⑦雷阿尔(一七五七——一八三四):法国政治家,丹东的朋友,富歇的副手,支持雾月十八政变。
⑧勒费勃费尔(一七五五一一八二0):法国将军,支持雾月政变,一八0四年升任元帅。
在第一群人里面,大家讲的是时装,音乐,戏剧;在第二群人里面,大家讲的是文学,科学,戏剧艺术;在第三群人里面,除了大家都想谈的事情以外什么都谈。
这种言不由衷的谈话肯定不合当时波拿巴的心情;因为他仅仅参加了几秒钟这种一般性谈话之后,便挽着那位前奥顿主教的胳膊,把他带到了窗洞下面去。
“怎么样?”他问塔列兰。
塔列兰以他特有的那种神气瞧着波拿巴。
“那么,关于西哀耶士这个人,我以前是怎么跟您说的,将军?”
“您是这么对我说的:‘在这些人里面去找支持,这些人把共和国的朋友当雅各宾派对待,而您要相信西哀耶士就是这些人的首领。’”
“我没有讲错。”
“那么他投降了?”
“他做得更好,他屈服了……”
“这个家伙因为我在弗雷儒斯上岸时没有进行检疫隔离而想叫人枪毙我!”
“哦!不,决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那么是为了什么?”
“因为有一次在戈依埃家里吃晚饭的时候您连正眼也没有瞧他,话也不跟他说。”
“我向您承认,我是故意这么干的;我受不了这个还俗修士。”
波拿巴发现——可是有点儿迟了——他刚才脱口而出的这句话,就像大天使手里那把双刃剑一样:伤了两个人,如果西哀耶士是还俗的修士,那么塔列兰就是脱掉了主教帽的主教。
他飞快地往他的对话者脸上扫了一眼;前奥顿主教微笑了一下,他的笑容再亲切也没有了。
“那么我可以指望他了?”
“我可以保证。”
“还有康巴塞莱斯①呢,还有勒勃伦②呢,您见到他们了吗?”
①康巴塞莱斯(一七五三一一一八二四):法国政治家,五百人院议员,司法部长,后被拿破仑任命为第二执政。
②勒勃伦(一七三九——一八二四):法国政治家,五百人院议员,后被拿破仑任命为第三执政。
“我负责的是西哀耶士,他是最难对付的;那两个人是勃吕依克斯要会见的。”
海军上将在那群人中间,可是他一直注意着将军和那位外交家;他猜到了他们两人的谈话有某种重要性。
波拿巴做了个手势要他也过来。
一个没有他机灵的人也许会立即就走过来;勃吕依克斯却并非如此。
他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在大厅里兜了两三个圈子,随后,他仿佛突然发现了塔列兰和波拿巴在一起谈话;才向他俩走了过去。”
“勃吕依克斯这个人很厉害,”波拿巴说,“他可以根据一些大事情,也可以根据一些小事情来判断人。”
“尤其是他这个人很谨慎,将军!”塔列兰说。
“那么,要从他肚子里掏出话来,就得要一只开瓶钻子。”
“啊,不!他现在向我们靠拢了,因此他会开门见山地对我们谈的。”
果然,勃吕依克斯刚一走到波拿巴和塔列兰那儿,他便开门见山地谈到了正题:
“我见到他们了,他们在犹豫!”
“他们在犹豫!康巴塞莱斯和勒勃伦在犹豫?勒勃伦犹豫,我还能理解:他像一个文人,一个温和派,一个清教徒;可是康巴塞莱斯……”
“是这么回事。”
“您有没有对他们说,我准备请他们两人都当上执政。”
“我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勃吕依克斯笑着说。
“为什么呢?”波拿巴间。
“因为您这个意图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对,”波拿巴咬咬嘴唇说。
“要不要再去和他们说一下?”勃吕依克斯问。
“不,不,”波拿巴急速地说,“他们会以为我需要他们,我不喜欢支支吾吾。要他们今天就决定,条件就是您已经向他们讲的那些,没有别的了,今天如果他们不回答,明天那就太晚了;我觉得我一个人的力量也完全够了,我现在已经有了西哀耶士和巴拉斯。”
“巴拉斯?”两个在商谈的人惊奇地说。
“是的,巴拉斯,他像个小班长似的对待我,他没有把我重新送回到意大利去,”他说,“因为我在那儿已经挣到了一笔财富,要我回那儿去也没有用了……怎么样,巴拉斯……”
“巴拉斯?”
