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纪的朝日光鲜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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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的朝日光鲜王国-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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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段日子里世民其实也是抱恙在身,同样是气疾之患缠绵不去。他这样恸哭不止,倒让无垢担心他的身子也会捱不住,催着他出去歇息,说有我这哥哥陪伴就够了。

    好不容易把世民哄走,余下无垢与我独处。我回头看着病塌上的无垢,只见她明明痛苦万分,却还是努力地对着我微笑,便似要告诉我,她有多么的幸福。

    看着她这样子,泪水又忍不住在我的眼窝里打起转来。

    我握着她的手,道:「你在这个时候还千方百计把世民支开,是要跟我说些不能让他听到的话吧?」

    无垢微笑道:「哥哥果然就是哥哥……其实,我不担心世民。他是爱我,但这世上爱他的人还多的是。人是因为有爱才能活着,而这是世民不会缺少的东西。虽说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可世民是个幸运儿,身边有着那么多人真心的爱护他,他想得到的一切,大体上也都能如愿。可是,哥哥,我担心的是你啊!自从父母双亡,一直以来你就靠着我和世民的爱而活着,可现在,我不得不离开了,你就剩下世民了,你只有他了……」

    我的心空空落落。其实我早就隐隐想到这一点,但妹妹将要逝去的悲痛掩盖了我的理智,直到现在,我才终于完全意识到妹妹之死的意味深长。

    无垢喘息了一会,才又挣扎着说:「哥哥,你太爱世民,世民也太爱你,这些年来,若不是我一直在这中间缓冲着,世民刚刚登基时发生的事就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哥哥,我恳求你,不要在我离开之后,因为寂寞与不甘而向世民索求太多。只要是你说的,就是再怎么过份,世民都无法拒绝。可他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那个秦王,甚至不再只是刚刚登基时的那个皇帝。十年的励精图治,盛世的景象初成。我要千秋万世之后,人们都还记得他,记得他是千古一帝、万代名君!哥哥,你千万不要毁了他,不要毁了我这个最大的梦想……」

    无垢的梦想……

    我忽然有一种想仰天狂笑的冲动。无垢在我心中一直还停留在当年那个单纯的小女孩的形象,牵着我的衣角,躲在我的身后。可是,她其实也早就长大成人,如同当年的世民一样,早已长出了我的手心,甚至胸怀如此高远宏雄的梦想。这才称得上是李世民的元配正妻——与千古一帝相配的千古一后!而我……是什么呢?仍然只是当年那个「书生造反,十年不成」的……懦夫!

    那是一个恶热的暑天。

    那一年夏天的每一个细节,都像刀刻斧凿一样铭烙在我的脑海深处。直到现在,我甚至仍能依稀记得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像汗水流入厚甸甸的丧服里那种闷腻的感觉,像无垢出殡那天、雨后蜻蜓怎样在我眼前乱飞得教我发眩的感觉,更不用说无垢离开时心里那种尖锐的疼痛,与她临去前凝望着我时脸上那抹不安的神色……

    离无垢逝去的日子越长,我就越能锥心刺骨地体会到无垢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太对了!尤其是那句「人是因为有爱才能活着」。

    妹妹死了,可我还活着,我需要爱,而在无垢死后,我唯一可依靠来活着的,就只是世民的爱了。无垢的死,意味着我和世民关系的转变。我把本来分成两等份的爱,现在统统都投放在世民身上,于是这份爱比起以往是两倍的炽烈。但恰恰是为着爱他,我却又只能加倍地压抑这份爱,那苦痛比起以往也是两倍的炽烈……。

    贞观十四年,西域大国高昌灭平,西南强国吐番亦入朝请婚,求得文成公主下嫁。至此,世民治下的大唐国境达于全盛:东极于海,西至焉耆,南尽林邑,北抵大漠,东西九千五百一十里,南北一万九百一十八里。

    为此,宫中摆宴,三品以上官员都出席庆贺。

    过了这么多年,世民仍如当年一样不擅酒,才喝下几杯,脸就红了。但所谓开怀畅饮,皇帝这天心情欢快,臣子们敬酒他也酒到杯干。兴之所在,甚至起身拔剑舞蹈,坐下又抱琴弹奏,君臣一体,其乐融融。

