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是自己走的,她不需要你了!”芷风大声说道,提醒刘音不要再痴迷下去。
刘音一愣,那种痛楚哀怨的表情又回道脸上:“不,她是不得已的。”
只是,看他脸上那副表情,怕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吧,又如何说服别人呢。
91。前缘
次日清晨,见到花娘,一脸的担忧:“刘音,昨晚找你去了?我听到他弹琴了。”
芷风点头:“花娘,刘音和那个莲儿到底是什么回事?”
“孽缘啊!”花娘叹息一声,婉婉道来。
原来,这刘音和莲儿,本是九曲乐坊最红的一对搭档,刘音的琴,莲儿的舞,是乐坊的招牌,当时的乐坊,如日中天,客人络绎不绝,远远不像现在这么萧条。
终于有一天,来了位贵客,之所以说他是贵客,因为那尊贵的气质,让人一见就能感到震撼,刘音和莲儿为他琴瑟和谐,当时,花娘还记得那客人一脸的迷醉,想必,当时就被莲儿所迷醉了。
之后,那贵客又来了几次,最后提出要纳了莲儿,最初莲儿没有同意。直到后来,一次贵客将莲儿用马车请走,莲儿再没有回来过。
刘音那时,焦急的在京城找莲儿,几欲疯狂,直到一月后,莲儿来了一封书信,说那贵客待她极好,家中富贵,莲儿不愿再在乐坊出头露面,愿意与那贵客相伴,让刘音再觅贤妻。
自那之后,刘音就这副模样。
花娘看着心痛,曾偷偷请卓亦凡代为探听莲儿的消息,初时他还满口应承,后来却再也不许花娘谈到莲儿。
闹鬼的事,花娘猜到是刘音所为,也曾在私下告诫,奈何他却一意孤行。直到卓亦凡亲自找到刘音,这才作罢。
“花娘,不如就将那房子让与他,让他有个念想吧。”芷风听罢,倒也不是很鄙视那莲儿,只是哀叹刘音的痴情,于是向花娘提议道。
“不行,如今不给他,就已经这样了,若是让他住进出,还能有个人样么?”花娘瞪了芷风一眼,芷风如醍醐灌顶,花娘果然是生姜老的辣,心思细腻着呢。
接着花娘又斜睨一眼:“丑相公,我告诉你,你若执意将房子让给他,我也无话可说,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是断没有空房子让与你的,也不会退房租的啊。”
言下之意,自然是,若芷风将房子让给刘音,就等着睡大街吧。芷风知道花娘嘴硬心软,也不再多言语。
只是,会经常邀请刘音在房中抚琴,已解他对莲儿的相思之情,每每,他都喜欢弹上那首咏莲,芷风本也通音律,久之,则记住了。
刘音见芷风懂得音律,也投桃报李,偶尔教一些久已失传的指法,每次,芷风都如醍醐灌顶,以前一些模糊的技巧经过刘音的指导,竟然都能融会贯通。
尤其是焦尾古琴的指法,虽然以前有人告诉过她,然而直到刘音给她讲解示范后,她如今才真正理解。
作者题外话:焦尾古琴,大家记住了啊,以后是很有用的。。。
92.金主
芷风没有想到,挽尘来之前的十几日内,九曲乐坊竟让她碰上两个不速之客。
那日,刘音不在乐坊内。芷风却因为旬休,留在乐坊,这些日子她并没有怎么往外跑,连小侯爷三番五次邀请也借故推托,实在是怕了他,总是念叨着要教芷风做个真正的男人。芷风此时并不多想其他,只是专心等着挽尘的到来。
本在房中悠哉喝着小茶,这茶还是小侯爷送的,总是借故到吏部来,送些茶或其他的小东西,每每让其他同僚侧目,次数太多,芷风也有点尴尬,当初一心想要巴结侯爷,如今,算不算自己自作自受。
花娘却突然闯了进来:“刘音在不在这?”
芷风摇摇头,刘音最近总往她这里跑,花娘倒也默许,也许心底也是知道刘音心中的苦吧。
花娘一听快要跳起来了,一边走一边唠叨:“这个死刘音,一天到晚地往外跑,到底知不知道,谁养着他!”
