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瑞王爷是个傻子,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很快,胡姬公主就发现了这个事实。或许皇上找胡姬公主解释过,但她还是原谅不了冒名顶替的瑞王爷,将满腔的怨愤都出在他身上。瑞王爷当时傻是傻,却并非像现在这样没有知觉,只是心智未开,像个懵懵懂懂的小孩子。被这么一骂,知道自己做了大错事,便大受打击,自此不再说话。胡姬公主气头过后,知道这件事情不能怪他。或许也是看透了这一切,想与瑞王爷好好地过日子。于是她又试着用各种方法,想让他重新说话,但最终……你也是知道的。”
瑞王再也没有重新开口说话,胡姬公主在生下刘宜光之后抑郁而终。瑞王也越来越呆,渐渐的,便像个木偶一般,不理人事,毫无知觉……
温玉忽然觉得眼睛有些湿润,若是宋懿行的这个推测是正确的话,不论刘宜光是瑞王的儿子,抑或是皇上的孩子,确实都无法原谅皇帝的所作所为,无法再在这里呆下去。“所以,宜光就再也不肯回来了么?”
宋懿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着温玉沉默半晌,说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温玉漫不在意地幽幽然说道:“你瞒着我的事情,难道还少么?”
“这件事情,不一样。”宋懿行顾自停顿了半会,方才继续说道。“在琛城时,刘宜光确实找过我……他让我好好照顾你,我也在他面前立了誓……若是,你愿意嫁我,绝不负你。”
“我们现在是兄妹”温玉提醒。
宋懿行倒也不介意:“只要能够在一起,即使是兄妹,我也可以接受。不管你信,抑若是不信,我对你是真的。既然已经诏告了刘宜光的死讯,那你们的亲事也就不作算了……今后,我会照顾你的……以兄长的身份。”
第三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约法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约法
宋懿行的意思,温玉是明白的。若是她不嫁人,他不会强迫她做什么,两人寻常往来,他会以兄长的身份好好地照顾她。但是她要嫁人,就只能嫁他。若是想嫁别人,那就不好意思了,恐怕他要出手了。
皇帝诏告了刘宜光的死讯之后,虽然在瑞王府中设了刘宜光的灵堂,但瑞王府却依然紧闭府门,谢绝任何人的到访。温玉每天都会坐着轿子,到瑞王府外坐上一会,看着紧闭的朱漆大门和檐下飘摇的白灯笼。一直从头七,等到尾七,始终都是一成不变的风景。温玉也不是没想过去胡卢国找刘宜光……或许她能够找到离京的办法,但是找到之后,怎么办?看如今的光景,刘宜光是不会再回来了,她愿意跟着他留在胡卢国吗?她的家人、朋友全部都在这边,她会愿意放弃这一切吗?
宋嘉言在殿试中毫无疑问地脱颖而出,夺了武科状元,并且为青瑜公主所青睐,招为驸马。一时春风得意,成了朝中新贵。而蓝冠宜则因为疏于职守,差点铸成大错,被顶头上司狠狠地参了一本。在军国大事上,皇帝倒也是极为看重的,也并不因为自己对蓝冠宜的喜爱之情而偏袒于他,当即将他调离了兵部,调去西阁负责起草西阁的日常文书。
青瑜公主便如之前所说的,趁机向皇帝进言,要求把宋嘉言指派去兵部任职。本来宋嘉言是武状元出身,去兵部任职是名正言顺,但皇帝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女儿的心思。他将蓝冠宜从兵部调走,瑞堇公主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若是再将宋嘉言调过去的,他接下来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所以,最终皇帝思虑再三,左右权衡,还是将宋嘉言指派去了都察院,任了正六品的都察院经历。
