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婉玉娇羞无限,盈盈万福,轻声道:“小妹易婉玉,见过三哥,三嫂!”董芷芳不待她拜倒,早已上前扶起,笑道:“早听说‘玉美人’之名,今日得见,果然俊俏标致,一表人才!外头天冷,快快进屋说话!”
四人进入书房坐了。室内烛光映照下,秦江夫妇这才看清楚婉玉神清骨秀、端丽无双的姿容,当真惊世骇俗,不禁对望了一眼,均想:“难怪四弟和那个上官公子都对她如此神魂颠倒,这等美人儿,竟似非人间所有!”董芷芳素来自负美貌,此刻却也自叹弗如,微笑道:“川弟,易家妹子这等天仙一般的绝色佳人,端的世间罕见,你万不可再让她溜掉了!”
秦川搔头笑道:“三嫂只管放心,玉妹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定要追她回来!”秦江接口道:“川弟,易姑娘是个好女孩,你定要好生待她!”秦川收敛笑容,正色道:“多谢三哥教诲,小弟谨记!”
董芷芳笑道:“你兄弟二人这般一唱一和,敲砖钉脚,似乎便把这门亲事定下了,我怎么没见易家妹子首肯啊!”
易婉玉听她话中带有三分戏谑调笑之意,一张粉脸登时羞得如同洛阳的红牡丹相似,抚弄着自己的衣角,低垂了头,双眼瞧着地下。
秦川见易婉玉一副羞答答的神情,急忙替她解围,咳嗽一声,说道:“三嫂,今日若非你让我装醉这一招妙计,只怕我和玉妹还是难以相见。请受小弟一拜!”说着双拳一抱,躬身行礼。
董芷芳忙敛衽还了一礼,微笑道:“川弟不必谢我,若非易家妹子心里有你,你便是真醉得人事不省,只怕她也不回出来见你吧!”
秦川弯起中指,在自己额头上重重打个爆栗,道:“打你这胡涂小子!早知这么容易骗得玉妹出来,路上何不早些装醉,害得自己白白……”一伸舌头,嘻嘻一笑,却说不下去了。
秦江夫妇和婉玉均知他言下之意自是“白白相思一场”之类的意思,但见他模样滑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江道:“芷芳,你说要找人乔装成川弟‘老驼子’模样回徐州,以掩人耳目,却怎生装扮?”
董芷芳微笑道:“夫君难道忘了,据川弟所说,易家妹子可是个易容高手?”
秦川见易婉玉脸现疑问之色,便将董芷芳之计说了。
易婉玉侧头道:“三嫂此计甚妙。只是我担心沐长风的第四拨人马已盯上镖局,三哥三嫂定要小心一些!”
秦江微微颔首,淡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也没有甚么。”
董芷芳令婢女斟了茶,站起身来,微笑道:“易家妹子,您跟他兄弟俩先说正事,我且失陪一忽儿!”易婉玉起身道:“三嫂慢走!”知她是有意回避,让三人商谈应对之计。
此时书房中只余下秦氏兄弟和易婉玉三人。秦川便又将易婉玉和百戏帮的渊源、此次途中连退三路追兵之事择要说了。
秦江听后皱眉不语,过了片刻,才道:“如今沐长风俨然已成为武林最大隐患,不可不防;魔教众魔头频频现身,不可不察。这两件皆是江湖中人必须共同面对的大事。我已着人暗中去徐州报信,告诉大哥知情。既然易姑娘是百里帮主的螟蛉义女,自是再好不过。可否请易姑娘动用贵帮之力,将此讯息知会武林同道,以防不测?”
