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三年,终于找到件事情做了”。
这鸟人的话虽说得难听,却也与事实相去不远。我的确难得找到这等自己热心参与地事情来做。不仅雷隆多的实质总督寒寒给我暂停了职务参与调查,连提都斯都给我召回了雷隆多。一同参与调查取证工作。这件事牵扯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每一方每一面都是大佬级人物,牵头调查的人级别低了,绝对连个屁也问不出来。地面上听说我这个调查组的人员配备后反应强烈。据说亚当斯主席当时正在吃午餐,听说了后竟然一个失手把叉子落到了地上,感叹道:“黄而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
不到一周,提都斯和寒寒各自完成了自己负责的调查范围,综合了一下材料,送到我这里来请示下一步方案。看了他们的调查结论后,我几乎当场背过气去。此事牵扯范围之大、人员之多、机构之繁复、始末之简单可笑,都是我始料未及的。
此事还得从三○一叛乱之夜说起。六八年GDI计划给奥维马斯舰队装备十艘强战列舰和五艘现代级,但因为中途地纠纷扯皮,到八月三○一叛乱时,这个计划只完成了一半不到。现代级二号舰在试运行中不断出毛病,不停地往返于地球的大修厂和月球的小修厂间;现代级三号舰则在装配中便开始扯皮。似乎根本就出不了厂。作为补偿,当时奥维马斯便把到位舰艇中最好的一艘强战列舰“拉普达”号指定给了日夜望穿秋水盼望现代级的天才将军戴江南。
然而。戴疯子在镇压叛乱中把拉普达号严重损坏了,并且隐瞒不报,企图秘密修复。可他不是我这种背后有直属行星、矿产带和直接联系着地南京老板的人,只是个奥维马斯舰队下地分舰队司令,人际关系基本都在三星圈子里。想要不向奥维马斯报告并伸手要钱便用边角废料偷偷地把拉普达号修复,根本就不可能。
面对奥维马斯随时可能到来的视察,戴江南终于头脑发昏,想出了自华沙之战单骑飞降大气层后的第二件蠢主意。他把经艰苦努力和政治斗争得到的现代级三号舰拆了个七零八落。想用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勾当接燃眉之急。可是——现在我可以得知是被嫉恨他的浅野由加利密报暗算了——被日本GDI的情报员一状告了上去,现在还在禁闭停职反省中。拉普达号没修好,现代级三号舰也给拆得七零八落了。糟糕的是,拆散了之后还不了原——当时计算地还原费用就得四千万……
看到这里,我不由长叹道:“那么贵的玩意果然不能乱折腾啊,折腾来折腾去总会折腾到自己头上来的。”
现代级三号舰就那样凄凄惨惨凄凄地停在月球基地的维修厂里,成为无主之舰队。然而对那艘不幸的战舰来说。噩梦还没完,那只是开始。两个月后,张宁亲赴月球视察,面对怎么都调不好的现代级二号舰大发雷霆。
我们都知道,现代级的技术虽然特别先进,但都是模块化地。调试起来并不困难。之所以怎么都调不好,是有几个关键模块总有问题,而日本那边不肯出钱更换,只肯拿回去维修的缘故。张宁在月球召唤内藤重工的人来商谈,对方却左右推搪,怎么也召唤不来。张宁一怒之下不愿意再等日本人。命令月球基地的技术人员想办法从已经瘫痪的现代级三号舰上拆下部件来代换。折腾了两个月,张宁大人的现代级二号舰终于完成,可戴江南地现代级三号舰已经给拆得只剩骨架构件和一地鸡毛的零散配件了。
扯皮,这就是典型的扯皮。二号舰的腾飞完全是踩在被剥皮拆骨的三号舰的血泊上地。可人算不如天算,刚刚把二号舰弄好没几天,向宇宙进军的方略就出来了,日本恢复了对现代级的全面技术支持。现代级设计组的亲自跑到月球来看三号舰,一看之下顿时昏倒了几个。张婆婆的野蛮拆卸给他们的心灵造成了实在太过巨大的创伤。据说当晚就有人试图剖腹自尽。
