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雄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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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雄记-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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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了一个小时面对面的白刃战以后,凯姆将军的部队退却了;尚波将军率领的第一和第八两个龙骑兵团向他冲去,加速了他的喷败。华特兰将军带着他的第六轻步兵团,第二十二和第四十两个纵队追赶他们,把他们逼到了那条小溪后面一千托瓦兹的地方。可是他刚才这个行动使他脱离了主力部队,中间两个师将要由于右翼的胜利而受到伤害,尚波将军和华特兰将军不得不返回去占领他们空出来的阵地。

  这时候,凯莱曼在左翼采取了和华特兰以及尚波在右翼采取的同样的行动。两次骑兵冲锋把敌人冲开了;可是他们在第一线敌人后面又看到了第二线的敌人,他们不敢再冲了,因为对方人数众多;刚刚获得的胜利转眼间又失掉了。

  时间已到中午。

  长达一法里的,火蛇般蜿蜒曲折的法军阵线中间被撕开了。中间的队伍不顾两翼,往后撤去;两翼的部队不得不也跟着一起后撤。左边的凯莱曼和右边的华特兰都下令自己的部下往后撤。

  部队排成方队,在八十门大炮——紧接在后面的是奥地利军队的刺刀——的火力下后撤;队伍里的人明显地减少了,只见伤员被他们的弟兄们抬进了战地救护所,他们中的大部分都不再回来了。

  有一个后撤的师穿过一块麦地,麦子已经成熟,一颗炮弹飞来,哄然巨响后,干燥的麦秆燃烧起来,两三千人陷身在大火之中,子弹盒着火了,子弹到处乱飞,队伍全乱了。

  于是,波拿巴把近卫队派了出去;他们跑步前进,投入战斗,阻止了敌人的前进。另一方面,精锐的投弹兵飞奔而来,把奥地利的骑兵打得落花流水。

  这时候,逃过了大火的那个师又集结拢来,领到了新的子弹,重新排成了行列。

  可是这个行动的唯一的结果只是没有让后撤变成溃败。

  下午两点钟了。

  波拿巴坐在去亚历山大城的大路边的土堆上看着撤退;他只有一个人;胳膊上挽着他的马组绳,用他的马鞭子把地上的小石子抽打得飞了起来。炮弹把他周围的土地打得坑坑洼洼。

  他仿佛对这场巨大的悲剧无动于衷,可是让这场悲剧赶快了结的愿望却始终萦回在他的脑际。

  他从来没有赌过这么大的输点:六年的胜利搏一顶法兰西的王冠。

  突然,他仿佛从沉思中猛醒了过来;在展耳欲聋的枪炮声中,他似乎听到有一匹奔马的声音。他抬起头来观看,果然,从诺维那个方向有一个骑着一匹口吐白沫的马的骑士正在全速奔驰而来。

  在骑士离他只剩下五十步远时,波拿巴叫道:

  “罗朗!”

  罗朗一边驰来,一边叫道:

  “德塞!德塞!德塞!”

  波拿巴张开胳膊,罗朗从马上跃下,扑过去楼住了第一执政的脖子。

  波拿巴看见罗朗到达,心中有双重喜悦:首先他感到高兴的是,他又见到了一个对他忠心耿耿、至死不渝的人;其次他感到高兴的是,他听到了罗朗带来的消息。

  “那么,德塞呢?……”第一执政问道。

  “德塞离这儿还有一法里路;您的一位副官遇到他正在向炮声赶回来。”

  “那么,”波拿巴说,“他也许还能及时到达。”

  “什么,及时?”

  “看!”

  罗朗向战场上看了一眼,便知道了形势。

  就在波拿巴的眼睛离开战场的几分钟时间以内,战场上的形势更加恶化了。

  准备向卡斯特尔-切利奥洛进攻,但尚未动手的奥军第一纵队,正在向我们的右翼冲锋。

  如果被他们冲进了阵地,那就不是撤退而是溃败了。

  德塞也许赶不上了。

  “带上我最后两团投弹兵,”波拿巴说,“去和近卫军会合,和他们一起到最右端去……你懂了吗?排成方阵,罗朗!要像花岗岩堡垒一样顶住那个纵队。”

  一分钟也不能耽误了;罗朗跳上马背,率领着两团精锐部队,和近卫队会合以后,向右端冲去。

  冲到离埃尔斯尼兹将军五十步的地方,罗朗叫道:

  “排成方阵!第一执政在看着我们!”