青瑜公主对于宋嘉言状元出身,才任个六品官颇有意见,觉得是因为蓝冠宜被降职调离,皇帝为了顾全瑞堇公主的面子,所以宋嘉言的官职也不得不压低,从而认定皇帝这是完完全全地偏心于瑞堇公主。这么一来,青瑜公主当然不依了,在皇帝跟前闹了多日,皇帝亦是无奈。但是都察院在几年前去掉御使副职,将佥都御使升为三品之后,接下来的便是六品的经历,难道真要放去兵部打瑞堇公主的脸?皇帝琢磨再三,最终决定在都察院加个都尉之职,为正五品,总管经历、司务二司,向上直接对都察御使负责。其实也就是说,虽然官衔比佥都御使低,但是在都察院里的地位,却是差不多的。青瑜公主这下终于满意了,少不了去瑞堇公主前面得意了一番。
由于要敕造驸马府,所以婚期定在了明年开春。驸马府选建的地段,就在温玉的店铺附近的庆裕坊。青瑜公主唤上宋嘉言一起去看驸马府的建造进程时,便时常会到温玉的店铺里来。温玉在铺子里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大多时间,还是会去到严府中,跟着严大师学画。但是,基本上她在铺子里的时候,就会遇上青瑜公主。
温玉其实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青瑜公主感情这么好了,她每每来找她,不是说瑞堇公主的倒霉事情,便是就新婚新房需要置办些什么东西而来询问温玉的意见。瑞堇公主的事倒也算了,只是大婚的一干事等,只要她公主殿下一吭声,自有一大堆的专业人士帮她布置得妥妥贴贴,何致于来问她这个门外汉。但是青瑜公主虽然有些傲慢的公主驾子,但性情还算爽直,温玉倒也不讨厌她。每每她问起,也便考量着说些自己的建议。一开始,只当青瑜公主是自来熟,久而久之,温玉终于发现了青瑜公主的目的,却原来,她是为宋懿行做说客来的。
“小玉啊”青瑜公主过来的时候,有几回遇上苏叶,便跟着唤起“小玉”来,其实她们俩的年龄是差不多的。“你这么好,我真是喜欢你只可惜,宜光哥哥命短福薄,娶不了你,害得咱们成不了亲戚……要不,你嫁给宋懿行吧,那咱们就是妯娌了,就还能做亲戚”
温玉还是第一次知道帮人说亲,是用这样的理由的,不由黑着脸说道:“如今我们算是姑嫂,也是亲戚。”
青瑜公主一想也是,宋懿行认了温玉做义妹,宋嘉言是他的兄长,这么说起来,她们确实算是姑嫂。这个理由说不通,青瑜公主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宋懿行很好啊,小玉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你知道么,他很早之前,就与我说过,他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就是你。那我当然跟他说,小玉已经和宜光哥哥订亲啦。他说你们成不了,就算成了,也无法长久。我问他,莫非到时候他还要娶个下堂妻或者****来着?他说,只要你们能在一起,他并不会介意旁的事情。”
“多好呀,这样的男人”青瑜公主一脸激动地说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非常羡慕你,有这样的人喜欢着你。若是有人能对我说出这番话,我肯定二话不说,就嫁他了”