易婉玉点头道:“三哥所言有理!小妹即刻去跟三位长老商议。”
秦江缓缓道:“至于川弟所说的华山、青城等派掌门信物落在沐长风手上一节,事关重大,说将出来势必会引起江湖动荡。况且沐贼既知川弟已逃回中原,必有防范。此事说出来弊多利少,窃以为暂不宜外传。再者,各大帮派即便真的慑于沐贼淫威,却也是其势不得不然耳,未必当真甘于任其驱使。”
秦川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言多有中,心道:“三哥只比我年长几岁,却已是阅历丰富、沉稳干练的老江湖了。”脑海中不由得想起少时他牵着自己的手,兄弟在九里山下嬉戏玩耍的情景。
易婉玉点头道:“三哥,小妹以为,此事真正要害仍在那沐长风身上。此人处心积虑,装疯卖傻,暗中创建‘天道盟’,其问鼎江湖,唯我独尊之心昭然若揭。为祸之烈,只怕犹在魔教之上。”
秦江道:“易姑娘这话有理。”眉头微皱,叹道:“如今江湖上对川弟那些不利的谣言,多半是沐长风所为,旨在借机令川弟失信天下。因为若然跟魔教有牵连,川弟的话自然便作不得准,‘天道盟’之说自是纯属无稽之谈。”
易婉玉道:“三哥,我怕沐贼还有一层用意,便是想先给大风堡制造风波。贵堡向被江湖上视为武林泰斗,与江南绿箫齐名,倘若因川哥哥与魔教有关之故,致令各门各派彼此猜忌,甚至还会发生更大误会。无论哪一种结果,都只会对沐长风有利!”
秦江连连点头,心念一动,端相着易婉玉和秦川两人,微笑道:“易姑娘不仅容貌美丽,而且兰心慧质,机智过人,在下佩服。老实说,在下觉得姑娘若是跟着舍弟,只怕会委屈了姑娘!易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
易婉玉俏脸生霞,星眸流盼,斜睨了秦川一眼,抿嘴一笑,向秦江轻轻道:“三哥见笑了!婉玉但愿一直跟着川哥哥,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秦川听她这般说话,语声虽然甚低,却是充满了一往无悔的坚决之意,胸口一热,忍不住握住她双手,哽咽道:“玉妹!”
秦江拊掌而笑,颔首道:“有婉玉姑娘这话,我便放心了。我会禀明父母,早日备好聘礼,拜谒百里伯伯,替川弟向婉玉姑娘求亲!此事便包在我身上啦!”对秦川沉着脸道:“川弟,你以后若敢做令婉玉不快的事,莫怪三哥跟你翻脸!”
秦川又惊又喜,忙道:“请三哥放心,这么好的姑娘,我又怎会惹她不高兴!”易婉玉福了一福,粉颈低垂,轻声道:“多谢三哥!”
秦川又提起去少林寺之事。
秦江沉吟道:“既是你二人同去,最好还是化妆而行,婉玉姑娘可有主意?”
秦川不待易婉玉回答,接口道:“三哥,不如我跟玉妹扮作一对夫妻,前去少林寺进香,你看如何?”
秦江摇头道:“沐长风的主要目标便是你二人,一男一女,最是让人启疑,不妥,不妥!”
易婉玉娥眉微颦,略一思索,道:“川哥哥的主意倒也使得,咱二人便化妆成朝山礼佛的香客!不过,并非夫妻,而是一个暴发户带着个下人!我扮成做皮货生意的大财主,川哥哥你委屈一下,做我的健仆如何!”
当下向秦兄弟低声说了详细计划。秦江频频点头,秦川更是拍手叫好,大赞特赞!
正商议间,只听远处街道上响起更鼓之声,已届二更时分。
易婉玉道:“三哥,我想跟川哥哥先去一趟本帮中原分舵,向三位长老商议一番。您看如何?”秦江点头道:“去吧。川弟已恢复本来面目,洛阳城无人识得他,倒也方便行事。”
三人推门出来,行至院中。只见董芷芳闻声而来,向易婉玉道:“易家妹妹,我已安排好房间,妹妹可在此歇息!”
