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婉玉没料到沐长风竟会说出这番话来,却又分辩不得,又见秦川一脸迷惘之色,登时心中惊怒交集,玉容惨淡,珠泪滚滚而下。
众人见状,不由得面面相觑。实想不到以美色驰名武林的‘玉美人’便是此女,更想不到她竟在青楼中与秦川结识。
只听沐长风笑道:“好叫各位得知。那风月楼先前一个花魁咏蝉,被成都府的大豪周本禄以重金赎了身。听说周又垂涎这位‘玉美人’的美貌,仍以重金相求,嗯,秦四公子看中的女子,老周只怕也争他不过。秦四公子,你是否因此而去大闹周府呢?”
秦川接口道:“我是去了周府找周本禄理论,但我到达之时……”
沐长风哈哈大笑。打断了他话头,向灵渡摇头道:“大师,人不风流枉少年。秦四公子一表人才,婉玉姑娘又是如此绝色佳人。他二人确是一对璧人。说起来那姓周的确实不该对婉玉姑娘有非分之想,这才遭此横祸!”
灵渡皱眉道:“阿弥陀佛,**之事,最是害人。原来秦小施主是因此事与周施主结的怨。冤孽,冤孽!”
秦川适才被沐长风的妖异目光所慑,心中一阵恍惚。又听他所说似是而非,便未及时反驳。但他内力浑厚,忽听得灵渡之言,不禁心头一凛,灵台顿明,转头向易婉玉望去。只见她羞愤欲绝,神色凄苦,娇怯怯的几欲晕去,更见众人脸上都流露出鄙夷之色,不自禁的怒火中烧,大步上前握住易婉玉小手,同时揽住她纤腰,瞋目向沐长风一声断喝:“沐前辈,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胡言乱语,分明是你布下圈套引我入你彀中,又骗东方道长来指证我,所有的坏事都是你干的,你怎能如此歹毒!”
他盛怒之下,运足“大悲玄功”的浑厚真气,声音远远送了出去。他中气充沛之极,这番怒斥之声实是吼声震天,山谷鸣响,顷刻间风云变色,在场众人耳膜轰鸣,无不心头一震。
沐长风面不改色,淡然道:“秦四公子,适才我所说的,难道是假的不成?”
秦川以“大悲玄功”的浩然罡气护住心念,以防沐长风再施邪功扰神,蛊惑心灵,冷笑道:“不错,是你带我去的风月楼,让我认识了这位姑娘,那便如何?”他低头在易婉玉娇艳欲滴的面颊上轻轻吻了一下,又将头一挺,朗声道:“各位前辈,从现在起,婉玉姑娘便是我秦川的未婚妻子!她是个冰清玉洁的好姑娘,能娶到她是我秦川这辈子最大的福气!总之我意已决,在场各位前辈,俱为证见!”
易婉玉适才被沐长风言语折辱,以她的伶牙俐齿,原可辩驳,但见秦川一语不发,竟不为自己分辩,羞愤之下,这才悲苦不已。此刻见他当着群雄之面如此回护自己,一张秀丽的面庞上发出喜悦的光彩,欢呼一声,破涕为笑,张臂紧紧地反抱他腰间,将脸儿贴在他坚强宽广的胸前,星眸微闭,樱唇细颤。但觉全身都暖烘烘地,一颗心仿佛在云端飘浮,但愿天长地久,永恒如此。
艳阳当空,积雪辉映之下,山林间银装素裹,宛若仙境,少林寺前的群雄望着这对少年男女如此缱绻羡爱,犹似神仙眷侣,不知为何,一时均不忍心打破这份圣洁旖旎的美好一幕。
过了片刻,忽听灵渡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脸现微笑之色。
秦川伸手在易婉玉吹弹得破的俏脸上轻轻拭泪,转身向灵渡道:“大师,你可知这位姑娘的真实身份?她本是崆峒……”
刚说到这里,忽听得背后呼的一声,一股极强的劲风奄然袭来,却是沐长风挥掌向他左肩按落。
秦川推开易婉玉,一个沉肩滑步,挥掌迎上,反抓沐长风左掌,冷笑一声,朗声道:“沐前辈,你怕我当众揭穿你,想杀人灭口不成?”
