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婉玉轻咬着下唇,道:“川哥哥,你回去早点睡吧。你的江湖经验虽然有了长进,却难保不会有失。说不定今晚我会再去施展空空妙手,所以你要提防着点,明早见面时且看看信会在谁手上?”
秦川一呆,心想你还想试探我,我若再丢了此信,便真的太也没用了,笑道:“好啊,那我等你,这次你若被我逮到,我可……嘿嘿!”易婉玉见他贼忒嘻嘻的盯着自己,眼光中尽是不怀好意的嬉笑,情不自禁地想起下午缠绵亲热的情形,一颗心便似小鹿乱跳一般,脸上一阵发烧,羞不可抑,忙伸手将他推出门外,秦川不住央告:“喂,我的茶还没喝完呢?”
秦川睡至午夜,突觉黑暗中微风飒然,床前已多了一个人影。他一惊之下,夜色中依稀看出那人影纤细修长,一搦瘦腰,显然是个身材苗条的女子。他料定是易婉玉深夜潜入,盗信相戏,明早再来揶揄取笑自己,便不惊动她,微微眯着眼睛佯装睡去,且瞧她使何手段。
岂知那人影静立半晌,却始终没有动静,仿佛只盯着他在瞧。
秦川心里好笑,寻思:“玉妹的轻功身手俱臻佳妙,胆量却不大。嗯,是了,今夜她料我已有防备,便束手缚脚,不敢再贸然出手了。”想起下午温存缠绵的旖旎风光,心头微微一热,又想:“多半她是怕我再抱她亲她,便不敢贸然动手。其实我又怎会再敢唐突佳人,玉妹啊玉妹,你也未免忒也小瞧我秦川了!”
他见那人影始终不动,终于忍不住哈哈一笑,得意的道:“玉妹,你既来了,怎么不敢出手啊?实话告诉你吧,那封信便在我身边揣着,昨晚是我不小心着了你的道儿。哈哈,今夜我可一直等着你来呢,这回若是再给你取了去,我可真的没脸回中原见父兄啦!”
那人影微微一颤,霍地转身翻出窗外,飞檐而去,当真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秦川吃了一惊,但见她倏忽而来,又倏忽而去,轻功之佳,竟似不在自己之下。
耳听得左近楼顶的屋脊上一阵衣袂带风之声,那人飞檐走壁,早已去得远了。
秦川想起婉玉因怕了自己而未敢动手,心里不免一阵得意,又想明日路上定要好好捉弄她一番,想着她轻嗔薄怒的动人模样,那自是另一番旖旎风光了。
翌日一早天尚未亮,秦川便被楼下茶馆的几个伙计吵醒。他忙起身下床,换了套易婉玉替他添置的锦衣衫裤,负起包裹下得楼来。只见张标正指挥着伙计准备茶点。
秦川道:“张大哥,我要走了!”张标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包干粮塞入他包裹内,道:“何不叫易姑娘来茶馆吃了早饭再上路?”秦川道:“不必了,我们还要去联络其他的朋友。”
张标便不再留他,径去后院牵了两匹马出来,说道:“秦兄弟,你们江湖中人都有本领,哪里都去得。以后若是有机会,盼望你能再来成都,等我生意做大些,给你泡最好的茶,请你喝最好的酒!”秦川听他说得诚挚,心下感动,应道:“张大哥放心,以后我们定有机会再痛饮三百杯的!”
当下别过张标,牵出两匹马离了茶馆,转过街角,忽觉眼前一亮,只见街心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妙龄少女,眉目如画,笑靥生春,正喜孜孜的打量着他。
秦川心里暗暗好笑,快步迎上,道:“玉妹,这么早便起来了,我还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呢?”
易婉玉接过马缰,启齿微笑,低声道:“你这个懒虫夜来睡得倒是挺好,居然破天荒起这么早。”秦川抓起她手,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摸了摸那封信,得意的道:“怎么样,信还完好无损的在这儿呢,夜里白忙活了吧!哈哈!”想起夜间一幕,越发放怀大笑。
易婉玉见他笑得前仰后合,微笑道:“川哥哥,你能如此守护此信,足以证明义父眼光厉害,算是找对了人。盼望你再接再厉,不负义父所托!”
