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任以安却平和无波地答应。
“得设点彩头,呃……”晓妍率直说道,一边歪着头想着。
许是这天高云淡的旷野让人放下了顾虑,天地茫茫间,人是那么渺小,渺小得似乎没有了高低贵贱,此一刻,在晓妍心里,面对的不是作为主子的任四公子,而只是任以安。
“你赢了我输你十两银子,我赢了……今日的饭钱你出了。”任以安说道,浮云般的淡然。
晓妍怔了一怔,转头看他,对她这样明显耍赖的行为,他并没有不悦,眼里清明坦荡,蕴着的笑意却益发浓了。
愉悦和温暖荡上晓妍的心头,高兴起来,一顿家常饭和十两银子的彩头,也差太远了。她抿抿嘴狡黠一笑,嘴里道:“先行了。”瞬间打马跃了出去。
本以为相差那么远。他就算熟练也不易赶上,可是,不一会,他便赶到了身边,晓妍一急,扬鞭快行,可一会却发现,他只随在她身边不远处,并不越过她。
身边是掠过的树影,耳边是“得得”的马蹄声,晓妍一瞬间有些恍惚,在现代时,受曾经风靡一阵的武侠剧影响,也有过美女如玉剑如虹的梦想,也曾经幻想过有个英俊潇洒的侠士随着她两骥并骑,仗剑江湖任我行。
而在这一瞬间,她似乎有这样的幻觉。
我今天爆发了,终于一天两更了,虽然内容还是好平淡啊平淡,不过,如果明天没更的话,还请下手拍的同学手下留情,轻一点。
寒门小户 七十三、回都城了
七十三、回都城了
策马快奔,很快便抵达了那座山头。晓妍一声欢呼:“我赢了。”
任以安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眼里却全是笑意,点头道:“你赢了。”
晓妍撇了撇嘴笑:“我知道是你让我的,不过,我要加紧练习,就算不用你让,也能赢你。”说完才觉得自己太狂妄了些,不似在主子面前该有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伸手道:“拿来。”
任以安伸手入怀,取了一块十两的银子抛给晓妍,看着她喜悦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她好像很爱钱,每次接到钱时,脸上的笑容灿若云霞,但这样的率直真实,却并不让人觉得贪婪,看着这样的真心的笑容,让人也不由得喜悦。
晓妍伸手接住。眼角眉梢笑意盈盈,在马上冲任以安福了一福道:“我也不能只占你的便宜,还是你让了我才赢来的,今天的饭钱还是我出吧。”
任以安并不推辞,笑道:“上次的清蒸鱼不错。”
“行,还有呢?”
“豆皮白菘卷……”
两只马儿随意地轻踏柔软的衰草相随而行,晓妍仰头微笑着,阳光下,脸上一层极淡的茸毛让她整个脸庞似乎笼罩在一层柔光中,不经意的似水温和,偏着了男装又透出一种英气。
任以安看着身边这一位笑颜灿烂的女子,她由内而外的气韵和平时的表现不象一个农家女出身的丫头,也不似千金小姐,有农家姑娘的勤劳朴质,却不羞涩拘谨,淡定从容,如春雨一般不着痕迹的温润。
不由得有些怔然,仿若三月的春风轻轻拂过水面,淡淡的温软和喜悦在心里荡开,一圈一圈的萦绕。
本来任茗央了他来,他也只是有些微的担心她而已,虽然她看起来不娇弱,但毕竟是单身姑娘家,且当成散散心、舒展筋骨也不错,可现在,他觉得有些高兴自己来了,天很蓝、风很轻。确实是在适合跑马的时节啊。
回到城里,晓妍顺路赶马拐了个弯,准备到菜市场里买菜,看了看自己的手边,苦笑道:“没有带菜篮,要将菜拎回去可不易。”
“我和你去罢。”任以安平静地说道。
“呃……”晓妍一愣,嫣然一笑道:“好。”