沐长风身形微动,便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已连攻了九招。倏忽间又改掌为指,“书空神指”闪电般连戳秦川胸前“膻中”、“鸠尾”等穴,皆是人体任脉的重要穴道。
秦川数日来苦思破敌之法,虽未尽通,却已不似在乐游原时的手足无措,当下运起大悲玄功,出掌迅猛如风,将“万佛神掌”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场众人皆是武学大家,见闻广博,于这“书空神指”和“万佛神掌”两大旷世绝学却均是从所未见。但见这二人俱以雄浑之极的真气催动招式,指法固然精妙无方,掌式更是变幻莫测,兼之二人轻功极高,闪展腾挪之际,直令人眼花缭乱,无不瞧得血脉贲张,叹为观止!
沐秦二人出手均是以快打快,掌来指往,身形交错,瞬息之间便已互拆了五十余招。
秦川虽仍处下风,较之当日乐游原交手之时,却已是进步神速。
沐长风眼见秦川武功大进,甚感意外,情知当着群雄之面,即便胜了他,料知难以立取其性命,其势已不可改变,当下收掌后跃,哈哈一笑,向众人一抱拳,道:“各位,既然秦四公子有话跟方丈说,我等便不打扰了。灵渡方丈,松纹道长,沐某有事在身,先行告辞啦!”
秦川见他转身欲行,忙道:“沐前辈且慢,青兰姑娘的伤怎么样了?盼前辈告知!”
沐长风向他斜睨了一眼,淡淡的道:“兰儿很好,不劳挂怀!”蓦地一声长啸,身形一晃,便似一只灰鹤般翻身入林,飘然而去。
却听得他狂笑之声远远的传了过来:“不识抬举的臭小子,这个回合算你赢了,咱们下次再玩吧!”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除了秦川和易婉玉二人外,均不明沐长风话中所指何意。
丛铁干和唐二先生等人也纷纷向灵渡告辞,理由皆是门派中有事,急须速归。(未完待续。。)
二五、正邪之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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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二六、怪杰服输:秦川在少林寺中大战西域高手阴阳候候昆仑,精彩打斗,绝杀玄幻类狗血场面,再现李寻欢闯少林、乔帮主聚贤庄经典场面。呵呵!
二五、正邪之际(三)
灵渡目送众人消失在山门外转弯处的雪林之际,回身向顾一羽和松纹三人道:“这几位掌门和总舵主匆匆而来,何以又匆匆而去,当真令老衲大为不解。二位且猜猜看,是何道理?”
松纹目中忽发异光,拈须微笑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顾一羽呸了一声,皱眉道:“牛鼻子臭道士又在卖甚么关子,你这话跟没说一样,到底是何意啊?”
松纹微笑道:“千古狂客沐长风一走,这几位当家的便纷纷告辞,此事的确邪门得紧!但贫道以为,关窍应在这位被灵渡方丈救过性命的千古狂客身上!”
顾一羽搔了搔头皮,皱眉道:“牛鼻子今日说话不利索,偏偏这么多玄虚,我老叫化子越听越糊涂了!”向易婉玉呲牙笑道:“小美人儿,你倒自在,名花总算是遇到主人啦,哈哈!”
易婉玉一张俏脸羞得通红,眼光中却难掩得意之色,向顾一羽盈盈一福,启朱唇、发皓齿,轻笑道:“顾伯伯你好,侄女婉玉这厢有礼,你老人家万福金安!适才仓促之间未及相见,请顾伯伯见谅!”顾一羽捋须大笑,连声道:“不妨事,不妨事。你鬼丫头冲我使过眼色后。我便已然会意啦!若非如此,又岂会看到这场精彩之极的好戏呢!”
