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夕心道这欧阳克倒是用了心思的,知道她与妙心相熟,许是比较好说话。看着她斟完酒,一杯一杯摆放在三人跟前,然后垂头退至一旁,林佳夕眼底闪过一丝精光,笑道:“你受累了,小菜很好,都很对我的胃口。这边不需要服侍,你去歇着吧。”
妙心摇了摇头,却是不走:“妙心不累,公子有令,姑娘身子虚弱,要妙心随身伺候着。”
林佳夕一皱眉,刚要开口,就听洪七公大着嗓门叫道:“是伺候还是监视?老乞丐现在要与女娃儿说说话,你去问问你家公子,要不要一起来听?”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了欧阳克高亮的声音:“洪老前辈多虑了,既是有贴己话要说,妙心你就在门外伺候吧。”
“是。”妙心屈膝行礼,乖乖向门外走去。
洪七公冷哼一声,脚尖挑起地上的鸡骨头,直直射向妙心身后尚未来得及掩上的房门,只听“咚”的一声,门应声合上:“都走远一些!老叫花子说话不喜欢有人听墙角。”
门外安静了一瞬间,随即又响起欧阳克的应声,道:“晚辈明白。”
林佳夕凝神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待两人走远了才道:“二位要小心些,这船上可不太平。”她这话说得含蓄,将以后的起火沉船都用不太平三个字给带了过去,毕竟现在说出来多少有些危言耸听之嫌。
“有老叫花子在,现在傻小子又学会了九阴真经,谅那老毒物和小毒物也翻不上天去!”
郭靖瞪大了眼,看看林佳夕又看看洪七公,全然不明白两人在说些什么:“师傅,欧阳锋他们可是要对我们不利?”
“岂止不利!”洪七公冷哼一声,道,“现在老毒物知道你背得出九阴真经,肯定在想着法儿地要从你这里偷了去,这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毒计呢,我们定要防着些。”
林佳夕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果然是上好的佳酿,入口悠然绵长,酒液划过喉间,徒留满口清香:“好酒。”
洪七公一听,顿时两眼放光,一把抓过那酒壶来,拔开自己葫芦的塞子,咕咚咕咚就往里灌:“傻小子,别用那杯子喝,直接喝那酒壶。”
“您老人家倒真是仔细。”林佳夕笑着摇了摇头,刚才瞧见妙心执意要替三人斟酒时,她就觉出了不对劲。欧阳克听到她进了洪七公与郭靖的房间,才派了妙心前来,分明是想用妙心与她的熟识来引开林佳夕的注意,好在酒杯上动手脚。
看来欧阳锋是等不及了,势要在最短时间内夺得九阴真经。
不过幸好洪七公不傻,深知欧阳锋的为人,自从上了传就时刻留意着,丝毫不给欧阳锋叔侄下手的机会。
“女娃儿!”洪七公猛灌了一大口酒,抹了抹嘴突然看着林佳夕贼兮兮地笑了起来。
(一百八十九)吃风撒尿 。。。
“师傅!男女有别,您这不是要毁了林姑娘的清誉吗!”郭靖倏然起身,不赞同地皱眉道。
“傻小子休得胡说,我老叫花子岂是这种人!皆是行走江湖之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便是聊了一宿又能如何?不由得他们老小毒物不信。许他心怀不轨还不许我老叫花子谈天说地?有本事就找上门来打上一架解解气!”洪七公哼哼两声,毫不在意地砸吧着嘴,满脸尽是不以为然之色。
“我说,”林佳夕斜眼瞥着这个老不羞的,嘴角一勾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您老人家该不是想用我来做挡箭牌,贪图个安逸吧?”
“咳咳咳……”洪七公呛了个满脸通红,眼神左飘右摆,却就是不看向她,撅着嘴直嘟囔,“谁、谁说的!我老叫花子难道还会怕了他们不成?”
林佳夕眨巴眨巴眼,却是但笑不语。
洪七公叫她看了个浑身不自在,赶紧摇着手道:“罢了罢了!就当老叫花子放了个臭屁,倒要看看老毒物能使出什么诡计来!”
