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长风大笑不已,向秦川道:“秦老弟,你觉得我这个宝贝女儿跟婉玉姑娘比,哪一个容貌更美?”
秦川不觉一愣,脱口道:“两位姑娘都是十分美貌,不分高低!”沐长风哈哈笑道:“好小子,说话倒也老实!”向沐青兰侧身细看,叹道:“我沐长风的女儿,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匹配的!唐剑和余飞那两个纨绔子弟是不可能了!”
秦川道:“沐前辈,这个车把式是否为你所杀?”
沐长风点了点头,淡然道:“此人胆敢将我爱女载到这鬼地方,岂不该死?”言下自已直承是他所杀的了。
秦川向沐青兰望了一眼,心道:“糟糕,原来你爹早就到了!”同时心底寒意暗生:“看来沐姑娘所言不虚,他爹爹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这该如何是好?”只见沐青兰向他连使眼色,显是示意他快逃。
沐长风向秦川注视片刻,道:“秦老弟,既然兰儿把我的事都告诉了你,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有个聪明的选择。”
秦川暗自戒备,道:“我不明白,请沐前辈指教!”
沐长风略一思索,向沐青兰道:“兰儿,爹有些话想跟你秦大哥说,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如何?”
沐青兰花容失色,颤声道:“爹爹,你真的想伤害他?”
沐长风道:“秦川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他肯归顺于我,不但可以让你嫁给他,而且以后的‘天道盟主’之位也尽可传给他!”
沐青兰满脸通红,急道:“爹,你别胡乱说话,我只是敬重秦大哥的为人,将他当作好朋友,你,你……”
沐长风见女儿不愿秦川和自己单独相处,显是怕他受到伤害,仰天大笑,道:“乖女儿,你放心,爹答应你不伤害秦川性命便是,难道你连爹爹都信不过?”沐青兰迟疑片刻,缓缓点了点头,一双俏眼凝视着秦川,向他歉然一笑。
沐长风带秦川缓步上坡,来到适才秦川与沐青兰谈话的密林之处,停住脚步,二人彼此对望了一眼。
秦川回味着他父女对答,心中栗栗危惧,道:“沐前辈,你所说的‘天道盟主’又是怎么回事,晚辈于江湖之事所知不多,请前辈释疑!”
沐长风笑道:“却也怪你不得。莫说老弟你只是初入江湖,便是各门各派,听说过‘天道盟’的,也寥寥无几。但是再过不久,整个江湖,将会无人不识我‘天道盟’!”伸手入怀,取出一面轻巧的薄片,也未见他手动腕摇,那薄片却突然“呼”的一声,脱手飞出,疾如流星般射向秦川面门!
秦川一惊之下,当即伸手接住那薄片,凝目瞧时,却是一面黄澄澄的令牌,灿然生光,赫然是纯金所铸,上面镌着“天道令”三个隶书,看反面时,却铭着一朵鲜艳欲滴的蝴蝶兰花。
沐长风淡淡的道:“此物便是‘天道令’,见此令便如同见到天道盟主,便可号令天下群雄,惩恶扬善,信大义于天下。今日我去华山赴约,此令出现在华山派掌门丛铁干面前,他初时也跟汉中双蜂、竹空道人等人一样不识时务,但被我的‘书空神指’打中‘华盖’、‘气海’‘期门’三处大穴之后,还不是乖乖就范?相信再过不久,武林之中,再也无人胆敢违拗!秦老弟,你若肯答应加入天道盟,我便将兰儿嫁给你做老婆,让你做我天道盟副盟主,你看如何?”他说到此处,气息忽转急促,神色兴奋异常。
他见秦川似有所疑虑,便解开背上包袱,轻轻一抖,哗啦一声,雪地之上滚落十几件物事,道:“这是华山派掌门信物‘玉扳指’、青城派掌门信物‘天蚕神拂’、黄蜂帮的帮主信物‘蜂针神弩’,还有唐门的‘唐字令旗’,海沙帮的‘毒盐令箭’,这还有好几件,皆各帮各派的镇派之宝,现下皆已落在我手中。”顿了一顿,又道:“你且瞧瞧,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秦老弟,现下你该相信了吧?日后我统一中原武林,再铲除魔教,即便少林武当,自也唯我命是从!你若做了我女婿,这天道盟主之位,早晚便非你莫属了。哈哈!”
