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有三百六十九人?看起来人数好像占优呢。”梅伟峰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尽管笑声如鬼哭狼嚎一般,他却依然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什么时候落到这份田地了?这些人大都是我从费金带出来的鲁合角守备师。重火力强军啊!即使是步兵近战装备也配到了乙级,怎么就败得如此之快呢?”
他的这些话没有人敢回答,倒使得喧嚣不已的营地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有横不知趣的旋风仍然呜呜作响。
过了不多时,远处地树林里出现了几面旗帜,有人用大喇叭喊话了过来:
“对面岭上的第二军近卫团,赶快投降!你们的参谋长朱骥跃已被击毙。这一带已经没有你们的其他部队,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大家毕竟曾经是一家人,不想把你们赶到绝路上去,所以给你们一个小时考虑……”
砰地一声枪响,那边喊话手的喇叭高高地飞上了天,原来是岭上的狙击手听不下去擅自开了枪。尽管这一弹根本打不穿第一军的甲级陆军恶魔甲。只是把喊话手震出了鼻血。第一军地其他士兵们顿时大骂了起来,如果不是刚才追击至此尚未回力的话,多半此时就要冲锋了。梅伟峰冲狙击手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有必要。”
呆呆地想了一会之后,梅伟峰站了起来,在营地里走了一圈。把士官们都叫到了身边,语重心长地说:“你们都是从费金一直跟随我至今的吧,走到这一步,感觉很对不起你们。你们马上下去问一问,想走的都走吧,他们要的是我,你们不会有事的。”
“军长,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们生是军长地人。死是军长的鬼!”
梅伟峰板了脸呵斥道:“住口!身为大丈夫,理应担负自己应当担负的责任,哪里需要你们这些小毛头为我送死?”
“军长,啥也不说了。要是想走,还会一直跟你到这里么?咱们跟他们拼了,让他们知道第二军的不是孬种!”
“对,我们才不走!”
“真是与现实情况完全无关的热血啊。”梅伟峰哑然失笑,招呼这些人坐下,肃容道:“这几天的战斗你们都看到了,先是一六三空降团,真地是非常顽强!我本以为以我军的重火力,即使是遭遇三、五个metalgean中队亦不会失色,结果却给163团顶住了!接着又是第一军,他们的个人战斗素养真是非常出色,江旭调教有方啊!”
有人不服气地叫道:“如果是成建制的比拼,我们不输给他们!”
“问题就在这里,如果是要成建制的对战,江旭就不会放任部队如此分散而盲目地追击了,他就是看明白了这一点才放任部队以营连建制随意追击的。他们的兵近战能力的确非常强,你们都是最勇敢地战士,装备也不差,所以才能撑到现在。那些远征时间七年之后补充的新兵,,现在差不多都没有了吧。”梅伟峰说着说着忽然回过神来,意识到现在不是夸奖第一军的时候,立即厉声喝道:“尽管如此,我们依然不能放弃!现在天气恶劣,空军不能介入,第一军已完全散布在西部荒野,追击我们的只有一个营,从刚才的情况分析,他们最多也就二百二、三十人,人数比我们少得多。而且需要顶着我们的重火力仰攻,我们是有利的……”
“是。誓死……”
“拼了……”
士官们慷慨激昂的话语传到梅伟峰耳中却显得异常微弱,几乎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几十年仗打下来,谁也不是傻子。眼前的形势如何,将来又会怎样,几乎是一目了然的。