林佳夕这才笑出了声来,乐道:“您老人家且放宽了心,稍加警惕便好,没夺得九阴真经之前,他们是舍不得害了你们的。”
“切!还用你这女娃儿说?”洪七公撅着鼻子仰天一哼,吊着眼角直得瑟。
“那我也就不打扰了。”林佳夕笑着摇了摇头,看向郭靖道,“郭公子,我且先行回房,若是有什么过不去的麻烦,尽管来找我。”
郭靖心头疑惑着,想若真遇上他们师徒俩都解决不了的麻烦,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又能有什么法子?可念及林佳夕一片好意,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林佳夕好笑地看着他那敷衍的模样,知他全然没将自己的话当真,不禁对这个不开窍的木鱼脑袋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只好挑明了道:“我在欧阳克那边应该还能说上些话,你尽管来找我就是。”
林佳夕并没有睡熟,一来在桃花岛上好吃好睡,近来倒也不觉着困倦,二来这好歹也是艘贼船,就算她不担心欧阳克会夜袭自己,也要顾念着接下来的变故。
因此甲板上刚传来动静,她就醒了过来。
“老叫花子,老夫这要求可不算过分,只要郭靖小子交出九阴真经,我保你们平安上陆。”
林佳夕叹了口气,想这欧阳锋还真会挑时间,专找人心智最松懈的半夜下手。披上外衣打开门刚要出去,就听得欧阳克一声大叫:“佳夕,别出来!”
欧阳克这一声也算是叫的及时了,可林佳夕心心念念着赶紧出来看“热闹”,因此欧阳克话音才落,她一只脚就已经踏出了船舱。
说时迟那时快,林佳夕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度缓过神来之时,人已经站在了甲板中央,腰间叫欧阳克一只手紧搂着。
放眼向自己的房门口望去,只间整条走道上都挤满了青黑色的蛇群,一团一团簇在一起,恶心至极。
再看整条甲板上也全都是蛇,堆挤着攒动着,就游走在离她三步之外。
林佳夕皱着眉别开眼,心底一阵寒颤,不由地嫌弃道:“大半夜的放这么些蛇出来做什么?吓人么?”
欧阳克美人在怀,心驰神往间不禁有些飘飘然,鼻间闻着林佳夕身上传来的淡淡药草味,只觉得浑身都要酥软了去,嘴里更是柔柔地回道:“叔叔有事要做,你跟在我身边就不会被蛇群袭击了。”
林佳夕淡淡地拨开她的手,微微向旁边挪了一小步,却也不敢走远,眼神尽量避开地上的蛇群,向站在一米开外的欧阳锋看去。
“老毒物!你少痴人说梦,有本事就放蛇上来咬老叫花子。别说什么九阴真经,就是七阴真经、八阴假经也事决计不会交与你的。”桅杆顶上传来了洪七公中气十足的叫声。
欧阳锋大怒,道:“好呀!我们就耗上了!”说着,竟命人摆上了桌椅酒菜,坐在桅杆下大吃大喝起来。
欧阳克一拉林佳夕,也坐了下来。林佳夕抬头看看蹲在桅杆顶上的洪七公和郭靖,只见两人眼馋地看着下面的酒菜,咕咚咕咚地吞着口水,不禁摇头苦笑起来。洪七公为了不被欧阳锋下毒,只吃了林佳夕那份饭菜,可林佳夕的饭菜量才多大?岂能是一个贪嘴的老头能填饱肚子的,更何况郭靖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话吃些白米饭,这会儿看着欧阳锋叔侄俩在下面大吃大喝,铁定是又馋又饿了。
果然,只看了一会儿,洪七公就忍不住取下腰间的酒壶,大口大口地灌了起来,一顿饱饮后,哈哈大笑起来:“好酒!好酒!小毒物倒会讨女娃儿欢心,这么好的佳酿也舍得拿出来。”
他这是故意说给欧阳克听,存心想气气他。欧阳克果然沉不住气,扭头看了林佳夕一眼后,将火气全撒在了洪七公身上。起身取来一大坛子女儿红,甫一揭盖,浓郁的酒香就飘散在整个甲板上,直馋得洪七公连连咂舌,猛抽鼻子:“你这小毒物忒坏!有陈年女儿红也不晓得先拿来孝顺老人家!”
