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求有月度会报。月度会报地点设在军统局大院对面的漱庐。月度会报由唐纵主持,他以蒋介石代表的身份,对军统局及其他情报部门呈送的情报提出意见和指出应当注意的问题。而此时的戴笠,除了负责召集和接待外在月度会报上没有更多的地位。自从有了年度和月度会报后,蒋介石除有重大情报自己亲自掌握外,其它的情报和行动全由唐纵整理分析后上报。这就使唐纵的地位显得格外重要,特别是他出任军统局的帮办后,已看出蒋介石对戴笠有猜忌和戒备之心,为此他对戴笠及军统局内部存在的问题能及时如实地向蒋介石密报。
蒋介石要求建立年度会报和月度会报,表面上看是为了发挥情报特工部门的整体效率,更重要的是他是想通过这两个会报以唐纵的特殊作用来抑制戴笠。对蒋介石的这种手段,戴笠是十分敏感的,为此他在对邓葆光的分析性情报上的做法也就能理解了。可是没过多久,国际形势的发展证实了邓葆光的判断。一九四五年四月,德国的希特勒自杀,强大的苏联军队攻克了柏林,紧接着德国宣布投降。这年的六月,美国军队攻占了冲绳,日本本土的最后一个堡垒失守,所有国土已完全暴露在盟军的火力打击之下。此时,苏联按雅尔塔会议的协定,正在积极向东线增兵,准备参加对日本军队的作战。形势发展如此之快,尽管有些出乎戴笠的意料,但他已感觉到一个新的时机正向自己走来,那就是掌握胜利大接收的主动权,为自己在战后的发展和立足打下基础。于是,戴笠把京、沪、杭等东南沿海地区作为自己接收的重点。他在呈给蒋介石的报告中列举的理由是:一、京、沪、杭一带是抗战前国民党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失去了对京、沪、杭一带的控制,不但国民党还都计划将成泡影,而且没有江浙财团的支持将从根本上动摇国民党统治的根基;二、京、沪、杭是日伪统治的中心,掌握和控制了这一带的大中城市,也就控制了沦陷区的大局,不致在接收过程中酿成大的动荡和祸事;三、东南沿海地区共产党所领导的新四军势力强大,如何在国民党军队没有到达之前,不使这一带的中心城市落入共产党之手是当务之急。
说实话,蒋介石也没有料到抗战的形势会有如此的突变,更没有想到戴笠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对即将到来的接收工作提出自己的想法,特别是戴笠所列的第三条理由正是蒋介石的心病,因为他所有的正规部队大都在西南和西北一带,一时很难赶到东南地区。所以,当戴笠提出他亲临东南沿海布置接收工作时,很快就得到了蒋介石的批准。戴笠临行前,得到了蒋介石的召见。召见时,蒋介石多次以“雨浓”称呼戴笠,说话的语气也恳切有余。蒋介石此时心里非常明白,在抗战的这些岁月里戴笠手下的特工人员和特务武装,是在沦陷区里与日伪斗争的一支重要力量,现在他需要利用戴笠这支力量来完成还来不及做的事。戴笠对这心里也是明白的,为此在蒋介石面前他有了已好长时间不曾有过的兴奋。至于,在完成了蒋介石还来不及做的事后,是否真的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戴笠似乎还没有认真地去想过。
戴笠是带着梅乐斯和杜月笙,一道来到浙西山区里的小镇淳安的。
