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费用由我支付。”
“难得方先生这么慷慨,我们就谢敬不抿了。”子微笑答。
方立煜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强,”她转身对强说,“我们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然后对萧弄玉灿烂一笑,“那么,以后几天就麻烦萧先生了。”
萧弄玉说,“不用客气。”
是夜,以太科技大厦的挺楼,方立煜与萧弄玉各执一杯红酒,斜倚沙发上,面对大片落地玻璃窗俯瞰夜香港。
“明天晚上七点,帮我约见烈煜。”方立煜说。
“好的。”萧弄玉清淡啜酒。
“汪倩容那边就不用追究了。”
“没问题。”
“至于那个小律师……”方立煜的嘴角浮上一朵兴味笑,“你把那份资料寄到上海,算是我送给她的一份礼物吧。”
“我个人认为,她与她那个TEAM倒是可用之才。”萧弄玉轻描淡写地说。
“是吗?那就全权交给你了。”
“全权交给我?”萧弄玉显露出一抹不曾显露过的嘲弄的笑,“你舍得。”
“对我来说,没什么舍不得。”
“是吗?”
“你说呢?连我的命我都可以给你,你说我还会在乎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比你生命更重要的东西的。”
“果真如此?”方立煜戏谑一笑,“那我真盼望那一天的到来。”
“会来的。”
第三章
经过几天热带风情的熏染,姚子微与强全身筋骨活络,轻松了不少,萧弄玉驾驶私人游艇将他们送到大屿山香港国际机场,他们终于得以踏上回程。
“希望你能再次光临。”萧弄玉朝子微伸出修长的玉手。
“谢谢,不过我想,仅这一次的旅行就足够让我对香港这个美丽的城市终生难忘了。”抓住他的手,用力的摇晃,因为就要与这团令她寝食难安的纷绕告别,她分外地开心与激动,同时她也为以后也许一生都不能再见到这位柔情的男子感到有点婉惜。
“那么,就祝你一路平安了。”
“一路平安。”她边向前走边回头边挥走,直到进入机舱,她仍能看到萧弄玉,他一直不停地朝她挥。
一声平地惊雷,巨大的铁鹰腾空而起,扶摇直上,穿出云霄,飞向太阳。
眉梢都带喜的子微略略偏头,俯瞰这闻名遐迩的东方明珠,轻纱缭面,她对强说,“明天就是我们新生活的开始了,尽管这里是那么美丽,我却想,这辈子我都不愿再踏上这片土地。”
同时,几千英尺下,萧弄玉立在万顷波涛的孤岛上自信地轻笑,“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回来的。”
到达上海,天气分外晴朗,姚子微刚想给事务所打个电话,电话铃却抢先响起,她信手接来。
“嗯,刚才在飞机上……是……刚到……怎么回事……好的……你别哭……我马上过来。”她越说越严肃,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无力地挂上电话。
“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打来的电话?”强问。
“是小文,”子微面无表情,“她说刚刚律师协会的人来过事务所,他们拿了事务所的一些相关资料,叫我马上到事务所去……”
“到底怎么回事?”强问。
“小文很紧张,一直在哭,话也说不清,好象是律师协会收到了匿名信,说我们有违规操作,要对我们进行取证调查。” 子微一跃起而起,“我马上过去。”
强拉住她,“我和你一起过去。”
“不要,事务所一直由我主外的不是吗?如果出了什么事也有我来交涉比较好,你一直在幕后,不要出面。只是违规操作而已,最坏的结果挺多吊销我的执照而已,如果你出事了,那是可能牵涉到罪犯的问题。”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子微不由白了嘴唇。
“微,事到如今还分什么你我?从学校起我就一直是你的师兄,一直罩着你,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协会的那些老狐狸的。我本来是学刑事侦察的,我知道侦察的尺度,我没事的。”
“强……”
“放心好了,公检法师兄都有人脉在,没事的,也许只是虚惊一声。”
“嗯。”子微扯出一抹虚弱的笑。虚惊一场吗?但愿如此,但谁都知道无风不起浪啊。她是从来不会杞人忧天的,但自从接了方立煜的案子后,她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毕竟这次他们的操作有些过度。希望这次只是例行检查。
“我一个人先去看看情况,你先去其它机关疏通一下人脉也可以。”她说。
强想了一下,点头,“这样也好。”
一进事务所,子微环视,象遭遇飓风一样,所里一片狼籍,所有人员面色沉重。她振作精神,清朗地叫了一声,“大家好!”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绽出一朵炫烂的笑,“我回来了。”她一边朝大家点头微笑一边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进门前她回身对所有人说,“律师协会调查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大家各就各位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要影响了正常的工作。有问题吗?”