寻了个茶摊,将马系在树旁,花了两个钱让店家看住马匹,任以安随着晓妍到了菜市场,越行越拥挤。
任以安平日里虽也有时会经过菜市场,但都是从旁边经过的,摆摊的人并不多,平日里有人伺候着,哪里轮得到他亲自到市场里去。
行了几步,只觉得鱼腥味混着鸡鸭等家畜臭味,还有酱菜、酸菜等特殊的味道……一时也分不清数不尽,扑鼻而来,薰得他脚步一顿,皱了皱眉。
一张张密密匝匝的小摊将狭小的青石板路挤得只容两个人通过,人也渐多了。狭小挤迫,有时不得不紧挨着身子擦过,似乎连周围的气温也升高了一些,一股子热气。
除了偶见几个身上穿得好些的奴仆模样人提着菜篮子在逛着,所见大多时乡野村妇、平民,身上简陋的粗布衣裳,还大多打了补丁,双手粗糙乌黑、头发不见得整齐,身上也有些邋遢,或沉默地等着主顾,或高声吆喝着招揽顾客,还有些讨价还价的看着晓妍认真地打量挑选着身旁的菜,炒豆一般爽利地地与菜农讨价还价,麻利地挑选着菜品,最初的不适很快褪去,只觉得这里确实不够干净、不够清静、更不够优雅舒适,可是,这样的热闹、喧嚣,令人感受到尘世的温暖和繁华。
晓妍挑好了菜,转头寻找,只见任以安一身胜雪白裳,站在一个摊位前,气度雍容,仪态出尘,闲云一般,只觉得身旁流水一般的人群都衬托了他,连好些摆摊的村妇都在偷偷地偏眼瞧他,偏他无所察觉,用那略带孩子气的好奇姿势用手比着一只大倭瓜的大小。心里一动,如被什么东西轻轻地柔柔地撞了一下。
任茗处理好萧家店铺里的事情,回到院子里,一边挥舞扩展着手臂,一边看了看日影儿,想着约莫公子和晓妍该回来了。
突听了晓妍那温软的笑语声传来,转头看时,只见任以安领头行着,手里提了一尾鱼、几棵白菘、还捧了一包荷叶包就的嫩豆腐。
怔了一会,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呆滞地看了他手里的东西一会,又是惊异又是笑,忙迎了上去,接了任以安手里的东西过来,笑道:“公子怎么亲自捧了这些东西回来?”
在他的印象里,任以安手里会捧着的是精致的茶杯、文雅的狼毫、书本、甚至利剑……反正他觉得不会出现在他手里的,竟会出现在任以安的手里,怎能令他不惊奇?
任以安淡然笑笑,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任茗转身走了,但背影也掩饰不了内心的轻松愉悦,再不似往日清冷孤寂,一种温暖潮湿的感觉漫上任茗的心头。
接了任以安手里的东西,随着晓妍到厨房里去。放下东西后,见左右无人,冲她笑道:“谢谢你,晓妍。”
晓妍眨了眨眼,不解地看着他。
任茗轻声叹道:“公子有多久没露过这样轻松愉悦的表情了?大概有几年了罢。多谢你的耐心服侍。”
晓妍一怔,低眉微笑起来,沿着地上投下的太阳光影看向屋外,今天的阳光很温暖啊。
过了两天,任茗吩咐晓妍,让她收拾了东西,回都城去了。老夫人送了信过来。想见见外孙女儿,因此,蝶儿也随着他们一起去都城,慕函周由庶母带着在家里住着,并不随去。
听了这个消息后,晓妍愣了愣,在偏院的日子简简单单,过得很是舒爽自在,她甚至有点留恋这样的日子了,如今听说要回侯府了,莫名的有些心慌。
但听得蝶儿回同行,心里还是高兴的,从那一次与蝶儿深谈后,她开始喜欢蝶儿,这段时间也会往萧府里寻她,虽然主仆的规矩还少不了,但蝶儿似乎未将她当奴才看待。
晓妍与她一起做些针线活,或者听着她温言细语地聊些家常事,有时还会与她学着下棋,清闲自在的生出静日生香的感觉。
听说侯府里一应用具都是极方便极好的,蝶儿听着李麽麽的劝,也没打点太多的东西,若备得太多,对侯府有轻视的味道了,反而是要带给老夫人、夫人、舅舅、还有侯府兄弟姐妹们的手信备了好几大箱,若是差了,生怕人看清了去,足足细细挑选采买了两天的时间。