骂刘音居然骂到她这里了,芷风摇摇头:“花娘,怎么了,要找他做甚?”
刘音本来就不怎么在前厅演奏,平时也只是在后院玩玩琴,发发呆,哀叹几声,倒不如出去散散心。花娘平时也是纵容的,却不知道今日为何要发怒。
花娘顿时神秘兮兮的过来道:“你知不知道,咱们乐坊如今生意难做,也就靠卓爷的资助,才能勉强维持,这几个月,却因为有个金主,日子刚好过了一点。”
金主?芷风疑惑地看着花娘。
花娘一脸的神往:“这金主出手很大方呢,只是,他有个要求,只听刘音的乐曲,所以啊,这刘音虽然总不干活,我也忍了。”
芷风暗笑,这花娘又开始刀子嘴了,就算没有那金主,花娘不也忍着刘音了么?
“所以呢?”芷风问道,既然刘音不在这里,花娘为何还在这逗留,看着她眼睛冒着绿光,芷风心中忽然感觉不妙。
花娘刚才还是一脸的忿忿,转而却忽然笑脸相迎:“沐相公,这位金主可不能得罪啊,我想让你替刘音去奏一曲。”
芷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刘音的造诣岂是我可以比拟的,这可使不得,只会闹笑话罢了。”
花娘脸继续劝道:“没问题的,我听过刘音教你,你的琴艺也是极好的,只是略逊一筹,一会儿我就说刘琴师病了,所以比平时技艺略有下降,糊弄过这一次就好。”
芷风还是摇头:“花娘,你还是找别人吧。”
作者题外话:猜猜金主是谁吧?
93。不得不去
花娘脸一板:“我这九曲乐坊上得了台面的乐师早就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货色,那金主眼界甚高,岂能入他的眼?”
说罢又斜睨芷风一眼:“丑相公,我答应白供你饭食,而且这些日来你也看到,我这里的饭食还算不错吧,这都是因为有金主的关系,若是没有金主的资助,哼,以后怕是天天连咸菜都没得吃噢。”
芷风愕然,这花娘,求人的时候叫沐相公,威胁人的时候就叫丑相公,变脸比转身还快。罢了,若是以后天天咸菜,怕是也受不了,不过就是帮着演一场戏,又有何惧,只是不要辱了刘音的名声才好。
“我先说好了,我只弹一曲,还有,我不开口的。”芷风有点拿着架子。
花娘却不计较,满脸堆笑:“行行,我只说你染了风寒,嗓子哑了。”
花娘为芷风戴上蒙着面纱的软帽,就往前厅而去。
前厅华丽的长桌前,一个公子依然端坐,巧的是,那所谓的金主竟然也带着蒙着面纱的软帽,芷风心里犯着嘀咕,如今流行戴面纱么?
花娘见了金主如见娘亲,一脸甜腻的笑容:“公子啊,刘琴师来了,只是今日他染了点风寒,嗓子哑了,又怕传染公子,所以我让他蒙上软纱,公子不要见怪啊。”
“无妨。”对面的公子淡淡的说道,然,这声音却让芷风心中咯噔一下。
着嗓音,好像那萧太尉啊,貌似和煦,实则清冷。芷风在面纱后,忍不住仔细打量对面的那公子,他此刻正端起茶杯,葱白纤长的手指,很是眼熟,不是那萧太尉又是谁。
然,他却并不喝茶,莫不是茶凉了,芷风偷偷转头小声对花娘说道:“你去把茶换一下,恐怕是凉了。”
花娘一脸的疑惑,但还是照办了。
公子喝下了茶,却忽然轻笑了一声,芷风心中莫名抖了一下,可不要叫他认出来,都怪这花娘,非逼着她代替刘音,如今可好,若是萧奸人知道有人敢骗他,岂不是要变成他书房中茶杯中的血茶?
