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高低曲折的纵跃奔跑了半日,山势已渐渐平缓,便放慢了脚步。但听得腹中咕咕直响,这才想到自从在沐青兰书房中吃了早餐,到此刻已有两三个时辰,腹中又饥火上升。他纵身跃上一株大树,四下眺望,只见前面不远处的山脚下、群树间隐隐露出数角屋檐,几片红墙,心下大喜:“有房子的地方自然有人家。何不上前向主人讨碗饭吃?”想到这里,又自哑然失笑:“我现下可是丐帮帮主,到处开口乞讨,原是应有之义!”
当下提气窜出,只几个起落,便即奔到近前。
他站在那建筑之前,定睛望时,不由得一怔。眼前却是一座红墙黄瓦的全真道观,规模宏伟,金碧辉煌,当中正门上书着“中岳庙”三字。他正在庙前发呆,忽听得吱吱门开之声,从门内走出两名十六七岁的青衣道僮来。
那两名道僮正自张皇失措的边说边行,忽见门外站着一名年纪相若的小沙弥,便即住了口,上下打量着他,均是面露诧异之色。其中一人问道:“小和尚,你在这里探头探脑的做甚么?世人皆知,我们‘中岳神庙’名虽为庙,可不是你们和尚庙,实则是一座道观,你来错地方啦?”
秦川这才想起自己一身的僧衣僧帽,于是双手合十,含笑道:“阿弥陀佛,小僧是少林寺的和尚,一时迷失了路径,误打误撞的来到此间。只因半日不曾进食,腹中饥饿难耐。二位道友,可否行个方便。随便赏赐些吃的!”
那两名道僮对瞧了一眼,脸上均露出不胜骇异之色。先前问话那人回头望了望观内,又望着秦川,问道:“你,你当真是少林寺的和尚?”秦川见这道僮神情惶恐不安,另一个也面如土色,显是受惊过甚。他心下大感奇怪:“少林寺的和尚又怎么了?又不是三头六臂。你们也用不着怕成这样?”正待答话,忽听得庙门内人声喧哗,又有一群人涌了出来。
秦川转头望去,见那十余人中倒有一大半全是黄衣劲装的汉子,各携兵刃,正是黄蜂帮的帮众。另有四名身穿藏袍、腰插长刀的藏人,作武士打扮,均是脸露凶相。他所以从服色上一眼认出四名藏人身份,自是由于他与卓玛、多吉、罗绒达瓦等藏人的朋友渊源。
秦川打量众人的同时,众人的目光也一齐射在他身上。当中一名独眼大汉显然这伙人的头目。他斜眼瞧着秦川,见是一个破衣烂衫、肮脏邋遢的小沙弥。这时秦川身上的僧衣已被山间荆棘扯得稀烂,不似少林和尚,更像丐帮弟子。
独眼大汉自不会将他放在心上,大喇喇的问道:“观石,观峰,这小和尚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那两名道僮甚是惊惶,又对瞧了一眼。先前和秦川交谈之人鼓足勇气。答道:“这小师父说是少林寺来的。他走迷了路,半天没吃东西了,想要化缘来着!”
那独眼大汉一听此言,伸手在那道僮后脑上重重拍了一掌。啪的一声,将他打得蹲在地上,抱头不起,眼泪鼻涕齐流。独眼大汉骂道:“臭牛鼻子。胡说八道!少林寺的和尚,这时怎会跑到中岳庙来?你奶奶的,还要化缘?这一个定是假和尚?”
另一个道僮大惊。忙接口道:“童大爷说得是,这小和尚定是假的!”他生怕那独眼大汉出手伤害自己,一边连声附和,一边往旁闪避。
独眼大汉见这道僮怕了自己,哈哈大笑,突然左臂横出,右足一钩。小道僮立足不住,扑地倒了,登时摔得鼻血长流,哭出声来。
众人见两道僮哭天抹泪,好不狼狈,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秦川心头暗惊:“这几名黄蜂帮弟子和四名西藏盗匪来中岳庙做什么?嗯,黄蜂帮和满天云素有勾结,卓玛的家人便是被其联手所害。看来这四人定是满天云的手下,难道仇氏二蜂和满天云藏在此处?”