“没有什么……”
“啊!是啊,而且,我完全可以对你们说!昨天吃晚饭的时候,你们知道巴拉斯在我面前吐露了些什么事?他说他不可能和第三年宪法一起走得更久了;他承认需要有一个专政;他决定要退休,放弃政府的领导权,还说他已经被人议论得够了,共和国需要一些新人;不过,你们猜猜看,他准备把他的权力扔给谁,——就像赛维尼夫人①所说的,我让你们读一百遍,一千遍,一万遍——,他要把政权扔给埃多维尔将军,这个人是很正直的……可是我只要当面看看他,他便会低下头去;当然我的眼光是很凶的,结果是,今天早上八点钟,巴拉斯来到我床前,尽力为他自己昨天说的蠢话道歉,承认只有我才能拯救共和国,声称他到我这儿来是听我的安排,我要他干吗他就干吗,我要他担任什么角色他就担任什么角色,请求我在我考虑到某件事情的时候,想到可以指望他……是的,指望他,‘就让他在榆树下面等我吧!②’”
“而且,将军,”德·塔列兰先生忍不住想插一下嘴,“榆树根本就不是自由之树。”
波拿巴斜着眼睛向前主教瞥了一眼。
“是的,我知道巴拉斯是您的朋友,是富歇的朋友,也是雷阿尔的朋友,可是他不是我的朋友,我要向他证明这一点。您再回到勒勃伦和康巴塞莱斯那儿去,勃吕依克斯,您要他们立即作出决定。”
随后,他看看他的表,皱了皱眉头说:
“好像要让莫罗久等了。”
于是他向塔尔玛那一群人走去。
两位外交家看着他逐渐远去。
随后,他们轻轻地交谈起来了。
“我亲爱的莫里斯,”勃吕依克斯海军上将问,“他对这个人的感情,您觉得怎么样?这个人在土伦围城③时看中了他,他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军官;葡月十三那天又以国民公会的名义支持了他④,后来又在他二十三岁的时候任命他为意大利远征军总司令。”
①赛维尼夫人(一六二六——一六九六):法国作家。出身贵族,接近路易十四宫廷。所写《书简集》为十七世纪法国古典主义散文的代表作。
②“就让他在榆树下面等我吧!”这句法国谚语表示让他白等吧,他是永远等不到的。
③土伦是法国沿地中海城市;一七九三年九月波拿巴在此击溃英军,展露头角。
④一七九五年热月三十日,热月党国民公会制定了第三年宪法,保皇党分子感到大势已去,决定暴动,当时的国民公会军司令巴拉斯把镇压暴动的任务交给了年轻的波拿巴将军,波拿巴获得成功。葡月十三事件对波拿巴以后的飞黄腾达起了决定性作用。
“我说,我亲爱的海军上将,”德·塔列兰先生微带嘲笑地回答说,“有些效劳太大了,因此只能用忘恩负义来报答。”
这时候门开了,有人通报莫罗将军到。
这个通报比一条新闻还要吸引人,对大多数在场的人来说,这还是一条惊人的新闻,因此一听到这个通报,所有人的眼睛都转向门口。
莫罗出现了。
当时在法国有三个人会引起大家的注意,莫罗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个人是波拿巴和皮什格鲁①。
他们之中每一个人都是一种象征。
皮什格罗自从果月十八②以来,是君主政体的象征。莫罗自从别人称他为非比阿斯③以来,他是共和国的象征。
波拿巴是战争的象征,他用他天才的冒险精神控制着这两个人。
莫罗这时正在壮年,如果决心不是天才的性格,我们原来是应该说他正在他才华横溢的时期;可是,没有人比这位有名的Cunctateur④更加优柔寡断的了。
那时候他三十六岁,高高的个子,脸色和蔼,镇静,坚定。他一定很像色诺芬⑤。
波拿巴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也从来没有见过波拿巴。当一个在阿迪杰河和曼西奥河打仗时;另一个在多瑙河和莱茵河作战。
①皮什格鲁(一七六一——一八0四):法国将军,保皇派,与拿破仑为敌,后被捕自杀。
②果月十八:指一七九七年九月四日的反保皇分子的一次政变。当时皮什格鲁是五百人院议长。
③非比阿斯:(约前二八0——前二0三):古罗马统帅,历任五次执政官。
④源出拉丁文Cunctator,意为谨小慎微的人。
⑤色诺芬(约前四三0——约前三五五或三五四):古希腊军人,历史学家,苏格拉底的弟子。著有《远征记》、《希腊史》等。
波拿巴一看到他便向他迎上前去。
“欢迎,将军!”他对莫罗说。
莫罗露出非常亲切的微笑。
“将军,”他回答说,这时候所有的人都围在他们两人周围,想看看这又一位恺撒如何接待这又一位庞培①,“您从埃及得胜归来,我从意大利回来之前却打了一次大败仗。”
“这次败仗不是您打的,不应由您负责,将军。这次败仗,是儒贝尔的错误造成的。如果他一被任命为意大利军总司令以后便去意大利,那么当时的俄国人和奥地利人只有那么一点点军队,是不可能抵抗他的;可是他要在巴黎度蜜月!这一个月送了可怜的儒贝尔的命,这一个月给了俄国人和奥地利人集结他们所有兵力的时间;芒多的投降又在战斗的前夕为他们扩充了一万五千人的兵力;我们勇敢的军队面对这么许多集结起来的敌人是不可能不被打败的!”
“唉,是啊,”莫罗说,“总是多数打败少数。”
“这是伟大的真理,将军!‘’波拿巴大声说,“无可争辩的真理!”