秦川只瞧得心下骇然,瞠目结舌,这番话若是旁人说出,自不足信,但从沐长风口中吐出,却自有一股令人不容置疑的气势。更何况华山派之名他是自幼便听说过的,倘若连青城、华山等派皆已臣服于他,只怕他所说的,多半不假。
当下叹了口气,道:“沐前辈,以你的武功,令各派折服自然不难,但若人家宁死不屈,抵死不从,则会如何?”
沐长风将那些物事重行包好,斜挎肩上,淡淡的道:“难道你没听说过崆峒派、铁剑门、昆仑派以及周本禄合宅灭门之事?”秦川脸色大变,矍然道:“原来当年崆峒派灭门惨案也是你干的!”
沐长风淡然道:“不错,只可惜还是让易风扬那厮侥幸逃脱了!”微微一顿,道:“百戏帮的百里艺顽固不化,不识时务,居然派手下喽罗暗中追查我。我便将计就计,故意先杀了他十几个手下,引他入川,好趁他孤身之际结果了他。虽然让他侥幸逃脱,不过以他现下的伤势,已没几日可活,不足为患。”
秦川没料到百戏翁伤势重到这种程度,暗暗心惊,忽又想起周府惨遭灭门一事,道:“周本禄一家的死又是怎么回事?”沐长风斜睨了他一眼,道:“兰儿说得对,灭周本禄,我是为了引你中计,好逼你就范,以便为我所用,当然也是为了替杨敏出口气。段七和卜六不过是两个脓包角色,那晚从风月楼回去准备向周本禄交差,没到周宅便已被我拦截住,制得服服帖帖。我灭了周府满门,再让他二人引那个自以为是的东方权前来指证你,教你百口莫辩,不料半路杀出个白衣人坏了我的事。那白衣人多半便是风月楼的花魁‘玉美人’吧?嘿嘿,我对这小妮子可是看走眼了,想来她跟百里老儿大有渊源吧!”
他见秦川脸上阴晴不定,便道:“秦老弟,如今看在兰儿的面子上,只要你肯加入天道盟,我们便是一家人,以后对你自不须再用手段。看在你的份上,我天道盟对‘大风堡’上下决不会加一指于其身,说起来此事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你尽可好好想想,我等你的回复!”
秦川心中百感交激,暗道:“玉妹若是知道灭他全家的便是沐长风,不知该当如何?以她这些日子所教,沐长风既把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便不会再给我任何拒绝或逃走的机会,否则我定是横尸当场,他是绝不会留下活口的!”在他心目中始终对沐长风奉若偶像,认为他雄才大略,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着实想不到他竟是个野心勃勃、草菅人命的大魔头。
其实易婉玉曾多次提及沐长风可疑之事,他却一直不愿相信,此刻事实俱在,心目中的大英雄变成了大魔头,却令他心中便似掀起惊涛骇浪,久久难以平息。
又想:“想不到我初入江湖,便被卷入这个武林浩劫之中。我若想活着回家见到亲人,只怕难于登天了!”闭上双目,长长吁了口气。
沐长风见他沉吟不语,道:“秦川,我视兰儿如心肝肉一般,早想在江湖才俊之中择一佳婿,我本来瞩意唐剑和余飞二人,谁知她自己偏偏选中了你。你若愿意,我定挑选良辰吉时,为你二人完婚,你看如何?”
秦川脑海中浮现出沐青兰冷艳动人、眉眼盈盈的俏丽倩影,不自禁的心中一动:“沐姑娘品貌出众,世间罕有,而且温柔良善,的确是个好姑娘,男子若是娶了她,实是天大的福缘。但她适才说得清楚,只是将我当作好朋友,并无男女之情。我又怎能娶她?”又想起卓玛和易婉玉,暗暗叹息:“我若死了,她二人不知会怎样想?”
