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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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雄记-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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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被野猪的撩牙一挑便死了。”

  可是吉约姆·德,南齐斯⑥说这位伪币制造者国王的死因完全是另有天意:

  “菲利浦四世染上了一种使医生们莫名其妙的疾病,死去了。大家深感奇怪的是,不论是他的脉搏,还是他的小便都不能揭示他患病的原因和说明他死期将临。”

  ①雅克·德·摩莱(一二四三——一三一四):圣殿骑士团骑士。一三0七年被菲利浦四世逮擒,一三一四年受火刑。

  ②阿里斯托芬(约前四四六——前三六五):古希腊早期喜剧代表作家。

  ③原文为希腊文。

  ④巴吕兹(一六三0——一七一八):法国学者。著有《阿维尼翁教皇的生活》。

  ⑤但丁(一二六五——一三二一):意大利诗人。他的著名长诗《神曲》包括《地狱》《炼狱》《天堂》三部。

  ⑥吉约姆·德·南齐斯(?——一三00);法国编年史作家。著有三本拉丁文的历史著作。

  被称作争吵者的路易十世①,这个胡思乱想,喜怒无常的国王接替了他父亲美男子菲利浦;让二十二世②接替了克雷芒五世。

  阿维尼翁从此变成了真正的第二罗马,让二十二世和克雷芒六世使它极尽豪华,当时的风尚使它放荡逸乐。在它的被圣天使堡的罗梅纳斯③摧毁的城楼的废墟上,耶路撒冷的伟大的圣约翰,埃尔纳代·德·埃尔第,替它筑了一条围墙。它有一些生活放荡的教士,把修道院的受过祝福的围墙里面变成了奢侈淫乐之所;它有一些漂亮的姑娘,把三重冕上的钻石抢过去,替自己做手镯和项链;最后,它还能听到从沃克吕兹④传过来的彼特拉克⑤的软绵绵的悦耳的歌声。

  就这样一直延续到查理五世⑥国王,他是一个聪明的虔诚的君主,他下定决心不让这种丑恶行为继续下去,派布西科元帅⑦去把伪教皇贝诺瓦十三世⑧逐出阿维尼翁。可是一看到法国的士兵,贝诺瓦十三世记起了他在做教皇以前是一个军官,名字叫彼埃尔·德·吕纳。他一连抵抗了五个月,亲自在宫堡的围墙上使用和他的教皇的雷霆之怒各有千秋的战争机器。最后他不得不逃之夭夭。在毁坏了一百幢房子,杀死了四千个阿维尼翁人以后,他从一个暗道出了城,一直逃到西班牙,那儿的亚拉冈⑨国王给了他一个藏身之地。在那儿,他每天早上,在两个和他在同一个主教团里的教士的协助下,在一个塔楼顶上为大家祝福——这些人也没有因此而身体好一些;宣布把他的敌人逐出教会——这些人也没有因此而得病。最后,他感到死在眼前,生怕教会分裂的情况会随着他的死亡而结束,他指定他两个代理人为红衣主教,条件是,在他去世以后,这两个人中之一选举另一位为教皇。选举进行过以后,新教皇在另一位宣布他为教皇的红衣主教的支持之下继续了一段时间教会分裂的政策。末了,他们两人和罗马进行会谈,向罗马认罪,回到了天主教会之中,一个当上了塞维利亚⑩大主教,另一个取得了托莱多⑾大主教的职位。

  ①路易十世(一二八九——一三一六);法国国王(一三一四——一三一六)。菲利浦四世的儿子。

  ⑧让二十二世(一二四五——一三三四):阿维尼翁第二任教皇(一三一六——一三三四)。

  ③罗梅纳斯(?——八九七):教皇(八九七)。

  ④沃克吕兹:法国一省,阿维尼翁是它的省会。

  ⑤彼特拉克(一三0四——一三七四):意大利诗人,欧洲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先驱之一。