想到那血茶,芷风只觉脊背发凉。萧睿却在此刻开口:“刘琴师,弹一曲离歌吧。”
芷风松了口气,离歌是上古名曲,讲的是壮士离别、壮志未酬的遗憾,这曲虽不是强项,但也并不陌生,应该不至于大跌水准。
94.离歌
弹此曲时,芷风想到自己小时受尽的白眼,父亲的病故,母亲受的屈辱,以及来到京城后,步步小心,曲意奉承,正像那离歌中壮志未酬的心境,一曲竟然酣畅淋漓地弹了下来。
曲毕,花娘小心翼翼地看着萧睿,却久久不见其有所反映,害怕得罪了金主,连忙赔笑道:“公子,你也知道,刘琴师今天身体不适,所以琴艺恐比平日有所逊色,公子莫见怪啊。”
萧睿这才缓缓说道:“弹的很好。”花娘顿时喜上眉梢:“是呢,刘琴师啊,不是我夸,整个楚国,怕也没几个能及得了他的。”
芷风心中微微叫苦,这花娘真是给个机会,吹牛就没边了,你道面前是何人,一个不注意恐怕就身首异处。
显然,萧睿也不喜花娘的唠叨,打断道:“不过,今日所弹,比往日少了几分怨气,却多了几分野心。”
芷风顿时不得不佩服眼前的人,那刘音一心念着莲儿,又不大愿意伺候人,弹起琴来,自然是带了几分怨气,而自己没有这些羁绊,心中所想都是今日朝中之事,自然是多了几分野心。
然,芷风自以为若不是心思缜密之人,断不会听出其中差异。
“有野心是好的,不过也要努力才对,你最近恐怕意志有点消沉吧。”萧睿又道。
此番话却吓了芷风一跳,这话模棱两可,却不知在说谁,自己最近因为一心盼着挽尘,在公事上倒不想以前那么上心,只是中规中矩,连要巴结小侯爷的心也淡了许多,确实算意志消沉。
只是,萧睿不应该能看出她来吧,她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刘音一向颓废,想来萧睿对他的琴艺感兴趣,因而调查了他的人,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芷风暗吐一口气,只希望快点结束,在此人面前,实在太累。
萧睿却又问道:“不知道这位琴师可会弹离觞?我久闻大名,却一直没有机会能听一曲,实在是求之若渴。”
离觞?芷风也有耳闻,那也是上古名曲,却不管风月,是用于兵家的,而且极难弹奏,不要说弹,就连听都没有听过,甚至,乐谱也不得见。
这恐怕是早已绝迹的孤曲吧,然而,芷风心中隐隐觉得,刘音必会弹奏,因为前几日她一时好奇,问及此时,刘音却并没有说不会弹,只是说,此曲霸道,不弹也罢。
芷风看了一眼花娘,微不可见地摇摇头,她是真不会弹。然而,花娘只道她不愿再弹,略带嗔怪的看她一眼,才一脸为难地对萧睿说道:“公子,刘琴师身体不好,已有好几日吃不下饭,恐怕体力不知——”
萧睿倒是没有强求,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好,我下次再来听吧,今日,真是收获颇多啊。”
最后这句话,又让芷风无端打了个寒颤。
95。又一不速客
第二位不速之客却是几日之后才来,只是初见时并不知道他有什么特别。
那日下午芷风从吏部回来,路过前厅时,但见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子端坐于中间,虽然一身普通的衣服,两鬓微白,一脸的威仪却是不容人小觑。
旁边站着一小厮,眼神警惕而不耐,看到芷风连忙说道:“唉,你是这里的人吧,快叫你们管事的来,爷等了好久了。”
芷风有点好奇的看看那男子,却见他也探究地看了过来,目光略为一惊,芷风知道怕是又被自己这丑脸给惊住了。
此时,花娘已经被人叫了过来,边走边道歉:“啊呀,爷久等了,花娘不敢蓬头垢面见爷,爷不要见怪啊。”
花娘嘴比蜜甜,此次,定是听说来了个威严却算英俊的爷,又春心大发,打扮过头了,才会耽搁这许久。
芷风看着花娘一脑袋的首饰,估计是把压箱底的东西都拿了出来,忍俊不禁。
本以为花娘见到这男子会满心欢喜,然而花娘在抬头看到那人时,却是明显的愣住了,脸上的笑颜一点一点地散去,终于凝结成冰,冷淡地说道:“爷怎么来了?”
芷风很是诧异,很少会见到花娘对客人这么冷漠的,而且,看起来还是熟客呢。
那中年男子却似乎毫不介意花娘的冷淡,反而笑着说道:“花娘,好久不见了,一点都没有变啊。”
“哼,爷倒是变老了,怎么,你的女人们服侍得不够好么?”花娘冷哼一声,口气中带着奇怪的幸灾乐祸,怎么感觉,花娘几分嫉妒?
