,巨大的凤爪抓住凤染朝仙界界门飞去。
“你既不识好歹,我便成全你”见景涧欲逃,森鸿眼带煞气,妖力自掌间涌出,空中凝出数十根赤红长戟,化为漫天罗网朝巨凤而去,浑厚的妖力,将整个罗刹地笼罩。
雪自的凤凰在空中用尽全力飞翔,在它身后,遮天蔽日的妖力席卷而来,似是要将整个仙界界门淹没,眨眼间,景涧飞至界门前,将凤染扔入仙障内,朝仙将吼道:“看住她。”
随即转头,翅膀化为巨大的屏障,凤凰之身重新化为人形,伫立在半空,仙剑自手中飞出,七彩之光在界门前闪烁,泛着浓郁灵气的内丹从他口中而出朝仙剑祭去。
“是兵解之法”凤染站在仙障中,脸色煞自,喃喃出声。
自古以来,仙人和妖君凡是用了此法,皆魂魄俱毁,不能往生轮回,亦无法再劫重生,必将消失于三界。
对于仙妖而言,是真正的消逝和死亡。
这一幕让森鸿也微微震惊,他敛神看着不远处的白衣青年,神色郑重,攻去的长戟不减分毫,甚至又加了几分妖力。
景涧以兵解之法抗衡,爆发的仙力不会比他差多少。
仙障外自色的神力恢弘悲烈,凤染突然回过神,朝仙障外冲去,却被身后的仙将死死拉住:“凤染上君,殿下有交代。。。。。。”
“滚”怒喝声自凤染口中喊出,她挥手甩开仙将,一步就移到了仙障边,却被无形的力量拦住,再难跃出半步:“景涧,松开 !”几乎是立时间就明白了原因,凤染抬首朝障外的景涧看去,神情愤慨。
遮天蔽日的赤红长戟被景涧的内丹和仙剑化成的力量阻挡,争得片息时间,景涧回转头,看着几步之遥的凤染,缓缓走回。
他脸色苍自,似是失尽了血色,长发枯败,步履微微踉跄。
凤染心底酸涩,凝聚仙力落在虚无的仙障上,怒声道:“景涧,快把内丹收回来,兵解之法若完成,你。。。。。。”话到一半,眼眶泛红,甚至隐有哽咽。
隔着一层薄薄的仙障,景涧站定在凤染面前,静静的凝视她,半响后,突然笑了起来,漆黑的眼下,笑容安宁醇和,他抬手靠近仙障,轻轻拂过,似是要隔着这一尺距离划过凤染的眉眼。
凤染被这笑容怔住,不自觉的朝仙障走去。
“凤染,我告诉过你,这百年,因为身后有守护的人,所以我从来不曾放弃。”他看着她,一眼一眼烙在心间:“我守护的人里一直都有你,从来都有你。”
只是再也来不及告诉你。我遇见你在最好的年华,可惜却不是最恰当的时间。
温柔的声音如情风拂过,低沉情深,凤染眉间紧皱,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突然拼尽全力朝仙障砸去:“你这个棍账,不要等到要死了才跟我说这些话你要是死了,我绝对不会记住你”
暮鼓般的巨响在仙障上炸开,一直纹丝不动的仙障竟微微晃动,凤染眼底血红一片,看着景涧,神情悲凉。
‘咔嚓’一声响,赤红长戟冲破景涧的阻挡,伴着浑厚的杀意朝界门前涌来,天帝布下的仙障在凤染和森鸿的同时夹击下碎开裂缝,几近崩溃,景涧朝身后看去,半空中的内丹缓缓和仙剑融合,只差一步了
“凤染”景涧回转头,低声轻唤,眼中似有无尽的恳求:“凤染,我求你,求你,不要出来。”
声声如泣血,凤染猛然顿住,仙力被困在掌中,眼死死的抬起,嘴唇咬出了血,弓着身不停的喘着粗气。
“景涧,你这个棍蛋”
“凤染,我等了你八千年,你一定要括下去,至少,要把欠我的八千年还完。还有。。。。。。如果可以,不要再恨我哥了。”
景涧最后看了凤染一眼,歉疚不舍.释怀。。。。。。到最后唯剩眷念。
缘起缘灭,缘结缘散,若有来生,我不是天后之子,凤染,我会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告诉你。
于我而言,世间最美好之事,不过是你回过眼,眸中仅剩我的容颜。
景涧的身影越来越远,凤染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她努力抬眼,看着白色的仙力自他身上潮水般涌出,和悬于天际的内丹台二为一,看着他护身的仙甲一寸一寸碎成粉末,化为虚无,看着他举着仙剑冲进漫天的赤红妖力中。。。。。。看着白色的神力笼罩在罗刹地,昏暗的世界如阵白昼。
无可比拟的恢弘耀眼,一世一瞬,却是由死亡来筑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