自杀不能解决什么问题。无论让多少技术人员为之殉道,把三号舰复原的工作还是得做地。日本的技术人员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仔细检查之后,得出了结论:复原现代级三号舰的工作,至少需要四个月以上,而且耗资特别巨大。正好内藤重工的平台上还有好几个战列舰骨架,与其那样做,倒不如拿那些钱来紧急装配几艘强战列舰来得经济有效。可古比雪夫听了可不干了,向奥维马斯进言:
“末将在星空中熬了近三十年,头发胡须都白了。这一次出征,不见得能返回故乡死去。作为一个宇宙舰队军人,指挥现代级那样的超级战舰、超级舰队是毕生梦想,希望大人一定成全我这员老将的一点心愿。”
老将摆起了老资格,而且说得合情合理,奥维马斯也没办法拒绝,于是便通过亚当斯主席给日本下了个文,内容是:宇宙舰队出征前,一定要不计代价、不惜余力地把三号舰修复、四号舰装配调试完成,给宇宙舰队配备最强的武力。
领导们下达任务自然简单,但到了具体落实的技术层面上则让人抓狂。现代级的科技太过先进,哪怕是在这方面先行多年的日本也没办法一手包揽。有很多配件模块得从中、欧、美订购。这些东西造起来即麻烦又费力,成品率又低。因此造价高昂,而且往往除了装在现代级上找不到任何别的替代用途,除了卖给内藤重工没有任何别家买主。其中有些动耶上十亿的东西自然是不会有存货的,正常情况得提前一年以上下订单,才好按单采购原料进行制造。可这边宇宙舰队的出征又迫在眉睫……
那两三个月,日本人真是跑断了腿。甚至得紧急空运自己地工程队帮助欧洲航天制造公司加班开采必须的材料,并向美洲银行提供了四十亿地信用担保。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把美欧那边必需的模块落实了下来。
中国这边则跟日本交流密切,许多东西有存货。没存货的也问题不大——两国GDI一向是进行长期记帐交易的,不需要急于落实资金的问题。因此中国这边的事最早解决,签了两份合同日本人就把精力投到欧美去了。可他们到了十一月底跑到上海接货时,才发现缺了好几样重要部件!
“怎么回事?”日本代表急不可待地询问。
“接首长命令,从十一月开始,超过一千万的订货合同概不賖欠,必须以即兑支票支付后才投产。”南京的官员回答他说:“我们才通过了一个特别财政预算案。所有地钱都投到雷隆多去了,所以会过段苦日子,目前暂定三年内执行严格审计和银根紧缩政策。”
“为什么不早通知我们?!”日本代表欲哭无泪。
“通知过了,你只是技术人员,不知道这回事吧——你们并没有及时支付,而是找全球联合会协调。你知道那边的效率。而且首长关于此事的态度很坚决,协调结果现在都没下来。总之,不好意思,现在能提供给你们的就这么多。”
宇宙舰队的出征日就等着这两艘现代级的出厂决定,却出了这样的鸟事!此事终于闹大了,绕过了争辩不休地GDI财政委员会。直接到了全球联合会那里。亚当斯手里也实在没什么资本,面对穷疯了的南京代表说不出硬话,只得硬着头皮开空头支票,许诺今后将连续三年向世界银行提供长期分批贷款担保支援南京的建设工作,前提条件是南京尽快把这些缺乏的配件赶出来交货。
渚总长一眼就看透了亚当斯的心肝脾肺肾,知道那些都是空对空的,到时来句“组织也很困难”就给赖掉了——GDI从上到下都特别擅长赖帐,从基层出身地渚总长对这套清楚得很。但亚当斯发了话。也实在不好直接拒绝,于是召集各方面的专家和负责人开会,要求设法把那份等同于免费制造的大单尽量砍减,减到对南京经济影响最小的程度。
听了渚总长的要求,财政司司长严光中立即手也不举便站起来发言:
“最小,什么叫最小?我们已经给雷隆多要得一穷二白了。这个列表里没一项是两千万以下的,叫我们垫支出任何一项,六九年春节大家就别想发过节费了,一分钱也没有!”