“可是,”阿尔诺这时也参加到这场谈话里来了,“将军,您不是曾经以少胜多吗?”
“如果您是马里乌斯②本人,而不是《马里乌斯》一书的作者,您就不会这样说了,诗人先生。即使我在以少胜多的时候——请听仔细了,尤其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今天你们按命令办事,不久以后你们就要指挥别人——还是以多胜少的。”
“我不懂,”阿尔诺和勒费勃费尔一起说。
可是莫罗点了点头,表示他莫罗已经懂了。
①庞培(前一0六——前四八):古罗马统帅,曾与恺撤、克拉苏结成三头政治联盟。
②马里乌斯(前一五七——前八六):古罗马统帅。
波拿巴接着说:
“好好听听我的理论,这是战争的艺术。如果我遇到了一支强大的军队,而我的兵力很小,那么我就迅速集中我的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敌人的侧翼,把它击溃;随后我乘这次行动必然会引起的混乱,再攻击它另一个部分,还是集中了我所有的兵力;我就这样一小块一小块地吃掉它;你们也看到了,最后的胜利总是从以多胜少得来的。”
就在我们这位老谋深算的将军下这个天才的定义的时候,门打开了,一个佣人进来通知晚饭已经准备停当。
“来吧,将军,”波拿巴说,他把莫罗带到约瑟芬跟前,“请把胳膊伸给我的妻子,到餐厅里去吧!”
听到这个邀请,大家都从大厅向餐厅走去。
晚饭以后,波拿巴借口要给他看一把从埃及带回来的华丽的军刀,把莫罗带到他的书房里。
这两个对手关在那间书房里呆了一个多小时。
他们之间谈了些什么事情?签订了什么条约?答应了什么条件?永远也没有人知道。
波拿巴回到大厅里的时候,吕西安问他,他只是回答说:“噢!莫罗吗?就像我预见的一样,他喜欢军权胜过政权;我答应他指挥一支军队……”
在讲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波拿巴微微一笑。
“而在这之前……”他接着说。
“在这之前怎么样?”吕西安问。
“在这之前他将指挥卢森堡宫的卫队;在他征服奥地利人以前让他先做做看守督政的狱卒,我是不会感到不高兴的。”
第二天在《箴言报》上有这样一条消息:
“巴黎,雾月十七日——波拿巴送给莫罗一块他从埃及带回来的镶有宝石的大马士革锦缎,估计价值一万二千法郎。”
第21章 督政府的总结
我们已经说过,在波拿巴独自回到大厅里的时候,莫罗肯定是带着波拿巴给他的指令,走出了胜利街的小房子。
在这样一个夜晚,所有一切都受到密切注意;因此,有人注意到莫罗不见了、波拿巴独个儿回来,脸上流露着明显的愉快情绪。
最最热切地注视着他的是约瑟芬和罗朗:如果莫罗支持波拿巴,那么这次阴谋成功的希望增加百分之二十;如果莫罗反对波拿巴,那么这次阴谋成功的希望减少百分之五十。
约瑟芬的眼光是那么焦灼,因此波拿巴在离开吕西安时把他的兄弟往妻子那儿推了推。
吕西安懂得了;他向约瑟芬走去。
“一切顺利。”他说。
“莫罗呢?”
“他支持我们。”
“我还以为他是共和分子呢。”
“我们向他证实了我们的行动是为了共和国的利益。”
“而我,我还以为他有个人野心呢。”罗朗说。
吕西安一阵哆嗦,看了看年轻人。
“您讲对了,您。”他说。
“那么,”约瑟芬问,“如果他有个人野心,他就不会让波拿巴夺取政权。”
“为什么?”
“因为他自己要。”
“是的;可是因为他自己不会建立,又不敢去抢夺,那么他就要等别人把现成的送给他。”
这时候,波拿巴走近了像晚饭前一样的,以塔尔玛为中心的那一群人;优秀人物总是处于中心地位。
“塔尔玛,您在讲些什么?”波拿巴问,“好像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听您。”
“是的,可是我的统治现在结束了。”这位艺术家说。
“为什么呢?”
“我像巴拉斯公民一样,让位了。”
“巴拉斯公民让位了?”
“有这种传说。”
“知不知道谁会代替他?”
“大家有所猜想。”
“是您一个朋友吗,塔尔玛?”
“从前,”塔尔玛弯弯腰说,“我曾经有幸听他说过我是他的朋友。”
“如果是这样的话,塔尔玛,我就要请求得到您的保护。”
“您己经得到了,”塔尔玛说,“现在要知道您要我干什么。”
“把我送到意大利去,巴拉斯公民希望我呆在那儿不要回来了。”
“天啊,”塔尔玛说,“您知道这首歌吗,将军?”
“树林里我们不必去了,
月桂树①已经砍光了!”
“喔,罗斯西乌斯!罗斯西乌斯!”波拿巴笑眯眯地说,“在我不
在的时候,您是不是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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