温玉用手中的刻刀将小块的软木塑成小房子的模样,一边缓悠悠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他现在是我兄长。我们若是成亲,岂不是乱了纲纪人伦,是要被天下人诽骂的。他如今贵为侯爷,等公主与大公子成亲之后,也便成了皇亲,公主以后还是不要提这件事情了,会有辱皇家威严。”
青瑜公主却说道:“被人诽责什么的,他是不会介意的,他就是有这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气魄他答应宜光哥哥要将你引走,竟然不惜将刘朝苓骗去了法华寺……在父皇面前,眼睛眨也不眨一下地就承认了,连认罪都不怕……真是太帅了要不是他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一定招他做我的驸马啦”
温玉看看青瑜公主,有些无奈地暗自摇头。这位公主的想法倒是颇有些像现代小女生的想法,充满着梦幻般的色彩。喜欢邪魅而冷酷的大魔头型的人物,向往那种天下于我皆浮云,我心中独独只在乎你的爱情……她却是知道那是不现实的,她并不觉得对旁人冷酷的人,对亲人就会有多少的温情。所以每每青瑜公主说起,她都是婉言相辞,或者笑而不语。宋懿行也信守着他当初所说的话,只要温玉不嫁旁人,他也绝不相迫。
这一年的新年静悄悄地过去,当整个京城洋溢在新春的喜气中时,只有瑞王府门前还挂着白色的灯笼。温玉坐着车,照旧在瑞王府门前停留了一会,然后去到苏叶家中串门。
苏叶怀胎八月,肚子已经很大了,行动多有不便。她又闲不住,所以郭连熙便请温玉她们得空多往他家去陪陪苏叶,免得她生事。温玉年前做了好些小孩的玩具,送给将在二月或者三月出生的小宝宝作为新年礼物。丁浅如在年里也订了亲,见温玉做的小布偶精致可爱,便吵着也要。温玉三人便开始嘲笑她不害臊,都还没出嫁呢,就开始张罗小孩儿的东西了。丁浅如红了脸,怒道:“我自己玩不成么?”然后又是被大家一顿笑。
潘凝云的婚事也已经在商议了,不过,似乎她家里的意思,是很想让她嫁给宋懿行。宋嘉言的母亲潘夫人是潘凝云的姑母,虽然宋嘉言重新成为驸马的这功劳是记在宋懿行头上的,但是对于失去的爵位,潘夫人还是非常不甘。所以,就很想内侄女潘凝云能够嫁给宋懿行,以后她生的儿子承了爵,那样算起来也仍然还有半个爵位落在潘家的头上。但是宋懿行再三地婉拒了,虽然用的理由是暂时不想成婚。但潘凝云却是知道宋懿行之所以拒绝是因为他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就是她的好朋友温玉。
“小玉……”潘凝云沉吟好久,终还是决定出言说道。“宋二公子对你那么好,你要不要……既然世子都已经……”她终还是说得吞吞吐吐的。宋懿行一天不成亲,对于她家的人来说,就是一块肥肉放在嘴边,每天都盯着,就算被拒绝再多次,也是很不甘心的。只要家里的人还存了这个心思,潘凝云见着温玉与宋懿行就会觉得很尴尬。而且她最近与刘朝绪隐约有了端倪,但他家如今盯着宋懿行,就有些看不上刘家了,所以,她是巴不得宋懿行赶紧成亲,断了家人的念想。她也好松口气,再看看与刘朝绪会不会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
温玉用一根手指戳了下潘凝云的额头,嗔怪道:“乱想什么呢,他现在是我兄长。”
“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潘凝云嗫嚅着说道。
“是啊你们又不是亲兄妹,有什么不好成亲的?”苏叶说道。“而且是因为宋老夫人喜欢你,认了你为义女,你们才变成兄妹相称的,只要禀了皇上,完全可以亲上加亲的”
“不了……你们明明知道我无心,怎么又提起这事呢?”
见温玉神情落寞,苏叶和潘凝云知她必是又想起了刘宜光,便会意地不再提起。正要转移话题,丁浅如说道:“小玉,难道你就准备再也不成亲了么?”