虽然各位大佬们多少有些灰色收入和秘密补贴,不见得没有过节费天就要塌下来,但对于数十万GDI雇员和目前领着GDI财政资金的地方官员、警察、狱官和消防队员来说,那就等于天崩地裂。身为高级领导,不得不考虑到这个打击面过于巨大的事实将给社会稳定带来怎样灾难性的结果。下面的官员立即吵了起来。吵了半晌,渚乃群终于发话镇场:“过节费的事,实在不行向日本开发银行去借,那个一定不能取消。我还有点面子,几千万、一两个亿的他们不会不给。现在先讨论究竟怎么扣减这个单子——话说明了,就是扣减。天下哪有收不到钱光做贡献的事?不扣减不行。”
基调都定了下来,各位大佬们就开动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开始分头对那份制造单进行重新评估审核,把自己认为不需要地部件一笔勾去。当然,多数是不懂太空军事学的,那个勾勾叉叉也就随意得很,随后还得交到太空军事专家手里去审。经他们这一挥,专家又一审。表上五大模块、六十多种配件就给砍掉了两个模块、二十五个配件,几乎砍去了一半。虽然专家信誓旦旦地称这种省略不会对现代级造成根本的影响。最多使现代级只能发挥出百分之七十的实力——但报到亚当斯那里,他老人家也默许了,说:“七十就七十。现代级不是很厉害吗?就是百分之七十,也远超过一般的强战列舰。你们辛苦了,再辛苦一下,按照这张表紧急开工,一定要按期交货。内藤重工要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一定要在六八年内完成此事。”
亚当斯司令发了话。这单子和他地指示才流传到内藤重工的技术人员手里。当即,内藤重工现代级计划地主管便发出了悲呼:
“帐,不是这么算滴!什么七十就七十?!”
当晚,该主管便剖腹自杀了,留下了言辞激烈对亚当斯司令颇为不敬的遗书。这些消息被严格控制了起来,如不是寒寒亲自去调查,绝不可得知。
之后的事虽然还很繁琐。但已经不需要着重去审核了,基本都按照前面的计划进行。古比雪夫舰队终于收到了梦想的现代级三号舰。然而这艘舰的反物质发动机控制装置少一个,发动机只能出力到设定值的百分之六十,不然就会爆炸,于是古比雪夫舰队的旗舰成了整个舰队中最慢地一艘战舰;相应的,伽马炮也只能蓄能到百分之六十。不然也会爆炸;还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输出能源到伽马炮时,舰身上的自动防御炮列得全部停止;再加上一个等离子隔离层引擎被砍去,该舰只能靠厚厚的装甲板来抵御宇宙射线的侵袭,而没有其他现代级甚至一般战舰具备的等离子反射线层,官兵们必须定期服用抗辐射药……
这叫什么事啊!
古比雪夫旗舰失事的具体调查结果已从天顶门过来了。当时。古比雪夫地旗舰率众抗击费里亚突袭机群,因为速度缓慢,在激战中脱离了三艘撩舰的护卫范围。在进行伽马炮填充的期间,被费里亚的快速突击机反包围了。我们可以想象,那艘动力不足,根本逃不掉的、因为正在填充伽马炮而毫无近身防御炮火的无反辐射能力地巨舰必然的下场。现代级毕竟是现代级,舰体没有遭到大的破坏,但里面的官兵无一幸存。
看到这里。我长叹一声,脱下了帽子放在桌子上,为这员不幸的老将默默致哀。寒寒静候了两分钟才开口问我:“此事如何处置?”