秦川笑了一会,见她绝口不提昨夜之事,想是女孩子家脸嫩,不愿服输,便也不为已甚,止住了笑,道:“肚子好饿,吃完早点再去风月楼吧!”
其时天刚放亮,街道上行人渐多。二人在街边包子铺摊点吃了早饭,便即上马飞驰而去。
待到策马来到风月楼门前,只见沐长风笑呵呵的踞在一辆装扮华丽的双辕钿车上。他远远望见秦、易二人下了马,笑道:“两位起得倒是很早。”
秦川抱拳一礼,道:“沐前辈早。”易婉玉却伸头向门内张望,俏脸上微露诧异之色。
此刻风月楼内竟空荡荡的空无一人,只大门外共停着两辆钿车,另有三匹健马,马鞍上皆驼着包裹行李。
只见两个锦衣佩剑的英俊少年分立左右,冷冰冰的木无表情,挺立在沐长风身后。沐长风道:“这两个小老弟乃蜀中才俊,一个叫唐剑,绰号‘追魂剑’;一个叫余飞,绰号‘草上飞’,他二人都是我请来的保镖。你们多亲近亲近!”
秦川向二人抱拳施了一礼,道:“在下秦川,见过二位大哥!”余、唐二人向秦川微一点头,懒洋洋地拱了拱手,却不说话,神色十分倨傲。
但二人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秦川身后的易婉玉身上。
二人斗见易婉玉生得颜若桃李,丰姿绰约,尽皆动容,不自禁的瞧得呆了。易婉玉俏脸一沉,哼了一声,眉间如聚霜雪。余、唐二人这才惊觉,慌忙作揖为礼,道:“婉玉姑娘有礼!”
易婉玉裣衽还了一礼,轻轻挽着秦川的手,牵马候在一旁。
沐长风从钿车上跳下,让车夫上了车,转向另一辆钿车的车夫吩咐道:“你二人切记,但凡山高林密的所在,多有强人出没,所以路上须多长个心眼,明白了吗?”那两个车夫皆应道:“大爷尽管放心,小人绝不会让夫人和小姐有半点闪失!”
秦川闻言大奇,道:“夫人和小姐,沐前辈,你这是……”沐长风眉开眼笑,道:“你不知道,我的宝贝女儿昨晚已来投奔我了,说起来真要好生谢谢你老弟呢!”
秦川道:“原来如此,那要恭喜前辈父女团聚了。不过那夫人……又是怎生回事?”未待沐长风回答,却听易婉玉格的一笑,道:“杨大姐,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只见杨敏负了个包裹出来,身后跟着两名小鬟,却是平素服侍易婉玉的迎儿和悦儿。杨敏神色娇羞,低声道:“玉姑娘,多谢你的好主意,昨晚我已将风月楼解散了,我要跟着沐大哥去中原,好方便照顾兰儿。现在整个风月楼只剩下这两个小鬟,按着你我昨日约法三章,我便将她二女送给你啦!”
易婉玉美目流盼,向秦川得意的一笑,道:“川哥哥,现下你明白了吧?”
秦川又惊又喜,这才明白昨日她竟然替杨敏出的是这个主意。更感意外的是,偌大的一家妓院,竟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说关便关了!
易婉玉向两个小鬟笑道:“你们现在便可各自回家吧!我早说过,你们不会被逼卖身的,我一定设法还你们自由身!”那两个小鬟又惊又喜,向易婉玉跪拜下去,齐道:“小姐,我们已无家可归,愿继续为奴为婢,追随小姐左右!”
易婉玉向秦川望了望,道:“川哥哥,她们二人都是命苦的女孩子,如今已无家可归,可否让她们先跟着咱们。以后再作安排?”