易婉玉微笑点头,道:“多谢三嫂。”
秦江向董芷芳轻声道:“他二人还有事须外出一趟,咱们不必理会了。”
董芷芳攀着易婉玉肩膀走到一旁,附在她耳边低语数句。易婉玉格的一声轻笑,桃腮带晕,也在她耳畔低低细语。二女嘀咕了好一会,董芷芳远远的望了秦川一眼,脸上微现诧异之色。
这边厢秦江将秦川拉在一旁,道:“川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易姑娘是个好女子,难得人家对你有情有义,你要好生待她。我见那上官信对她也极有倾慕之意,此人绝非易与之辈,你二人须好生处置此事,以防后患。如需三哥出马,尽管开口便是。”
秦川点头道:“三哥放心,小弟理会得。”
二十、筷子兄弟(二)
二十、筷子兄弟(二)
秦、易二人施展轻功,悄悄出了中原镖局,携手来到街上。
其时月光如水银泻地,铺在青石板的长街之上,霜风凄紧,深夜之际,街巷内静悄悄地没半个人影。
两人手拉着手,四目交投,相视而嘻,莫逆于心。一时脉脉相对,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此番别后重聚,虽则一言未发,却已两心相通,相互早知对方心意。
秦川忽然咳嗽一声,问道:“适才三嫂跟你都说了些什么?”易婉玉微感娇羞,星眸微转,支吾道:“没、没什么,三嫂说咱俩……是……一对璧人。川哥哥,那三哥又跟你说了些什么?”秦川便将秦江对上官信的疑虑说了。
易婉玉螓首轻摇,皱眉道:“这个上官信枉为‘江南绿箫’家的传人,岂不知‘温柔乡便是英雄冢’么,川哥哥,你以后万万不可似他这般。”
秦川道:“其实上官公子早已知道你并非风尘女子,他只是忘不了你!”向她美艳如花的脸蛋瞧了半晌,叹道:“玉妹,像你这等美貌佳人,世间男子见了没有不动心的,都会忍不住想多看一眼的!”
易婉玉挨在他身边,嫣然一笑,轻轻的道:“我才不稀罕人家多看少看呢,川哥哥,我只是在乎你一个儿!”秦川听她说得诚挚,只觉胸臆间充盈着温馨缠绵之意,将她小手握得更紧了。
两人并肩走过几条街巷,转弯抹角,进了一个小胡同,来到一座宅院前。门前两串大红灯笼随风摇曳,秦川瞧得分明,门匾额上书着“程园”二字。
易婉玉在他耳畔低声道:“这程园看上去是本地一姓程的富商宅院,其实却是本帮中原分舵的堂口。本帮各分舵手堂口向来迁移无定,连总舵也无固定之所,但由于上一代的翁帮主和义父都是中州人,所以中原分舵也便成了总舵的临时所在。”
秦川突然停住脚步,竖起耳朵,低声道:“都已二更天了,怎么里头还有练功之声!”易婉玉一怔,惊道:“不好,可能有对头来寻衅!”
二人相互望一眼,同时飞身跃进院内。
月色之下,却见好大一座宅院。二人悄悄循声奔到后院,只见一个大屋内灯火通明,门口人影晃动,打斗正烈。
易婉玉便欲上前,秦川轻轻拉着她手,低声道:“且慢,屋檐下还有个人!是不是百戏帮的人?”
易婉玉一惊,凝目望去,果见那大房外屋檐下一条黑影足钩屋檐,使的是“倒卷珠帘”的绝技,头下脚上,无声无息的探头向窗内观望,若非秦川眼尖,委实不易觉察。
她摇了摇头,道:“决计不是本帮的人。”话犹未了,忽听得蓬蓬蓬三声大响,那房门竟被三人自内撞得脱枢而飞,跌落院内,其中一人更堕在一座假山之上,将两块太湖石撞得滚落下来。
只听得一阵怪笑,两道人影倏地跃出,站在那三人之中最先跳起的一人身前,笑道:“到底吴长老身子骨硬,练过胸口大碎石绝技,被我兄弟打得破门而出,还能立时站起,邓、王二位可就差劲得多了!”
那吴长老哼了一声,扶起那两名长老,转向那二人道:“筷子兄弟,你二人夜闯敝帮,连伤数人,究竟所为何事?”