男子尴尬的一笑:“花娘又开玩笑了,对了,那个琴师呢?”
花娘却脸色一变:“爷说哪个琴师,爷今天莫非是来听琴的?”芷风怎觉得,花娘口中似乎有淡淡的失望呢。
“就是那个弹琴弹得很好的年轻人,现下,能弹得如此好的,不多见了。”男子叹了口气,似乎有点怀念的样子。
怎么觉得他们在说刘音呢,今日刘音怕是又不在吧,可是看这爷似乎是专门冲着他才来的呢。花娘不会又让自己顶替吧,芷风警惕的看看花娘。然而,花娘似乎并不此打算,一眼都未曾瞧向她。
芷风正忐忑间,花娘却冷然道:“爷都将人带走了,却还惦念着琴,到底爷是喜欢琴还是喜欢人?”
这话听起来极为拗口,然而芷风却感觉明白了什么,却又什么都不明白。
96。他不在
那男子低头沉吟片刻,脸上有点尴尬道:“自然是都喜欢。”
“有了那人,爷还惦着琴干什么呢?爷就放过他吧。”花娘叹了口气。
男子却说道:“是啊,有了人,却仍解不了相思之苦,近日,梦里总是听见有人弹起*花,每每惊醒,直觉惆怅万分,所以,想再听听。”
花娘一脸的悲戚:“爷真是个情种啊。不过,琴师今天却不在呢,爷怕是不能如愿了。”
“哦?”男子听了,一脸的失望:“我还以为今天能听上一次,然后今晚能安心入眠呢,唉,不知是不是年岁大了,越来越念旧了。”
男子揉揉太阳穴,看来所言非虚,定是好几日都未能睡好,眼睛中也隐隐有着血色。
旁边的小厮见自家爷如此诚恳,却不能听得一手曲子,很是忿忿:“花娘,那你还不派人去找,难道要让我们爷空跑一趟么?”
花娘冷声道:“如今,我们九曲乐坊倒是不能和往日比了,度日都难,哪有那么多闲人去帮着找人呢,我看爷还是先走吧,莫在这空等,那琴师如今甚是好玩,一时半会回不来。”
小厮仍要说些什么,却见男子一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有点倦怠的样子:“如此,我们就回去吧,改日他在时,再来请他。”
两人起身,快走出前厅时,中年男子突然看向芷风:“你身着吏服,为何却住在这种地方?”
似是闲聊,若是平常,芷风倒也不一定理会,然而有了上次萧睿来此的经验,如今看到此人气质如此不凡,倒有所顾忌,也不理会他口中淡淡的斥责之意,很有礼貌而大方地回答:“这位老爷有所不知,在下一身清贫,并没有富余的银子可以租住房子,而花娘这里虽为乐坊,却是极为正经,在下也是考察了多番,才住进来的,并不觉得不妥。”
男子听了,似乎觉得有理,点点头:“清贫?看来你倒是一个正直之人。”
“沐相公自然是好人,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他住进来,爷莫非这么看不起我们乐坊,以为是个人就能进来,爷刚才说的什么话,官吏怎么就不能住这,什么叫这种地方?爷倒真瞧不起我们,为何又纳了她?”花娘听见那人质问芷风的话,似乎气不打一处来,不满的说道。
那男子脸色又是一赫,更是尴尬。
“我想问一句,她还好吧?”花娘发泄完后,幽幽地问了一句。
男子一愣,随即倨傲地说道:“跟着我,怎么会不好?”
芷风似明白了,原来这男子就是那娶走莲儿之人,当年想必花娘也是喜欢他的,只是他却看上了莲儿。如此,花娘心中自是有怨,奈何他又兼拆散了莲儿和刘音,如今再见他,岂能给个好脸色。
只是,这人看起来似乎不太简单啊。
作者题外话:这个老头是谁啊?这些是有点闷,不过都是为以后铺垫的,呵呵。。
下章回沐府了,可怜的小风风啊。。。
97。沐显召见
先后送走了两位不速之客,却终于迎来了挽尘的进京。
沐