那独眼汉子出手戏弄过两道僮一番之后,这才嘴角朝着秦川一努,道:“这个小和尚也有古怪,一个人跑到这荒山野岭的中岳庙来干甚么?还胆敢冒充少林寺的秃驴?先抓起来再说!”
早有两名黄蜂帮弟子相互使了个眼色,身形一晃,扑将上前,分从左右同时往秦川肩膀抓去。
秦川不退反进,迎向二人,双手齐扬,倏地交错拍出,一招“日月跳丸”, ;蓬蓬连环两掌,印在二人胸前“期门穴”上。那二人登时直挺挺的飞跌而出,啪啪两声,落在地上,身子蜷成一团,手足抽搐不止,却再也爬不起来。
独眼汉子一惊,急忙右手一挥。又有四人发一声喊,猛地跃起,扑向秦川。但见两把戒刀,一枪一棒,恶狠狠的齐往秦川身上痛击。
秦川哈哈一笑,矮身避过枪棒,手肘斗出,正撞在一名使刀之人的腰间。那人哼了一声,掷下了长刀,倒退两步,双手捧腰蹲在地上,也即蜷缩成一团。秦川更不迟疑,右手使出擒拿手法,击向另外一人下颚,砰的一声,打落了那人下巴。随即左手画个圆弧,将枪棒同时挟手夺过,右掌斜斜拍出,啪啪两响,连掴了另外二人两记耳光。那二人滴溜溜转了几转,一齐委顿在地。
秦川有意试探自己的拳掌功夫,弹指之间便将四名舞刀抡枪的黄蜂帮弟子尽数击倒。出手之迅捷狠辣,连他自己也不禁吃了一惊。
他只是吃惊而已,那独眼汉子一伙人见这肮脏邋遢的小沙弥身手如此厉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脸无人色,哪里还敢上前?
却见那四名西藏盗匪发一声喊,一齐挺刀扑上。
秦川斜身低头避让,既不招架,又不还手。四名西藏盗匪的刀法倒也迅猛凌厉,连连抢攻,霎时间刀光闪闪,直舞得呼呼风响,气势惊人。
秦川在四人刀光之间左闪右避,好整以暇的接了**招,已知四人确是满天云的爪牙,叫道:“果然是黑鹰峡的功夫!满天云呢,让他出来见我!”
那四名西藏盗匪打发了性,一时收不住招,越斗越猛,倏左倏右,口中高呼着藏语,一刀快过一刀,尽是拼命的招式。
秦川见四人猛如虎豹,捷似猿猴,出刀凶悍残忍,心下暗惊:“难怪满天云一众悍匪盘踞在‘黑鹰峡’多年,肆意为恶而无人能敌,原来他的这些爪牙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亡命之徒!这些人不除,川藏一带的百姓实是永无宁日!”
言念及此,蓦地一声长啸,拔身而起,在半空中轻轻一个转折,避过四柄藏刀,使动“狂风落叶腿法”,横腿疾扫,砰砰砰砰四响,四名黑鹰峡武士均是心口中脚,跟着长刀脱手落地。四人翻身跌倒,软瘫在地,再也动弹不得。
原来秦川足底使了暗劲,虽未取其性命,却已将四人心脉震伤,以后这四名西藏盗匪俱成了废人,再也不能逞凶作恶了。
独眼汉子见势不妙,转身便逃,刚刚奔出不到三丈,陡觉眼前青光闪动,寒气迫人,一柄冷冰冰的藏刀已抵在他眉心。这时他若再前行半步,便无异是将脑袋往刀尖上送。此人倒也身手不凡,危急之中,霍地站定身子,使出“千斤坠”功夫,稳住了身形,更不往前稍移寸许。
秦川哈哈一笑,赞道:“果然有两下子!”斜眼一瞧,见余下二人也自发足狂奔而逃。秦川哼了一声,伸出脚尖,将地上两颗石子踢飞出去。那两颗石子同时激射而出,分击那二人后心“悬枢穴”。二人惨呼声中,扑翻在地。
那独眼汉子却将这一幕情景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眼见这小沙弥随随便便的踢石伤人,寻常武林中人便是刻意发射暗器,也未必有此准头,有此劲道。然则这小沙弥功夫何等可惊可怖?他愈想愈怕,不由得心胆俱裂,斗志尽丧,双膝一软,跪倒地上,连叫:“小神僧饶命!饶命!”
