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大伦红着脸点了点头。
曲长老待丘、元、韩三人领命而出后,大拇指一挺,笑呵呵的道:“帮主不愧为少年豪杰,胸有成竹,指挥若定,已有大家之风范!我曲广当真是自惭不如啊!”
秦川不好意思的一笑,搔头道:“曲长老谬赞啦!小子胡乱分派一通,分明是瞎指挥,贻笑大方!若有不妥之处,务请长者提点,您老人家可不能坐视小子出丑啊!”曲长老点头笑道:“帮主言重了。你如此分派,看似大张旗鼓,其实是另有玄机。不错,不错!”
二人说笑了几句,秦川皱眉道:“曲长老是否已猜出成方大哥见我的来意?”
曲长老淡淡一笑,伸手摸了摸胡子,道:“这小子对桑丫头确是动了真情啦。唉,怕只怕的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罢了,便由得他去吧!”
秦川笑了笑,道:“若是桑舵主真能嫁给曲大哥,实在不失为一桩美事!”
曲长老捋须笑道:“尽人事而听天意吧。只不过,一切全凭帮主成全!”向秦川略略弯腰,告辞退出。
秦川跟着黄宝来到后花园中,果见易婉玉和曲成方正在小溪旁的亭子中倚栏相候。
曲成方当即躬身参拜。秦川摆摆手,说道:“曲大哥不必多礼。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只管说吧?”
曲成方尚未接话,易婉玉已格格一笑,插口道:“川哥哥,曲大哥自告奋勇,想跟你一起去‘红袖招’营救桑姐姐!这次你可要成全他啊!”秦川凝目向曲成方上下打量,不置可否,却见他一张黑脸膛已胀成了紫酱之色,扒耳挠腮,使劲点了点头,却说不出话来。
秦川心下好笑:“曲大哥平时端庄稳重,处事干练,哪知一提及桑舵主,便扭扭捏捏,害羞得像个小姑娘似的。看来他是当真陷入情网之中了。”其实他刚才和曲长老谈话之时,二人便已猜出曲成方的来意,微微一笑,对易婉玉道:“玉妹来找我,莫非也是为了此事?”
易婉玉横了他一眼,显是嗔怪他明知故问,一咬嘴唇,道:“川哥哥,我知道你决定独闯‘红袖招’,你也知道我跟桑姐的姐妹之情。我琢磨了一宵,想到一个主意,但须赵进大哥和曲大哥等人配合,你瞧瞧使不使得?”
她将胸中之计缓缓对秦川说了一遍。秦川和曲成方二人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连连点头。秦川见易婉玉心意已决,沉吟半晌,叹道:“玉妹,这次又要委屈你啦。嗯,以前你入妓院之时,多有你义父这等高人暗中庇佑,这次便由我来护持吧。我会令三位长老配合咱们,依计行事。唉。你可真是女中诸葛,连这样的古怪主意也能想到。佩服,佩服!”
当日巳牌时分,洛阳城主街之上,人群中忽然一阵大乱,路上行人纷纷往道旁闪避。只听得一阵击鞭劈拍之声,人欢马嘶,却是一辆镶珠嵌玉的华丽大车奔驰而来。洛阳城中的的路人们一见之下,均道:“这定是富贵人家的马车,大伙儿还是躲着些走。莫要撞上了,少不得伤筋断骨,便是弄出了人命,也是活该!”
转眼之间,那马车到得城中最大的妓院“红袖招”楼下,车夫猛地一勒缰绳,只听忽律律一阵长声马嘶,大车缓缓停了下来。
那车夫却是一个身材高瘦、头戴斗笠的虬髯大汉,手提马鞭。挺腰跳下车来,双手叉腰,大剌剌的站在“红袖招”大门外,高声大叫道:“喂。有没有会喘气儿的,快叫白妈妈出来迎客!”
这时妓院之中客人甚少,众龟奴、妓女、打手、大茶壶听到动静,一齐转脸望向门外。一名歪戴帽子的龟奴走到那虬髯大汉面前。斜眼打量着他,又望了望那大车,侧头问道:“喂。干什么的?”