短暂而惨烈的战斗后,两支劳困数日夜的疲军之间地战斗结束了,热血沸腾的誓言全都消失在冷雨狂风之中。插满了断枪残剑的哨兵岭上遍布着尸体,血水与泥浆混合在一起。把哨兵岭山头的这一片地方染成了暗红的颜色。适才亲自挥舞手枪和指挥刀作战的梅伟峰现在靠在两具尸体边,已经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最后被他杀死地那个第一军士兵临死前一剑刺穿了他的胸部,深至剑柄,眼见已是不能救的重伤。此时天色却忽然放晴了,暗淡的血红色夕阳透过云层射下数道红光,在这修罗场一般残酷的战场上显示了天地的神迹。这几天来已开始背离信仰的梅伟峰不再把这看作是福音地降临了——福音的使者就死在他的身后。只是喘息着叹道:“真漂亮呀。”
不远处忽然有一具尸体动了起来,从下面钻出了一个第二军的小兵。他摇晃了半天脑袋才确认了目前的情况,慌忙跑到梅伟峰面前,叫道:“军长,军长,我们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一八七四营地确是败退下去了。但岭上的第二军近卫团的残兵也等于全灭,各个重火力已无人可以开火,下面的一八七四营很快就会发现这一点,他们只要还有两个有战斗能力的士兵就能获得下一次战斗的胜利了。不过梅伟峰不愿意打击这个小伙子地积极性,淡淡地笑道:“是啊,你们都很勇敢。打得很好!连第一军这样的甲级强军都在肉搏战中被你们打退了。”
“军长,下面还有人,他们一定会再来的,我带着你撤!就是背我也要把你背到乌鸦岭去!那里会有人接应我们的对吗?我们还能从头再来的,对吗?”
“你叫什么名字?”
“军长,你忘了吗,我是你以前的传令兵小卜啊,卜明臣!是你亲手把我安排在一线部队的。”
梅伟峰终于想了起来。努力地笑了笑:“呵呵,你活到了现在啊,真不容易。那么,就努力地活下去吧,我是不成啦。”
“军长,不可以说这么丧气的话!”
“小卜,大好男儿有热血雄心是对地,但如果走错关键的一步,就没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了。”梅伟峰呆呆地望着远处的夕阳,缓缓地说:
“我也是有过雄心壮志的人,想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有一番作为,因此才会背离大将军。但是现在看来,我大概是错了吧,福音教不会有什么前途,大将军的实力也远远超出我以往的想象。他想必会走到最后吧,我是看不到了,只有拜托你代我好好地活下去,帮我看到那一幕。我的脑袋还值点钱,拿去献首吧。”
根本不给这个小兵劝解的机会,梅伟峰从地下拾起了沾满泥浆的手枪塞进了自己口中。
哨兵岭上传来最后一声枪响后,第二军的叛乱在血色残阳的余晖下结束了。
第二军叛乱的来由得从六月底说起。那时尼布楚城各个市场里突然出现了一些形状古怪的生物肉食,味道虽不见得特别好,但价格尤其便宜,引起费里亚人争相抢购,随即出现大规模轻微食物中毒现象。消息传到费里亚警备司令壑勃那里,它立即找到江旭一同对各个市场进行了清查,查获不明肉食数十吨。追查到源头时,竟是一些费里亚平民在接近亚什的东部荒郊打猎所获。那些无知愚民不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什么生物,只是觉得看起来傻得很,而且没什么战斗力,满山遍野地甚是好捉,便大肆捕捉后宰杀了卖到尼布楚城来。那个地区实在敏感,长恨天与辛巴一同率军过去探察,用三天时间捕捉了十万多头无名生物并全部进行了无害化处理。检验结果也出来了:这些生物不属于尼布楚生物群中的任何一类,从DNA的检验结果看,到甚是接近SD当年开发的变异龙族。辛巴立即火速回城大搜,连奥维马斯的留守办事处都抄了,共抄出涉嫌此事的福音教阴谋派分子六十余人,仪器设备若干,取得了数十份他们倚靠SD留下的资料开发的新一代变异龙族的证词。
SD给两大幕府的印象太深,因此辛巴的查抄行为并没有引起到奥维马斯的指责。只是那家伙一进了地牢就心狠手辣得厉害,取得的供词只怕没有一份不是刑讯逼供出来的。如果忽略供词,纯以查抄出来的那些仪器设备还不能直接说明问题。那些福音教分子完全可以说他们是在研制新一代人造肉什么的。但辛巴的手段可谓雷霆万钧,根本不给人想好借口的时间就大肆开始搞肃反扩大化。
福音教的各个教派为了避免祸及己身,纷纷发表声明宣称与此事毫无关系,那些被抓的都是些亵渎主神的狂热分子、阴谋派,该抓该打该杀。