月光下但见那二人均是一身古铜色直裰,身材一般的瘦削如竹筷,手中各执一根形如竹筷,却长短齐眉的熟铜棒子。
那二人年约五旬,生得长脸窄额,小眼睛,塌鼻子,八字形的眉毛斜分左右,容貌丑陋无伦,灯光下更是吓人,宛似吊死鬼一般。二人对望一眼,其中一人尖声笑道:“江湖传言,百戏帮玩戏法极是了得,吴长老更是以‘胸口碎大石’最为出名。适才中了我‘当世英雄’兄弟的拳脚,便只你一人能立时跃起,佩服佩服。咱们再较量一番!”
那吴长老忙一摆手,叫道:“筷子兄弟且慢,江湖上拜山头、踢场子虽属平常,但二位一上来便不分青红皂白伤我兄弟,可否先言明来意再说!”
秦、易二人此时藏身在月洞门后,易婉玉悄声道:“这‘筷子兄弟’武功极高,却是一对白痴,一个叫大筷,一个叫二筷,无端上门生事,定有古怪。当日在渭水之南,他们便想追杀你,被我设计支开了,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了中原。咱们先别进去,看个究竟再说!”
只见那“筷子兄弟”对望一眼,先前那尖声之人道:“说是来这儿看百戏帮变戏法的,结果只看到三个老家伙变‘空中飞人’,好生没趣。不好玩,不好玩!对了,要不就玩‘喷火’吧,王长老,你可是‘喷火’高手,快喷罢!”
那王长老便是撞破假山之人,他恨声道:“大丈夫可杀不可辱,筷子兄弟,你们两个白痴,今儿到底发甚么神经,到此捣乱!有种便杀了你王爷爷!”
那筷子兄弟又对望一眼,尖声之人突然身形一晃,箕指抓向王长老衣领,动作快如脱兔一般。
那王长老忙即往后闪身,同时双掌平推,一招“五丁开山”,硬生生的接过他手掌,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不料那尖声之人竟不闪不避,欺近身来,砰然一响,胸口中了王长老开碑裂石的两掌,却是行若无事。那王长老只觉得这两拳如中铁石,好不疼痛,大骇之下,突觉胸口一紧,已被那尖声之人抡了起来,举在半空之中。
吴邓二老发一声喊:“放下他!”齐齐扑向那尖声之人,吴长老一招“饿虎扑食”,正抓他肩头;邓长老则一招“怀中抱月”反袭他后腰。二人俱是只攻不守的拼命狠招,威力着实非同小可。
筷子兄弟中另一人叫道:“大筷,要不要帮忙!”那尖声之人叫道:“混账,你我乃‘当世英雄’,何须人帮,跟我滚远点!”说话间身形一晃,避过二老,双臂突然一挥,暴喝一声:“下来吧!”
但听呼的一声,王长老偌大的身躯被斜斜抛出,却像一只标枪般在空中划了个弧形,流星似的飞射出去。
众人惊呼声中,却见王长老所射之处,正是大厅屋檐方向,亦即那伏在窗外之人的藏身之所。王长老头前脚后,眼见脑袋径往那黑影疾撞而去。那黑影冷笑一声,身形一晃,接过王长老身子,右足在壁上一撑,一个凌空倒翻,犹似一只大鹰般飘落在众人面前,将王长老轻轻放下!
其时冷月溶溶,银光泻地,众人却瞧得分明,只见那黑衣人长身玉立,容止都雅,腰间碧玉箫莹然生光,正是江南的“玉箫公子”上官信。
只听筷子兄弟齐声惊叫:“又是你小子!”相互望了一眼,突然同时发一声喊,不容上官信多言,铜棍齐出,猛地向他当头砸去。他二人适才赤手空拳大胜百戏帮三老,不屑联手,但一见到上官信,竟然不约而同的双棒合击,招数狠辣已极,尽皆是拼了命的打法。
百戏帮三大长老面面相觑,既感诧异,亦复惊骇。
武学中有云:“抢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但见二筷掣动铜棒,一扫一劈之际,雄浑有力,挥舞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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