  方阵排好了;每个士兵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样屹立不动。

  埃尔斯尼兹将军没有继续前进去援助梅拉斯将军和凯姆将军;他也没有小看出现在一支胜利的部队前面的不足为惧的九百个人;他向他们杀了过去。

  这是一个错误:这个错误拯救了法军。

  这九百个人的确是波拿巴所希望的那样的一座花岗岩堡垒;炮火,枪弹,枪刺,对他们毫无作用。

  它寸步不让,巍然不动口

  波拿巴赞赏地望着它,突然,在他回头往诺维方向望去的当口,他看到了德塞的先头部队的枪刺的闪光。

  由于他站在这块平地的最高点,他看到了敌人看不到的东西。

  在他身后有一群供他差遣的军官,他向他们做了个手势。

  军官后面还有两三个手里牵着马匹的仆人。

  军官和仆人都走了过来。

  波拿巴向一名军官指指远处在阳光下闪烁的密密麻麻的枪刺。

  “快骑马向那儿奔去,”他说,“要他们赶快;还有德塞,告诉他说,我在这儿,我在等他。”

  这个军官跳上马背,飞驰而去。

  波拿巴又举眼向战场望去。

  撤退还在继续,可是埃尔斯尼兹将军和他的纵队被罗朗和他九百名手下顶住了。

  花岗岩堡垒变成了一座火山;它从四面喷出火焰。

  这时,波拿巴又对另外三名军官说:

  “你们一个到中间,两个到侧冀,去到处通知大家说,后备部队来了,要大家开始反攻。”

  三个军官像从同一把弓上发出的三支箭一样飞了出去,离开他们的出发点越来越远,离他们各自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波拿巴看着他们远去以后,回过头来,看到五十步外有一个穿着将军制服的骑士正在向他奔来。

  那是德塞。

  德塞在他离开埃及国土而和他分手的那天早晨曾经笑着说:

  “欧洲的炮弹已经不认识我了,我会倒霉的。”

  对两个朋友来说,握一下手他们的心灵就得到了交流。

  随后,波拿巴伸长胳膊往战场上指了指。

  只要看一下就抵得上世界上所有的语言。

  从早晨五点钟开始,近两万人在两法里方圆的范围内开始了战斗,现在还剩下九千名步兵,一千匹马和十门还可以使用的大炮。四分之一的士兵失去了战斗力;另外四分之一在运送第一执政下令不准抛弃的伤员。除了罗朗和他九百名部下,全线都在后撤。

  在博尔米达河到他们撤退到的地方之间的大片空地上,到处都是人和马的尸体,拆开的大炮和破裂的弹药车。

  这儿那儿,处处都可以看到火焰和烟柱;那是在焚烧的麦地。德塞一下子就把所有这些细节全都看在眼里了。

  “您看这场战役的结果如何?”波拿巴问。

  “我以为,”德塞说,“这场战役是输了;可是,因为现在还只是下午三点,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再打赢一场。”

  “不过,”一个另外的声音说,“您一定得有大炮。”

  这是炮兵司令马尔蒙的声音。

  “您说得对,马尔蒙;可是您到哪儿去搞大炮来呢?”

  “我还能从战场上弄来五门完好的大炮,另外还有五门留在斯克里维亚的大炮刚刚运到。”

  “我带来八门,”德塞说。

  “一共十八门,”马尔蒙接着说,“我已经足够了。”

  一名副官去通知德塞的炮兵尽快到来。

  后备兵越来越近了,还有八分之一法里的路程。

  而且,当时的地形似乎是预先选好了的;大路左边有一道很高的树篱,这道树篱和一条道路垂直,前面有一个斜坡挡着。

  他们让来到的步兵从这儿通过;只让骑兵躲藏在这个宽大的屏障后面。

  这时候,马尔蒙已经把他的十八门大炮集中起来,在右其的正面设下了炮位。

  突然,大炮轰鸣起来,向奥地利人泻下了密集的炮弹。

  敌人的队伍停顿了一下。

  波拿巴利用了这个时机巡视了法军的全线。

  “弟兄们,”他大声说,“我们后退得已经够了:你们要记住,倒在战场上是我的习惯!”