那大汉哼了一声,将一只满是黑毵毵茸毛的粗大手掌指了指那龟奴的鼻子,笑骂道:“是陈小七,哈哈!他奶奶的陈小七,这才几年不见,你连老子也不认识啦!”一边说,一边把斗笠摘了下来。只见他生得一脸麻子,环眼大耳,满腮虬髯,一副粗豪的神色。
那龟奴正是红袖招的二当家的陈小七,他听出那大汉说的是半咸半淡的中州官话,却又带着山西的方言土语,又觉这人颇为面善,似曾相识,搔了搔头皮,上下打量着那虬髯大汉,迟疑道:“你,你是……”
那虬髯大汉哼了一声,气呼呼的道:“你奶奶的,真把老朋友都忘啦!岗是山西大同府的,你再想想!”
陈小七眼睛一亮,一拍脑门,叫道:“我想起来啦,莫非你是山西大同府的季老兄,季昆季老哥!”
那虬髯大汉呵呵大笑,伸手一把揽住陈小七肩膀,大声道:“这就对了,岗就是季昆,你季老哥!你这狗东西,总算认出岗来啦,这才三四年不见,该不会把岗老季给忘了吧?”
陈小七脑子连转,登时想起这季昆的身份来历,不由得大喜过望,满脸堆欢,连声叫道:“季老哥,稀客!不,应是贵客,贵客啊。您老怎地这么久不来洛阳,却在哪里发达了?对了,您老哥该不会又是来送银子给兄弟花的吧!”
那虬髯大汉季昆在陈小七肩上拍了拍,笑道:“老规矩,晚上岗请小七老弟喝花酒,你说怎么样?”
陈小七笑嘻嘻的道:“哪能老是让季老大请客,该让兄弟做东才是!”顿了一顿,将嘴巴凑近季昆耳边,指了指车厢,低声道:“是不是真是大同府的姑娘?真有这么标致!你老兄,可千万别拿山西汾阳、阳泉的货色来糊弄白妈妈?”
这时老鸨闻声出来,双眉微皱,似是满腹心事,沉着脸道:“小七,这人是谁啊?干什么的?”
陈小七回头笑道:“白妈妈,这次发大财啦!正宗的山西大同府的姑娘,第一流的货色,是这位季大爷亲自送过来的!”
那老鸨白妈妈一听“大同府的姑娘”六个字,登时双眼发亮,妖妖娆娆的走近,一把推开陈小七,向季昆笑道:“啊呀,今儿一早这满院子全是喜鹊在叫。我正琢磨会有哪位贵人临门呢,原来却是季爷您老大驾光临啊!说起来该有好几年没见着您老哥大驾了!呵呵,贵人上门,失迎,失迎!”
季昆哼了一声,双手抱在胸前,抬头望天,道:“白妈妈,都是熟人,岗就开门见山啦。这样罢,咱们还按老规矩来,岗只要这个数,少一两银子,岗立时掉头去,没得商量!那个,你先瞧瞧女女值不值?”说着伸出一只巴掌来。
白妈妈登时微微变色,脸上的肥肉跳个不停,失声道:“五万两,我的亲爷!你,你当我白妈妈是冤大头啊,你,你还真敢要价!”
季昆又哼了一声,大马金刀的坐在一条长凳上,又把斗笠戴在头上。
白妈妈微一迟疑,便即走到马车前,伸手掀起车帷,往车内探头一张,禁不住“啊”的一声,惊呼起来。她怔怔的望着车内之人,竟自呆了。
季昆等了片刻,不耐烦起来,不再答理陈小七等妓院众人,霍地从长凳上站起,大踏步走到车前。他一把拉开白妈妈,伸手放下车帷,挺胸挡住白妈妈视线,冷笑道:“白妈妈,既然你嫌贵,岗还是去吧,料来人家方老板还是识货的。才五万两银子买一个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大同府姑娘,还是一个黄花闺女,嘿嘿,也就是三两个月的光景,便能连本带利赚回来啦!若是碰到大方一些的恩客,没准儿一个月便本利全回啦!”