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么说也是不行的,霍书湘还喜欢假惺惺地搞些司法程序的调调,辛巴则完全不管这套。都是用军人最直接的方式来处理此事。
“辛抓捕阴谋派时,我在为他叫好;他逮捕江淮派时,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迫害罗马派时,我战栗不语;等到他的魔手伸向我派时,忽然发现已经没人能为我们说话了。”
——福音教原教旨派领袖霍山在尼布楚监域中地日记中如是说辛巴抓捕了一周之后,奥维马斯那边残余的福音教势力开始纷纷组织抗议。福音教的激进势力也终于忍耐不住,策动早就暗中发展为忠实信徒的陆军上将梅伟峰及其心腹直属部队掀起了一起“讨辛”暴乱。当时尼布楚城内确实第二军的兵力最强,大概梅伟峰已起了以斩首行动俘获或击毙我后取而代之之心吧,因此不但大胆起事,而且根本不顾“讨辛”地名义,直接把工大目标定向了是我所在的原费里亚皇族避暑的夏宫——冬泉宫。梅伟峰有效地利用城中派系混乱的局面。争取到了最充裕的时间——当夜的起事毫无征兆,在第二军特务连地刻意破坏下,城中乱作一团,各种真伪情报四处流窜,一直到黎明时分,多数部队都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该做什么。就连江旭也给梅伟峰骗了,以为他正在着手镇压叛乱便未动员部队。一直到接近天明时分接到准确情报后才仓促率军平乱。
然而负责警备冬泉宫的一六三空降团使梅伟峰的图谋破产了,他们顶着重火力配备的梅伟峰叛军的重炮轰炸,坚持了整整一夜,虽然损失颇重,但终于挺到了天明后虹无双和江旭的部队开过来之时。跟随梅伟峰作乱的毕竟只有他心腹的一师人马,顿时溃退出城。江旭亲自率领第一军衔尾追击,于七月五日完全平息了这次叛乱。
得到叛乱平息地消息后,我叫了寒寒、辛巴和虹翔过来。除了江旭还在前方未归,几乎算得上一次内阁会了。我叫他们都坐下,说:“心里很烦,大家随便聊两句吧。”
寒寒耸耸肩说:“江旭这次又立了大功了。可是他自己大概也不想要这样的功劳。”
我悠然长叹道:“很沉痛的教训。我从来不想与自己人内战,奥维马斯攻打亚当斯,我从灵魂深处也是不甚赞同的。但是内战却首先发于自己的身边,真是让人汗颜。”
虹翔警觉了起来:“你不会是想搞一次思想整顿教育运动吧?”
我翻了翻白眼说:“我还没老到糊涂的程度。”
辛巴在旁边坐着一直没说话。这次叛乱,大概他是最不好受的。
自成立新式陆军以来,江旭就只是名义上归其统属,实际上自成一系。
江旭进入内阁后,二者间的束缚就只有一个尼布楚方面军正副主帅的帽子了,实际上可以说是陆军两大系统的领袖,只是江旭暂时在经历和名分上还无法与辛巴相比,一直也以对待老首长的态度很恭敬地对待他。
然而此次叛乱的始因是辛巴逼迫福音教太厉,发起的主体第二军又归辛巴直接统属,尽管自我以下没有任何人公然责怪他,但对他来说,在政治声望上可以说是又一次沉重打击。我知道他这段时间一直心情沮丧,但叛乱一天不平就不可能出言抚慰他。见此时他还阴着脸,便安慰道:
“你不要多想了,这件事是多年埋下的隐患造成的,不能完全怪你。”
“我认为树立法统的事必须尽早进行。”辛巴忽然说起了别的事:
“福音教与罗马教团、三○一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搞阴谋不遗余力,但真正成事是不可能的。可梅伟峰真的只是因为教派的召唤才作出这种事吗?恐怕是有庞大野心才会这样做的。定法统,改政体,让一切都名正言顺地运作起来,才是保证持续长期稳定的基础。”
辛巴难得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寒寒和虹翔惊讶之余纷纷附和。我点了点头说:“你说得很对,但现在还有很大的困难。江旭已给我送来两个方案,我看了看就直接打回去叫他重写了,还不到足以拿来讨论的程度。我当年亲口承诺了天界两大家和幻界的利益,现在已到了支付帐单的时候,必须要给他们兑现。但究竟要做到何种程度才会使得这里不变成天界或幻界的天下,而是三界人民共存共荣之地,江旭还没形成很好的方案。寒寒,你可愿助我吗?”