  就在这时候,就像回答马尔蒙的炮击一样,左翼响起了齐射声,向奥地利军队的侧真发动了进攻。

  那是德塞和他那个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敌人的阵营猛扑了过去。

  全军都懂得那是后备军投入了战斗,一定要竭尽全力支援它。

  左右两侧都响彻了“冲啊!”的呼声。

  所有部队都擂起了发动冲锋的战鼓。

  奥地利军队没有看到刚才抵达的增援部队,以为这一天他们已经赢定了,肩上扛着枪就像在散步一样;他们觉得在我们的队伍里发生了点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他们想抓住他们感到快从他们手里滑走的胜利。

  法军全线进入反攻,到处都是惊心动魄的冲锋的脚步声,胜利的《马赛曲》响了起来。马尔蒙的大炮喷射着火焰;凯尔曼率领他的重骑兵猛冲,穿过了敌人两道防线。

  德塞跳过沟壕,越过障碍,来到一块小高地上,在他回头看他的师有没有跟上他时,突然中弹倒毙在地上。可是他的阵亡非但没有影响他部下的勇气,反而激励了他们,使他们的士气格外高昂。他们端着枪刺向查赫将军的纵队冲去。

  这时候,已经突破了敌人两条防线的凯尔曼看到德塞那个师和一大群密集而静止的敌人交上了手;他就从侧面冲上去,钻进一个缺口,把它撕裂,拉开。不到一刻钟,组成这群人的五干个奥地利投弹兵被打得四散逃窜,被全部歼灭了,他们像一阵烟雾似的消失了;查赫将军和他的参谋部成员都成了俘虏;其他什么也没有了。

  这时候,敌人也想把他强大的骑兵投入战斗,可是密集的火枪子弹,毁灭性的齐射和可怕的枪刺把他们一下子就挡住了。

  缪拉用两门小炮和一门榴弹炮轰击他们的侧翼,造成了他们很大的伤亡。

  他停了一会儿,为了解救罗朗和他九百个人;他有一颗炮弹落在奥地利军队的队伍中爆炸开来,打开了一个烈火焰焰的缺口:罗朗向缺口里冲进去,他一手拿着手枪,另一只手握着军刀,所有的近卫军全跟随在他后面,他们像一个劈开橡树树干的楔子一样撕裂了奥地利军队的队伍。罗朗一直冲到四周围了很多敌人的一辆残破的弹药车前面,他把拿着手枪的手伸进了弹药车,开了一枪。

  一声震天价的巨响,一座火山张开了嘴,吞下了它四周的一切。

  埃尔斯尼兹将军全军溃退。

  兵败如山倒,奥地利的将军们想制止后退,但毫无作用,法国军队在半个小时以内越过了它一步一步地保卫了八个小时的平原。

  敌人一直败退到马伦哥才收住脚步,他们想在被遗忘在卡斯特尔一切利奥洛、而在这一天快结束的时候又出现了的卡拉-圣西尔的炮兵的火力下重整队形;可是德塞、加尔达纳和尚贝尔拉克的三个师跑步赶到了,他们一条街一条街地追击奥地利人。

  马伦哥被攻下来了;敌人退缩到佩特拉一博纳,佩特拉-博纳也像马伦哥一样被打下来了。

  奥地利人往博尔米达河的桥上逃窜,可是卡拉一圣西尔比他们抢先赶到;这时候,大批逃兵寻找可以涉水而过的地方,他们在我们全线火力的逼迫下往博尔米达河里跳去,我军的枪炮声直到晚,上十点钟才告停息……

  奥地利军队的残余部队回到了他们亚历山大的营地;法军在桥头宿营。

  这一天奥地利军队死了四千五百人,受伤六千人,五千人被俘,损失了十二面旗帜和三十门大炮。

  从来也没有见过战场上的命运像这样的变幻莫测。

  下午两点,波拿巴败局已定;到了五点钟,意大利却又一下子被重新征服了,法兰西的王权前景无比光辉。

  当天晚上,第一执政写了下面这封信给蒙特凡尔夫人。

  “夫人:

  今天我取得了我有生以来最辉煌的一次胜利;可是这次胜利也使我付出了极为高昂的代价,它割去了我两块心头之肉:德塞和罗朗。

  请别过分伤心,夫人:令郎早有厌世之念,捐躯疆场是他最好的归宿。

  波拿巴”

  人们到处寻找年轻副官的尸体,但始终没有找到:他像洛摩罗斯①一样,消失在一次暴风雨中了。屡屡逢凶化吉的罗朗为什么如此急急于离开人世,从此成了后世的不解之谜。

  ①洛摩罗斯:罗马神话中玛斯和瑞亚·西尔维亚所生的儿子。是罗马的创建者和第一个国王。据说他在一次阅兵时,消失在突然而来的暴风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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