欧阳克阴阴一笑,道:“您老人家若是肯下来,晚辈自当请你喝个饱。”
洪七公一声嗤笑:“老叫花子才不上你这个当!”
欧阳克挑了挑眉,突然手一斜,满坛子酒就这么倾洒在了甲板上:“哟!可惜可惜!如此好酒竟都喂蛇去了。”
“哎!你倒是拿稳了!”洪七公急得差点从桅杆上跳下来,险险稳住身子两手抱着桅杆,脖子探得老长,满脸心疼地叫道:“这些小虫子哪里会喝酒!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欧阳锋哈哈大笑,拍着欧阳克的肩叫他坐下,接着喝酒吃菜。
洪七公气的满脸通红,探着脑袋四下张望,嘴里直念叨:“造孽、造孽!他们在下面喝酒吃菜,我们师徒俩却在这里吃风撒尿!”
郭靖一把拉住了他,焦急地道:“师傅,您就别再闻了,小心掉下去!”
“撒尿!没错!”洪七公突然两眼放光,双手一撑,一屁股坐在了桅杆顶上,拉开裤子就往下撒尿,嘴里直叫唤,“靖儿,撒尿给他们喝!叫他们喝尿酒、吃尿菜!”
郭靖小孩子心性,本就憋屈得慌,此时顿时来了劲儿,解了裤子也随着师傅一同往下尿去。
“噗——”林佳夕一口酒没来得及咽下,尽数喷了出来。
欧阳锋身手矫健,一个跃起就躲开了尿液。欧阳克慢了半拍,只来得及将林佳夕推开,自己却被尿给滴了些在脖子上。他本就有洁癖,甚是在乎自己的仪表,此时勃然大怒,却是惊道:不好,我们的蛇儿怕尿!
甲板上被尿液滴到的蛇群纷纷惨声嘶叫起来,吃痛不已,互相间大口撕咬彼此。
这些毒蛇都是多年栽培杂交所产的稀有毒物,欧阳锋顿时面色大变,大吼一声道:“快散了蛇群!”
木笛声响起,尚未受到波及的蛇群有序地随着笛音的引导向干净的空地汇聚过去。
洪七公与郭靖在桅杆上看得哈哈大笑,甚是解气。
“咳咳咳……”林佳夕看了眼满是尿滴的凳子,实在是忍不住出声提醒。
听到林佳夕的声音,郭靖这才反应过来下头还有个少女在,他虽然不懂男女情|事,却也知晓不该在女子面前脱裤子这个道理,顿时涨了个满脸通红,一边穿裤子一边叫道:“师、师傅!林姑娘还在下面呢!”
“哈?”洪七公也是一愣,连忙侧过身去束了裤头,好半天才转过神来,老神在在地清了清嗓子,道,“无碍无碍,这月黑风高的,女娃儿又不会武,哪里看得清!”
郭靖这才大松一口气,脸上的红晕消退不少。
林佳夕白了眼明显在自我安慰的师徒俩,心道:真对不住,她两眼视力5。0,这乌漆抹黑里两个白花花的屁股,要想不看见还真难!何况——她扫了眼被洒得满桌满椅的尿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光闻这股子臊劲就够味儿了,真想戳瞎了她的两只眼!
“佳夕,你……你没事吧?”欧阳克憋了半天,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尿”这个字来。
林佳夕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突然激动个什么劲儿。
“你晚上就睡这里吧!”洪七公嘿嘿一笑,道,“这傻小子心里就蓉儿一个人,我老叫花子都老成这样了,对你也没什么威胁,你放心大胆地睡!”
“什么?!”