说着一纵身,跳上车座,一扬马鞭,便要策马开路。
白妈妈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张臂拦在车前,忙不迭的陪笑道:“且慢,我的季大哥,季大爷,好商量!成,五万两。五万两就五万两!”上前伸手拉住了季昆的胳膊,向陈小七等人脸色一沉,训斥道:“小七,怎么还不快请季大爷到花厅奉茶,给老娘好茶好点心伺候着!”
季昆哈哈大笑,将马鞭往车上一抛,俯身到车内取了一个包袱,负在肩上,对着车内女子骂道:“臭丫头,不准再哭!你奶奶的,一路哭哭啼啼,烦也烦死啦!今儿大爷收了银子,总算落得耳根清净啦。”回过头来,大笑道:“白妈妈果真是个识货之人!老规矩,岗只要大通钱庄的银票,一千两一张的,卖身契和合约,见到银票马上签押!”
白妈妈心想:“这厮多年不见,这副德性倒是一点也没变,还是这个臭毛病!”脸上却笑道:“放心吧,一切都依季老大的。只是我手头上暂时不够这么多银票,还请季爷您且耐心稍等片刻,我这便找人去钱庄兑换!”转头向两名龟奴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把马车连同美人一起送到后院。嗯,人先带到花厅,老娘我要亲自查验成色!看看还不是处女?”
妓院中众人听说新来的姑娘要价五万两之高,而一向精明吝啬、爱财如命的白妈妈竟然连价也不回,无不啧啧称奇,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未完待续。。)
六七、红袖相招(一)
六七、红袖相招(一)
“红袖招”派往钱庄前去兑换银票的账房先生领着三名伙计匆匆而出,一时之间自是难以回转。
这边厢白妈妈和季昆并肩来到花厅,拾级而上,转过楼梯口,那位“大同府的姑娘”已被锁在楼上内室之中。那两名龟奴兀自趴在门缝往内张望,啧啧赞叹不已。
白妈妈哼了一声,伸手在二人后脑上各拍了一巴掌,骂道:“猴崽子们,还没瞧够,不就是女人么,真是两个色鬼!”
那两名龟奴一齐点头陪笑。其中一人笑嘻嘻的道:“白妈妈,这回您老可要发大财啦!这位姐儿当真是大大不同,细皮嫩肉,水灵得紧,就这脸蛋身材,便是七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唉,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啊。”另一人附和道:“不错。虽然一直在哭个不停,跟个泪人儿似的,却也勾魂得紧。想来若是笑起来,定然更加迷死人啦!”
白妈妈心下甚喜,哼了一声,笑骂道:“少见多怪,再美难道还美过三年前那位‘玉美人’,那才是真正的标致角色!”转脸对季昆笑道:“季爷,该不会路上对人家小姑娘动手动脚了吧,这才哭得这般厉害?”
季昆哈哈笑道:“白妈妈这话从何说起,季某人眼里只认银子,不认女人!再说了,这小姑娘是处女才值钱,破了身子,便不珍贵啦!”
这时那陈小七拿了纸笔,匆匆而来。季昆摆摆手,大喇喇的道:“不急,不急!银票还没到呢,还是等白妈妈进去看清楚后,再来立个字据,交换岗这张卖身契吧。白妈妈,只管细细验明正身。到底是不是大同府的,是不是‘黄花女女’!”说着在客座上坐了,架起了二郎腿,举杯品着香茗,吃着点心,又道:“白妈妈,五万两银票可不是小数目啊。你那个帐房先生该不会拿了银票远走高飞了吧!”
白妈妈笑了笑,不遑接话,转头吩咐一名龟奴开锁,要进屋细看那大同府的姑娘一番。再立合同。
便在这时,忽听得前院一阵大声鼓噪之声,乱哄哄的喧嚷不已,白妈妈脸色一沉,皱眉道:“又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陈小七搔头道:“该不会是官兵吧?”
白妈妈瞪了他一眼,骂道:“放你妈的狗臭屁!有老娘在这里,官兵哪个敢来?还不快去瞧瞧!”陈小七被骂得不敢吭声,一溜烟的向前院奔去。
季昆忽然脸色微微一变,斜目睨视白妈妈。阴阳怪气的道:“白妈妈,该不会是你到官府告发岗,说老子拐卖人口吧!”