秦川见中岳庙外一干人等尽皆倒地不起,伸指封住了独眼汉子胸前数处大穴。这才上前将那两名道僮扶起,细问其故。(未完待续。。)
七一、中岳神庙(二)
七一、中岳神庙(二)
那二道僮见秦川如此神勇,弹指之间击倒群盗,均是又惊又喜,定一定神,这才将观中之事说了。
原来一个月前,中岳神庙外突然涌进来一干黄衣强盗,手执兵刃,见人便杀,连老主持也被打成了重伤。庙中一干道士大多不懂武功,精壮之辈又尽遭屠戮,只余下十余名老弱道人,更无还手之力。
连日来群道全部被关押在后殿之中,被逼做一些粗工,饱受盗伙奴役,至于打骂侮辱,更加不在话下。
这些黄衣强盗甚是凶横,无法无天。霸占中岳庙之后,整日价喝酒赌钱,又不知从哪里抢来了一些年轻女子,供其淫乐,肆无忌惮。却将本来一座清静无为的道观,搞得乌烟瘴气,更沦为藏污纳垢之所。
盗伙一共有三十来人。奇怪的是,强占中岳庙之后,甚少外出,倒似是刻意躲避强敌的追杀一般。
十几日之前,那四名西藏盗匪也来到此间,跟盗伙们同住。
这二道僮一个叫做观石,一个叫做观峰。先前和秦川搭腔的便是观石。只因他二人口齿伶俐,便被那独眼头目选中,派到大门外做了知客。盗伙们甚是狡猾,威吓二道僮不得偷偷溜掉,否则便杀了一干道士,再一把火烧了中岳庙。
秦川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若是按照少林寺的情形,这些黄蜂帮的帮众是一个月前来这里的。他们躲在中岳庙中,并不外出,又令小道士在此应门,足以迷惑外人。只可惜这里不像少林寺中有兰妹约制,沐前辈更与灵渡方丈约法三章,彼此相安无事。看来中岳庙中的这些道士都吃足了苦头!”
观石、观峰二道僮所知甚是有限,秦川见再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径自来到那独眼汉子身边,拍开他哑穴,沉着脸道:“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仇天蜂兄弟二人在哪里?哼,不想死的话,最好说老实话!”
那独眼汉子一叠连声的道:“是,是!小的名叫童武,汉中一带绿林道的朋友都叫我‘独眼霸王’!我们二位仇帮主都跟在莫副盟主身边,不在这里。这中岳庙暂时由小人负责!小人说的全是实话。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霹,不得好死!只求小师父慈悲,饶了小人性命!”
秦川问道:“那四名西藏来的盗匪却是怎么回事?”童武道:“他们四个是藏边黑鹰峡的人,都是满天云的手下。前些时候被峨眉派和西藏的什么王子和仓央喇嘛的人追杀,逃来此处。”秦川越听越奇,又问:“仓央喇嘛又是什么人?”
童武道:“仓央喇嘛听说是西藏的一位高僧大德,也是香根活佛的徒弟。他率领不少喇嘛来到中原,说是要为他师父报仇来着!”他怕秦川不信。目光望向一名西藏盗匪,道:“他懂得汉语,小神僧不妨问问他!”
秦川从卓玛口中得知香根活佛乃西藏萨玛寺的高僧,与卓玛的父亲同时被满天云和黄蜂帮的一众高手所害。后来多吉和卓玛两兄妹追到峨眉山下。自己其时也是满师艺成。刚刚下山,凑巧结识了他兄妹。心想:“当日峨眉派的白眉师太派几名徒弟保护多吉前往西藏,一起对付满天云一伙。如今满天云带人逃到中原,看来峨眉派诸女和多吉等人干得着实不错!”