温玉默然不语,沉默半晌,方才说道:“以后再说吧。”
三月里,青瑜公主大婚,胡卢王到朝来贺。温玉打听到胡卢王会下榻在瑞王府,从一大早开始,便等候在了瑞王府外。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月色如水时分,才从街道的另一头传来的辘辘的车马声。
胡卢王在席上饮了些酒,有些小醉。在车马停下,准备下车的时候,忽而听到有人在唤“舅舅”,是个听着有些熟悉的少女声音。掀开车帘,看到了有个身量窈窕的少女被侍卫拦在外面。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少女的面容,略作沉思,吩咐道:“让她过来。”
“舅舅胡卢王舅舅”钳制一松,温玉便飞也似的奔了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胡卢王了、,眼泪便情不自禁在滚落了下来。等站到车前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没有哭声也没有抽噎一声,却着着实实地成了个泪人儿。
胡卢王掀着帘子,借着月色看了看温玉,说道:“上车吧。”
“嗯”温玉重重地点点头,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水,不待旁边的宫人来扶她,毫无形象地快速爬到车中。刚坐定,便迫不及待地问道:“舅舅,宜光……”
胡卢王却打断温玉的话,沉着声音说道:“逝者已矣,就不要再提了。”
“舅舅……”温玉看着胡卢王,满眼的“我不信”。虽然胡卢王已经尽量地使自己的神情显得沉痛,但温玉知道,刘宜光,一定还活着
胡卢王被温玉的目光看得不忍直视,最终无奈地叹声说道:“丫头,你也是知道的,宜光的病……不要强求了,就这样吧。”
温玉听出他的意思,忍不住泣声说道:“……舅舅也不帮我们了吗?”
胡卢王伸手拍拍温玉的肩膀,柔声说道:“你是个好孩子,不要因此耽搁了,好好地生活下去吧。”说着,听到外边又有了声响,胡卢王将车窗帘掀起一角看了看,回眸与温玉说道。“回去吧,找你的人来了。”
温玉回头往外面看了看,果然便看到夜色中静静着站立着一条沉默而熟悉的身影。温玉默默地看着,在准备下车的时候,犹豫着回身问胡卢王说道:“舅舅……没有东西要给我吗?”
胡卢王看着她期盼的目光,迟疑了半刻,说道:“没有。”
温玉的目光快速地黯淡下去,张了张嘴,轻轻地说了句什么,便转x下车去了。等她走出好远之后,胡卢王才想起她方才说的,是“保重”两个字,心中暗自叹道:这丫头……
宋懿行站在原本温玉藏身的巷口,看着她走近,然后一起看着胡卢王的车驾进入瑞王府,看着那朱漆大门重重地合上……宋懿行方才开口说道:“你太冒昧了,若是让皇上认为你不相信刘宜光已经过世,就会惹不必要的麻烦上身。”
温玉幽幽地说道:“这一点,我当然想到过。我与胡卢王舅舅怎么说也曾共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就像是我的长辈一样。如今,宜光纵然身故,但我们之间的情义尚在,我来见舅舅,一诉心中的苦楚与思念之情,也是说得过去的……”
听她说得冷静,宋懿行知道她必定也是周全地考虑过的,也不再汲汲于此事,轻声说道:“很晚了,回去吧。”他一早便料到,胡卢王来朝,温玉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去见他。他早早地从婚宴上出来,到温家一看,果然温玉不在。在巷子里找到她时,他也没有直接唤她,只是陪着她等。因为他知道,不让她见上一面,她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温玉坐了会车,觉得心头憋闷,便说要下车步行回家。虽然已经开了春,但深夜里还是有些春寒料峭。凉凉的风吹拂在脸上,有一股寒意一直沁入了心底。温玉抬头,望着天边的星星,深深地呼吸进一口深夜的气息,忽然觉得,有些想通了。自己终还是不会为了刘宜光放弃自己的家人和朋友,那就这样吧……照着正常的步子,回归到自己的轨迹上,一步一步地走下去吧。
胡卢王在京中住了小半个月,便打道回国了。离京那一天,温玉像进京时一样,到城门处恭送。等到那华丽的车驾渐渐地远去之后,温玉还在用力地挥手,作别。回头,看着陪同她前来的宋懿行,问道:“你的任上就那么闲,可以时不时地跑出来一趟?”
宋懿行淡然笑道:“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哪里及得上玉儿妹妹重要?”
温玉知道,是温如韬拜托他多看照着些她的。宋懿行在温如韬面前表现得那已经完全不能用尽善尽美来形容了,以致于温如韬现在看宋懿行的目光,完全是看金龟婿的目光。在家中时,温玉自然也没少听得温如韬慨叹说,怎么就认了兄妹,不然的话……
“我想成亲。”温玉说道。
宋懿行是何等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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