白妈妈一呆,忙双手乱摇。笑道:“啊哟,我的季大爷,你可千万别胡乱冤枉好人啊?您倒是想想,我若把您老给告了。这鲜花一般的小姑娘岂不也充公,归了官府,对我们‘红袖招’又有什么好处?”
季昆脸色略和。点了点头,沉吟道:“这话倒也有理。白妈妈,该不会你这院子里窝藏江洋大盗,或是朝廷钦犯吧!”
白妈妈闻言,脸色微变,情不自禁的转头朝着小楼左侧匆匆瞥了一眼,强笑道:“季大爷,我一个妇道人家,胆子小得紧,你、你别吓唬我!”
说话之间,只见陈小七引着两名身材魁伟的锦袍大汉快步上楼而来。那两名大汉不待陈小七介绍,同时略一抱拳。左首那人笑道:“白妈妈,你好!我们是百戏帮的人,在下姓赵,这位兄弟姓曲。俺兄弟俩奉敝帮秦帮主之命,来跟妈妈说一声,今儿这场子,敝帮全包下了。从现下起,不准再有外客进来,里面的客人统统请出去!呶,也不让妈妈为难,这些银子够了吧!”说着伸手拿出一张银票来。
白妈妈拍了拍胸口,长长吁了口气,一把接过银票,叫道:“我的妈啊,吓死我啦!原来是这等好事,二位大爷何不早说!”低头晃了银票一眼,登时大喜过望,连连点头,笑嘻嘻的道:“成,成交!”
那姓赵的汉子道:“白妈妈,我们帮主今儿中午要在此单独宴请一位贵客,他老人家素爱清静,不喜有外人打扰。白大老板,咱们话说在前头,从此刻起,这闲杂人等么,一律不得露面,免得我们帮主见了不高兴。这样罢,你把里面的客人全部赶出来,记住,一个外人也不准留!”
白妈妈一怔,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想到什么难处,迟疑道:“这个……这个?”
那姓曲的虎起了脸,对白妈妈瞪目而视,冷冷的道:“混账!什么这个那个?速速把院里所有房间的人叫出来,一个不准遗漏,都到楼下厢房里等着。白妈妈,你该不会让我们的人来替你赶人吧?”
白妈妈吓了一跳,心中嘀咕:“素闻百戏帮乃中原一带最大的江湖帮派,人多势众,极为难缠。只是他们一向自诩为正经帮派,从来都是秋毫无犯,帮规森严,又跟我们这些妓院、赌场不相往来,怎地才一换新帮主,却连规矩也变啦?”她在洛阳本地亦是有头有脸的显赫人物,黑白两道结识之人着实不少,深知百戏帮的厉害,自己万万得罪不起。
她眼珠一转,心中已打定了主意,于是满脸堆欢,媚笑道:“赵大爷,曲大爷,您二位只管放心,院子里除了姑娘们、大茶壶留下来侍候,决不会有一个外人!”当下转头吩咐陈小七,把妓院众人尽数赶到后院厢房之中。
那姓曲的指挥着众多或佩刀或挂剑的彪形大汉,冲入妓院之中,迅捷利落的在楼上楼下各处布满了卡子。
白妈妈一瞧这阵仗,愈加心头发毛,忙不迭的催着陈小七等人赶紧到各处通知,一个房间不准落下。
这么一来,整个“红袖招”妓院中登时大起忙头。一干妓女、嫖客、龟奴等乱作一团,连大厨、二厨也被催着迅即动手开工。
其时妓院中留宿的嫖客本就不多,一听到江湖帮派在此办事,哪敢招惹?过不多时。已溜得干干净净。
正乱间,那姓赵的忽然一指季昆,问道:“他是什么人?”白妈妈笑道:“这位季老哥是从山西来的客人,是给小号送姑娘来的!我们还没有……”
姓赵的哦了一声,不等她说完,已自不耐烦的连连摆手,催促道:“赶紧离开吧,快到午时啦!”
季昆虽然生得粗豪,这时倒也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