“没有。”
“那好,开始工作吧。”
深吸一口气,作了几秒钟的心理建设,她推开办公室大门,直面律师协会的两位资深老律师。
“郑教授,您怎么来了?”她惊呼出声,其中竟有一位是她在学院时的刑法学教授,在惊讶的同时她也不由心底一沉,牵涉到刑法那可不是简单的问题了。
“当年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如今出了事情,我做老师的自然要来看看。当初我是怎么教你的,你今天倒是要给我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老教授说话如是,子微随即明白,他既然开场便点明了两人的关系,便表明了不会徇私半分。她微笑着回,“我不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嘛,我今天刚从外地回来,连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被传唤到所里来了,正想问你们呢,到底什么事这么兴师动众的,现在我的事务所都人心惶惶、草木皆兵了。”
郑教授指了指他身边的人说,“这是我的同事张景泰律师,他是这次调查听证的主持人,他会给你请一下大致情况。”
“您好,幸会。”与张律师握手后,子微疑惑地问,“调查听证?有这么严重吗?”
“到底有多严重,是不是要举行听证会,这都要看姚律师配合我们的调查结果了。”张律师一脸严肃地说,“今天上午十点,我们协会收到了一封举报信。”
“很好。”子微点头,十点,她和强的飞机刚从香港起飞不到几分钟,“就凭这么一封匿名信你们要对我的事务所进行调查听证?”
“谁说是匿名信?”张律师皱眉。
“不是匿名信?”子微的心咯噔一下,不是十足的把握,谁有胆实名举报。
“出于举报人的要求,我们暂时不能透露他的姓名。他向我们提供了你们事务所经手的离婚案件相关的当事人材料及备案材料,并要求我们对你们进行操作正规性的调查。我们协会派我和郑律师成为调查小组对这件事进行调查。”
十点钟收到举报,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成立调查小组对她进行调查,律师协会的办事效率何时达到如此神速。子微隐约觉得事情不妙,但她仍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郑教授,我终于明白,您给我们讲过的一句话了——‘离婚案与律师之间的关系,就如同痔疮与医生之间的关系一样。’夫妻闹得面红耳赤,最后却把帐算到律师头上来了。”然后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
“离婚案的律师一向声名狼藉,我在课上不是也跟你们讲过,你怎么就是不听。”老教授也深深感叹。
“好吧,需要我做什么事情,提供什么资料,我一定全力配合。”她说。
“很好,姚律师,如果调查下来,这只是当事人出于心理不平衡的报复,我们协会会还你一个清白,不过就我所知这不大可能,因为举报人还没有结过婚,更无离婚可言,所以谈不上……”
子微的眼皮一跳,好熟悉的话。
“我们要求你就这些材料准备一份详尽且真实的报告,我们会先进行一次非正式不公开的会议,请你就这次的调查作出你的申辩,然后再决定下一步的工作。希望你能尽早完成这份报告。”
从张律师手上接过材料,子微说,“我会尽快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谢谢您了。”
“还有,在调查期间,我们希望你不要离开本地。”
“好的,我会的。”
回到居所,子微已经焦头烂额。下午送走两名律师后,她一直在研究那份材料,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惶恐。那是一份详尽的举报材料,除了方立煜的案子,她所接手的每一件案子都囊括其中,细微到当事人的联系电话都一一列举,但她也注意到,虽然材料完整,却没有涉及到他们办案的手段及尺度。所以,对于她的报告究竟要写到何种深度,她没有把握。
“情况怎么样?”强坐在沙发上等她。
“敌暗我明,军情不明。”她回答,把手上的材料递给他。
强飞快地扫射,“这份材料不是我们的内部记录吗?怎么会到协会手里?”
“我如果知道,就不会在这里干着急了。”她泥瘫在沙发上,“你有没有查到什么?”
“没什么结果,举报人到底是谁没有人知道,不过听说很有背景,你这个案子连上头都打电话下来关照过,要尽快地、详细地调查。”
“究竟谁这么丧心病狂,非要折腾死你我不可吗?”子微不由怒从心来。
“早就和你说过,离婚案不好接,你非要以解放天下妇女为己任,这下可好,谁来解放你?”
“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子微瞟他一眼,“我都决定放手了,不是吗?我们不是说好干完这个案子就结束了?”