寒寒淡淡地笑了一下,说:“不要找我。”
“我不勉强你,你就帮我操心别的事好了。光是应付那边,已经很吃力了,这些事还可以拖一拖,就先拖着吧。”我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叹道:“郭英雄走后,那边已经有几次异动了?三次?”
虹翔提醒道:“算上太空军的话,有五次。”
我长叹道:“他实在是又想动手,又顾忌甚多啊,让我实在是等得不耐烦了。既然注定是无法白头到老,就趁早杀个你死我活罢,活下来的人才好做后来的事。”
第二十一卷 第04章 风月
七月初的第二军叛乱引起了我对福音教的高度警惕。虽然他们提供词里提到:福音教内部还分多个教义不同的派系,有改良主义者也有激进派,不是人人都坏,但谁有心思慢慢甄别他们的小心思?从七月上旬到中旬,辛巴基本上把我这边幕府的福音教徒搜捕得干干净净,共抓捕了三万多人,其中有四、五个现役师的师长。这几个现役师也立即变成了嫌疑师,被调到了最偏远的地方等待下一步慢慢甄别整编。如梅伟峰那般成规模的内部叛乱,再出现一次也是不可原谅的。
我这边搜捕 福音新生力效力度大,奥维马斯那边刚动手作较缓,甚至可以说是有意做好人或者放水吧?在他的有意放纵之下,八月二日,竟有一伙奥维马斯那边的福音教激进分子子进了尼布楚城,首先连连续引爆了了五个人体炸弹,造成了大量费里亚和人类平民的死伤。就在混乱之极时,五十名安其拉“基纽”特种部队中的福音教徒队员分别摸向冬泉宫和辛巴的住处行刺。
梅伟峰叛乱之后,损伤过大的一六三团撤到了塞拉摩去休整,我们对福音教再次动手的估计也不足,因此此时守卫冬泉宫的只是一支普通的卫队。基纽特种部队毫无声息地掉了守卫部队,血洗了冬泉宫——只可惜他们情报不准确,我和陈琪那天一早便轻车简从地到江旭那里为他和虹无双主持一个规模小得令人惊讶的订婚礼去了,并不在宫中,让他们扑了个空。其余那些行刺辛巴的基纽特种部队成员则比较倒霉:辛巴正好在家里大办招待,请了一百多个亲朋僚属在官邸内开烧烤pany这些人中获得过个人战斗英雄勋章的便有静唯、迪林、风萝、菲林、虹达、虹雷动等人……
冬泉宫被福音教特种部队占领两个小时后,司徒江海率领一支刚刚组建的大气层战斗机部队以其为目标进行了实弹演练,用油气弹把那一片青山烧成了白地。但因为队伍刚刚组建,缺乏足够的训练,个别飞行员操作失误。造成五公里以外的费里亚街区也被烧到了,引起费里亚人骚动了一晚上。事后长恨天亲自上门来向我请罪——尽管名为请罪。
实际上尼布楚现在的城防不归他管,是江旭、静唯和高卢各负责一块,因此没他什么事——他实际的意思是因梅伟峰叛乱和冬泉宫事件都造成了大量费里亚人地死伤,现在舆情暗流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