    不知不觉间,我猛的发现,世民的身边,已经围满了向他灌酒的人。这当中有我认识的,甚至有我不大认识的。世民却已不会像当年那样,从人群中转过头来,寻找着我来给他挡酒。

    有臣下举起酒杯,要世民一口气连干三杯,众臣围着起哄,都是他的爱卿。世民大笑着说:「众卿为朕赴汤蹈火,难道朕就连这区区几杯酒都不能喝吗?」说罢,仰头统统都干了。

    是的,甘心为世民赴汤蹈火的人,越来越多。不独我一人。

    而我,却只能独自怀抱着玄武门那陈旧的功勋,眼睁睁看着它被无数新人立下的新功重重迭迭的遮蔽……。

    我脑海中晃过一连串的场景:

    ——原效忠于建成的魏征,曾明确向建成提议应及早下手,诛杀世民,玄武门之后却为世民不计前嫌地重用,虽屡屡犯颜直谏,有时甚至会当众把皇帝数落得下不了台,气得世民有一次指天发誓,说非杀了他这乡巴佬不可,可他一个转身却又逢人就夸:「人言魏征举动疏慢,我但觉其妩媚耳。」……

    ——秦王时代就因其父褚亮进入世民所开设的文学馆而与世民亲善的褚遂良,贞观年间先后担任秘书郎、起居郎而常与世民朝夕共对,以致世民提起他时不无宠溺的说:「遂良亲附于朕,如飞鸟依人,我见犹怜。」……

    ——贞观七年才冒升起来的一个新人刘洎,以敢言而博得世民欢心,在一次饮宴中竟恃宠乘着酒兴跳上龙座争夺世民手书的飞白。群臣皆曰:「洎登御床,罪当死,请付法。」世民却笑着以一句「昔闻婕妤辞辇,今见常侍登床」胡混过去,竟把刘洎比作汉成帝欲与之形影不离的宠妃班婕妤……

    我无法自控地回想着这一幕幕,入口的美酒都变得那样的苦涩。没有实权的我,终究是越来越难在世民的爱卿之列占一席位了吧。

    我苦涩地看着那些围绕在世民身侧欢乐正盛的朝臣,感受着我的嫉妒如毒蛇一样,一点一点地,咬噬着我的内心。

    在我这颗心完全被吞噬死亡之前,我……还能有多少时间呢?



………【其十一 燥夏】………

    贞观十七年,太子之争陡然再起,只是这次的主角,已从当年建成、世民、元吉三兄弟,换成了承乾、李泰、李治……甚至连前隋公主杨妃所生的李恪也被卷入其中。

    世民的长子承乾本是聪颖过人,但自从得了脚患,便变得自卑自弃。而次子魏王李泰深受世民宠爱,终于让承乾按捺不住,欲图谋反。事未发就败露了,作为一国之君的世民,也只能狠下心来,废黜其太子之位,将之贬至黔州。

    但风雨并未止于此,太子之位忽然悬空,惹得皇子们和朝臣们都蠢蠢欲动。

    世民一向宠爱李泰,却又对前隋公主杨妃之子吴王李恪也心有所属。

    我明白为什么世民会那样喜欢李恪。杨妃与世民本就是姨表兄妹,那就无怪乎二人生下的这个孩子,长得实在是太像年轻时的世民。

    那眉眼、那轮廓、那个性、那声望、那文韬武略……

    世民看着李恪在马上的英姿时,总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喜爱的眼神,就如再见到年轻时的自己,甚至说出「恪儿英果类我」的赞语。

    「像又如何?」我总是在心中厌恶地这样想着,「那不过是皮相,装模作样而已!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世民!」

    在理智上,李恪身上流着前朝公主的血,使我不安;在情感上,世民对他的偏爱,更让我嫉妒攻心。

    我怎么能够容忍世民宠爱无垢所出以外的孩子?世人都以为我是为着害怕权势受损,但其实我害怕得更厉害的,是世民不以无垢的孩子为后,那我和世民之间的纽带,就会变得更为脆弱,甚至从此荡然无存。

    为着此事,我和世民争执过几次,表面上我是告诫他李恪不仅是庶出,还是前朝皇孙,立他为太子有失体统。世民嘴上没有说破,其实我心里的妒嫉,恐怕他已看得出来。

    从前我懦弱怕事,但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一无所有的我,已不可再退让半步。我不能容许自己与世民之间的爱越来越淡薄!