“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了,还是解决当务之急吧。这个报告你要怎么写。”
“我心里没底,这份材料详细却不详尽,言之过浅只怕引起他们不死心,反而加大调查的力度,言之过深只怕是自曝其短。难啊!我在想这会不会是个引子。”子微若有所思。
“这的确是个引子,引你我走上绝路啊。”
“不,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对方能掌握这些材料,就不会仅仅掌握这些材料,他应该有一份比这更深更广更接近事实的材料,这个只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有可能……你有什么打算?”强问。
“没有什么复杂的打算,我决定尽量满足对方的需要,给他一块详尽的报告,我要让他手里掌握的东西成为废纸。”
“子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有可能被吊销律师执照。”
“强,我知道,但我们躲藏不了的,他们手上有所有当事人的联系电话,如果有所隐瞒,一个电话就会让我们更被动。我本来就是学法律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法的尺度。我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不仅如此,我还明白如何打击敌人。我不会倒下的。”子微的眼放射出自信而决定的光芒。
接下来的一个月,姚子微夜以继日地为经手的每一起案件作好周密的准备,她确定了协会手上那份材料只能联系到十几个当事人,她与这十几个人分别通了电话,了解了他们离婚后的生活情况,在得知他们中的大多数生活都很幸福时,她松了一口气。她口气诚恳地向他们简单描述了一下她目前的麻烦,他们都表示愿意帮助她。“如果协会的人找到你,你不需要有任何的隐瞒,不要刻意为我说任何好话,只需要据实说明有关我的事务所情况就好了。”她这样说。她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真的无奈到要举行听证会,她也不至于心里没底。
而后她研究战略,即接受调查听证的全部计划,同时也研究战术,即采取的每一个具体步骤,包括在那个非正式的申辩会上,张景泰有可能提出的任何问题以及她的回答,她都做了准备。她相信一句话:多数官司在开庭之前胜负已成定局。
在从香港回到上海的第二十八天,她完成了长达数十页的报告,把报告交给协会之后,她接到通知两天后举行申辩会。
她决定放自己一天假。换上一套家居服装,把强从隔壁房间的床上挖起来,大声吆喝着开始大清扫。强愁眉苦脸地陪着她将整个房子拖了一个湿淋淋,又反里里外外的几面窗擦得晶莹剔透。在清扫艳的房间时,她绝好的心情蒙上了一层灰色。她想到五年前,他们三个是如何兴致勃勃地进入这一行,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困境。她又想到这么多年来,他们三个形影不离,经历了多少风浪,如今却真的过尽千帆了。
“强,你说方立煜会对艳好吗?”她问。
“小微微,艳是不需要别人对她好的,没有人会比她更疼她自己,你不用担心她。”
“当年我们三个一手组织了这个队伍,没想到她就那么轻易地就退出了。”她面带哀戚。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不是吗?再好的搭档也有散的一天。她到最后不也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若不是她,最后那个案子我们还找不出头绪无法结束。你一向不是风花雪月的人,怎么也这样悲春伤秋起来了?再说,她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能学以致用,回到专业上去,不也是一件好事,她本来就是学心理学的。”
“可她学的是犯罪心理学。”
“犯罪也是人啊,而且是变态的人,既然她能研究非正常人的心理,那么研究正常人的心理应该驾轻就熟。”
“强,这次的事情结束也后,你准备去哪里?”她又问。
“也该是我追求自己梦想的时候了。我喜爱摄影,喜爱捕捉美的瞬间,这么多年来,出现在我镜头里的却绝大多数是丑陋。不要否认,我们都累了,你不累吗?没有人能战斗一辈子的。”
“可是,我,忽然之间不知道做什么好了,自从决定要放下以来,我一直觉得轻松许多,直到今天,真正要放手时,却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我不希望以这种方式结束。”
“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作了充足的准备不是吗?这次的调查政治气味比法律气味更浓厚一些。听协会的朋友说,举报的人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准备对本市进行好几个大项目的投资,所以上面才会那么重视,他们也不希望查出什么事情来,他们也想表明投资环境的良好,不是吗?”
是吗?但愿如此,子微忧心忡忡地想。刚想答话,电话铃响,她接,听到对方说话后,她愤怒了。
“姚小姐,近来好吗?”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久违的深沉。
“不好。”子微回答。
“是吗?”慵懒的声音后躲着狐狸的狡诈,“看来我要打个电话关照一些人不要把姚小姐迫得太紧了。”
他是什么意思?子微花了半分钟来消化他这句话,然后,心中燃起了熊熊大火。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张律师那句“还没有结过婚,更无离婚可言”听上去这么熟悉,因为同样的话她也对汪清容说过;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对本市好几个项目有重大的投资,上面的人都打电话来关照过;这一切纷争的起源,原来就是那个不知廉耻的男人。从她心不甘情不愿地接受他的委托时,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好人,但他怎么可以恶劣到这种程度?她与他无怨无仇啊!
“听说姚小姐明天要出席一个重要的会议……”电话那头的人不知死活仰或不顾死活地继续说。
“方立煜!”子微终于按捺不住,冷静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