因蝶儿一块儿同行,车马不便,也就不走陆路,而改为走水路了。
这却是一个遗憾,因为水路是不经过永宁郡的,晓妍也不便顺路回家看看了。
那天晓妍一早便起来了,虽然自己和任以安等几个人的行李都很简单,但还得仔细地检查一遍有无遗落。
收拾停当后出了门,只觉得人声鼎沸,虽然说一切从简。但萧家小姐第一次出门远行,还是少不得要做许多的安排,几辆马车停在门外,仆人们往上面装着东西,带头一辆精致的马车并两辆稍小的马车是用来乘人的。
不久闲杂人等回避了去,蝶儿带着一群丫头、婆子,一身素白孝衣,扶着一个小丫头的肩,轻迈步出来,看着门外的马车,眼里有些期待和迷茫、紧张,见慕函周小大人样地向自己行礼,说着一路顺风之类的吉祥话,心里有些酸涩不舍,压住想抱一抱他的冲动,摸了摸他的头,吩咐他不要调皮,听姨娘的话,好好读书。慕函周一一的应了。
又少不得与父亲的几个姨娘依依惜别一番,直到有人劝着,是往都城里见外祖母的,并不是不回来了,才坐上马车,只带了两个丫头并两个婆子,在小厮、奴仆的护送下,一行人往江边行去。
我发誓,我一定要加快进度了,这样的磨叽,我自己也很厌烦加鄙视。欢迎监督。
寒门小户 七十四、复仇有望
七十四、复仇有望
萧蝶儿与乳母李大娘坐在前边的马车上。晓妍与蝶儿的两个贴身丫头、一个姓韩的大娘坐在一辆马车上。
那两个丫头稍微清瘦些的叫可岚,另一个圆润些的叫可棋,前段时日在萧府里也混得熟了一些,因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此时正兴奋地趴在车窗上,两个人挤在一起,稍微挑起些车帘往外头看着。
到底都是才十四岁的小姑娘,一点点新奇的事物,都能让她们一惊一乍,就连郊外田边扑腾着的一群白鹅,也让她们惊叹着、感慨着。
韩大娘笑骂道:“你们也放尊重些,这么没见识的样子,莫丢了萧府的脸面。到了侯府还这个样,看我不打烂了你们的皮。”
可棋回头笑道:“韩大娘,你也在府里住上个几个月莫出门试试,可把我们闷坏了,这不还没到侯府吗?”又继续回头往窗外看去。
晓妍微笑起来,她是经常出门的,没有趴在车窗看的兴致,看着那两个小丫头略微有些做作但又不惹人讨厌的惊呼赞叹的样子。心里有些感慨——这就是年少啊。
而她,已经做不出这样的姿势,虽然她在这世界上的年龄也还未满十五岁,可心态早超过了作出这样可爱动作的年龄。
不久,一行人到了江边,一艘大船停靠在岸边,高高耸着几杆桅帆,扬着泛黄的帆布。
晓妍随着众人下了马车,第一次见到这样大船,正好奇地盯着看着,听得旁边的可岚和可棋含羞低声议论着,转而看向岸边,才发现有一队人马等在那里。
领头的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相貌斯文,留着几缕胡子,添了几分老气,一身普普通通的青布直缀,旁边是个眉清目秀的十六、七岁少年人,后边带了几个奴仆,正向任以安行礼,任以安忙抢下马还了礼,看样子对那男子甚为敬重。任茗等也上前见了礼。
萧蝶儿也下了车,在任以安的引领下,垂首低头向那男子行了礼。因蝶儿是未出阁的姑娘家,那几个男子倒也守礼,并未直视,半垂着眼帘还了一礼。
晓妍在旁边听得任以安介绍那男子是鲁大人。那少年是鲁大人的侄儿鲁启,是顺路搭船北上,在云都下船的。
一起登上船后,这边那些小厮、奴仆们已经吆喝着一齐将马车里的东西搬上了船,晓妍等人被人引领着在船上的房里安置了下来。船上有十几间客房,不华丽,但简单而舒适。晓妍等女眷住在尾部的几间房子,接着是任以安等人的房间,与船头住的鲁大人等人远远地隔开。