秦川又盘问了那四名西藏盗匪。那名会说汉语的盗匪所言果如秦川所料。称赞道峨眉派的功夫好生厉害,所向披靡。加之多吉王子、仓央喇嘛等西藏一众官民和喇嘛联手,只用了一个月工夫。便攻上了黑鹰峡盗伙的老巢。满天云不敌峨眉三女联手,仓皇败北,直奔中原而去。
秦川听此人口中一直尊称多吉为“多吉王子”,略一思索,随即恍然大悟,敢情多吉已接替他父亲之位。当初在峨眉山下相聚之时,他便知多吉身份不凡,浑没料到竟然便是大雪山藏人部落的小王子。
黑鹰峡被剿灭之后,这四名盗匪登时成了丧家之犬,见在西藏已无容身之地,便急急跟着残存的一干同伙流窜到中原,被满天云收拢。暂时安置在黄蜂帮之中。
秦川寻思:“看来这里只是这些人临时栖身之所。这些人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我该怎么处置他们才好?”
正没理会处,忽听得头顶扑簌籁几声响,一只灰色鸽子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子,飞落下来,停在童武肩头。童武脸色微变,见秦川瞪眼凝视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道:“是,是信鸽!”
秦川点点头,道:“读来听听!”
童武只好老老实实地解下缚在信鸽腿上的纸条,一读之下,却是仇地蜂下令,让他迅速率领中岳庙一干人等尽快赶往商丘,听候差遣。
秦川晃眼看了纸条一眼,见纸上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蝇头小楷,却一个字也没看懂。他料定其中另有玄机,不动声色的问道:“为什么仇地蜂不在信中说明是什么事?”童武双手一摊,苦笑道:“小师父,小人只是一个小角色,只管奉命行事。仇二帮主如何会跟小人解释这么清楚?”秦川心想这话倒也不错,侧头想了一阵,森然道:“把你们的人全叫出来,我有话跟大家说!”
童武不敢违拗,引着秦川跨入中岳庙内,连喊带骂,嚷了半天,才把另外二十余名黄蜂帮弟子尽数叫出。
一众黄蜂帮弟子见童武身边站着一名小沙弥,微感奇怪,议论纷纷。童武沉着脸喝道:“都站好了,给老子安静些!”但他在黄蜂帮众之中显然威信不足,喝叱半天,众人兀自喧嚷不休。
秦川心道:“这伙强盗也算是一群乌合之众。唯今之计,只有快刀斩乱麻!”举目四下里一张,见院角有一堆石子,当下身形一晃,跳到石堆旁。他随手捧起一把石子,心想:“‘满天花雨’可是百戏秘笈中的神妙手法,且瞧瞧威力如何?”
一名黄蜂帮弟子向童武叫道:“童老大,这小和尚是什么人。找他来做甚么?是不是诵佛念经啊?”
童武哼了一声,脸色铁青,嘴唇微微颤动,作声不得。
秦川施施然的踏上两步,向那名黄蜂帮弟子笑道:“在下是佛祖派来的,奉劝各位改恶向善,放下屠刀!”
那名黄蜂帮弟子斜眼一睨,在地上吐了口吐沫,骂道:“呸!小秃驴,你算什么东……”话未说完。但见那小沙弥右手缓缓在空中划个半圆,手中一把碎石登时轻飘飘的飞了出来。他猛听得自己心口“波”的一响,随即一股热血喷出,身不由己的仰天便倒。
童武在旁瞧得真切,但见众多石子破空飞来,分击二十名黄蜂帮弟子胸口。
众人尽皆大惊。但奇的是眼睁睁的瞧着石子迎面飞来,似乎来势不快,但人人均是躲避不及,心口被击。**波之声不绝于耳,瞬息之间,竟已倒地一片。所不同的,便是那名谩骂秦川之人口喷鲜血。余人则只是胸口剧痛难熬而已。
童武大惊失色,向秦川连连作揖,颤声叫道:“小神僧,手下留情!”
秦川冷冷的瞪视地上群盗。森然道:“我已用内力激发石子震伤你们的心脉,各位以后便成了废人,再也不能动武。只要不跟人打斗。尚能活命,否则一旦引发内息,立时毙命!”
群盗忍痛站起,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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