二人话甫出口,在场众人无不好奇,均想:“这个美貌少艾又怎会认识堂堂丐帮帮主?”
顾一羽笑了一阵,才揉搓着肚皮,向灵渡、松纹道:“方丈,道长,你两位想不到吧,我老叫化子也逛过青楼,否则何以认识这位娇滴滴的‘玉美人’啊!哈哈!”
灵渡和松纹对望了一眼。均想:“个中定有古怪!”
易婉玉见秦川一脸犹疑之色,嫣然一笑,拉住他手,轻声道:“川哥哥,这位顾帮主跟义父常常在一起喝酒,下酒菜可都是我烧的。顾伯伯跟义父是好朋友,他老人家可是看着我长大的老前辈!”
秦川恍然大悟,当即向顾一羽见礼。顾一羽连连摇手,笑道:“免礼免礼!好小子。你艳福不浅,能娶到婉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儿!不过,老乞丐看你适才所作所为,也算有种。是条好汉,倒也配得上我这侄女!”顿了一顿,笑道:“百里老儿为人端严固执,你若想娶玉丫头。他那一关可不易过。他可知你二人之事?要不要我这个老叫化子帮你们美言几句啊?”
秦川神色黯然,道:“晚辈和玉妹之事,百里伯伯已经知道。不过。他老人家已然仙逝了!”
顾一羽闻言一惊,一把揪住秦川胸前,厉声喝道:“你这小子,胡说甚么!”
易婉玉泫然道:“顾伯伯,川哥哥说的都是真的!”便将百戏翁之死简明扼要的说了。
几人对百戏翁之死均是痛惜不已,都道江湖上又少了一位武学宗师。顾一羽更是扼腕切齿,甚是激动。
灵渡和松纹听说百戏翁已将帮主之位传给秦川,不禁面面相觑。松纹叹道:“好悬,好险!你们怎不早点说?适才若依着贫道和老叫化几人的意思,一遇见秦川这‘小魔头’,便先行废了他武功。若是胆敢反抗,立时就地格杀!万万想不到他如今竟已做了百戏帮的帮主!”
灵渡沉吟道:“各位施主,咱们先到寺内再从长计议罢!”
众人进了寺内。灵渡吩咐寺中僧众将东方权尸首先行收殓好,以待稍后进行殡葬。
一路上遇到许多僧侣,都是远远便避在一旁,向灵渡合十低首,执礼甚恭。
穿过了三条长廊,来到一间石屋之外,自是方丈室了。众人入内坐了,知客僧奉了香茶。
秦川便把自下山以来与沐长风结识经过情形及“天道盟”之事源源本本的照实说了。事关重大,他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说起百戏翁风月楼遇袭、胡一图杏林谷验尸、沐长风乐游原摊牌以及回中原途中婉玉破三劫、“十面魔王”送百里艺归东归等等情由,直听得灵渡、松纹和顾一羽尽皆动容,啧啧称奇,不胜唏嘘!
秦川将下山以降发生之事和盘托出后,便把百戏翁珍而重之交托之信恭恭敬敬呈到灵渡面前,道:“晚辈今日将此信面呈大师,总算不负百里伯伯之所托!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想起这些日子的风霜跋涉,心中一阵酸楚,眼眶也即湿了。
灵渡接过了信,却不急于拆阅,向松纹和顾一羽叹道:“若是秦小施主所言不虚,沐长风适才的举动便可理解了!”
顾一羽伸手在案上重重一拍,恨声道:“原来真正的大魔头竟是沐长风这厮!他倒是挺会演戏。不止害死百里大哥,连东方道兄也定是他唆使那青城派的余飞所弑,由此可见,秦川是被冤枉的!唉,这娃儿有出息,居然敢跟沐长风拼命,当真难得!”
秦川和易婉玉四目相对,想起无故加身的恶名已然不再,同时吁了口长气,均是如释重负。
松纹却皱眉长叹,道:“若果真像秦川所说,武林中不少门派帮会的掌门信物落入沐长风之手,以后的事情便难办啦!”