安顿下来后,艄公一声吆喝,船便缓缓地往上游驶去。
这种船又名“防沙平底船”,在深浅滩行走都适合,也平稳,行驶的速度也不算很快。
因船上还有其他的外人,蝶儿固守本分,不肯轻易出房,只在房里做些针线、看些书。
晓妍作为任以安的丫鬟,倒没那么多讲究,她喜欢坐在船头,吹着带着湿气的凉冷江风,看着两岸掠过的烟山隐隐、碧水悠悠、脉脉黄草、依依村落。甚至有时还和艄公船夫搭搭讪。兴致勃勃地听他们讲些行船的见闻。
鲁仁毅大人对她的所为颇不以为然,倒是任以安浑不在意,有时还会一起与她听听艄公船夫们的故事。
也见过鲁启几面,鲁启也是第一次出远门,是跟着叔叔鲁大人长见识游学的。每次见了女眷,他都会依礼回避,在她的印象中,是个斯文俊雅、温文有礼的少年郎。
一天,天阴沉下来,风雨大作,刚好又是在风口,风浪扬起,船有些摇晃,虽然很快听说船夫已经将“太平篮”放下,但摇晃颠簸的感觉,还是让人觉得脚步虚浮,心头作闷。
(所谓“太平篮”就是当风浪大时,从船上适当位置放下用竹编的其中装有石块的竹篮,悬于水中,使船减少摇摆的竹篮。)
好容易过了风口,风雨也渐渐歇了,船渐渐地平稳下来,晓妍扶着因晕船而脸色青白的蝶儿,劝她往船头上走走,吹吹风,蝶儿应了。
令婆子到前头通知了闲杂人等回避,晓妍和可岚扶着蝶儿站在船头,刚经过一阵风雨,空气清新冷冽。两岸和江面上雾气隐隐,别有一番风情。
突然船舱边转过一人,可岚唬了一跳,刚要出声训斥,却发现来人是鲁启公子,并非下人,只得咽下声音。
鲁启也很意外,脸上微红,歉意地施礼道:“小生不知小姐在此,多有冒犯,失礼了。”转身想走,犹豫了一会,顿下脚步微微侧身,拿了一个小荷包出来,双手捧着,递给可岚道:“你家小姐可是晕船了?小生也有这毛病,特意带了些雪津润梅,含在口里能减些不适,还请小姐莫嫌弃。”
蝶儿盈盈微福下去道了谢,睫毛微颤,抬头看了两步开外的鲁启一眼,鲁启也正好刚将荷包递给可岚,抬头想要转身离开。两人目光相触,电光火石之间,俱呆了一呆。
一个想的是:“之前竟未留意,好一个冰雪一般的俏佳人。”
另一个想着:“原来是这般清俊斯文的一个少年郎。”
看着他们有些发怔的目光,晓妍不由的一笑,轻咳了一声,那两人如被惊醒一般,回过神来,瞬间脸上飞红。两个人讪讪站好,目光闪烁又羞涩,却不由自主向对方偷瞄。
晓妍看着他们的样子。心如明镜一般,虽然她的心态早过了这样的年龄段,但这阅历也不是白长的,也明白,这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或许看在别人的眼里,这与礼不合,但在晓妍的眼里,如果鲁启公子值得托付终身,却是一段佳话。
鲁启羞红着脸告退后,偏可岚不解人心,看着萧蝶儿满脸绯红的样子,惊呼道:“小姐,莫不是感了风寒罢?我快去告诉表公子,让大夫开些药罢?”
蝶儿脸更红了,又是好笑又是气又是羞,伸手拧了可岚一下道:“要你多管闲事。”一拧身疾步往船尾行去。
可岚又是委屈又是疑惑,摸着手臂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又闹心了?”
晓妍摇头一笑,道:“还真不关你事,你家小姐没病,快回去伺候罢。”随在蝶儿后边往房里行去。
过了一天,任茗悄悄地告诉晓妍,原来鲁大人是微服私访的御史,为的是圣上要整治吏聩。
听了这个消息,晓妍猛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