林佳夕和郭靖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林佳夕摇了摇头,刚才幸亏他推得快,自己倒是一点儿也没被洒到。鼻间隐隐嗅到欧阳克身上传来的尿臊味,林佳夕忍住了几欲皱起的眉头,做人还是厚道点的好。
她脸上的纠结神色全然落入了欧阳克眼底,顿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大手一挥,喝道:“撤了重新上一桌!摆远一些,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撑到什么时候!”
三人再度落座,此次的位置洪七公若不是下得桅杆来站在他们面前,是决计也尿不到的了。
林佳夕一口口抿着酒,倒也不担心,这会儿还没失火,船也没翻,郭靖的九阴真经更没交出去呢,时辰还早得很。
有了美酒,更有欧阳克时不时的温柔细语,林佳夕倒也不觉得瞌睡,就这么坐到了天蒙蒙亮。
起先她还觉着桅杆上的两人有些可怜,后来瞧见洪七公与郭靖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嘀里咕噜地说着些什么,她就乐了。
(一百九十)凑什么热闹 。。。
果然,太阳刚从海平面蹦出来的一刹那,就听得洪七公叫了起来:“罢了罢了!老毒物,老叫花子认输了!你速准备些好酒好菜,等着拿九阴真经吧!”
欧阳锋哈哈大笑,命人撤了蛇群安排酒菜去了。
林佳夕回房去补眠,起来时已过了晌午。妙心来回报说郭靖已经默写出了九阴真经,此时回了房里去休息。林佳夕与她又随口聊了两句便打发她下去歇着了。
九阴真经?是九阴假经吧!林佳夕冷笑连连,看来欧阳锋离走火入魔也不远了。
晚间,欧阳克又来请林佳夕前去同桌用膳,这次林佳夕没有拒绝,反倒是招来妙心梳妆打扮一番,而后大大方方地去赴宴。
欧阳锋见两人有说有笑聊得起劲,知欧阳克对林佳夕已是一往情深,又想到此时九阴真经已然到手,也该是成全了宝贝儿子的心愿。一时心情大好,比往常多喝了不少,不适地细细地问着林佳夕的情况,言语间大有促成两人之意。
林佳夕悠然自得地陪着喝,跟着吹,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这厢尽可能地拖延,为的就是让洪七公有时间跑去舱底的酒库里捣乱。一会儿估摸着洪七公差不多也该从小厮那偷听得欧阳锋叔侄准备半夜放火的计划,林佳夕便不愿再与欧阳锋叔侄俩多作纠缠,借口休憩后便告退出来。
打发了一路盯人防守的妙心后,林佳夕关上房门盘腿坐在床上,等着半夜的到来。
果然,天才过二更,欧阳锋便等不及了。
听得门外传来撬动的声音,林佳夕赶紧翻身躺下,双眼紧闭。
“女娃儿?”
“洪帮主!”林佳夕一个跃身坐了起来,“您老这么早就来了?”
洪七公先是一愣,随即闪身入房,又气又笑地直挥打狗棒,作势就要敲她脑袋:“你这女娃儿好坏的心思,明知道老毒物要使坏也不知会一声!”
林佳夕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您老这不是神通广大已经知道了么?”
“少贫嘴!”洪七公白了她一眼,问道,“你是跟老叫花子一起走呢,还是留在这里陪你的小情郎?”
林佳夕“嗵”一声跳下地来,乍然的声响吓得洪七公挥棒就要砸她。
林佳夕无辜地吐了吐舌头:“走走走!哪里来的小情郎?您老要是喜欢就送给您了!”
洪七公被她的话搞得猛一哆嗦,恨恨地道:“胡言乱语!胡言乱语!”
跟着洪七公抹黑到了甲板上,郭靖已经在船边割小木船的绳索了,瞧见两人的身影赶忙招手道:“师傅、林姑娘,这里!”
话音才落,身后便传来一声巨响,洪七公与郭靖两人的房间那头已是火光冲天。
林佳夕看得直咋舌:“真够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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