秦川点头道:“若果真无亲友可投,便依你的吧。只是我见她二人着实可怜,断不可让她们为奴为婢,便当作是我们的小妹妹看待吧!”易婉玉妙目一亮,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便伸手扶二女起身。
沐长风微一沉吟,道:“秦兄弟,你我说好结伴回中原,如今各有女眷同行,以你我二人的武功,加上唐、余两个保镖,料想不会有失。只是这两个婢女不能骑马,可否让她们先乘坐后边那辆车如何?”
秦川道:“如此甚好,却不知后边这辆车本来是替谁准备的?晚辈只怕会耽误了前辈使用?”
沐长风向杨敏笑了笑,道:“只怕仓促之间再也寻不到合适的车子,你便委屈一下,先挤一挤如何?”
杨敏笑道:“我都说过一个人用不着坐车的,现下有两个小丫环陪我解闷,我是求之不得!用不着再找车了!”
沐长风微微一笑,望了望初升的旭日,眉头微皱,道:“时辰已到,兰儿也该出来了!”
杨敏道:“兰儿住在婉玉的那栋小楼,我去喊吧?”沐长风忙道:“不急,让她再睡一忽儿吧!”
忽听一个娇柔的少女声音说道:“对不起,我们来迟了,让各位久等了。爹爹,可以起行啦!”
众人一直盯着风月楼门口,却不料这声音竟来自身后街道上,不觉均循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锦衣的少女款款而来,貂皮斗篷,瞧不清面目,装束极是华丽。
那少女长挑身材,体态婀娜,随风摇曳,宛若风中芙蓉一般,她身后跟着一个明眸皓齿的婢女,正是那“思兰小筑”里的暄儿。
沐长风凝望着那少女,浓眉深锁,喃喃的道:“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兰儿都长这么大了!这身段,这声音,真是像极了秋兰!”
杨敏见他一副不胜唏嘘的神情,知他又忆起亡妻柳秋兰,安慰道:“沐大哥,你瞧兰儿已经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又美丽,又聪慧,委实惹人怜爱,兰姐泉下有知,也必定大感欣慰!”
这时那少女已缓步走到沐长风跟前,敛衽为礼,道:“爹爹,请恕女儿来得晚了,咱们启程吧!”沐长风微笑点头,道:“甚好。兰儿,这两位便是秦川秦公子和婉玉姑娘,他们会跟咱们结伴同行!”又向秦、易二人道:“这是小女青兰,还望两位路上多多照顾!”
那少女沐青兰向秦、易二人裣衽施礼,说道:“秦公子,婉玉姑娘,小妹沐青兰有礼!”秦、易二人各自还了礼。
沐青兰道:“素闻婉玉姑娘生得天香国色,今日一见,果然所传不虚!”
易婉玉淡然一笑,道:“沐姑娘谬赞了。”
沐青兰道:“马背颠簸,婉玉姑娘何不上车与小妹同行,也可作个伴儿说说话,聊解旅徒寂寞?”
易婉玉微笑道:“我还是想在马上观赏一下巴蜀风光,倘或走得累了,再到姐姐车上偷个懒吧!”
沐青兰便不再语,向二人微一欠身,携暄儿上了钿车。
杨敏用一把大锁将风月楼的大门锁上,转过身来,见沐长风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不禁红晕上脸,低下了头,嗫嚅道:“你瞧我做甚么?”沐长风哈哈大笑道:“杨家妹子,你这十几年经营风月楼,如今可说是如日中天,日进斗金,你便不觉得这般做甚是可惜么?”
杨敏淡淡的道:“银子是永远赚不完的。但是很多事情一旦错过,便再也回不来了!”沐长风侧头想了想,点头道:“往事不可追,这话倒也有道理。杨家妹子,你真的不愧为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奇女子!”杨敏凤眼流波,道:“只要你不再把我视作唯利是图的女子,我便心满意足了。沐大哥,我们走吧!”