    李恪之外,李泰名正言顺就是无垢的孩子、世民的嫡子。

    可我支持的,却是晋王李治。

    那个和以前的我一样……胆小懦弱的雉奴……

    又一个燥热的夏日,两仪殿。

    但更让人烦躁的,是在四月这短短的一个月里,各种与太子之位有关的杂事纷纭沓至,教牵涉其中的人无不晕头转向、茫然失措。

    就在此刻,御座上的世民也是面如死灰,嗒然若失。

    偌大的两仪殿里,这时却只有我、房玄龄、李世绩、褚遂良四人在旁侍候,还有……就是一直低头抽泣不止的雉奴。

    刚才世民急召我们前来,雉奴就已经是这副魂不守舍、泣不成声的样子。

    原来,李泰自承乾被废之后,天天入宫侍奉世民,本已把向来宠爱他的世民哄得亲口许他为太子。但他知道以我为首的朝中重臣都属意于雉奴继位,竟是歹心陡起,前去恐吓弟弟,说:「跟着承乾一起谋反的汉王元昌,平日跟你很要好吧?现在他事败身死,你以为你能不受牵连啊?哼哼,等着好瞧吧你!」登时把一向胆小怕事的雉奴吓得魂飞天外、魄散九霄。这怪状被世民看见,追问情由,老实巴交的雉奴竟是一五一十全都说了出来。世民闻言,犹被五雷轰顶,立时召来我们四人。

    沉默良久,身为谏议大夫的褚遂良终于首先开了口:「陛下,当初承乾已是太子,按理说又怎会作那犯险谋反之事?岂不正是皆因为皇上宠爱魏王,使他有了图谋之心,才令承乾不安,终为小人所乘?说起来,陛下立承乾却宠魏王,才招致兄弟相残、父子失和之祸。前事不远,后事之师。如今陛下若决意要立魏王,那就先请处置了晋王!否则现在魏王对晋王既然已生疑隙,他日难免非杀害晋王而后能安心。」褚遂良这番话直斥世民为太子之争的祸乱的罪魁,语气相当不客气,既是仗着世民平日宠他,也是深知世民能容得下臣子的犯颜。

    世民身子一震,忽然泪落如雨:「为着宠爱青雀(李泰),朕已害了承乾,难道又要再害雉奴?我……办不到!」

    「那就请立晋王!」一直不吭声的我突然大吼一句。

    世民霍然抬头,锐利的目光如刀锋逼视着我。

    房玄龄连忙在一旁打圆场,道:「古训有云,立嗣选嫡,无嫡立长,无长立贤,无贤立爱。如今承乾为嫡,但悖逆不可立。吴王为长,但以庶出之身亦不便为诸。以立贤而论,晋王仁孝,天下属心,最宜为嗣。但若然陛下执意立爱,自然魏王当选。但有贤而不立,以爱代贤,有违古训,不合周公之礼,万望陛下三思!」

    世民冷笑道:「周公之礼,周公之礼,好个周公之礼……如果立太子就一定得遵从周公之礼,那我这皇帝首先就做得最名不正、言不顺,最不合周公之礼!」

    众人听世民言语之中竟是牵扯到当年在玄武门弒杀太子建成的往事,无不骇然,一时之间谁都不敢再说话。

    殿中沉静了半晌,世民忽然长叹一声,语意落寞的道:「你们都不说话,但心里在想什么,朕不知道么?你们在想,朕这样执意不守圣贤之道,违逆众卿力谏,以天下大器私授所爱,自种祸乱,行止昏暴,有若隋炀……」