  ⑨查理五世(一三三八——一三八O):法国国王(一三六四——一三八0)。

  ⑦布西科元帅(?——一三六七):查理五世手下的大将。

  ⑧贝诺瓦十三世(一三二四——一四二三):阿维尼翁伪教皇(一三九四——一四二三)。

  ⑨亚拉冈王国:伊比利亚半岛东北部亚拉冈地区的封建国家。一四七九年与卡斯提尔王国合并,完成了西班牙王国的统一。

  ⑩塞维利亚:西班牙城市。

  ⑾托莱多:西班牙城市。

  从那时候起一直到一七九0年,阿维尼翁就不再有教皇了,它受教皇的特使和副特使统治;在近七十年的时间以内,在阿维尼翁的城墙里面住过七任教皇;阿维尼翁有七所济贫院,七个苦修院,七个男修院,七个女修院,七个堂区和七个公墓。

  那些了解阿维尼翁的人都知道,那个时代在这个城市里面有两个城市:教士的城市,也就是罗马的城市;商人的城市,也就是法国的城市。

  教士的城市,包括教皇宫,一百来座教堂,无数的钟楼,始终准备着为火灾敲警钟,为死于非命的人敲丧钟。

  商人的城市,包括流经的罗讷河,它的丝织工人和它的各种从北往南,从西向东,从里昂到马赛,从尼姆到都灵各条交通线的交叉点。

  法国的城市,受苦的城市,巴望有一个国王,热切地希望得到自由;一感到自己处于奴役的地位,教士的天下,受着神职人员的统治,就不寒而栗。

  神职人员,——不是指那些虔诚、仁爱、严于克己、慈悲为怀,活着是为了减少世人的痛苦,创立社会,而又不陷入世俗的乐趣和情欲中去的神职人员;而是指那些被阴谋、野心和贪婪制造出来的神职人员,也就是与那些天主教神父相对立的世俗神父;他们无所事事,放荡、风流、纵欲,胆大包天,为所欲为,颐指气使,沾沾自喜地像侍从骑士那样吻贵妇人的手,让民间妇女吻他们的手,使她们有幸成为他们的情妇。

  要不要给您一个这样的神父看看?那就以摩里神父为例吧。他骄傲得像一个公爵,无耻得像一个奴才,他是一个鞋匠的儿子,可是比一个名门子弟还要趾高气扬。

  大家知道有这两类居民,一类代表异端,一类代表正统;一类是法国派,一类是罗马派;一类是绝对君主派,一类是进步的立宪派,这两派人对这个古老的教皇城市来说,决不是什么和平安全的因素。我们说,大家知道,在巴黎发生以攻占巴士底狱①作为标志的革命的时候,这两派还没有从路易十四②的宗教战争中冷静下来的人,是不会和平相处的。

  我们说过,阿维尼翁是教士的城市,我们还要说,它是仇恨的城市。要灌输仇恨,没有比修道院更好的地方了。在任何别的地方,孩子的心灵是纯洁的,没有什么坏的情欲,可是在那儿的孩子,却生下来就充满了父辈流传下来的仇恨。八百年以来,他们都在仇恨中生活,一代一代把他们这种魔鬼的遗产留传给他们的子孙。

  所以,一听到法兰西发出的第一声自由的呼唤,法国的城市就满怀信心,充满喜悦地站立起来了。对这个城市来说,响亮地为它的处境提出异议的时刻终于来到了:一个年轻幼稚的王后③为了赎她自己的罪,把一个城市,一个省份,连同它五十来万人民一起让掉了。凭什么权利把这些人inoetermim④卖给了所有的主子中最冷酷、最苛刻的罗马教皇?