戴笠邀请梅乐斯和杜月笙同行,目的是借用美军在东南地区以及杜月笙在上海的帮会力量,控制和稳定东南地区的接收局面,不想让异党和异军来插手。淳安虽然镇小,但它独特的地理位置给进退带来了便利,而且此地与上海和南京及杭州都相隔不远,所以戴笠选择此地作为他准备接收东南沿海地区的前线指挥部。就在戴笠紧张地部署工作时,他从收音机里收听到了日本政府向反法西斯同盟国无条件投降的公告。于是,戴笠在淳安发出了最初的接收指令:(1)电令忠义救国军军调室主任刘方雄,以他的私人代表的身份立即从余杭去上海,与日军总部参谋长今井武夫进行接触,向日军侵华派遣军总司令冈村宁次传达受降事宜;(2)电令军统局东南办事处处长李崇诗从建阳赶来淳安,部署“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的特务武装立即向沦陷区的各大城市集中,并严令忠义救国军阮清源纵队和郭路洲纵队,在三至五日内必须徒步赶到上海。
从戴笠发出的这些指令来看,他的目光已紧紧地盯住了上海这个地盘。
为了抢时间,戴笠在淳安就以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的名义,任命周佛海为上海市行动总队总队长。在任命电中,戴笠要周佛海利用手中掌握的税警总团和伪警察,防止汉奸内部生变和新四军进入上海和南京,维护好上海的秩序等候重庆方面的接收。戴笠后来考虑到周佛海手中的军事力量有限,也只能起到维护上海秩序的作用,如要阻止新四军进入上海和南京可能性就很小了。为此,戴笠又以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的名义,任命汪伪第一方面军总司令任援道为国民党太湖剿匪总司令。任援道早就投靠了军统,此时他手下有七个师的部队分布在京、沪、杭的铁路沿线。当接到戴笠的密令后,任援道迅速把手下的部队集中到上海和南京附近,指挥随时准备阻击新四军的进城。在这期间,戴笠担心周佛海会有变故给接收上海带来麻烦,遂给程克强发了密电,命令他在暗中必须要掌控好周佛海。
没多日,程克强给戴笠复电说,周佛海已同意戴笠的指令,但考虑到以“上海行动总队”的名义不好指挥各部门的伪军力量,建议把“上海行动总队”改为“上海市行动总指挥部”。戴笠经过考虑后,同意了周佛海的要求。此时,周佛海对戴笠来说非常重要。应该说,在接收京、沪、杭等大城市的部署中,特别是对接收上海的工作,戴笠“抓住周佛海”的策略是对头的。自汪精卫死后,陈公博出任伪政府代理主席,周佛海则主持行政院和全国经济委员会的事务,成为伪政府实际上的“首脑”。但是,周佛海对在南京的职务并不十分看重。自从投靠戴笠后,周佛海通过手段迫使陈公博把伪上海市市长的位置让给了他。当上上海市市长的周佛海自兼上海的警察局长和保安司令,并把亲信罗君强从安徽省长的任上调到上海市任政府秘书长兼财政局长,让他主持上海的日常工作。周佛海如此安排,本来就有要把上海完整地交到戴笠手中的意思。为此,周佛海接到戴笠的回电后,即正式宣布就任上海市行动总指挥部总指挥。这个职务虽比他担任的伪职要低得多,但周佛海仍然兴奋异常,因为这是国民党重庆政府给汪伪政府里的高官所委任的第一个正统官职。
此时,周佛海既为自己能在这以前就及时转舵而感到庆幸,也为自己能重新得到蒋介石的信任而感激不已。
不过,周佛海毕竟是个有心眼的人,戴笠是要他维持上海的秩序,等候国民党重庆政府的接收,而这“等候”两字是很有讲究的。在这“等候”期间,如果不出差错那最后的结果尚有可为,而一旦出了乱子就很有可能被戴笠抓住把柄借机除去。周佛海思量再三,把“上海市行动总指挥部”的实际权力交给了程克强,把要实行的重大任务全都交给了军统局的人员去办,而他自己只做临时性的配角。其实,这时的周佛海如何做才算是尽职的,戴笠已没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和衡量了。在戴笠紧张而又有条不紊的遥控指挥下,归属于军统局的忠义救国军和各路特务武装都先后火速赶往了上海。在用武装力量接收上海的同时,戴笠的眼光盯到了稳定上海的经济上。当他找特地从重庆赶来淳安的邓葆光个别谈话时,特地交代邓葆光到上海后要对上海的经济现状进行周密的调查,并提出一个平稳内地及光复区物价的方案。戴笠对邓葆光说:“此事马虎不得,要抢在行政院之前做好并报给委员长,我要让委员长看到我们这个团体的实力不仅仅在特工方面,而且在经济上也是很有眼光的。”看得出,戴笠为了使蒋介石看重军统局的分量可谓用心到家。