    听到最后一句,我心头一紧,一股不祥之兆忽然腾的升起……

    果然听得世民突然拨高了声音:「按照誓言,我就该以此剑自尽,以谢天下!」说着手腕一翻,一直别在他腰间的那柄短剑已握在手中,手一扬竟是直向胸前插落……

    「世民!!」

    事出突然,猝不及防,其它人全都吓得愣在原地,完全不懂得反应。只有我听到「有若隋炀」这一句时已经心生警惕,这时见他竟真的要举剑自刎,情不自禁的直呼他的名字,忘情地涌身一扑,把他扑倒在御榻之上,以全身的重量压着他,两手同时把他那拿着短剑的右手死死按在地上。

    「你干什么!把剑抛下!!」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你既认定我做的就是杨广一般的事情,按照誓言,我不就是该死的吗?」

    他说这话时,声音从喉底竭尽全力的喊出,像是困兽狂嚎。

    世民虽然已不复当年勇猛,但毕竟比我这文弱书生强壮太多。他动了真劲的挣扎,不要说抢他手中短剑,我就是要压住他也是越来越吃力。我双手都用在压着他执剑的右手,他那左手就空了出来,伸到我背后扯着我背心往外拉,这一来我就更觉得支橕不下去了。

    情急智生,我忽然一低头,吻上了他的双唇……。

    只觉身下的人儿全身剧震,刚才竭力挣扎如陷疯狂的力度忽然如烟云遇狂风,霎时消散,身子一下子酥软如绵。本来扯着我的背心要往外拉的左手也变得柔弱无力,轻轻搭在我的后背上,更像是在搂抱着我的腰身。右手一松,短剑「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身后的大臣因被我的脑袋挡住了视线,并没有看到我在吻着他,只知道世民突然放弃了挣扎。

    但毕竟是众目睽睽,这一吻也只是为了让世民服软。一达到目的,我就连忙从他唇上抽离,转身叫道:「快!把剑拿开!」

    这时身后的大臣才全都从惊骇中猛醒过来,褚遂良一个箭步冲上前捡起短剑。但他身为臣子,在皇帝面前拿着利刃实在大大不妥,犹豫了一下,看到身边已经吓得忘记了哭泣的李治,想到他是皇子,身份不同,就不要紧了,于是顺手把短剑塞进他手里。

    我没有再吻着世民,他慢慢就清醒过来,又在我怀中扭动起来。我连忙转头又再一口吻住了他,当真是立竿见影,他立时又像被抽走了全身气力,只能在我身下轻轻颤动。

    我又再抽离开来,转身说:「皇上需要冷静一下,让我来跟他私下谈谈……」

    房玄龄跟在世民身边时间最长,深知我跟世民的交情,便向其余大臣使了个眼色,一手拉着还握着短剑、吓得不知所措的李治,一起退了出去。

    殿中只剩下我和世民,他气急败坏地叫道:「长孙无忌!你这是在戏耍我吗?」

    我这样一再吻他又放开,并不是要戏耍他,只是除了这个办法,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可以以我这文弱书生之身,制服得了他这武将出身的强健之躯。

    世民又在我怀中挣扎起来,但这时他的气力已明显比刚才小了很多,不像是在动真格,倒似是在发我的脾气。

    但经过刚才一役,我已累得气喘吁吁,就是这比刚才轻微得多的挣扎我也很难压制得住。于是我索性跨坐到他身上,用双膝的力量压住他的双臂,让他无法动弹。

    世民惊呼一声,这暧昧的姿势让他马上红至耳根。

    我双手撑在他身体两旁,紧盯着他的脸,叫道:「为什么你要这样顽固!!雉奴有什么不好,为什么你硬是不肯立他?」

    「雉奴那孩子个性软弱,大器难成……你看他给青雀这么轻轻一句话就吓成这个样子,怎么能当一国之君?无忌,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喜欢恪儿,可青雀……青雀和雉奴一样,不都是你的侄儿!」

    「世民,世民,你还不明白吗?正因雉奴软弱,所以不会是心狠手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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