  ①巴士底狱:十四到十八世纪巴黎的城堡和国家监狱。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巴黎人民起义,攻占巴士底狱,开始了法国资产阶级革命。

  ②路易十四(一六三八——一七一五):法国国王(一六四三——一七一五)。在位时曾使法国封建制度达到顶点,晚年国库空虚,农民起义不断,法国封建制度日趋没落。

  ③指雅娜一世(一三二六——一三八二):那不勒斯王后。她于一三四八年为了替自己赎罪,把阿维尼翁卖给了教皇克雷芒六世(一三四二——一三五二在位。)

  ④拉丁文:一直,永远。

  整个法国到玛尔斯广场上去聚会,联盟组织像兄弟般地拥抱,这不就是法兰西吗?议员被任命了;这些议员到教皇特使的府邸里去,恭恭敬敬地请他动身。

  限他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城市。

  晚上,一些教皇分子在一个绞架上吊起一个别着一枚三色标志的模拟像玩耍取乐。

  人们可以引导罗讷河,人们可以疏通迪朗斯河,人们可以筑起堤坝来挡住汹涌的波涛,这些在融雪期间从文多山顶上冲下来的汹涌的雪水波涛;可是这种顺着阿维尼翁街道的陡坡蹦蹦跳跳冲下来的可怕的、活的波涛,人的激流,一旦失去控制,奔腾而来时,连天主也别想去挡住它。

  一看到佩戴着国旗颜色的模拟像挂在绳子上晃悠,法国的城市发出愤怒的叫声,骚乱起来了。四个被怀疑是做出这件无法无天的事件的教皇分子:两个侯爵、一个市民、一个工人,被从他们家里拖了出来,吊死在挂这个模拟像的吊架上。

  那是一七九0年六月十一日。

  法国的城市全体市民写信给国民会议①要求归并法国,连同它一起的还有它的罗纳河,它的商业贸易,南方地区和普罗旺斯②的一半。

  国民议会这时正值反动分子当权,它不愿意和教皇闹翻,它要照顾国王:它把这件事搁了起来。

  ①国民会议:一七八九年五月,法国大革命前夕,国王召集三级会议。第三等级代表反对特权等级(第一、二等级)专横,退出会议,自行召开国民会议,后改为制宪会议。

  ②普罗旺斯:法国古省名。西起罗讷河,东至瓦尔河,南至地中海。

  从此,阿维尼翁的运动变成了一种叛乱行为,教皇可以用宫廷对付巴黎的办法对付阿维尼翁,就像在攻占巴士底狱以后,如果国民会议迟迟不颁布“人权宣言”①的时候一样。.

  教皇下令宣布在弗内森伯爵领地②所发生的一切为非法,要恢复贵族和神职人员的特权,重建残酷的宗教裁判所③。教皇的圣谕到处张贴。

  有一个人,孤身一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竟然敢径自向贴有圣谕的城墙走去,把圣谕从墙上揭了下来。

  他的名字叫莱斯居叶。

  他并不是一个小伙子,那么他不是年轻无知,血气方刚,一时冲动。不,他几乎已经是一个老头儿了,他甚至还不是当地出生的人。他是一个法国人,一个比卡弟④人,既有热情,又有头脑;他过去做过公证人,在阿维尼翁定居已有很久了。

  这是一件罗马的阿维尼翁永远忘不了的罪恶;这真是一件滔天大罪,连圣母也要为之哭泣!

  您可以看到,阿维尼翁,已经像意大利一样了。他们无论如何需要有奇迹;如果天主不显现奇迹,那么肯定有人会来创造奇迹。而且这个奇迹必须是圣母的奇迹。在意大利,在这块富有诗意的土地上,圣母就是一切。LaMadonna⑤,所有人的脑子里,心扉里,讲话中都时时闪现着这两个字眼。

  这个奇迹是在科尔德利埃教堂里出现的。

  人群向这个教堂涌去。

  ①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巴黎人民起义,攻占了巴士底狱。八月二十六日,颁布“人权宣言”。

  ②弗内森伯爵领地:法国南方古地区,包括阿普特,阿维尼翁等城市。

  ③宗教裁判所:中世纪天主教会勾结世俗封建政权设立的侦察和审判机构。

  ④庇卡弟:法国古地区名。

  ⑤西班牙语:圣母。

  圣母哭了,这已经很惊人了;可是同时还有一个流言在散布,使得人们激动到了极点。有一只巨大的关得紧紧的保险箱被运出了城:这只保险箱激起了阿维尼翁人的好奇心。箱子里究竟放的是什么东西呢?