“牵扯面太广。”我意味索然地说:“如果严肃处置的话,光领导干部就得整下去数百人不止,亚当斯主席也干脆点退下去谢罪算了。这不现实……涉案人员地详细名单有么?我看看究竟拿谁开刀。”
提都斯递来了名单。我的目光在亚当斯渚乃群等轻易惹不起的老家伙名字上匆匆一触即过,突然在第一页的中部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这不是老宋吗?他又不是南京GDI的人,参加他们那个内部会议干什么?”
“宋厚德出身于南京,本人是资深的宁派元老,而且最近几年一直在三星部分搞后勤支援工作,对宇宙舰队的事务比较熟悉。他们是专门请他去参谋地,最后的列表也是由他审核的。”提都斯答道。
“那就他吧。”我大咧咧地合上了名单:“都不好惹,其他的就不看了。这家伙是宇宙舰队的人,咱还管得着他。立即通知他过来接受组织调查处理!”
“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寒寒面露难色地说:“大黄,你未免太狂了点吧?我们还没出生时,宋厚德就在南京GDI任高层领导了。你真以为他会那么听话地受我们宰割冤枉?”
“冤枉了他吗?”
“他本人确实有责任,但绝对不会是主要责任。”寒寒低声说:“真要严格审定的话,亚当斯主席、渚总长和日本GDI的总长助理龟井寿三人应该负主要责任。”
“那三个暂时惹不起,咱还是亚当斯主席委任调查这件事的呢,可能与虎谋皮么?”我淡淡地回答:“动不动得了老宋是一回事,先发照会过去吧。如果他不来,我们就有下一步行动的借口了。”
第十一卷 第05章 文明的倒退 恶魔的发明
四月八日,宇宙舰队关于古比雪夫旗舰遇难事件特别调查组发出了第一份紧急传票,传令驻扎在南京的宇宙舰队后勤理事宋厚德少将前赴雷隆多接受调查。在发出这份传票的时候,没人想到最后会引起那种程度的惊涛骇浪。
这份传票刚一发出就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虽然宋厚德早在多年前就脱离南京GDI转到太空总署、后来的三星总局和宇宙舰队工作了,但南京GDI一直习惯性的将其列席为自己的一份子。南京GDI近年混得不甚好,GDI全球联合会里的席位逐年递减。宋厚德这样出身南京却在其他可占据席位的单位混出了一定模样的人自然是他们愿意追捧欢迎的。而且老宋也不算忘本,以至于有些食古不化,在宇宙舰队里开会时都经常口出“我们南京”云云的话,这么多年了立场也没转变过来。因为种种原因,他在南京那边的政治关系复杂得很,与大多数元老的关系比我要强得不知哪里去了。我向他发出传票,虽然名义上是进行宇宙舰队的内部整肃,南京那边却露出了激烈的反应。两天后,谭康悄悄给我传话说:
“领导们都要你搞清楚自己的立场,不要‘吃我们的拿我们的还收拾我们的’。”
“这叫什么话?!”我沉下脸直斥回去:“老宋现在的组织关系在宇宙舰队,关他们什么事?即便他还是南京GDI的人,这种全球联合会委任的最高调查组也有权对其提出询问。宋厚德自己怎么不自觉点出来表态?”
谭康露出了苦恼为难的表情:“老宋这几天都在跟高层领导会面,保他的意向基本已经定了。如果非要他到雷隆多接受调查,恐怕你得出个书面的东西,保证绝对不会对他做出任何形式的制裁才可以。”
“这才搞得怪了!他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南京那边王代培以下的对我说话都该用‘请示’,就是老王和渚总长要我怎样,也该亲口发话——我还得考虑考虑!”
“别这样,别这样。”谭康苦口婆心地说:“现在形势对你并不很有利。宁派这边不说了,全体一致地保宋厚德。就连我们这边以王副总长为首的大多数沪派也是站在他那边地。你是不是多考虑下,商量之后再说……”
“这事没得商量。他们既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