戴笠为了使邓葆光到上海能尽快地完成他交给的任务,再三吩咐邓葆光先找周佛海和周作民。周佛海大家已知,这周作民笔者在此叙说几句。戴笠所说的周作民,抗战前曾任蒋介石的高级经济幕僚,经常就金融问题向蒋介石献策,可算得上是金融界的奇才。上海沦陷后,周作民逃到了香港,利用与日蒋之间的特殊关系,在国民党统治区和沦陷区继续做银行的业务。香港被日本军队攻占后,周作民被日本人拘留,并被押回了上海。不管日本人如何威逼和利诱,周作民就是不肯出山帮日本人做事,却暗中与戴笠保持着联系。而且军统地下特工人员使用的一部电台,就密藏在周作民在福开森路的公馆内。有段时间,当军统在其它的潜伏电台相继被日伪特务破坏后,戴笠就是通过周作民公馆里的这部电台与上还的潜伏人员保持联系的。除此之外,周作民还先后支援忠义救国军八十多两黄金以及给各种形式的贷款,成为军统局在经济上的后台老板之一。正由于这些原因,戴笠所以要邓葆光到上海后必须要找周作民。
上海的接收工作在戴笠的安排下进行的较快,而对伪首都南京的接管就不那么顺利了。
问题出在军统局南京站站长周镐的身上。
在周佛海就任上海市行动总指挥部总指挥后,戴笠立即委任周镐为上海市行动总指挥部南京指挥部指挥,负责南京的接收工作和临时治安,并要周佛海从伪税警总团抽调出二百多枝短枪交给其妻舅杨佐华,由杨佐华组建上海市行动总指挥部特务大队,然后派到南京以加强周镐的力量。此时,戴笠的意图是不管上海的指挥部还是南京的指挥部,都是“维持会”的性质,只要维持到中央的军队到达指挥部的工作就算圆满完成。对这一点,周佛海是早已心里有数,所以不敢多说一句话,做事更是谨小慎微。但是周镐自认为是军统局的地下工作人员,与周佛海的汉奸身份不一样,戴笠所说的“听候中央接收”,难道自己不是中央派来的吗?再说,周镐当时是奉戴笠的命令深入到日伪的“心脏”地带,冒着生命危险战斗到抗战胜利,现在居然要让别人来接收,他心里怎么都不舒服。为此,周镐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要趁伪南京政府宣布解散中央军还没有到时,向日伪组织直接受降以建立自己的功绩。
于是,就在周镐宣布成立上海市行动总指挥部南京指挥部后,在戴笠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作出了几项大的决定:一是接管了伪《中央日报》和原来由周佛海控管的《中报》;二是封存了汪伪中央储备银行金库,并控制了汪伪的财政部和中央电台等重要部门;三是封锁南京的交通路口和车站,命令所有汪伪军、警、宪、政界的负责人到指挥部报到待命,同时由指挥部行动处对在南京的主要汉奸进行逮捕;四是周镐在电台发表广播讲话,宣读由他起草的给冈村宁次的受降书。这事关肃奸和接收日伪财产的事就是戴笠也无权作出决定,而要听从蒋介石的统一指令。至于向冈村宁次宣读受降书,则必须由盟军中国战区最高统帅的代表才可以进行。由于周镐的这些行动都是打着南京指挥部的旗号进行的,谁也弄不清楚他的背后有什么来头,日伪军不敢干涉,周佛海以为周镐执行的是戴笠的命令也没有多问。可就在这个时候,周镐在指挥逮捕汉奸的过程中,因为行动不慎,打死了汪伪政俯的陆军部部长。