  两个小时以后,已经不再是一只保险箱的问题了,而是有人看到有十八只大箱子正向罗讷河运去。

  至于箱子里面装的东西,有一个挑夫说明了底细;那是当铺里的东西,是法国派被流放出阿维尼翁带走的东西。

  当铺里的东西,也就是穷人的财富。

  一个城市越是穷,它的当铺越是富。很少有当铺可以自吹和阿维尼翁的当铺一样有钱。

  这已经不再是一个看法问题了,这是一种抢劫,而且是一种无耻的抢劫。各种政治观点的人都向科尔德利埃教堂跑去,呼唤着一定要市政府作出交待。

  莱斯居叶是市政府的秘书。

  他的名字被抛给了群众,不是为了撕去两张教皇的教谕——那个事件以后,有几个为他辩护的人——,而是为了他签发给当铺看守员准予放行的命令。

  派了四个人去把莱斯居叶抓到教堂里来。他们在路上遇到了他,他正要到市政府去。这四个人向他扑了过去,厉声吃喝着把他拖进了教堂。

  到了教堂里面以后,莱斯居叶从那些血红的眼睛,挥动着的拳头和要杀死他的叫喊声中懂得了他不是来到了天主的家里,而是走进了被但丁所遗忘了的一个地狱的中心。

  他唯一想到的是这种针对他的仇恨来自于撕毁了教皇的圣谕;他登上了讲道台,想把它作为一个演讲台开始讲话,他的语气不但没有一点儿悔过的意味,而且还有一种准备继续干下去的意思。

  “我的兄弟们,”他说,“我相信必须要进行革命,因此我完全有权这样做……”

  那些狂热分子懂得,如果让莱斯居叶作解释,那么他就得救了。

  他们决不希望他得救。他们向他扑过去,把他从讲台上拉了下来,把他推操到那些气势汹汹、狂喊乱叫的人中间,这些人把他拖向祭台,一面发出那种像毒蛇的世噬声,又像恶虎的咆哮声一样的凄厉的叫声,这种阿维尼翁人民所特有的阴森可怖的“兹胡”“兹胡”的声音。

  莱斯居叶知道这些凄厉的叫声表明他凶多吉少,他试着想躲到祭台下面去。

  他没有能躲进去,而是倒在那儿了。

  一个拿着一根棍子的床垫工人在他头上重重地敲了一下,棍子都断成了两截。

  这时候人们向这个可怜的人涌去,心里怀着那种带有法国南方地区人民所特有的狂喜的残酷情绪。男人们一面唱着歌一面在他的肚子上跳舞;而妇女们呢,为了惩罚他讲的那些袭读教皇的话,用她们的剪子乱剪他的嘴唇。

  一声呼喊,更可以说是一声号叫从这群可怕的人群中传出,这个号叫声说:

  “以上天的名义!以圣母的名义!以人类的名义!马上杀死我吧!”

  大家听到了这声号叫,杀人犯们不约而同地散了开去,让这个血淋淋的,已被毁容的,遍体鳞伤的,奄奄一息的可怜虫向死亡慢慢走去。

  就这样一直等了五个小时,在这五个小时里面,这个可怜的躯体横在祭台的台阶上抽搐着,四周是哄笑声,人群中发出的辱骂声和嘲弄声。

  在阿维尼翁就是这么杀人的。

  等一等,还有另外一种杀人的方法呢。

  有一个法国派的人想到了去当铺里打听一下。

  当铺里一切正常,连一副银餐具也没有运出去过。

  那么,莱斯居叶刚才并不能算是一次抢劫的同谋犯,而是作为一个爱国者被残酷地杀害了。

  这时候在阿维尼翁有一个主宰着下层人民的人。

  所有这些可怕的南方的闹事分子的头头都是鼎鼎大名的,只要叫出他们的名字,任何人,即使是最没有文化的人,也知道他们。

  这个人,就是茹尔丹。

  他是一个夸夸其谈,谎话连篇的人,他使得那些底层人民相信了是他割下了巴士底狱典狱长的脑袋。

  因此人们称他为砍头者茹尔丹。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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