他向灵渡瞋了一眼,道:“老和尚,你十二年前胡乱发什么善心,非要救这个丧心病狂的大魔头,致贻今日之祸!嘿嘿,你佛门中人整日价说甚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次却是救人一命。害死更多苍生!别的不说,周府九十二命,百里艺和东方权便是间接死在你手上!”
灵渡长叹一声,双手合什,庄容道:“道兄说的是,皆是老衲的罪孽。既种恶因,岂无恶果,一切罪业,该当由老衲一身承受才是!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秦川忙道:“大师。你也不必过于自责。你当初救人之时,焉知所救之人是善是恶?晚辈以为,只要诚心救人,便是做好事,便是种善因!至于沐长风所作所为,‘十面魔王’项前辈曾说过,‘多行不义必自毙’,沐长风恶贯满盈,定有果报。与人无干。”
灵渡点了点头,合十道:“我佛如是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因果之事,诚不我欺也!”向秦川端相片刻。又道:“小施主,你的武功家数极像我佛门的武学,实在令老衲百思不得其解!据你所言,那位蓑衣人施主身份不明。武功极高,真想不出武林中还有这等了不起的前辈高人!”
秦川道:“家师一直不愿让晚辈称呼他‘师父’,也从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众人谈及魔教教主“十面魔王”护送百戏翁以及托秦川转告之言。顾一羽道:“想不到项教主果真能使七星教安分守己。管束教众不履中原一步,真乃信人!”松纹叹道:“当年项教主一念之仁,放过沐长风;灵渡大师也是一念之仁,救活沐长风。如今沐长风却为祸武林,残害生灵,你二人对此不知可有悔意?”
灵渡道:“老衲只道沐施主生性偏激,唯我独尊,却是至情至性之人;而且他武功极高,智慧过人,实是江湖上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杰。料来当年项教主不忍杀他,皆缘于此。”
秦川道:“据晚辈当日所听项前辈之言,确有此意。”
灵渡沉吟良久,又向易婉玉道:“原来女施主是崆峒派易大侠的千金。令尊为奸人所害,乃整个武林之痛,你却不可再以一己之力前去复仇,以免徒增伤亡!”
易婉玉秀眉一轩,脸露愠色,悻悻的道:“大师,父仇家仇不共戴天,焉能不报?小女子只恨武艺低微,不能手刃此獠!”
灵渡微微摇头,低眉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双目如电,目光在秦、易二人脸上转了两转,道:“须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凡事皆有其缘法。佛说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两位皆年少有为,来日方长,万不可罔顾性命,贸然涉险!”
秦川向灵渡合掌致谢,道:“晚辈谨记大师点化,不敢造次!”
易婉玉体味灵渡话中之意,秀眉深蹙,默然不语,心中恍若有悟。
灵渡见她若有所思,微笑道:“佛法无边,普渡众生。易姑娘,你既来到少林,合该与我佛有缘。请恕老衲罗嗦,杀害令尊令师的凶手,自是罪孽深重,必有其果报。但若姑娘起了仇怨之心,嗔恨之念,定必引起种种杀业。以老衲愚见,只因姑娘坚执一念,定会种下不善之果,或两位遭难,或仇家伤亡,或无辜牵连。姑娘慧人,冰雪聪明,还望凡事三思!”
易婉玉脸露凝神思索之色,过了半晌,双手合什道:“多谢大师指点迷津,小女子心里已明白了。‘怨憎会’是为一苦,我二人若遭遇不幸,‘爱别离’岂非又添一苦?小女子决计不愿与川哥哥别离,更不愿见到更多无辜丧命,骨肉分离!”
秦川体味二人这番对答,于那“怨憎会”、“爱别离”等语亦是大为感触,向灵渡道:“晚辈二人蒙方丈大师教诲,获益非浅,多谢大师!”当下和易婉玉双双跪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