他望了望即将坠入西山的夕阳,想起沐青兰刚才所吟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心想:“纵使沐姑娘肯嫁给我,我也不能为了她而做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唉,我若拒绝沐长风,只怕这条小命便也同这近黄昏的夕阳一般,时辰无多了。”说道:“沐前辈,你可否告知一下天道盟究竟是个甚么样的组织?”
沐长风只道秦川对天道盟已感兴趣,肃然道:“夫天道盟者,乃‘替天行道联盟’之意也。当年一百零八位英雄好汉,啸聚水泊梁山,对抗朝中奸臣,专杀贪官污吏,锄暴安良,所打的旗号便是‘替天行道’。自二十年前正邪火并,七星教溃败后,我苦心经营,延揽天下英雄豪杰,创立这天道盟。旨在令天下各帮派从此携手成为一家人,不得再起纷争,惹是生非,荼毒生灵。总之今后江湖上令自我出,若有再敢肆意妄为者,便是与整个江湖为敌,届时我天道令出,彼人焉有藏身之处?”
秦川听他言下之意,竟是为了天下苍生计,心下不免啧啧称异,道:“原来那日在武候祠内,前辈制伏双蜂,便是想收为己用。然则前辈连这个手无寸铁的车夫也要杀掉,却是何故?”
沐长风淡淡的道:“自古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些许牺牲,何足道哉?再者目下虽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还不想让江湖上太多人知情,区区一个车夫,自然留他不得了!”
秦川见他轻描淡写,说起杀人之事,当真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心道:“我不知你天道盟主旨是什么,但是你们枉杀无辜,视人命如草芥,与魔教有何区别?我无论如何,万万不能跟你们为伍的!”
当下昂然道:“多谢沐前辈抬举。晚辈虽然不肖,却也知正邪好歹,若要晚辈戕害不辜,做那泯灭人性的勾当,秦川便是粉身碎骨,也万万不敢苟同!”
一言甫毕,手中“天道令”霍地一扬,疾射而出。沐长风双指倏伸,轻飘飘的将令牌夹住,缓缓收起。
十八、少年镖头(一)
十八、少年镖头(一)
沐长风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左手抚腰,蓦地仰首纵声长啸起来!
啸声远远传了出去,直震林梢,刹那之间,直如长风卷地,云气聚合,树顶积雪簌簌而下,纷纷洒落在二人头上身上。饶是秦川内力深厚,此刻也不觉色为之变,矍然心惊,背上感到一阵寒意。
啸声甫歇,沐长风淡淡的道:“秦老弟,你的话未免太过迂腐!试问古往今来,但凡成就大业之人,哪一个不是有所牺牲?”
秦川见他内功如此深湛,暗自戒备,说道:“晚辈愚昧,愿聆前辈高论!”
沐长风道:“三皇五帝以降,宰割人命者多如牛毛矣!譬如秦始皇一统天下,荡平六国,死伤性命有多少?单单与赵国长平一役,便坑杀赵卒四十万,试问赵卒何辜?《孟子·离娄》上说‘争地以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试问那盈城盈野的被杀之人,便个个该死么?楚汉之争,刘邦和项羽二人哪一个手下没有数十万条性命?我看那历朝历代的帝王将相,英雄豪杰,又有几个是没杀过人的,你且说说?”
秦川一怔,道:“那是战场之上,死伤在所难免!”
沐长风冷笑道:“自古江湖杀戮,从来便不输于战场之上。荆轲、郭解、朱亥等辈所谓的大侠,哪一个敢说手脚干净,未曾杀过人?当今武林中那些名门正派之士,又有哪一个不曾杀过人?秦川,令尊秦堡主虽则年迈,当年死在他剑下的人又何曾少了?”
秦川听他此言,登时语塞,沉吟片刻,才道:“无论如何,我决不愿涉足江湖恩仇之中,更不愿跟‘天道盟’沆瀣一气,请沐前辈死了这条心吧!”