此事,在汪伪高层的汉奸中引起了极大的恐慌,连陈公博也不得不采取行动保护自己。陈公博并不清楚周镐的真实身份,始终认为他是周佛海的人。既然周镐敢于这么大胆地采取这些行动,陈公博认为肯定是周佛海在背后指使的。于是,他暗中策动伪中央军校的学生和伪宪兵司令部的宪兵,包围了周佛海在南京西流湾的住宅,扬言要干掉周佛海。周佛海顿时感到形势对他极为不妙,就急电向戴笠报告了南京的情况。戴笠得知南京的情况后吃惊不小,他没有想到周镐会做出如此的举动,而这些举动会给他戴笠带来众多的猜疑,这些猜疑一旦让蒋介石知道了蒋又会怎样想呢?戴笠想到这里不由得对周镐有了怨恨,他立即授意周佛海采取断然措施限制周镐的行动,同时下令由南京先遣军司令任道援负责维持南京的临时治安。周佛海接到戴笠的命令后才明白了原因,但他此时此刻要对付周镐还有难度,惟有的办法就是借日本人的力量才能行事。过后,周佛海与日本侵华派遣军总司令部参谋小笠原的密谋策划,由小笠原将周镐骗到日本军司令部后当场将其扣留。然后,由周佛海出面将南京被捕的汉奸全部释放,并宣布解散南京指挥部。周镐被日军扣押后,任援道又受戴笠的指示,经与日军交涉将周镐转押到了他自己的先遣军司令部,后由戴笠派人转送到上海关押审查。被关押审查的周镐始终没能明白自己落到如此下场的原因,直到戴笠死后经好友活动后才被释放。
周镐走出监狱后,军统局里有人告诉了戴笠关押他的原因:一是怀疑他在接管南京时如此不听从指挥是受了新四军的指使,是另有所图;二是怀疑周镐的妻子是共产党员,并且当时结婚的场面搞得太大,违反了军统的纪律。其实,这些只不过是猜测而已。南京是国民党的旧都,蒋介石把对它的接管看得十分重要。蒋介石一方面发布命令要南京的日伪军原地待命,一方面紧急空运曾在缅甸打败过日军的新六军到南京。在这期间,蒋介石最担心的是新四军抢先进入南京城。而此时南京周围的形势对国民党来说确实非常危急,距南京仅一百公里的宣城已被新四军占领,离南京更近的芜湖已被新四军包围,部分新四军的游击部队已接近南京市郊,市中心新街口一带到处可见新四军张贴的传单……还有使蒋介石和戴笠同时心惊的是,原汪伪南京首都警卫第三师跨江投向了新四军,使南京城的防卫更是岌岌可危。为此,戴笠深知在中央军没有到达之前,要防止新四军入南京城必须完全依靠日伪军了。然而,周镐既不明白南京周围的形势也不清楚利用日伪军的重要性,大肆逮捕汪伪政府里高层汉奸,这势必会给日伪军内部带来恐慌和内乱,造成的后果是不但不可能利用日伪军抵御新四军,甚至会让大批的日伪军投向新四军。这样的局面对戴笠来说是极其可怕的,所以他要用关押周镐来安抚那些汪伪政府里的高层汉奸和大批日伪军的部队。
周镐受此次打击后,对国民党和军统产生了怨恨和不满,后经过他在抗战期间结识的中共地下党员徐楚光的引导和争取,脱离了军统组织参加了共产党,并在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中光荣献身。
当然,这是后话了。
戴笠在淳安期间组织对华东地区各大城市的接收的同时,还指挥军统局的下属组织加强了对华北、中原、华南的接管活动。
在日本军队宣布投降的当天,戴笠发电以蒋介石的名义任命伪华北绥靖总司令门致中,为国民党华北先遣军总司令。门致中得到戴笠的电报后,立即要手下带着华北地区伪军驻地和兵力分布及八路军在华北区域内的概况,乘美军提供的飞机到重庆,向军统局的毛人凤作了详细的报告。戴笠得到毛人凤的转报后,电示门致中说:“要守住华北各大城市,安心地等待中央军队的到来,政府会给予你们宽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