一行车马缓缓离开成都,径往东行。
十一、世家子弟
十一、世家子弟
一日三餐,沐青兰均由婢女暄儿服侍着单独在另一处进膳,并未与众人同席。即便途中歇息,除了杨敏偶尔和她交谈外,也和众人离得远远的。
沐长风自爱女随行后,对其言听计从,言谈举止,恂恂儒雅,一改先前狂恣狷介之态。
秦川心下暗暗纳罕,一路上只有沐长风跟他闲谈几句,众人皆是一言不发。奇怪的是,易婉玉竟也板起了脸,冷冰冰的不动声色,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秦川数度欲与她交谈,却也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
当晚一行人在一家客栈中歇宿。
秦川睡至中夜,忽听窗户轻响,当即翻身坐起,问道:“甚么人?”只听得窗外一声嘿嘿的冷笑。
他当即一跃下床,披衣而起,快速推开窗户。却见客栈天井处站着两名锦衣少年,正是那“追魂剑”唐剑和“草上飞”余飞。二人见秦川往外张望,便远远向他招了招手,唐剑右手食指竖在口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式。
秦川当即自窗口跃进院中,抱拳道:“二位大哥,夤夜相约,不知有何贵干?”
唐剑道:“咱们到外边说话,别惊动了旁人!”双足一点,拔身而起,上了客栈楼顶,回身相候。余飞更是身形微晃,斜飞半空,轻飘飘的落在唐剑身边,他绰号“草上飞”,这番轻功当真似在草上飞行一般!
秦川见二人皆抖露出极高明的轻身功夫,心下也自佩服,寻思:“他二人半夜三更不睡觉,约我出来所为何事?”不暇细想,当即飞身追上。
三人使出飞檐走壁的轻功,两前一后,不一会儿到得郊外林畔。秦川望了望天际冷月,脑海中想起二哥和婉玉所传的江湖经验来:“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此时夜静更深,荒郊野外,虽有月色,却无人迹,若是这二人起意要害我,岂不糟糕?”
当即自一棵树顶落下,走到一处空旷所在,这也是易婉玉所教:“空旷之地,敌人便不宜在暗处偷施暗器!”
只听呼呼风响,两条人影一前一后落了下来,却将他夹在当中。
秦川向二人一抱拳,说道:“两位大哥,有甚么事请说吧!”
那“草上飞”余飞嘿嘿一阵冷笑,恶狠狠的道:“姓秦的小子,你刚出道江湖才几天,便妄想取代我二人,简直是做白日梦。废话少说,咱们还是按照武林规矩,手底下见真章,出招吧!”
秦川奇道:“余大哥此话何意,我不明白?”余飞尚未接口,却听那唐剑冷笑道:“余兄,先给他点颜色瞧瞧,何必浪费唇舌?你且让开,这小子便交给我吧!”突然猱身跃起,直扑而前,拳影翻飞,向秦川面门拍去。
秦川但觉拳风刚猛凌厉,不遑细想,身形略侧,凌空倒翻,躲了开来。唐剑沉声道:“还不出招!”跟着跃起身来,连踢两腿,鸳鸯连环,快速无伦,将秦川逼得不住后退。蓦地大喝一声,左手虚晃,右掌向秦川当胸拍去,却是一招“恶虎拦路”,掌势疾若奔雷,竟似欲立毙他于掌下。秦川又惊又怒,急忙挥拳迎上,拳脚相交,蓬蓬两声,二人各自退了一步。
只听余飞喊道:“唐兄,好拳脚,遮莫便是你唐家的‘连环十三式’!”
唐剑冷笑道:“这小子没带兵器出来,我的追魂剑法便不能使出来了。不过,对付他何必牛刀杀鸡!”拳脚风响,又是一番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已将秦川身子卷入拳影腿风之中。
余飞在一旁大声叫道:“唐兄,好好教训这小子!我一看见婉玉姑娘含情脉脉瞧他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秦川闻言一惊,心想原来他二人是为了玉妹才向我寻衅滋事的,只觉唐剑的拳脚更是加紧了攻势。这“连环十三式”确有过人之处,拳脚齐施,以腿法中的“弹踢”、“侧踹”最是让人防不胜防。秦川初次与人比武较量,守多攻少,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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