沐长风淡淡的道:“难道美女和权势你也无动于中?”秦川摇了摇头,道:“晚辈曾跟前辈说过,小子原本便是胸无大志之人,只想平凡度日,权势与晚辈无关。至于美女,晚辈已有意中人,实不敢再起贪心!”
沐长风神色微变,怫然道:“难道你当真不怕死?”
秦川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秦川一介凡夫?但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况且我并非江湖中人,也不想跟江湖中人有所牵扯,请沐前辈莫再相强!”
沐长风冷冷的道:“你说你非江湖人,那‘侠义大风堡’上下哪一个不是江湖中人?我再问你,何为江湖?”
秦川又是一呆,迟疑道:“江湖,自然是你们这些人争来斗去、解决恩怨是非的地方!”
沐长风缓缓的道:“那你且说说,普天之下,自帝王将相到平民百姓,哪里没有恩怨是非,没有争来斗去?”
秦川顿时无言以对,搔了搔头,道:“我、我说不过你。不过晚辈幼秉庭训,若无家严之命,万万不可贸然加入江湖帮派,请前辈担待则个!”
沐长风脸色愈加难看,斜眼瞅了他一眼,道:“看样子你是铁了心跟我做对了,是也不是?嗯,我明白了,难怪‘玉美人’会先行舍你离去,原来是你二人预设好的诡计!”
秦川摇头道:“晚辈一心只想回到父母身边,承欢膝下,常伴左右,实无意介入江湖纷争,更不想与前辈为敌,请前辈谅解!至于婉玉姑娘负气而去,是因她生了我的气,诡计之事从何说起?”
沐长风望着天空,凝神思索,隔了良久,缓缓道:“我近日得到风声,七星教余孽卷土重来,欲报当年灭教之仇,令尊恐也难以置身事外,你便是回到大风堡,早晚也会对抗七星教。放眼当今天下,能够跟七星教争一日之短长的,舍我天道盟其谁?秦川,你可否再想清楚,跟着我共襄盛举?”
秦川心道:“沐姑娘以为他爹爹跟魔教有关,但听他言语间视魔教如敌,沐姑娘这一下或许猜错了。”摇头说道:“我不想胡乱杀人,不想卷入江湖恩怨之中,不想跟前辈一样!”
沐长风冷眼斜睨,陡地脸上青气一闪,不再作声,斗然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倏忽一斜,轻飘飘的向秦川额头点去。
秦川一惊,没料到他会猝然发难,忙即翻掌拂向他手臂。沐长风哼的一声,手指虚晃,方向立变,又是轻飘飘的一招“羚羊挂角”,指尖对准他右胁点去。这一指不疾不徐,秦川横臂挡格,陡地一股极强劲的力道撞在手臂上,剧痛之下,惊觉沐长风的指尖处竟似有一道无形有质的罡劲,指风所及,便似刀剑枪戟一般,中者立伤。
秦川这才想起听人提及过这“书空神指”,待见他二指又动,忙即斜身跃起,凌空翻了个筋斗,躲了开来。但听“蓬”的一声响,身后一棵粗若儿臂的杨树顿时从中折断,喀喇喇声中,倒了下来,竟尔被沐长风那强劲无俦的指风一击而折!
当下秦川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双掌飞舞,窜高纵低,连换了十余下招式,在沐长风的凌厉攻势下苦苦支撑。
顷刻之间堪堪斗了三十余招,同时飘身跃起,忽听沐长风冷笑道:“你自负‘万佛掌’了得,我便以‘浑天掌’胜你!”身形一晃,已欺近秦川面前,二人在空中一个照面,沐长风右掌“呼”的一声,向他当胸拍去。秦川无从趋避,只好竖掌挡格,二人硬碰硬的对了一掌,又是“蓬”的一响,秦川一个倒翻筋斗,摔跌地上,蓦觉真气一浊,四肢酥软无力,仰躺在地,一时竟难以动弹。
沐长风身在半空,伸腿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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